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书卷之二十九

灭国传下第二十六

楚国

马殷，字霸图，许州鄢陵人也。唐中和三年，蔡州秦宗权遣孙儒、刘建峰将兵万人属其弟宗衡，略地淮南，殷、初为儒裨将。儒杀宗衡，自将其兵取高邮，逐杨行密。行密走宣州，儒以兵围之。久不克，遣殷与建峰掠食旁县。儒战败死。殷乃推建峰为帅，殷为先锋，转攻豫章。略虔吉有众　万，趋潭州，杀其刺史邓处约，自称留后。唐僖宗授建峰湖南节度使，殷为马步军都指挥使，出攻邵州。建峰庸人不能，率其下常与步曲饮酒𬤰呼军卒陈赡妻有色，建峰私之，赡怒以铁𭪆击杀建峰。军中推行军司马张吉为帅。吉乘马伤髀卧病，语诸将曰：吾非汝主也，马公英勇，可共立之。诸将乃共杀赡，磔其尸，遣姚彦章迎殷于邵州。殷至，吉肩舆入府，殷拜谒于庭中，吉召殷上，乃率将吏下，北面再拜，以位与之，时乾宁三年也。唐拜殷潭州刺史。殷遣其将秦彦晖、李琼攻连、邵、郴、衡、道、永六州，皆下之。桂管刘士政惧，遣其将陈可璠、王建武等率兵守义全岭。殷遣使聘于士政，至境上，可璠等不纳。殷怒，遣李琼等以兵七千攻之，擒可璠等及其兵二千余人，悉坑之，遂围桂管，虏士政，尽取其属州。殷表琼桂管观察使。四年，拜殷武安军节度使。梁太祖即位，拜殷兼侍中、中书令，封楚王。杨行密将吕师周来奔，师周勇健豪侠，颇通纬候兵书，殷闻师周至，大喜曰：吾方南图岭表，而得此人足矣。以为马步军都指挥使，率兵攻岭南，取昭、贺、梧、蒙、龚、富等州，殷表师周昭州刺史。于是沣、辰、溆并溪洞诸蛮皆附于殷，殷请升朗州为永顺军，表张吉节度使。殷乃请依唐太宗故事，开天册府，置官属。太祖拜殷天册上将军，殷以其弟賨为左相，弟存为右相，廖先图等十八人为学士。末帝时，加殷武安武昌静江宁远等军节度使，洪鄂四面行营都统。唐庄宗灭梁，殷遣其子羲范修贡京师，上梁所授都统印。庄宗问洞庭广狭，羲范曰：车驾南巡，才堪饮马尔。庄宗嘉之。庄宗平蜀，殷大惧，表求致仕，庄宗下玺书慰劳之。殷初兵力尚寡，与杨行密、成涒、刘龚等为敌国，殷患之，问策于其将。高郁郁教殷尊王伏顺，外夸邻敌，然后退修兵农。又讽殷自京师至襄、唐、郢、复等州，置邸务以卖茶，其利十倍。又铸𫓪铁钱，以十当铜钱一。又令民自造茶以通商旅，而收其筭岁入万计。由是地大力完。　要封爵，天成二年，请建行台，明宗封殷楚国王，用竹册如三公礼。殷以潭州为长沙府，建国承制，自置官属，以姚彦章为左相，许德勋为右相，李铎为司徒，崔颖为司空，拓拔常为仆射，马珙为尚书，子弟皆出为节度使，文武皆进位。谥其曾祖筠曰文肃，祖正曰庄穆，父元丰曰景庄，立三庙于长沙。长兴元年，殷卒，年七十九，谥武穆，子羲声立。羲声字若讷，殷次子也。殷建国，以羲声判内外诸军事。荆南高季昌闻殷将高郁素教殷以计策，而楚以强患之，尝使谋者间殷，殷不听。羲声用事。谍云：季昌闻楚用高郁，大喜，以为亡马氏者必郁也。羲声素愚，以为然，遽夺郁兵职，矫殷令杀之。明日，吏以状白，殷拊膺大哭曰：吾耄荒如此，而杀吾勋旧！殷语左右曰：吾亦不久于此矣。明年，殷卒、羲声立授武安、静江等军节度使。羲声尝闻梁太祖好食鸡，慕之，日烹五十鸡以供膳。葬殷，羲声不泣，顿食鸡肉　器，而起。其礼部侍郎潘起讥之曰：昔阮籍居丧而食蒸豚，世岂乏贤耶！长兴三年，羲声卒，追封衡阳王，弟羲范立。羲范字宝规，殷第四子也。殷子十余人，嫡子羲振长而贤，其次羲声、羲范同日而生。羲声母袁夫人有美色，羲声以母宠得立，而羲振弃官为道士，居于家，故羲声卒。而羲范以次立，袭殷官爵，封楚王。清泰二年，赐弓矢冠剑。天福四年，加天册上将军、开府，承制，如殷故事。羲范好学善诗，文士廖光图、徐仲雅、李皋、拓拔常等十八人，皆故殷时学士。羲范性奢侈，光图等皆薄徒，饮博欢呼，独常沉厚长者，上书切谏，光图等恶之。襄州安从进、安州李金全叛晋，高祖诏羲范出兵。羲范遣张少敌以舟兵趋汉阳，漕米五万斛以馈军，金全等败，少敌乃旋。溪州刺史彭士然率锦、奖诸蛮攻澧州，羲范遣刘勍等击之，士然大败。勍等攻溪州，士然走奖州，遣其子师暠率诸蛮酋降于勍。溪州西接牂柯，南通桂林、象郡，羲范乃立铜柱以为表，命学士李皋铭之。于是南宁等十八州，夷、播等七州、昆明等十二部，皆附于羲范。羲范作会春园嘉宴堂，其费钜万，始加赋于国中。拓，拔常切。谏以为不可，羲范又作九龙殿，以八龙绕柱，自言身一龙也。是时契丹灭晋，中国大乱，羲范牙将丁思觐廷谏羲范曰：先王起卒伍以攻战而得此州，倚朝廷以制邻敌，传国三世，有地　千里，养兵十万。今天子蒙尘，中国无主，真霸者立功之时，诚能悉国之兵出荆、襄以趋京师，倡义于天下，此桓文之业也。柰何耗国用而穷土木，为儿女之乐乎？羲范谢之。思觐瞑目视羲范曰：孺子终不可教也。乃扼喉而死。开运四年，羲范卒，年四十九，谥文昭，羲广立。羲广字德丕，羲范母弟也。羲范平生恶拓拔，常谏诤，尝谢绝之。及卧病，始思常言以为忠，召之，托以羲广、羲范卒常　劝羲广以位奉其兄朗州节度使羲萼，羲广不从。羲萼来奔丧。羲广将刘彦瑫曰：武陵之来，其意不善，宜出兵迎之，以备非常，使其解甲释兵而后入。张少敌、周廷诲曰：王能予之则巳，不然，宜早除之。羲广泣曰：吾兄也，焉忍杀之？分国而治可也。遂以兵迎羲萼于　石，止之于碧湘宫，厚赂以遣之。羲萼愤然而去。乃遣使诣京师求封爵，请置邸称藩汉隐。帝不许，降玺书慰劳之。羲萼怒，遂送𣢾于南唐，乞师攻长沙。羲广遣刘彦瑫、许可琼等御之。彦瑫败羲萼于仆射洲。羲萼去，诱溪洞诸蛮寇益阳。羲广遣崔洪琏以遏诸蛮。刘彦瑫以舟兵趋武陵，攻羲萼，彦瑫败于湄州。羲广大惧，遣使请兵京师。汉隐帝不能出师，羲萼率舟兵沿江而下，自号顺天将军，趋长沙，攻长乐门。长沙陷羲广率妻子匿于慈堂，明日擒之，遂斩羲广，杖其妻，死于市，左右用事者皆脔割之。乾祐三年，羲萼自立。明年，遂臣于南唐。唐册封羲萼楚王，羲萼悉以军政任其弟羲崇。羲崇与楚旧将徐威、陆孟俊、鲁绾谋作乱，羲萼置酒端阳门，羲崇辞以疾，威等纵恶马十余匹，以壮士执𭪆随之，突入其府，劫库兵，䌸羲萼迎羲崇以立之。羲崇遣彭师暠、廖偃囚羲萼于衡山。师暠奉羲萼为衡山王，臣于南唐。羲崇惧，亦遣使诣南唐送𣢾。唐遣边镐等帅师入楚。尽迁马氏之族于金陵，封羲萼楚王，居洪州。羲崇领舒州节度使，居杨州。周世宗下淮南，诏抚安马氏子孙，羲崇率其子弟十七人归京师

南唐书卷之二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