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口(居民约800370人)
贸易统计
1897年贸易总额是关平银49720630两(合7100000多英镑)。
1897年货运总量是1783042吨,英国承运1109853吨。
我发现,英商对英国汉口商贸的未来安全极为担心。因为,在两省交界地区,军队和警察不仅数量不足,且效率不高。四川省已经爆发暴乱事件。商人们也接到消息,英国要在湖南这个最富庶的省份,以及洞庭湖一带发展贸易,一定会受到阻碍。尽管内河航运已经开通,但是在这个富裕省份,却没有直接的对外贸易。
十二月初我在汉口时,英国领事馆收到一封信,它详细描述了四川省的情况,内容如下:
你们大概现在已经听说,英国传教士弗莱明,十一月四日,在贵阳府以东300里的旁海被杀。电报从贵阳府发到这里需要六天时间,我仅在16日才得到这个消息,甚至现在也不了解任何详情。余蛮子的宣言,发动了平民,而贵州官员却无所作为。你们通过沅水,获得当地新闻的速度可能要比我快。温盖特在哪里?他从那个地方经过,我非常担心他。但愿他改走这条路,比较安全。
余蛮子和他的跟随者,大约有10000人,已经从成都回到了位于大足的家中。这次事件,烧毁了4000多所房屋,其中包括约三十座教堂;使20000人无家可归;造成的财产损失折合成白银至少也有6000000两(合850000多英镑)。关于如何处置后事,如何赔偿的详情,我也不知道。事件现在已经平息,成都的官员们正在做出赔偿。他们没有采取措施压制对方。这件事,不由令人感慨,外国人受到的打击很沉重,需要多年才能恢复元气。当然,这事现在还没有从根本上得到解决。事情随时会再次爆发,而成都人却不会给多少赔偿。新的司库和总督最近也到任,前者似乎是一位好人,但是他没有带来军队。政府拥有一支处事果断、充满活力的优秀军队,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
在这里,插叙一段余蛮子暴乱的起源,想必会引起人们的兴趣。余蛮子本是当地富户,在十二年前,与一位华人教民打官司争一块土地。当地神甫佩雷·庞斯支持教民,打赢了官司。这使当地人受到强烈刺激,因为,这件事使人们认为,当地政府害怕教父,如果神甫袒护教民,政府在处理教民争讼事件时,就不会秉公执法。余蛮子的儿子,聚集了几百人,在教民中闹事。政府在重庆西北六十公里,一个叫大足的地方,突施袭击,包围了他,并砍了他的头。当时余蛮子正在监狱中,没有办法;但是他被释放以后,发誓要报复。当我离开汉口时,余蛮子监禁了一位神甫,名字叫佩雷·弗勒里。奎总督告诉我,他担心不能平息事件,因为他要是那样做,余蛮子会砍掉神甫的头。
事件中损害的所有财产,都是法国教会的,这一点,我们应该特别留意。发生事件的四川省,据说是长江流域最富庶的地区。如果此事最近公开通报,今后,将会引起巨大的政治纷争,因为法国人希望派遣军队,保护她剩余的财产。
汉口英商召开会议,一致通过了一份态度强硬的会议决议(详见附录)。我要求他们,向英国政府和联合商会,分别呈送一份副本。
商人们抱怨,当地政府没有能力管控民众。究其缘由,是因为政府行政开支不足。之所以开支不足,是因为七处厘金局的税收,全部用于支付1898年3月8日向英国所借款项的利息。有一件事,可以证明商人们的说法不太正确。在十一月下旬,我到达汉口几天后,汉口发生了一场火灾。火灾漫延了两公里多长,烧伤1000多人,造成财产损失约1300000英镑。我们现在知道,是一个纵火犯点燃了这场大火。因为官方事先得到了警告,说有人要烧城,目的是制造骚乱,抗议把民众的税收支付给外国人。
我在这儿的时候,又发生了两起小火灾,也是有人故意纵火。
英国商人认为,鉴于这种环境,中国商人全部歇业,并且未来贸易也不可能发展,所以,英国的商贸受到严重破坏。缺少军队和警察,是所有问题的症结所在。
汉口英商提到,开发长江及其支流的水运非常重要,尤其是洞庭湖,它是湖南省这个富庶之地的大门。要开发上述河运,他们建议,英国应该在长沙派驻领事,因为长沙是湖南省会,湘江上的贸易枢纽。
他们指出,尽管岳州的开放,对贸易的发展极为有利,但它不是湖南的贸易中心,长沙才是。
他们还指出,新的内河航运章程,极大地限制了贸易的发展。因为,英商得不到内地居住权;在新的规定中,轮船只能在登记过的口岸之间航行。
汉口英商对他们在财产权方面的地位深为不满。汉口英商在租界外购置的土地,有中国政府的地契,又在英国领事馆登记过。关于地位的抱怨,正源于此。英商购买的土地,既有登记证明,也有界石,肯定应该归英国人所有,但是,却被在汉口的法国和俄国权势夺占了。毫无疑问,英国公民的财产,被法国和俄国领事随意地侵占了。
这件事,受到所有在华英商的深切关注,所以,应该在报告中详加说明。在北京的大使和外交部,也悉知此事。我将就我所知,详细报告这件事。这件事所涉及的英国洋行,主要是华昌、宝顺和怡和,其中,华昌是萨松等股东的代理。
1896年3月,中国政府和法、俄两国确定了租界边界。然而,两国的租界内,有英国公民的土地。这样直接地划定法俄两国的租借,导致在租界内有地产的英国人,向英国政府抗议,反对他们的土地被划进租界。英国外交部致信驻华大使:不经汉口英商同意,他们的英国财产不能被划进法俄的租界内。
华昌洋行代表他们的客户,向法国领事出示地契,同时抗议把他们的地产划归法国租界,而法国领事,拒绝承认地契的有效性。
华昌商行的理由如下:
1.地契已在英国领事馆登记过。
2.土地的界石上,刻着所有者名字的首字母。这些界石,我也见过。
3.中国法律规定,取得地权或者实际占有土地十年之后,地主就完全获得土地所有权。而上述土地,英商已拥有三十年了,所以,所有权应该归英商。
除了英国领事馆的登记凭证外,在界石上,还用中英两种文字,刻着地主或公司的首字母。尽管英国领事提出抗议,法国领事却不以为意,还挪走了这些界石。
不仅如此,法国和俄国的领事,不顾英国领事的反对,完全拒绝关于英属地产的任何建议,在土地中栽上他们自己的界石,扩张他们的租界。
1898年元月1日,法国领事贴出公告,出售法国租界内的一块土地。公告中所展示的一些地块,本来属于华昌商行和其他一些英国公民。
华昌商行立即发布公告,表示反对,内容如下:
公告
法国领事馆预定在4月7日拍卖土地,公告中通知,计划拍卖19块土地。不过,其中的 总督也认为,这里的财政遇到了很大困难。几乎全中国各个省份的防务预算,我都熟悉,所以,我向总督说明:如果按照预算花费资金,中国不用额外征税也能有一支高效的军队。很大一部分预算资金,其实装进了一些官员的腰包;剩余资金的大多数,浪费在兵工厂。它们制造的那些军用物资,既无用又过时。
我在汉口时,接到余道台的两次邀请。他主管中国海关。他说自己对英国人非常友好,并希望英国坚持内阁宣布的政策——对所有国家开放贸易门户,因为这个公告,能维护中国的完整。然而,他对此也有点儿担心,因为他认为中英两国政府都害怕俄国。
他转交给我张之洞总督的一封信,总督感谢我在组建军队保护商贸方面的建议。
在汉口时,我拜访了盛宣怀阁下两次。他是中国铁路大臣,是一个精明干练、积极有为的中国人。他对中国的前途充满忧虑,认为中国很快将四分五裂。他说在过去几年中,他屡次上奏,恳请政府筹建陆军、海军,由英国军官负责组织训练。他指出,这样做没有风险,因为英国是以商为本,需要中国军队保护他们的贸易,不会有政治企图;就像罗伯特·赫德一样,英国军官也是中国的服务人员。他说,各省分别练兵,达不到统一军队的目的,还会招致其他国家纷纷仿效;如果要练兵,就要整体上统一筹建、组织训练。
盛大臣对所有财政问题,都非常感兴趣。他恳请我利用在联合商会的影响力,说服商会允许中国修改税法。我说,除非中国在修改税则时,能同时整顿国家的财务系统,否则英国肯定不会接受这个提议。不平等的厘金和落地税,以及不定期的强行征收,给英国的商贸造成了很大障碍。
盛大臣认为,由于英国害怕俄国,所以在中国没有主动权。他说:“我们许多人说,想让英国人帮助我们,没什么用;英国什么也没做;俄国人却做了一些事情;俄国才是比较强大的国家。和俄国人做朋友,才是明智的选择。”我问盛大臣,是否有影响力的中国人都持这种观点。他说:“有一些人认为,如果中国大胆地依靠俄国,将会拯救中国,因为这样做可以避免列强掠夺中国。如果中国人民觉得政府无力阻止欧洲列强瓜分中国,中国的分裂在所难免。”他邀请我在汉口多住几天,商讨重组军队事宜。对此事,我婉言相拒。因为,在1898年10月22日,总理衙门最先向我提出这个建议(详见“北京”那一章)。也就是说,为了保护贸易利益,中国请求英国政府帮助她重组军队,但是这一方法没有实施。
盛大臣认为,如果长江流域上的各省总督能够先于政府实施练兵策略,将会对中国有利。他请我前往黄石参观他的铁矿。此矿以前属于张之洞,现在由盛大臣和一家公司合作经营(我应邀参观了铁矿,在报告中有详细记录)。
盛大臣还开了一家煤矿,在湖南的天磁山,所产煤炭适宜炼焦碳,供汉阳铁厂使用。
盛大臣也邀请我参观了汉阳铁厂。铁厂内,两个比利时人负责管理;一位英国商船船长,负责从矿区到铁炉的运输业务。中国人最初投资了750000英镑,建成此厂。铁厂已经营了7年,最初由英国人管理。有两座大型铁炉,都来自英国提赛德铁厂,但是仅使用了一座。现在每天出产生铁75吨。这里也有完整的贝塞麦炼钢设备,每天能产出80吨。我在这里时,整个铁厂正在为山海关铁路制造铁轨,每天能制造120吨铁轨。铁厂有雇工1000人;大部分机器来自英国。铁厂所用煤炭来自200公里外的湖南天磁山,用小船运过来。煤很好,就是开采方法陈旧。中国人用锄头和铲子,在矿面采煤。整个湖南省到处都有煤,并且,无论无烟煤还是烟煤,质量都很好。
湖南省所有露头层矿区,都相距不远,但是离航运水道则比较远。
如果政府允许英国和比利时人拥有绝对管控权,这些铁厂能带来丰厚利润。这里存在着管理不善和浪费资金的现象。汉阳铁厂里的炼铁高炉,有时被迫停运。因为铁厂不是煤炭供应不足,就是铁矿供应不足;经常是两者供应都不足。
据我所知,在矿区每吨煤价值300文,约7.25美元,到了400公里以外的汉口,就价值9美元。
汉口有一家公司经营锑矿,锑矿是从湖南用小船运来,收益很好。还有两个中国商人,经营锌矿和铜矿,他们的矿石也都来自湖南,收益也很好。
铅矿和锡矿也从湖南运到了汉口,我见过矿石样本。
如果湖南的这些矿区对外开放,允许外国人投资办厂,那么每个公司都会向中国政府缴纳使用费。因此,外国公司能获取巨大财富;中国政府也能得到一个新的、绝对有利润的税源。
虽然湖南省现在是一个富庶之地,人民非常富裕,但是,湖南是中国排外最严重的省份。外国人来到湖南,即使有满族官员帮忙,用军队保护他们,做事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传教士们和一位先生,曾在危险中侥幸逃脱。他们把这些经历告诉了我。
1897年,有一位英国传教士,名叫斯巴赫,到远处的衡州。那里有一座百年历史的法国教堂。斯巴赫已看到了教堂上的十字架,但是当地人却不准他上岸。
岳州位于洞庭湖的入口,是一个新的通商口岸。英国向此地派驻了一位领事,这样做很正确。不过,在开发湖南之前,应该首先向长沙派驻领事。长沙距离汉口296公里,是湖南的省会,也是湖南最重要的城市。湘江流过长沙,江水清澈碧绿。长沙附近地区盛产稻米,是一个巨大的稻米交易中心。此外,湖南还出口大量的茶叶、牛皮、五倍子和上等丝绸。
这里有六艘小轮船,由华人经营,往来于汉口和湖南之间,主要用于载客,有时也拖运小船。
这里也有金矿和银矿,不过藏量不多。
我在汉口时,听说湖南发现了一个藏量巨大的金矿,但是关于它的位置,中国人三缄其口。湖南人排斥外国人,以下事例可以为证:1898年6月,一家湖南人开办的公司从美国买了大量的装备,建了几个工厂开采和加工金矿。这些设备耗资20000英镑,是最新式和最复杂的机器,用于选取黄金(称为亨廷顿磨粉机),由离心机带动。机器需要美国公司派人来安装和调试,以保证机器能正常使用,但是中国人不听这一套。当年12月,公司派来一位美国人(我会见过)来查看机器的运转情况。中国人说,机器运转良好,但就是不让美国人看机器。
汉口到广州的铁路要经过湖南省会长沙。这对发展贸易非常有利。但是,贸易要繁荣起来,必须具备以下条件:维护湖南省内的大量河道,保证水运畅通;有炮船巡逻,保护商人们的贸易。
汉口有两家蛋白厂,收益很好,由外国人投资,外国人掌管。但没有英国人参与其中。
这里还有一家火柴厂,规模很大,效益很好。工厂建于1897年7月,投资白银300000两,约40000英镑,全部是中国人投资;工厂也由中国人管理。
这里还有一种大宗贸易,有一个奇怪的外号——“垃圾和马车”贸易。贸易的利润很高,主要经营兽皮、猪鬃、骨头等东西。这种生意几乎都在德国人手里。不过,英国人逐渐意识到了这种贸易的重要性。
这儿也有竹材贸易。竹子来自内地,由洞庭湖运来。
此地也有羊毛和羽毛贸易。
洋货在湖南的销量很大,都由中国人经营。对英国兰开夏的货物来说,湖南是最好的市场,并且,如果中国全部开放,销量将会成倍增长。这里的洋货都从上海买来,再卖到湖南的。
湖南的贸易状况充分说明:外国人要想发展贸易,必须获得在内地的居住权。
张之洞总督在汉口创办了一家棉纱厂,据说效益很好。但是,厂里存在着浪费现象,管理方面也受到满族人的干扰。毫无疑问,如果交由此地有能力的英国人独自管理,不受干涉,工厂的效益绝对好过现在。
汉口地理位置优越,将会成为南北铁路的交汇中心;也是中国中心地区所有水运航道的枢纽。汉口的优势,和美国的芝加哥相似,将来肯定像芝加哥一样,是一个繁华的城市。
在总督的邀请下,我参观了兵工厂和武备学堂,并视察了他的军队。详细情况,记录在报告中“炮台和兵工厂”那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