由于受到封锁线的影响,美国与外界的来往并不频繁。南方邦联的情况比较特殊。北方联邦海军实力强大[1],封锁线很难突破。萨姆特堡遭到攻击一个星期后,林肯宣布封锁海岸线。起初,封锁并不彻底,但封锁效率逐渐提高,甚至成为决定战争成败的重要因素之一。林肯和尤利西斯·S.格兰特很清楚,只有南方邦联军战败或投降,和平才能实现。为此,北方联邦海军严密封锁了南部港口,协助尤利西斯·S.格兰特和威廉·T.谢尔曼的行动。然而,如果罗伯特·E.李和约瑟夫·E.约翰斯顿的军队没有被打败,一直驻扎在黑人劳作的肥沃土地上,得到充盈的棉花供给和有限的羊毛供应,那么封锁可能会持续到世界末日。内战期间,北方联邦陆军与海军的关系与1914年的英国陆军和海军的关系相似。1914年,英国舰队封锁了德意志帝国的港口,德意志舰队被迫停泊在安全港内。《伦敦时报》评论道:“海军是我们的盾,陆军是我们的矛。”[2]
杰贝兹·L.柯里(1825—1903)
第6节 战时军需品
虽然南方的生产条件简陋,但战时军需品并不紧缺[7]。南方人通过自己生产和走私获得了足够的小型武器与大炮。小型武器主要来自国外,战场、围攻和海岸附近的大炮主要由兵工厂和作坊生产。南方邦联军的步枪和北方联邦军的一样好用。里士满为骑兵配备了后膛装弹的卡宾枪。在内战的最后两年,北方联邦炮兵可能优于南方邦联炮兵。1861年和1862年,南方邦联军从北方联邦军手中缴获了很多武器。但1863年,情况发生了逆转,南方邦联军在葛底斯堡、维克斯堡和哈德逊港失去了七万五千件小型武器和大量大炮。
第7节 偷过封锁线
英国和法兰西帝国都想要棉花和烟草。南方市场上,棉花和烟草很多,但缺少武器、军火和铁。英国可以为南方提供大量武器、军火和铁。因此,双方试图进行贸易,但被封锁阻碍了。于是,偷过封锁线成了南方进行进出口贸易的主要途径。只要成功越过封锁线,就能获得高额利润。1861年,走私贸易开始兴盛。南方沿海轮船不再进行正常贸易,只做走私贸易。一些小型船虽然速度慢,但能轻易避开封锁,到达封锁线附近的中立港口。装满武器、军火和其他商品的船从英国出发,前往西印度群岛的某个港口,但其真正目的地是南方邦联。走私船的航行成功了,返回时满载南方的棉花和烟草。英国和南方邦联的商人们已经习惯战争状态。因此,看到英国紧缺棉花,棉花价格高昂,而南方邦联的棉花供过于求,价格低廉及英国可以为南方提供战时必需品和其他物资,商人们发现了一个难得的赚钱机会。与此同时,北方的封锁变得越来越严密。一开始,避开封锁线并没什么特定的方法,后来,商人们逐渐掌握了规律。武器、弹药、毛毯、军服、鞋子、茶叶、肥皂、信纸信封、棉织物、亚麻、羊毛、丝绸、药品、酒类等商品先从英国运到百慕大、拿索或哈瓦那,然后转运到走私船上。随后,走私船前往威尔明顿、查尔斯顿、萨凡纳、莫比尔或加尔维斯顿,将货物投放到市场上。走私利润十分丰厚。返回时,走私船装上棉花、烟草或松脂,带回拿索、百慕大或哈瓦那,然后转运到英国。偷过封锁线的船是专门为走私贸易设计的。1863年到1864年,最典型的一款走私船是又矮、又长、又窄的侧轮式轮船,速度快,吃水浅,承载量为四百至六百吨,船体颜色是暗灰色或铅色,便于隐蔽,除非在短距离内,否则很难发现。为了避免产生烟,走私船上烧的一般是宾夕法尼亚州产的无烟煤,或威尔士州产的半烟煤。拿索是最重要的中立港口,查尔斯顿和威尔明顿是走私贸易中最重要的邦联港口。偷过封锁线的船离开拿索一小时后,可以在夜间靠近查尔斯顿或威尔明顿。越过封锁线一般在没有月亮的夜间进行。靠近封锁舰队时,走私船会熄灭船上所有的灯,将发动机舱天窗和罗盘箱用油布遮起来,在一片漆黑中前行,没有一丝声音。发出必要指令和报告周边情况时,船员必须压低音量。船上的蒸汽在水下释放。很多走私船能轻易越过封锁线,但有时候也会遭到追捕。一些船能侥幸逃脱,但如果舰船追得太紧,就不得不靠岸被捕。这是一场偷渡者和封锁者之间的激烈较量,只有勇敢者才能参与。
关于偷过封锁线,有很多充满冒险色彩的有趣故事。为了降低风险,走私船一般都是特制的,在超载的情况下克服重重困难,摸索着绕过封锁舰队,在黑夜中抵达港口。一旦被追捕,走私船只能通过各种手段躲开追兵。勇敢无畏的走私商人喜欢大雾、黑暗和神秘,他们的故事非常浪漫,不像封锁者的故事那么可怕。偷过封锁线的人不定期出航,大胆一搏。封锁者必须不间断巡视,时刻保持警惕,密切关注海上的动静,因为紧急状况一般在几分钟内发生,而且不易察觉。沿海大部分地区有很多水湾。封锁船只需要经住大风的考验,就可以在靠近敌对海岸的地方停泊。由于没有先例可循,加上逃避封锁的走私船拥有蒸汽动力,封锁变得异常困难。英国渴望获得棉花,友好的中立港口离南方很近,因此,走私商人常常冒险闯过封锁线。捕获的船只数量和躲过封锁线的难度是衡量北方联邦海军能力的尺度。一个个港口陆续被封锁,只剩下查尔斯顿和威尔明顿。因为威尔明顿处在开普菲尔河入口处的岛屿上,所在海岸地形特殊,所以是最难封锁的港口。1863年和1864年,威尔明顿与拿索和百慕大的贸易量很大。1863年6月16日,亚瑟·弗里曼特尔经过威尔明顿,看到“八艘铅色的大型轮船,外形雅观,贸易往来十分频繁”。1865年1月,北方联邦军攻占了费希尔堡,制止了往返于费希尔港的走私贸易。费希尔港的走私贸易停止前的六个月里,走私船被捕的可能性很大。查尔斯顿一直开放,直到威廉·T.谢尔曼北进逼退南方邦联军[8]。但在此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只有建造最精良的轮船才有可能闯过封锁线,而且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封锁期间,北方联邦海军需要极大的耐心,不能奢望成就丰功伟绩。执行封锁任务时,不需要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只需要严格遵守纪律,有耐心。但封锁对联邦政府至关重要,对内战结果起着重要作用。
费希尔堡的走私贸易
第8节 黑奴
黑奴是棉花种植的主要劳动力。在风谲云诡的历史中,关于黑奴的奇事很多。譬如,在美洲,三百五十万黑奴默默劳作着,后来,战争将他们带到了南方,但1862年9月开始,北方联邦军为了他们的自由浴血沙场。事实证明了人们重复多次的一个观点,即黑人无意反抗。亨利·格雷迪说:“一千把火炬就能让南方邦联军溃散,但可悲的是,南方从未出现一把火炬。”黑奴没有反抗,对主人忠心耿耿,通过辛勤劳作为南方邦联军提供食物,协助南方邦联军继续为奴隶制而战。没有黑奴,就没有棉花,南方就只能从欧洲和北方获得棉花。一位南方邦联陆军参谋官说:“黑奴是我们的强大力量,因为八百万黑奴生产的战斗物资相当于北方两千万人生产的战斗物资。”拥有或监管二十名奴隶的人可以不用服兵役,以“维护当地治安”。但相关研究表明,这一规定并非一种限制,而是有意引导。实际上,除了少数人,身体健全的黑人一直留在人口稀疏的南方种植园,种植园附近的白人也都是老人、病患、女人和孩子。南方的这一现象非比寻常,不仅体现了南方黑人的美德,还突出了驯服黑奴的文明社会的特点。
黑奴逐渐理解了林肯的《解放黑人奴隶宣言》,意识到北方获胜对自己的意义。随着北方联邦军进入南方,许多明白自由价值的黑人常跟在军队后面,给指挥官带来了诸多不便。黑奴对北方联邦军很友好,为逃出邦联监狱的俘兵提供吃的,将他们从一家转移到另一家,指引他们前往北方联邦军营。此外,一些黑奴会将女主人的贵重物品藏起来,以免被北方联邦军中的流民或掉队者偷走。他们的藏匿技巧很高明。因此,并不是所有黑奴都忠心不二。许多南方邦联军官的贴身仆人对他们很忠诚,将他们从生死线或牢里解救出来。但在一些重要的战役中,其他黑人常给北方联邦将军当向导。
第9节 南方征兵
南方征兵比北方早。南方邦联军节节败退,重要据点多纳尔森堡失守。因此,1862年4月16日,邦联政府通过了征兵法案。征兵法案规定:所有十八岁至三十五岁的白人男子必须参军。1862年9月27日通过的法案将征兵范围扩大到十八岁至四十五岁的所有白人男子。起初,只有四十岁或四十岁以下的白人男子入伍。但葛底斯堡战役和维克斯堡战役后,杰斐逊·戴维斯下令,所有四十岁至四十五岁之间的白人男子必须入伍。1864年2月17日,南方邦联国会通过了一项法案,规定所有十七岁至五十岁的白人男子必须参军[9]。尤利西斯·S.格兰特说:“他们连老人和小孩都不放过。”
人们逐渐厌倦了战争,逃亡在所难免。许多人不喜欢强制服兵役,只要有机会就会逃走。乡愁和难以下咽的饭菜成为士兵们逃离的原因。葛底斯堡战役和维克斯堡战役的失败使逃兵数量激增。詹姆斯·A.塞登[10]的一位朋友写道:“亲爱的詹姆斯·A.塞登,毫无疑问,我们的大势已去。”截止1863年7月24日,逃跑的士兵已达数百人,甚至有整个团离开的。逃兵几乎都带着枪。请假离开军队时,他们“会拍拍自己的枪并挑衅地说:‘我要休假。’”在南卡罗来纳州的一个逃兵据点,大胆的逃兵们联合起来,一起在农场里劳作,用移动的脱粒机打粮食,在安静的院子里聚会喝酒,起誓要向抓捕他们的人复仇。1863年9月7日,南方战争部副部长约翰·A.坎贝尔法官总结了呈给邦联战争部的相关证据,写道:“北卡罗来纳州、南卡罗来纳州、佐治亚州和亚拉巴马州山区的形势威胁到了南方邦联的存亡,与北方联邦军一样致命。”
关于《解放黑人奴隶宣言》的漫画:奴隶自由
1864年的官方文件中,极少提到逃兵的相关信息。1864年4月28日,詹姆斯·A.塞登做报告时,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满足。罗伯特·E.李和约瑟夫·E.约翰斯顿的军队纪律严明,士兵们英勇抗敌,表明通过公众情绪的影响和政府采取的一系列严厉措施,逃跑行为已经大大减少。然而,1864年秋天的军事行动给南方邦联带来了灾难。与此同时,林肯的连任表明,北方联邦军会继续勇往直前。有人强烈建议停止强制征兵,重新招募志愿兵。当时,南方邦联逃兵的实际人数已有十万人。逃兵人数并不能成为谴责征兵政策的理由,但暗示南方已经失败。
第10节 法定货币的狂欢
就严格界定的金融运作而言,邦联政府发行了纸币,债券收益以纸币形式支付,为政府提供资金。债券持有人通过购买债券获得了收益。由于封锁严密,棉花出口税和进口税的收益微不足道。国内税收也没有筹集到大笔资金。邦联政府试图维持铸币支付的做法是徒劳的。一些人估计,1861年到1865年,邦联政府的铸币收入约为两千七百万美元。截至1863年底,邦联财政部发行的流通中的纸币有七亿美元。1864年,流通中的纸币额增加到十亿美元。虽然纸币发行额很大,但具体数额一直没有公开,可能邦联财政部也不知道具体数额。不过,发行的纸币额并没有达到通货膨胀的程度。邦联各州还发行了州纸币,银行扩大了州纸币的流通范围。里士满、查尔斯顿和其他城市发行了市政国库券,铁路、收费公路、保险公司、工厂和储蓄银行也发行了大量纸币。市政和公司的纸币大部分以低于一美元的面额发行,解决了因小额银币消失引起的找零问题。在北卡罗来纳州,三英寸的钉子按每个五美分的价格流通。有时,邮票也会成为辅币。烟草商、杂货商、酒馆老板和牛奶经销商也推出了纸币。1862年,南方邦联政府开始发行一美元和两美元的钞票及一美元以下的小额钞票。这简直是法定货币的狂欢。
1864年,很多南方人认为必须采取措施减少货币。1864年2月17日,法国大革命的金融历史在美国重演。邦联政府规定:必须用纸币兑换4%的债券。如果不兑换,所有面额低于一百美元的纸币应换成新币,比例为三美元的旧币换成两美元的新币。如果两种兑换方式都不用,那么旧币征收淘汰。该规定表明,南方邦联国会和总统承认破产。除非独立,否则邦联政府的财政状况毫无转机。
詹姆斯·A.塞登(1815—1880)
在交易中,南方人很乐意接受北方纸币,承认北方拥有丰富的资源。在里士满,有人用北方纸币报价,经纪人的办公室里也能看到北方纸币。南方邦联货币贬值的另一个表现是,以物易物现象的出现。厂商和店主在报纸上打广告说,愿意用自己的产品换取农副产品。1864年3月29日,詹姆斯·A.塞登给罗伯特·E.李写信说:“为了获得补给,我们绝不能采取发行多余货币的措施,因为这一措施代价太高、麻烦太多……我打算大范围启用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
第11节 南方物价飞涨
与通货膨胀相伴而生的是飞涨的物价。当时和后来的一些作品中,都谈到了物价问题,指出生活质量的提高影响了人们的思想。戴维斯夫人的家庭生活和个人日记生动记录了很多事实。1862年7月,黄金价格是一点五美元每盎司,里士满的牛肉和羊肉的价格是每磅三十七点五美分,土豆价格是每蒲式耳六美元,茶叶每磅五美元,靴子每双二十五美元。1864年初,一美元黄金兑换二十二美元的邦联货币。根据戴维斯夫人的记录,当时,一只火鸡的价格是六十美元,面粉每桶三百美元。1864年7月,鞋子每双一百五十美元。
黄金的价格稳步上升,大多数商品的价格也随之上涨。在南方邦联最后的日子里,商品价格飞涨。两位英国人的经历表明,不是商品贵,而是钱不值钱了。1863年6月,亚瑟·弗里曼特尔在查尔斯顿写道:“查尔斯顿酒店收费合理,每天八美元,相当于一美元黄金多一点。”1864年1月,一位住在里士满最好的酒店里的英国人说:“这是我住过最便宜的酒店。”确实,他每天的住宿费用是二十美元,相当于英国的三先令。
第12节 强制征税势在必行
南方邦联政府最担心的是军队补给问题。1863年,由于财政体系瘫痪,邦联政府采取了以农产品抵十分之一税的措施,通过强制征收农产品代替税收。人们逐渐认识到,仅凭购买粮食供养军队是不可能的。强制征收农产品的法案开创了“私有财产公用”的体制,影响深远。在一定限度内,军官可以为了储备物资或“作战”征用邦联任何地方的财产。
南方人对强制征收农产品的法案提出了强烈抗议。抗议活动波及范围广,持续时间长。邦联战争部意识到了强制征收农产品的危害,试图纠正错误,但一切补救措施都是徒劳。强制征收农产品的法案不但很难执行,而且极不公平,遭人厌恶。但局面已经不可逆转,邦联政府必须继续执行相关政策。
有人提议用高税收、贷款和以市场价购买农产品等方式代替强制征收农产品的政策,但不切实际。1863年,税收所得货币一直在贬值。1864年,市场上的货币数量虽然很少,但价值比1863年还低。邦联政府尝试发行了各种债券及市场可以容纳的贷款。与国库券数量相称的债券数量比人们预期的少,原因不是财政管理不善,而是南方没有足够的可用资金作为永久性投资。众所周知,南方将剩余资本用在了土地和黑人上。1863年1月1日,现代商业运作机制被原始商业取代。实际上,南方没有铸币,即没有现代财政体系的基础。现代财政体系由可兑现的货币和债券构成。战争爆发时,南方邦联不仅没有存款,还欠了北方和欧洲的很多债。由于封锁,邦联港口也关闭了,邦联政府失去了从国外借钱的机会。从走私船的货物明细中可以看到,南方通过走私贸易获得的商品并不多。走私贸易和与北方的交易为南方邦联带来了军备物资,也将南方的棉花带了出去,但依然不能为政府提供足够的钱或引进铸币。因此,采用什一税和强制征收农产品势在必行。
在这种情况下,什一税是最合适的征税方法。虽然什一税损害了农民的利益,引发了人们的怨言,但大部分证据表明,什一税制度运作良好。与其他治国政策一样,无论是北方还是南方,由于人们并不清楚战争规模及其持续时间,政府迟迟没有采用什一税。早在1862年,邦联政府就应该采取强制征收农产品的措施,以便减轻后来的征税负担。1863年,事态持续恶化,强制征收农产品势在必行。强制征收农产品的法案没有问题,但实施过程出了问题。人们的怨气说明,由于疏忽、缺乏统一性和执行方式过于严苛,一项合理的法案变得令人憎恶。在南方人口稀少的地区,强制征收农产品的法案遇到了很多障碍。和平时期的农业社会使用的方法已经不再有用。训练有素的官员需要制定一套管理体系,应对战争带来的诸多难题。设计一套管理体系需要独创性,但南方的独创性远不及北方。
然而,南方虽然没有铸币,没有存款,也没有畅通无阻的贸易,但有土地和劳动力。通过一种不太完美的方式,邦联政府为军队和民众分配了食物,坚持作战四年。
第13节 南方女性
里士满离战场很近。战斗结束后,大批伤员被送到里士满。伤员们需要精心照顾。1862年,里士满的公立和私立医院共有三十五家,教堂也成为伤员们的临时疗养地。南方女性的奉献热情高涨,很多贵族女性来到医院照顾遍体鳞伤的伤员。由于没有麻醉剂和吗啡,伤员们疼痛难忍,医生也无力缓解他们的痛苦。当时的情景可以用一句诗描述:“当痛苦和烦恼攀上眉梢,你就是救死扶伤的天使!”[11]
虽然这句诗由来已久,但热爱自己事业的人总能从中找到新的灵感。南方邦联的很多文学作品充满对女性的感激之情,尤其是里士满的文学作品。
第14节 焦虑与物资匮乏
战争让北方女性痛苦不堪,也让南方女性苦不堪言。在北方,许多家庭可能没有参军的近亲。但在南方,没有上战场的男性寥寥无几,几乎每一个家庭都在为家人祈祷。此外,焦虑一直萦绕在南方人的心头。与北方相比,南方受战争影响的人更多。里士满收到战报的速度相对较快。经常响起警报表明危险正在靠近里士满,人们非常不安。由于经常看不到报纸,收不到邮件,一些偏远地区的人表示,自己宁愿整天活在警报声中,也不愿因得不到消息一直焦虑。
物资的匮乏加重了南方人精神上的痛苦。南方邦联女性先是缺奢侈品,后是缺生活必需品,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在日常生活中,她们面对的贫困和我们熟悉的一样。战前和战后,南方人的生活方式截然不同。战前,很多人家里的粮食储备充足,浪费现象司空见惯,食物压得桌子吱吱响。曾经的南方人生活奢侈,待人慷慨,仆人众多。贵妇们从不考虑食物从何而来,也从未屈尊干过任何体力活。现在,由于北方联邦军逼近,贵妇们离开豪宅,前往里士满避难。在里士满,她们排队站在最便宜的商店前,等着用微薄的工资买面粉或培根。她们的工资是“干针线活”、誊抄文件或在政府部门任文职赚来的。文职工作一般不会给女性,除非很有能力。财政部的一个职位能引来一百名女性申请者,其中很多人出自书香世家,以前的家境很不错。过惯了奢华生活的贵妇也开始干一些仆人的活。南方女性非常厌恶仆人的活,但依然得笑着忍耐。此外,她们还要面对缺乏干净食物的处境,心里盼着南方能够独立,奴隶制得以维持。很多南方女性认为,北方在改革社会结构,但她们和母亲一直生活在这一社会结构下,此外,迫使她们遭受苦难的战争逐渐逼近南方,南方正在捍卫自己应有的权利。看到乡村荒废,城镇遭到肆意破坏,品行不端的北方联邦军四处劫掠,女性们怒不可遏,口出恶语发泄心中的愤怒。佐治亚州一位年轻的女士在日记中写道:“即使将所有语言中表达仇恨的话语合成一个表达憎恶的词语,也无法诉说我对北方联邦兵的憎恨。”
第15节 充满宗教色彩的南方
和北方一样,南方邦联士兵和人民也有着深厚的宗教情感。一名传教士谈到了南方邦联军中盛行的“虔诚行为”。在1864年4月28日的报告中,詹姆斯·A.塞登证实了“宗教的巨大影响和人们的虔诚之心”。乔治·盖瑞·埃格尔斯顿记叙道:“在战争的最后一年,罗伯特·E.李的军中进行了一场复兴布道会。每个帐篷都举行了祷告会,士兵们手中拿着《圣经》,整个军队为宗教而狂。”令人欣慰的是,圣公会的史册中记录的一件事减轻了战争带给人们的痛苦。南方的主教和神职人员请求北方的同事送来两三千本祈祷书及南方邦联军使用的教堂手册。联邦政府允许北方神职人员通过北方联邦军的防线,为南方送去祈祷书和教堂手册。
第16节 南北对比
总之,南北双方的一些观念差异不言而喻。南方邦联国会多次拒绝将财政部发行的纸币定为法定货币,对《宪法》中的相关条款[12]进行了详细阐释。在多次讨论中,虽然将纸币定为法定货币的立法受到了罗伯特·E.李等人的支持,但关于《宪法》的争论阻碍了该立法的通过。
邦联《宪法》规定:“除非在反叛或入侵的情况下,公共安全受到威胁,否则人身保护令特权不得中止。”南方邦联政府非常关注个人自由,但南方人更倾向行使强权。一开始,林肯就有权通过行政法令暂停人身保护令。杰斐逊·戴维斯从未声称拥有类似的权力。南方人普遍认为,只有国会拥有暂停人身保护令的权力,除了明确的法规限制,南方邦联公民可享有人身保护令特权。在1864年2月15日通过的法案中,南方邦联国会大胆主张自己的权力,即“暂停人身保护令的权力……完全属于国会,只有国会有权判断是否有必要暂停人身保护令”。在四年内战中,南方邦联暂停人身保护令的时间总计为一年五个月零两天,不到战争持续时间的一半。在北方,只要行政部门或其授权的人认为有必要,人身保护令可以随时随地暂停。反对征兵的人、政治犯和涉嫌“参与不忠行动”的人无权享有人身保护特权。北方行政部门下令暂停人身保护令的时长为一年十个月二十一天,其余时间由国会批准暂停。
总体上,关于行使强权的争议焦点是:北方联邦和南方邦联是否平等。在北方,“不忠的”秘密组织逐渐扩大,威胁到了联邦政府。公众对联邦政府的批评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犀利。此外,一个有组织的政党成为反对派的领导者,袭击了克莱门特·法兰迪加姆。南方邦联政府中没有与克莱门特·法兰迪加姆职位相当的人,当下的时局也与上述情形呼应。内战的战场在南方[13],因为短时间内,南方邦联军从未北进越过梅森-迪克逊线[14]和俄亥俄河。1862年10月,约翰·A.坎贝尔法官写道:“民政管理非常松懈,邦联政府耗费了很多精力,但里士满仍然是一个被重重包围的城市。我们与外国的一切联系都中断了,受到北方联邦军攻击的地方遭受了一支强大军队的袭击。”只要有北方联邦军的地方,一旦南方邦联军中出现不忠之举,就会使北方联邦军获益,继而大胆发动战争。与前线不同的是,不忠之举会在呐喊</a>、危机和秘密的午夜誓言中消散。实际上,密西西比河以东的地方并不重要,也从未受到北方联邦军的入侵或威胁。南方的法院一直是开放的。由于社会动荡,贸易中断,各州通过了留置法,法院审判的商业案件越来越少,主要处理刑事案件和附议国会法案,或帮想逃避兵役的人签发人身保护令。
第17节 北方:独裁
北方的媒体基本上是自由的,但一些期刊也会遭到压制。南方的媒体完全自由,没有受到过任何压制。因为南方报纸极少进行新闻采访,大部分新闻都参考了北方报纸,所以并不会让南方邦联将领感到不快。北方报纸经常会估计军队兵力,猜测军队动向,让联邦将领很恼火。有时,根据罗伯特·E.李或詹姆斯·A.塞登的要求,里士满的期刊会删除可能对北方联邦军有利的新闻,但政府并不强制期刊删除信息。南方人和北方人都可以参加公开集会,但北方人可以随意发表自由言论。
南方人认为,北方联邦政府已经沦为一个军事独裁体。与此同时,北方人认为,南方邦联政府的政权是镇压一切反对声音的暴政。两种观点的依据显而易见。理论上,南方比北方更自由,但实际情况恰好相反。无论是北方联邦还是南方邦联,真正需要人身保护令特权的人很少。但南方所有健康的年轻人和中年人都被强制要求服兵役。邦联政府按照规定的垄断价格强行征用了有钱人的财产。联邦政府也许是一个独裁者,因为国会和人民将一部分权力交给了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第18节 南方:社会化国家
南方邦联是一个社会化国家,邦联政府需要处理的事务很多。譬如,邦联政府直接征收农产品税,并规定商品价格,管理铁路运营,经营制造业,进行对外贸易等。邦联政府做的一切需要征得民众的一致同意,但人们希望政府做得更多。从当时的报纸、公开和私人信件中可以看到,南方人经常要求扩大邦联政府、各州政府和各市政府的职责范围。一些人人为,扩大政府的职责范围似乎不可能。于是,州主权被提了出来。
南方一直存在一个有趣的问题,即军事部门以外的政务能否得到妥善处理?邦联政府的下级部门没有妥善处理相应的事务,财政部长也没有表现出应对困难的能力。此外,邮局经营不善,但没有人探究导致这一结果的原因是情形复杂还是邮政大臣没有能力。国会和海军部及时抓住了机会。国务卿犹大·本杰明不仅负责国外事务,还是杰斐逊·戴维斯的好友和秘密顾问,但他涉嫌贪污,被指控从事棉花投机买卖,在英国的账户上有一大笔钱。一些谣言是没有根据的,因为犹大·本杰明到达英国后,有一段时间几乎身无分文。因此,他即使有非法所得,也已经花完了。实际上,内战期间,犹大·本杰明的生活条件很不错。
第19节 杰斐逊·戴维斯与林肯
杰斐逊·戴维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战争部。据说,战争部长詹姆斯·A.塞登只是他的首席文员。除了杰斐逊·戴维斯和詹姆斯·A.塞登之间不重要的、存在争议的信件,研究杰斐逊·戴维斯、詹姆斯·A.塞登和约翰·A.坎贝尔法官的文件时,会清楚看到他们的行政能力。事实上,任何政府都会对他们的能力感到自豪。如果单独考虑一些事实,我们可能会问北方联邦军征服南方邦联军的可能性有多大。如果没有联邦领导人出众的政治能力和北方人对林肯的坚定支持,北方一定不可能征服南方。
与杰斐逊·戴维斯相比,林肯的能力更强,但杰斐逊·戴维斯是一个可敬的对手。杰斐逊·戴维斯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国外对此议论纷纷。人们甚至猜测如果他去世了,南方邦联政府该如何维持下去。1864年12月,由于杰斐逊·戴维斯患有脑部疾病,人们都以为他命不久矣。杰斐逊·戴维斯身体消瘦,面容憔悴,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很多,忧心邦联的命运使他不堪重负。但他的家庭生活甜蜜幸福,聪颖贤惠的妻子深爱着他。喜欢对比的人会发现,战争期间,林肯和杰斐逊·戴维斯都失去了一个的儿子。威廉·华莱士·林肯1862年病逝,年仅十二岁。约瑟夫·埃文·戴维斯还是个调皮的小男孩时,从门廊上跌落下来,不治身亡。
然而,杰斐逊·戴维斯如果赢了,一定会残酷对待被征服者。1864年10月,他问道:“有没有人想过,我们撤退就能战胜北方联邦军吗?你们不知道驯服猎犬的唯一方式是鞭打吗?”林肯第二次就职演说的精神标准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北方胜利的原因可以用莎士比亚的《亨利五世》中的话概括:“当一个国王处事轻率、残忍时,温顺的赌徒是最后的赢家。”
* * *
[1]内战伊始,南方邦联根本没有海军,后来发展起来的海军都是临时召集的。值得注意的是,在薄弱的海军工业潜力基础上,南方邦联海军的发展状况良好。——编者注
[2]《观察者》,1914年9月12日,第366页。——原注。许多历史学家认为,北方联邦海军的封锁比詹姆斯·福特·罗德斯提到的更重要。南方没有大型铸铁厂,重工业更是寥寥无几。在没有进口的情况下,南方必须自给自足,被迫大力发展工业,但明显不能满足战时需要。——编者注
[3]在南方腹地,许多铁路都是在南北方向的线路上运行,而不是在物资匮乏的东西线上。很快,由于军事行动,为数不多的几条东西线路中断。因此,轨道和</a>设备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问题。——编者注
[4]包括停站时间。——原注
[5]此处提到的从查尔斯顿到里士满用十小时指詹姆斯·福特·罗德斯写此书时的交通状况。——编者注
[6]硝石矿业局是南方邦联的一个平民政府机构,旨在为邦联各州提供铜、铁等金属材料。——译者注
[7]实际上,南方邦联的战时军需品虽然不像其他物资那样短缺,但很多地方极缺小型武器、弹药、子弹头和雷管,尤其是弗吉尼亚州。——编者注
[8]查尔斯顿确实一直开放,直到驻军撤离。但1863年后,查尔斯顿并不像威尔明顿那么好接近。查尔斯顿的北方联邦舰队很集中,北方联邦军占领了海岸线。因此,从查尔斯顿偷渡封锁线很难。此外,查尔斯顿港的地形复杂,不具备优势。——编者注
[9]十七岁到十八岁和四十岁到五十岁的士兵是州防的后备力量,不应该上前线。——原注
[10]詹姆斯·A.塞登(James A. Seddon,1815—1880),南方邦联战争部长。——原注
[11]引自英国小说家和诗人沃尔特·司各特描写女性的诗。——译者注
[12]南方邦联和北方联邦关于法定货币的条款相似。——原注
[13]南方邦联的每个州几乎都有支持北方的区域。譬如,在田纳西州东部,支持联邦的人烧桥掠夺,给南方邦联军带来了很大麻烦,尤其是阻挠了铁路的正常运输。——编者注
[14]梅森-迪克逊线是美国宾夕法尼亚州和马里兰州的分界线,也是内战爆发前美国的南北分界线。——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