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取物语》
阿倍仲麻吕能够与唐朝 值得注意的是结尾中提到的富士山的烟仍然高腾于云中这一点,富士山在清和天皇的贞观六年五月有过一次大爆发,这是一次非常严重的灾害,《三代实录》中也记载了这次富士山的爆发,而在延喜五年完成的《古今集》的序文中有“现在富士山的烟也不见了”的句子,由此可以知道《竹取物语》是在贞观以后、延喜之前创作的,也就是在《古今集》编纂前二三十年的时候。
《伊势物语》
《竹取物语》是第一部用平假名书写的物语,因此我专门详细介绍了其内容;接下来出现的《伊势物语》则有着非常高的艺术价值,可以说是珠玉之文。《伊势物语》是以和歌为主轴,配以叙述的语句而成的若干篇独立短篇小说的集合,其叙述方式之优美与给人的回味之美妙,真的是出类拔萃。其中的和歌主要是在原业平之作,因此《伊势物语》的故事是以在原业平的一生与他的热情为中心展开的,这也是《伊势物语》的特色所在。
月やあらぬ 春や昔の 春ならぬ
我身ひとつは もとの身にして
駿河なる 宇津の山辺の うつつにも
夢にも人の あはぬなりけり
忘れては 夢かとぞ思ふ 思ひきや
雪踏み分けて 君を見むとは
[今天的月亮还是昨天的月亮吗,今年的春天和去年的春天还一样吗?只有我一个人和当年一样毫无变化。
来到骏河的宇津(うつ)地方的山边,不由得感叹无论在现实(うつつ)中也好,在梦境中也好,都见不到思念之人。
我忘记了现实,以为这就是一个梦,完全没想到我能够踏雪而来,在此处与您相会。]
这些都是在原业平的作品中,一旦读过就永生难忘的令人感动的名作,在这些名作之间略加几句叙述,就成为歌物语的形式。虽然不知道是谁编的,但这实在是非常有趣的想法,在此只引用隅田川的一段让大家感受一下吧。
(他们)继续前行,在武藏国与下总国之间遇到一条大河,这条河名为隅田河。众人聚集在河边,回想京中之事,感叹自己来到了如此遥远的地方,不禁都有些伤感。这时渡船的船夫说:“快点乘上船来,天就要暗了。”于是众人都坐上船准备渡河,但是想到远在京中的亲友,心中仍然感到伤感。就在这时候,众人看到一只白鸟,嘴与脚都是红色的,大约与鸭子一样大小,在水面上游来游去找鱼吃,因为这是京中见不着的鸟,众人都不认识,就问船夫,船夫回答说:“这是都鸟。”听到这一点,有人就咏了如下这首和歌,闻者皆留下了感伤的眼泪:
名にし負はば いざ事問はむ 都鳥
我がおもふ人は ありや無しやと
[都鸟呀,既然你叫这个名字,那么我问你,那个(居住在京都的)我所思念的人,过得还好吗?]
现在位于东京正中央,上、下流分别架设着几座大铁桥,每天有数以万计的车辆往来穿行的隅田川,令人难以想象在千年前则是一副清水静流,白鸟沉浮于水面的闲静之景,而这一闲静空寂的景象,让远来之客感伤落泪。
《土佐日记》
接下来要说的是《土佐日记》,这是纪贯之的作品。纪贯之在延喜五年奉敕命编纂了《古今集》,在二十多年后的延长八年,他被任命为土佐守,在五年任期结束后于承平四年十二月从土佐出发回京,于次年二月到达京内。他回京途中的旅行日记就是《土佐日记》,这与普通的日记有几点不同:第一,此前男子的日记一定是用汉文所写的,但是《土佐日记》是用国语</a>(即假名——译者注)所写的;第二,日记是为了记录自己的心情所作,因此一般都是以第一人称所写的,但是《土佐日记》是以第三人称书写的,以客观的视角描述了某个人的活动;第三,《土佐日记》不仅记录了自己的所思所想,而且做好了给人看的准备,从这一点上说的话,这应该算是位于日记与物语之间,同时具有日记与物语两种性质的作品。《土佐日记》的开头几句话正展现了这一不可思议的性质:
通常日记都是男子所写,而我虽是女子之身,却也想尝试一下写日记(中略)某人结束了他身为国司的四五年的任期(中略),前往预定好的乘船地。
如此这般,《土佐日记》虽然有着物语一样的性质,但是关于时间、地点等的记述又都是真实的,这一点作为记录来说非常重要。从承平四年十二月二十一日离开国司的官邸,到次年的二月十六日回到京内的家中为止,旅程共花了五十五天。之所以花了这么久的时间,主要是因为海路非常危险,需要整备船只,等待合适的天气等,看了《土佐日记》就能对当时的旅行有多么困难有很直观的认识。
困难的还不只是天气与风浪,还有被海贼袭击的风险:
正月二十三日,日照有云。据说本地有遭海贼袭击的危险,因此向神佛祈祷。二十五日,船夫等报告说“北风强烈”,因此无法出航。海贼正逐渐追近的传闻不绝于耳。
入京之时,特意将时间选在了夜里:
我打算等夜深了再入京,因此特意放慢了行程,不知不觉间月亮已经升了起来,在月光明亮之时渡过了桂川。据人说:“这条河与飞鸟川不同,河水的深浅变化一点也不明显”(中略)进了京内感到非常高兴。到了家,进了房门,因为月光尚明,周围的环境能看得非常清楚,屋内的破败比听说的情况还要糟糕得多,难以用语言形容,那一份旅人寄托于家中的思念之心,在看到这破败的场景时也都幻灭一空。
反复读《土佐日记》,仿佛能够想象当时的情景,这原本是一千多年前地方长官回京的旅程记录,千年前的人所写的东西,千年后的人读后不仅能够理解所记载的事情,更能与作者的心情产生共鸣,这不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