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体图腾与性别图腾
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是把图腾制度作为一种公共制度来研究的。我们所论及的图腾只是氏族、胞族的共同图腾,或者是在一定意义上的部落的共同图腾, [1] 个体在其中的角色只是作为一个群体的成员。但是我们知道,任何宗教都不能不具有其个体的方面,这种一般性的看法也同样适用于图腾制度。除了占据首要地位的非人格的和集体的图腾以外,还有专门属于每个个体的图腾,这个图腾表达了他的人格,他完全以私人的方式对其进行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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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些澳洲部落以及大部分北美的印[12]
个体和他的同名动物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这个人将分享该动物的本性,既拥有他的长处,也难免他的缺陷。例如,一个以鹰为标记的人会具有高瞻远瞩的天赋;要是用熊来命名的话,据说就会在战斗中很容易受伤,因为熊举止笨重迟缓,很容易被捕捉; [13] 如果作为标记的动物受到了藐视,那么这个人也就成了被轻视的对象 [14] 。他们两者之间的关系是如此密切,人们甚至认为在特定的环境中,尤其是在危险的情况下,人会变成动物。 [15] 反过来说,动物也被视为人的互体,是他的“他我”。 [16] 双方关联之紧密,使人们认为他们的命运息息相关,如果其中一个发生了什么事情,另一个就不能不有所感应。 [17] 要是动物死了,人的生命就会受到威胁。故而禁杀和禁食同名动物也就成了一种普遍规则。对氏族图腾来说,这种禁忌还允许出现各种形式的调节与改动,然而对个体图腾来说,则显得刻板和严格得多。 [18]
就动物而言,它不仅要对人进行保护并担当他的庇护者,还要通知他可能出现的危险以及躲避危险的方式, [19] 因此,人们说它是与它同名的人的朋友 [20] 。它往往具有神奇的力量,并能把这种力量传给它的人类伙伴,人们相信这种力量甚至能够抵御弹丸、弓箭以及各种打击。 [21] 由于个体对其保护者的高度信任,使他能够勇敢地面对最严重的危险,以无畏的镇定完成最艰难的活计,因为信仰赋予了他必要的力量和勇气。 [22] 不过,人和他的庇护者之间并不单纯是简单的依赖关系。就人这方面来说,他也能够对动物产生作用。他对动物下达命令,对之施加影响。一个以鲨鱼为助手和朋友的库尔奈人相信,他能够用一种魔力驱走威胁船只的鲨鱼。 [23] 在另外一些个案中,这种关系被认为能够赋予人一种成功猎取同名动物的特殊本领。 [24]
这种关系的性质似乎清楚地表明,与每个个体有如此关联的东西也只是一个个体自身,而不是一个物种。一个人不能把一个物种作为他的另一自我。实际上,在有些地方,确实是特定的一棵树、一块山岩或石头来充当这一角色的。 [25] 任何时候,只要是动物,只要是动物和人在生活上被认为是彼此相关的,那么这种情况就会发生。一个人不可能与整个物种都如此紧密地统一在一起,因为每一天,也就是说每时每刻物种都在失去它的某些成员。然而,原始人还不具备把一个个体和它的物种分开思考的能力,于是,他与前者之间的联系纽带就又很容易扩展到后者。在同样的感情中,原始人把这两者都混同为一了。所以,整个物种对他来说都是神圣的。 [26]
很自然,这种保护者在不同的社会中有不同的称呼。墨西哥的印 [36] 参见本书, [37] 不过,依据马休的一段论述,在沃乔巴卢克部落,个体图腾也是继承而来的。他说:“每个个体都声称,作为他专有的和个人的图腾的某种动物、植物或非生命体传自他的母亲。”(《新南威尔士皇家协会公报期刊》,第38卷,第291页)但是很明显,如果同一家庭中的所有孩子都用他母亲个人的图腾,那么实际上无论是孩子还是母亲也就根本都没有个人的图腾了。马休可能是说,每个个体是从划归其母方氏族的事物中选择他的个体图腾。事实上,我们将会看到,每个氏族对其中的个体图腾都享有专属的所有权,其他氏族的成员不得使用这些图腾。在这一意义上,出生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个人的图腾,但也仅仅是在一定的程度上而已。
[38] 海克维尔德:《历史的记录:曾经栖居在宾西法亚的印第安民族的仪典与习俗》,载于《美国哲学协会历史与文化委员会会刊》,第1卷,第238页。
[39] 见多尔西:《苏人崇拜研究》,载于《美国民族学会第十一次年度报告》,第507页;卡特林:《仪典,习俗及其他》,第1卷,第37页;弗莱彻小姐:《图腾的含义:来自奥马哈部落的研究》,载于《史密森学会1897年度报告》,第580页;泰特:《英属哥伦比亚的汤普森印第安人》,第317—320页;托特:《大不列颠及爱尔兰人类学研究所学报》,第35卷,第144页。
[40] 但还是发现了一些例子。库尔奈巫师的个人图腾是在梦中看到的(霍维特:《澳洲东南部的土著部落》,第387页;《关于澳洲巫医》,载于《大不列颠及爱尔兰人类学研究所学报》,第16卷,第34页)。贝德福德角的土著认为,如果一位老人在夜里梦到了某种东西,那么这种东西就是他次日最先遇到的那个人的个体图腾(罗斯:《迷信,巫术与巫医》,第19页)。不过,可能只有辅助的和附属的图腾才能以这种方式获得,因为正像我们所说过的那样,就在同一个部落中,人们在成年礼上所采用的却是另外一套程序。
[41] 在罗斯提到的某些部落中(罗斯:《迷信,巫术与巫医》,第19页),以及马里伯勒(Maryborough)附近的一些部落中(霍维特:《澳洲东南部的土著部落》,第147页)。
[42] 维拉朱里部落(霍维特:《澳洲东南部的土著部落》,第406页;《关于澳洲巫医》,载于《大不列颠及爱尔兰人类学研究所学报》,第16卷,第50页)。
[43] 罗斯:《迷信,巫术与巫医》。
[44] 哈登:《猎头者》,第193页及以下诸页。
[45] 在维拉朱里部落(哈登:《猎头者》,注解4)。
[46] 一般来说,好像除非父亲是萨满或者巫师,否则从来都不是由父亲传给儿子的。汤普森印第安人也是这样(泰特:《英属哥伦比亚的汤普森印第安人》,第320页),此外,还有我们刚刚说到的维拉朱里人。
[47] 托特:《大不列颠及爱尔兰人类学研究所学报》,第35卷,第146—147页。基本的仪式是向皮上吐气,如果这一项做得不正确,图腾的传承就不会发生。我们马上就会看到,吐出来的就是灵魂。在向动物皮上吐气的时候,巫师和他的接受者都呼出了他们灵魂的一部分。他们的灵魂就这样融合在一起,同时还加上了这种动物的性质,因为该动物也以其象征的形式参与了这一仪典。
[48] 托马斯:《对希尔·托特先生图腾制度观点的进一步评论》,载于《人的科学》,1904年,第85页。
[49] 帕克夫人:《埃瓦拉伊部落》,第20页,第29页。
[50] 托特:《英属哥伦比亚斯塔鲁姆民族学报告》,载于《大不列颠及爱尔兰人类学研究所学报》,第35卷,第143页;及第34卷,第324页。
[51] 帕克夫人:《埃瓦拉伊部落》,第30页;泰特:《英属哥伦比亚的汤普森印第安人》,第320页;托特:《英属哥伦比亚斯塔鲁姆民族学报告》,载于《大不列颠及爱尔兰人类学研究所学报》,第35卷,第144页。
[52] 夏洛瓦:《新法兰西的历史写照》,第6卷,第69页。
[53] 托特:《英属哥伦比亚斯塔鲁姆民族学报告》,第145页。
[54] 例如在孩子出生时种下一棵树,并且要恭恭敬敬地照顾它,因为这棵树的命运被认为是和孩子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弗雷泽在《金枝》中举出了一些以不同方式表达这种观念的习俗和信仰(参见哈特兰:《珀尔修斯传奇》,第2卷,第1—55页)。
[55] 霍维特:《澳洲东南部的土著部落》,第148—149页;菲松与霍维特:《卡米拉罗伊与库尔奈》,第194页,第201页;道森:《澳洲土著》,第52页。皮特里还提到过昆士兰(《汤姆·皮特里对早期昆士兰的回忆》,第62页和第118页)。
[56] 《新南威尔士皇家协会公报期刊》,第38卷,第339页。我们非要看看性别图腾制度的遗迹吗?那么在瓦拉蒙加部落有这样的习俗:当死者被埋葬时,他胳膊中的一根骨头要保留下来。死者如果是女人,就在包裹骨头的树皮上插上鸸鹋的羽毛;而如果是男人,就插上猫头鹰的羽毛(《澳洲中部的北部部落》,第169页)。
[57] 在有些例子中,每个性别群体都有两个性别图腾。例如伍龙杰里的性别图腾就是由库尔奈的性别图腾(鸸鹋—鹪鹩与朱顶雀)和沃乔巴卢克的性别图腾(蝙蝠与欧夜鹰)一起组成的。见霍维特:《澳洲东南部的土著部落》,第150页。
[58] 《图腾制度与外婚制》,第51页。
[59] 《卡米拉罗伊与库尔奈》,第215页。
[60] 特雷基尔德,转引自马休:《新南威尔士皇家协会公报期刊》,第38卷,第339页。
[61] 霍维特:《澳洲东南部的土著部落》,第148页,第151页。
[62] 《卡米拉罗伊与库尔奈》,第200—203页;霍维特:《澳洲东南部的土著部落》,第149页;皮特里:《汤姆·皮特里对早期昆士兰的回忆》,第62页。在库尔奈部落,血战往往以他们的联姻而告终,就好像这是一种先导性的仪式。有时候他们不过是闹着玩(同上)。
[63] 在这一点上,请看我们的《乱伦禁忌及其起源》,《社会学年鉴》,第1卷,第44页及以下诸页。
[64] 不过,就像我们马上将要看到的那样(第9章),在性别图腾和大神之间存在着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