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在28号楼待了两周,之后的某一个下午,来了一条消息:“所有预备护士集合。”
现在这是要搞什么?楼长进了住院部,带着一个穿着整齐的囚犯,一个真正的“体面人”。这个男人身穿黑色面料的外套,戴着一顶黑色贝雷帽,他的条纹裤子是羊毛的。从头到脚都是体面人的穿戴。
他们私下说了几句,这个陌生的男人说他要用五个人。
“带六个去吧,”楼长说,“不然我永远也用不完。”
他们选出了六个小伙子。其中四个是荷兰人:汉斯、赫拉德·范维克——那个年轻的心理医生,托尼·哈克斯汀—— 一个预科医生,还有范里尔——那个实习医生。他们把行李收拾一番,就被那个男人带走了。他好像是9号楼的楼长。他对这几个小伙子还挺友善,说他在集中营已经待了九年。作为一名共产主义者,他早在 这些小伙子一个接一个地走到他面前,作为楼长的替补,以及楼里最老的医生,他负责分配任务。
第一个轮到托尼·哈克斯汀。问他是医生吗,他对此有点含糊其词。楼长问他的实际年龄,他回答22岁。旁人笑了起来,有人嘟囔了一句“愚蠢的荷兰人”之类的。然后是赫拉德·范维克,他说自己之前学医,现在是心理医生。营区医生不是很明白,问他是精神科医生吗?赫拉德不敢说不是。
“那你去3号房,找你的老乡波拉克去。布纳那边用不上他,那边全是疯子。”
汉斯感觉他有机会了。他毕竟当过两年精神科助理医师,比赫拉德那个理论派更有成为精神科医生的资格。不过现在可不是竞争这事的时候,赫拉德或许就这么一个当“精神科医生”的机会。所以汉斯说自己是内科医生。
“好,”楼长说,“你就留在这屋吧。这位是住院医师奥科斯基医生。你可以给他打打下手。”没有轮到范里尔。28号楼的楼长已经和9号楼的新同事说了范里尔脚上有伤的事,所以他要先在病房等伤口愈合。
汉斯很高兴。“去给住院医师帮忙”,肯定是个不错的工作。
他依然对营地里的关系一无所知。谁是临床看病的?那些18~20岁的小青年,掌管着流动医院,卖药换香烟和黄油。药并非卖给有需要的人,而是卖给买得起的人。
9号楼里谁是老大?不是楼长和营区医生,而是负责发放食物的人和他的伙伴,一个粗暴的波兰人和几个俄国人。
医疗工作?奥科斯基医生,一个公道的人,一个无事可做的人。每天大概能来十个人住院,奥科斯基告诉他们应该去哪间屋子。那也就是五分钟的活儿,之后他就整天在床上躺着。如果门卫开始敲警钟,他就知道党卫队队员来了,立刻开始逮个人做检查。是的,没有什么医疗工作,但是别的工作有的是。尽管如此,9号楼也有着不可估量的优势。要是你会数数的话,9的后面就是10!
[1] 属于荷兰政党“国家社会主义运动”(NS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