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饶不了你们的……他饶不了你们的……他饶不了你们的,你们这帮浑蛋!”
此时他已很肯定斯特兰韦斯和那位姑娘已经被杀害了。有人想要阻止他们打探更多他的事,于是杀了他们,把他们的调查记录也给毁了。那个人知道或者是怀疑情报局会跟进斯特兰韦斯失踪的案子。他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得知了这任务被交给了邦德,他想要一张邦德的照片,并且想知道邦德住在哪儿。他肯定在监视邦德,看他会不会找到能解开斯特兰韦斯死亡之谜的任何线索。如果邦德找到了,那么他也必将被除掉。那样就会发生一场车祸、一次街头械斗或者是其他非因犯罪而导致的死亡。邦德心想,他们这么对付那个陈姓姑娘之后,那个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如果他真如邦德想象的那般狠毒,那这已经够了。因为它表明邦德已经掌握了些什么。也许斯特兰韦斯在被杀之前已经向伦敦提交了一份初步报告。也许有人泄了密。敌人是不会愚蠢到对此心存侥幸的。如果他有一点头脑,在发生陈姓姑娘那件事后,他就会毫不迟疑地开始对付邦德,也许还有科勒尔。
邦德点上他那一天的 邦德冲他咧嘴笑了。这还差不多,他找到了一个同盟,而且还是一个聪明的同盟。“嗯,”他一本正经地说,“我是来调查斯特兰韦斯的案子的。但我首先想问你一个听上去可能有些奇怪的问题。你究竟是怎么知道那案子的?你说你看到档案放在那儿。那是怎么回事?有人提出来要看吗?我不想显得太随便,所以如果你不想回答就不回答。我只是好奇。”
普莱德尔-史密斯冲他斜了一眼。“我想那就是你的工作。”他想了想,眼睛盯着天花板,“现在回想起来,我是在我秘书的桌上看到的。她是新来的,说是想熟悉熟悉那些档案。听着,”殖民大臣赶紧替他的手下解释,“她桌上还有很多其他文件。我只是注意到了那一份。”
“哦,明白了,原来如此。”他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不过好像有很多人对我来这儿这件事都很感兴趣。我真正想跟你聊的是蟹角岛。你对那地方所掌握的任何情况,还有买下那地方的华裔诺博士和他的鸟粪生意的情况。这要求恐怕有点高,但任何一点零星的信息都会有帮助。”
普莱德尔-史密斯嘴含着烟斗笑了一下。他把烟斗从嘴里抽出来,边说边用火柴盒把燃着的烟丝压紧。“说起鸟粪的事,我可能还是比你懂得多一点。我能跟你聊上几个小时。在调到殖民办之前,我在领事馆工作的时候就开始知道这东西了。我第一份工作是在秘鲁,跟管着整个这个行业的人——鸟粪运营公司,打过很多交道。那些人很不错。”烟斗着起来了,普莱德尔-史密斯把火柴盒扔到桌上,“至于其他的,看档案就行了。”他摁了一下铃。很快门就在邦德身后打开了,“泰诺小姐,请把蟹角岛的档案拿来。出售那地方的那份文件,还有关于圣诞节前跑出来的那个管理员的文件。朗费罗小姐知道文件在哪儿。”
“好的,长官。”泰诺柔声答道。然后邦德听见门关上了。
“好了,现在说说鸟粪,”普莱德尔-史密斯把椅子往后一仰,邦德知道下面的内容肯定是很没有意思的,“你知道的,也就是鸟的粪便。有两种鸟产这种东西,鲣鸟和南美鸬鹚。至于说蟹角岛,那儿只有南美鸬鹚,也叫绿鸬鹚,英国也有这种鸟。南美鸬鹚就是一种把鱼转化成鸟粪的机器。它们主要吃凤尾鱼。给你举个例子你就知道它们要吃掉多少鱼了,他们在一只鸟肚子里发现了七十条凤尾鱼!”普莱德尔-史密斯把烟斗从嘴里拿出来,冲邦德点了点,以示印象深刻,“秘鲁的全部人口每年才要吃掉四千吨鱼,而它们国家的海鸟要吃掉五万吨!”
邦德噘起嘴以示很吃惊:“是吗?”
“好了,”普莱德尔-史密斯说,“一只南美鸬鹚每天吃掉一磅左右的鱼,然后在鸟粪岛上拉出一盎司的鸟粪,而这些鸟有成万上亿只。”
邦德打断他的话:“它们为什么不在海上拉?”
“不知道。”普莱德尔-史密斯在脑子里琢磨了一下这个问题,“从来没想过。反正它们不在海上拉,它们只在陆地上拉,从来如此。这样就产生了大量的鸟粪——在澎湖列岛和其他鸟粪岛上有数百万吨。然后,大约在1850年左右,有人发现它是世界上最好的天然肥料——硝酸盐、磷酸盐等等之类的东西含量很高。于是人们开着船到这些鸟粪岛来掠夺鸟粪,抢了二十多年。这段时间在秘鲁被称为‘农种节’。人们为了这些鸟粪而争斗,相互劫持船只,枪杀劳工,出售假冒的鸟粪岛秘密地图,手段不一而足。而人们也的确靠这玩意儿发了财。”
“蟹角岛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邦德想直入主题。
“它是北方这一带唯一有价值的鸟粪岛,也被开采过,是谁开采的就只有天知道了。但这儿的鸟粪硝酸盐含量很低。这附近的海水不像洪堡寒流带的海水那么富含营养,所以鱼的化合物含量也不高,导致鸟粪的营养成分也不高。价格高的时候,蟹角岛成天都有人开采,但德国人发明了人造化肥之后,蟹角岛的鸟粪和其他劣质鸟粪便在货车里堆积如山,整个产业都崩溃了。到了这个时候秘鲁才意识到它已浪费了一份非常宝贵的资产,开始组合剩余的产业,保护鸟粪岛。它把这个产业国有化,并对这些鸟类加以保护,慢慢地,非常缓慢地,鸟粪供应又增长起来了。然后人们发现德国人造的玩意儿也有缺陷,它会让土地变得贫瘠,而鸟粪不会,鸟粪的价格又慢慢地涨上来了,鸟粪产业踉踉跄跄地又立住了脚。现在这个产业发展得不错,只不过秘鲁把大多数鸟粪都留给了自己,用于自己的农业。这就是蟹角岛重又被人发现的原因。”
“哦。”
“就是这样,”普莱德尔-史密斯挨个拍了拍口袋找火柴,发现火柴在桌上,他把火柴盒拿起来在耳边摇了摇,然后又开始了装烟斗的那套动作,“战争刚开始的时候,那个华裔——顺便说一句,他肯定是个老谋深算的魔鬼——他想到他可以从蟹角岛上的那些陈年鸟粪身上大发一笔。他从我们这儿把那个岛买了下来,价格我记得大概是一万英镑,然后雇了劳工去开采,而大西洋这边的鸟粪价格大约是五十美元一吨。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在开采。他肯定发了大财了。他把鸟粪直接运到欧洲,运到安特卫普。他们每个月给他派一条船过来。他安装了最新式的压碎机和分离机,逼着他的劳工拼命地干,我敢肯定。要赚钱,他就不得不这么做。尤其是现在。去年我听说他的鸟粪在安特卫普到岸价格只有大约三十八到四十美元一吨。天知道以这种价格他支付他的劳工多少钱才能有利润。我始终没有想出来。他把那地方弄得像个堡垒似的——有点像强迫劳动营。从来没人从那岛上出来过。我听到过一些可笑的传言,但从来没人投诉过。当然,那是他的岛,他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邦德试图找出点蛛丝马迹。“那地方真的对他那么有价值吗?你觉得它值多少钱?”
普莱德尔-史密斯说:“南美鸬鹚是世界上最有价值的鸟。一对鸟每年能产生大约价值两美元的鸟粪,而主人没有花费任何费用。每只雌鸟平均每年产三只蛋,哺育两只幼鸟。假设一对鸟值十五美元,又假设蟹角岛上有十万只鸟——从我们原来的数据看这种假设是很有道理的——这就意味着他的鸟价值一百五十万美元。这可是一笔价值不菲的财产。再加上那些设备的钱,就算一百万吧,那个小破岛可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想起来了,”普莱德尔-史密斯按了一下铃,“那些该死的文件怎么还没拿来?你想知道的东西看文件就全有了。”
邦德身后的门开了。
普莱德尔-史密斯生气地问道:“怎么回事,泰诺小姐,文件呢?”
“非常抱歉,长官,”泰诺小姐柔声说,“文件找不到。”
“找不到是什么意思?谁最后用过?”
“指挥官斯特兰韦斯,长官。”
“我清楚地记得他把文件送回这个房间了。那之后是什么情况?”
“不清楚,长官,”说话的声音很平静,“封面还在,但里面的东西都不见了。”
邦德在椅子上转过身来。他瞟了那姑娘一眼,转回身来。他暗自冷笑了一下。他知道那些文件去哪儿了。他也知道有关他自己的那份旧文件怎么会出现在普莱德尔-史密斯的办公桌上。他也猜想到“进出口商詹姆斯·邦德”的特殊身份是怎么从国王官邸泄露出去的,他的特殊身份只有国王官邸知道。
像诺博士、安娜贝尔·陈小姐一样,那位戴着角质架眼镜、看上去很能干的端庄娴静的小秘书也是一个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