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现实的确是个孩子,如果没有幻觉这个奶妈,他就无法生存。
亚瑟·艾丁顿[1928]
马克斯·普朗克于1900年提出了量子理论,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于1905年发表了关于相对论的 我(I)和现在(Now)
科学心理学和它的方法论模型——物理学——之间的最根本区别就在于此。如前所述,“物理学的任务是构建一个物体的世界,意识被完全排除在外”(Bergmann 1929,25);与之相对,心理学探讨完全由意识构建的世界。在他的学术专著《世界的因果结构和过去与未来的区分》(The Causal Structure of the World and the Distinction between Past and Future,1925)中,物理学家汉斯·赖欣巴哈采用拓扑方式解释因果关系,试图将现时点(now-point)确立为过去和现在之间的界限,不再依靠心理因素。伯格曼对赖欣巴哈这样做是否能成功表示怀疑,因为“现在(Now)这个概念与自我(self)这个概念紧密相连”(1929,28)。类似于物理学的做法,弗洛伊德想给心灵现象一个基于过去的因果解释,从而使其在预防和治疗方面的可预测性成为可能。但他这样做却忽略了真正的心灵元素——当前活跃的自我(self),以及与之对应的现在(Now)。即使在物理学中,这些因素也都是必需的。无视这些不符合心理学的要求,因为心理学的确研究当前的意识现象。
心理学与事实的关系不如物理学那样紧密。心理学绝不能不包括意识,因此无法像物理学或者生物学那样成为自然科学,但它是关于关系的科学——一种观察关系和相关性的路径。因此,心理学甚至不解释事实(像物理学和生物学那样)而是解释自我的态度。在所谓的客观心理学中,我们把自我投射给他人。就像物理学通过自然进行自我解释那样,心理学通过他人进行自我解释。这样一来,作为对他者的认知,心理学的作用在于自我确证(self-affirmation)或自我主张(self-assertion)。作为对自我的认知,心理学的作用在于自我欺骗(self-deception),即扮演信仰的角色,因为永生一直是人类的心理信条。
* * *
注释
[1]参见伯格曼著作(Bergmann 1929)的前言。
[2]在《梦的解析</a>》(1900)一书中,弗洛伊德试图在灵魂领域建立严格的决定论。在《性学三论</a>》(1905)中,他竭力证明心灵现象和生物学之间的因果关系。
[3]参见伯格曼的深入研究(Bergmann 1929)。英国天文学家爱丁顿在他的吉福德讲座(Gifford Lectures,发布于1927年,1928年以《物理世界的本质》出版)中很好地发展了哲学的不同方面。本章开头的格言就来自这本书。在我写作本书时,我不知道上述著作的存在。事实上,我一直到写本章的时候才开始阅读它。
[4]参见Rank 1929a,1929c。
[5]参见Hessen 1928。
[6]丁吉尔(Dingier 1926)将“科学的崩溃”归因于缺乏对意志的首要性及其心理后果的考虑。
[7]尤其是在《出生创伤》(Rank 1924b)中,我也发现了神经症不可量化的诸多方面。后来,我进一步讨论了这些问题(Rank 1927,31ff)。
[8]同样,爱因斯坦没有放弃旧的因果概念,而是用一个更加“个人的”因果概念取而代之。相对论集合了这样的思想:每一个观察者都从他自己的视角看见和观察事物,因此在某种意义上有他自己的“真相”。然而,这样的真相同时是由时空决定的,是动态的,与事件(而非物体)及其间隔(而非分离)有关,与结构(而非物质)有关,因此更关注直接的环境(在解释引力时也如此),而不是牛顿的因果意义上的“远距离作用”。对“局部作用”原理的一贯坚持(或多或少与我在本书中所称的“实际[直接]因果性”相对应)使量子理论认识到“不连续性”,这确实动摇了因果原则本身。因此,相对论和量子理论以不同的方式看待因果原则。相对论考虑到更强的但却是个人的因果性,这最终意味着个体自由无法用与宏观物质行为相关的统计因果性来解释。
[9]参见Heisenberg 1927。玻尔(Bohr 1928)将海森堡的(测量的)不确定性原理发展成一种互补性理论。根据这一理论,测量过程的影响是不可忽视的,它排除了对两个互补量的同时测定。在这个理论中,因果和时空的观点被认为是描述经验内容的互补而又互斥的方面。这是量子力学的基本定律,即对一个过程的时空和动能描述在某种程度上是相互排斥的。波尔用它来阐述光的两种理论:波动理论需要一个时空概念,而量子(发射)理论需要基于因果概念的计算。因此,不可能有统一的光理论,就像(出于同样的原因)不可能有统一的心理学一样。
[10]Rank&Ferenczi 1924.
[11]尤其参见Hans Beth,“Die Psychologische Grunge der Magie”[The psychological basis ofmagic],1927,168ff。
[12]在戈德伯格(Goldberg 1925)非常有趣的论著中,我注意到有人试图将“错误”和“灾难”的非道德延续,作为《摩西五经</a>》因果道德(原罪和惩罚)背后的基本哲学(尤其参见Goldberg,“Die amoralische Auffassung”[The amoral view],1925,127ff)。
[13]对此的精彩论述,尤其参见Sawicki 1926。
[14]参见Danzel 1928,65。
[15]参见Weismann 18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