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和平谈判于1393年5月至6月在勒兰冈如火如荼地进行时,库西正在阿维尼翁与教皇克雷芒会谈,他是在解决了萨伏伊家的后院争吵后抵达那里的。他的任务是开始在接下来两年多时间里的一次重大冲刺,将克雷芒安置在罗马,将法国安置在教皇国,使其变为亚得里亚王国。两种努力都要随吉安·加莱亚佐的合作而定,后者对此次冒险的关注不在于教廷的命运,而在于米兰的扩张。尽管自己信教,但他似乎对一个教皇或另一个教皇没有多么强烈的情感,对教廷分裂也是如此,除非是利用它来达成自己的利益。他的目标是通过法国与米兰的结盟,将法国拖入意大利,以破解佛罗伦</a>萨和博洛尼亚的势力。
内省、睿智、富裕而忧郁的吉安·加莱亚佐是意大利的权利政治(realpolitik)大师。他的势力范围已经伸至北方,吞并了维罗纳、帕多瓦、曼图亚和费拉拉,并向南探入了托斯卡纳和教皇国。他也许一直瞄准的是一个伦巴 如果说战争在其领土上展开的法国人整体上都厌倦了战争的话,有太多的以格洛斯特公爵为典型的英格兰人则并非如此。他们被一种被摒弃在《布雷蒂尼条约》中得到确认的利益之外的感觉所激怒。他们渴望获得满足,认为联姻将它永远地推开了。无拘无束的骑士和自耕农仍旧为战争的生活方式及其在欧洲大陆的战利品所吸引。因遭破坏的商业和沉重的赋税而饱受折磨的普通民众也许向往和平,但他们不喜欢与法国人的联姻。他们害怕理查德会对法国人做出太多的让步;人们对有关加来的事情议论纷纷,对于选择一个幼小王后的决定以及继承人仍旧无法确定的事实若非心怀猜忌,也是大失所望。
因为格洛斯特在伦敦人中颇具影响,且深受爱戴,所以理查德不敢在未得到他及其党羽合作的情况下签署盟约。获得合作的努力进行了一年有余。法国人派遣隐修者罗伯特去宣讲上帝对和平的要求,以此来增加重量,并让英格兰人牢记土耳其人的威胁,这是这位隐修者在叙利亚旅行时所获知的。一位幻想家,即使他是在法兰西国王资助之下骑着7匹马旅行,也不是影响格洛斯特的最佳选择。隐修者在其结论部分的高潮处警告说:“毫无疑问,无论是谁正在或将要反对和平,不管是在生前还是死后,他都将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格洛斯特尖刻地将了他一军:“你是如何知道这一点的?”罗伯特只能回答,是由“神启”,而这并未给公爵留下深刻影响。他仍旧“冷酷无情地反对和平”,并用他的言辞“对法国人表示出极大的轻蔑和鄙视”。
理查德忧心忡忡地告诉陪伴隐修者的沃尔伦·德圣波尔伯爵(Count Waleran de St. Pol)。格洛斯特正在努力向百姓施加影响,反对和平,甚至有可能“激起民众来反对我,这是种极大的危险”。圣波尔是圣徒般的皮埃尔·德卢森堡的铁石心肠的兄弟,他建议国王,用恭维话和丰厚的礼物来赢得自己叔叔的支持,直到婚姻与和平得以实现。随后他便可以“另做打算”,因为到那时,他将强大到足以“镇压所有的反叛,因为法兰西国王在必要时将助你一臂之力;对此您可以笃定无疑”。政治的圆滑古往今来都如出一辙。理查德答应给格洛斯特10万英镑,并且将一块价值每年2000英镑的伯爵领地给他的儿子(他后来未遵守这一诺言),又通过百般的劝说和兰开斯特公爵的施压,终于换来了格洛斯特闷闷不乐的默许。
1396年3月,巴黎举行盛典,庆祝以诺丁汉充当国王代理人的委托婚姻和休战协议的批准。诺丁汉现在有机会在招待会上而非战场上见到他尊敬的对象了,因为在英格兰使节于巴黎停留的3个星期的时间里,库西是负责款待他们的人之一。在签署了由英格兰贵族们带回的婚姻契约后,理查德亲自于8月前往加来,在那里与勃艮第公爵举行了会谈,以此来显示自己是法兰西的朋友。他同意支持“退让之道”,致力于令罗马教皇退位,更为现实的是,他同意交出英格兰在布列塔尼的据点。他又回去向自己的同胞昭告和平条款,因为他说,“如果没有英格兰人民的普遍赞成,他便不能够坚定不移地实现和平”。
他于10月返回,与法兰西国王进行高潮性的会面,会面地点在加来边境,色彩鲜艳的大帐篷铺天盖地,场面恰如其分地豪华壮观。400名法国骑士和400名英格兰骑士“仗剑在手”,分列而立,在队列之间,两位国王各自在对方的王叔的护送下向对方走去。当他们见面并拥抱时,800名骑士全部跪倒在地,许多人流下了激动的眼泪。会议、宴饮和欢乐接踵而至。淹没在深红色天鹅绒和绿宝石之中的7岁新娘被递交出去,于11月在加来,在坎特伯雷大主教的主持下正式嫁给了理查德。昂盖朗·德·库西没有出席这些庆典,也没有见到位于英格兰一方的他的女儿菲利帕,因为他已经与王国主要的骑士和贵族一起踏上了中世纪最后一次重要的十字军东征的征程。
国王们握手言和了,但所有的老问题——有争议的边界和领土,效忠和赔偿,吉耶纳和加来——依旧没有解决,格洛斯特的怨恨也仍未消除。法国人发现,他们为了软化格洛斯特的敌意而堆放在他面前的所有荣誉、消遣和金银财宝都毫无效果。他拿走礼物,却依旧冷若冰霜、态度强硬,语焉不详。“我们将努力浪费在了这个格洛斯特公爵身上,”勃艮第对自己的委员会说,“因为只要他活着,法兰西与英格兰之间便定无和平。他总能找到新借口和意外事件来酿成两国之间的敌意和冲突。”这倒不劳在一年之内就将死去的格洛斯特来寻找这些借口和事端。勃艮第本人,通过由他儿子实施的与奥尔良的自相残杀,才要为一切负责。那场永无止境的战争造成的鸿沟太深,很难被轻易越过。在英格兰,理查德和兰开斯特是亲法政策的唯一真正支持者,而两人都在与法国联姻的3年后死去。对法国的敌意持续了下去。在达成和解之后还不到20年时,亨利五世便号召自己的追随者们“再次冲锋陷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