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 去冬以来,东京一带流感日甚,患者多达二十万,死者达两千人,据称是西班牙流感。
五月一日 日本庆祝最初的“五一”国际劳动节。
八月一日 德国驻日本大使代理威廉·索尔夫(Wilhelm Solf)抵达神户。
九月二十三日 东京帝国大学</a>许可女子旁听生。
十月一日 我国举行 每天一大早,我就把窗户打开,然后到对面同一时间开始营业的粥屋看热闹。店门一开,车夫、船夫、轿夫一准儿会围作一圈,向店里张望。盛粥的桶,四只并排摆在一起。他们只要看见有东西摆在那儿,立马作鸟兽散。然后,便有人陆续从东边、西边拿着盛粥的容器前来买粥。在这些客人你来我往的当儿,上面说的那些人便又聚拢过来。刚好这会儿桶里的粥卖掉一半,还剩半桶,他们这才伸手买来喝。一人一碗,风卷残云,转眼就见底。日复一日,每天早晨都如此。我觉得蹊跷,便喊来茶房问个究竟,店小二却说“不晓得”。于是决定亲自试验一把,便在刚开门的时候买了一碗喝。粥又烫,又好喝。端着碗站着喝粥的当儿,又买了一碗,看着也还相当热,心里马上就明白了个中原委。原来,头一碗粥比较稀,站着喝的时候,粥会逐渐变稠——人家喝粥是要考虑稀稠的。我从中发现了中国劳动者的饮食心理,并命名为“喝粥哲学”。日后,根据弘一</a>法师在此地鼓山涌泉寺发现的古木版(现存中国最古老的木版),得以重印《〈华严经</a>〉论疏纂要》四十八卷,并通过我的书店,向日本寄赠了十五部。有缘如此,我参观了鼓山。福建省与日本颇多共通点,不仅言语的声调近似,家屋是石瓦屋脊,多木结构,立柱搭梁的方式也与旧式日本建筑大体雷同,且多用松木,令我等日本人油然萌生某种亲切感。特别是看到那些在船上生活的疍家[206]妇人,习惯扎着跟日本元禄妇女差不多的发结,风俗相当,真是令日本人怀旧。我随处转了两个星期,然后回到上海。
走笔至此,才知道今年的流行性感冒是意大利流感。想到也是年内曾流行并造成东京一带患者多达二十万人的流感是西班牙流感,这种连日本国内的流感都被冠以世界二流国名的“舶来”现象,委实令人吃惊。不可思议的是,不知何以没有被冠以德国、英国、美国、法国、苏联等世界一流国名的流感。实际上,日本人对在自己国家发生的情况也并非尽在掌握。况且,如果那些“舶来”的流感只是在日本流行了一阵子后便消失了的话,也只能说那些“风神”[207]是比较脆弱的,呵呵。[208]至此,这一年的拉拉杂杂便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