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
我把我那么频繁地对你说的东西再对你说一遍,或者更准确地说,我在对你喊这东西:非此—即彼;aut-aut;因为这一单个的修正着地出现的aut,并没有把事情弄得更清晰,因为这话题中所谈的东西有着实在太重大的意义,以至于人们无法只满足于之中的一个部分,而且它就其本身有着太不可分割的关联而无法被部分地占有。世上有这样的生命境况,在这样的境况中去运用一个“非此即彼”就会是一种可笑或者一种疯癫;然而世上也有这样的人们,他们的灵魂过于松弛而无法去搞明白在这样的一个两难之中蕴含有什么东西,他们的人格缺少那种能够带着悲怆去说出“非此即彼”的能量。这些词一直为我留下着很强烈的印象,这在现在也是如此,尤其是在我以这样一种方式简单直接地提及它们的时候,我们知道,在这之中有着一种“去启动最可怕的对立”的可能性。在于我,它们所起到的作用就像是一种咒语句型,我的灵魂变得高度地严肃,有时几乎是受到震撼。我想着一种早年的青春,那时我并没有真正理解什么是“在生命中做选择”,带着一种孩子气的信任听成年人讲话,选择的瞬间对于我变得非常庄严和隆重,尽管我在“去做选择”这一行为中只是顺从另一个人的指示。在更迟一些的生命中,在我站在岔路口的时候、在我的灵魂在决定的一刻变得成熟的时候,我想着这些瞬间。我想着生命中那许多不怎么重要但对于我却不是无关紧要的事件,在这些事件中“去选择”起着至关紧要的作用;因为尽管只在一种关系中,也就是说,每当真相、公正和圣洁显现在一边而欲乐和天生的爱好倾向以及朦胧的激情和迷失在另一边时,这个词有着其绝对的意义,然而,就算是在“人们所选择的东西就其本身是无辜的”的事情中,“去正确地选择”、“去考验自己”也有着重大的意义,这样,人们就不会带着痛楚开始走上回头通向自己的出发点的路了(假如一个人走上这条回头路,那么,如果他除了“虚掷了自己的时光”之外对自己没有别的指责的话,那他就该感谢上帝了)。在日常谈</a>话中,我就像别人使用这些词一样地使用它们,如果不去使用它们的话,反而倒是一种愚蠢的迂腐了;然而有时候我还是会感觉到我将它们用在了完全无足轻重的小事情上。这样,它们脱去了那卑微的外衣,我忘却了它们所脱离的那些无足轻重的想法,它们带着它们的全部尊严,身着法衣,呈现在我面前。就好像是一个官员在通常身穿便服出现并且混同于人众,没有更大的差异,这些字词在日常话语中也是如此;而相反在他带着自己的权威登场的时候,他则将自身与所有人区分开了。就像我只习惯于在庄严节庆的机会中看见这样的权威人员,这些字词也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呈现自身,而我的灵魂则总是变得严肃。并且,尽管现在,在一定的程度上,我的生命在其自身的背后有着它自己的“非此即彼”,我还是很清楚地知道,一个人仍然会很多次地遇上这样的情况:这一非此即彼具备了其全部的意义。然而我却希望,这些字词,当它们在我的路上拦住我时,至少会觉得我是合适的人选,并且我希望我能够成功地选择那正确的;然而,在任何一种情况下我都要努力带着诚挚真实的严肃去选择;至少,我敢这样安慰自己:我会有着更大的可能性尽快地离开我的歧途。
而现在你,你倒是常常使用这个词的,足够地频繁,甚至它对于你几乎成为一种口头禅,它对你有着什么意义呢? 毫无意义。对于你,我该用你自己的一个表述来提醒你:一次闪烁、一次翻手、一个突如其来的行为[1]、一个哇啦哇啦叭呱啦[2]。在每一个场合你都知道怎样去使用它,并且它也不是不起作用;就是说,在于你,它的作用就像一种烈饮对于一个神经质的人的作用;你在那被你自己称作是更高的疯狂之中得到完全的迷醉。“在这之中包含了全部的生活智慧,但是从不曾有人如此强烈地来将之宣示出来,就仿佛是上帝在一个唬人的稻草人形象中对受难的人类说</a>话,就像那个大思想家和真正的人生哲学家对一个把他的帽子扔在地上的人所说的话:如果你捡起它来,你挨一顿揍;如果你不捡起它来,你也挨一顿揍,现在你能够作选择[3]。”在人们处于危急情况中来找你的时候,你是非常乐于去“安慰”他们的;你听他们讲出他们的事,然后你说:是啊,现在我完全看出了这问题,有两种可能性,你要么可以这样要么可以那样,但是我诚实的意见和我友好的劝告为如下所说:去做或者不去做这事,两者都会让你后悔[4]。然而那嘲弄别人的人,他也嘲弄自己,并且,你的人生观集中在唯一的一句句子“我只是说非此即彼”上,这不是什么无所谓,而是一种对你的深刻讥嘲,是对于“你的灵魂多么没有脊梁”的一个可悲的证明。现在,假如你真的是认真的,那么谁也无法对你做什么,我们只好让你如你所是,并且为沉郁(Tungsind)或者轻率(Letsind)弱化了你的精神而感到惋惜。现在相反,既然我们知道事情并非如此,人们就不会忍不住为你感到惋惜,而是希望你的生命状态会在什么时候将你收进其禁锢,并且强迫你去让那隐藏在你内心中的东西呈现出来,会开始那种不仅仅只是满足于闲聊和笑话的严格拷问。生活是一场化装舞会,你这样解释,而且,这对于你是娱乐的取之不尽的原材料,并且还没有人能够成功地认出你来;因为我们所看见的每一次对真面目的揭示都是一次欺骗,只有以这样的方式你才能够呼吸并且阻止人们挤向你而妨碍你的吐气吸气。你的活动内容就是“保护好你的藏身处”,并且在这一点上你是成功的;因为你的面具是一切面具中最神秘的;也就是,你是子虚乌有,并且只存在于与他人的关系之中,如果你是什么的话,那么你也就只在这一关系中是你所是。你向一个多情的牧羊女伸出你恋慕的手,并且在同一个此刻之中把所有可能的牧羊人[5]感伤主义[6]作为面具戴上;你用一个友爱的吻来欺骗一个值得尊敬的神甫[7],等等诸如此类。你自己是子虚乌有,一个神秘的形象,在这形象的额头上写着非此即彼[8];“因为这是我的座右铭,这些字词并非如同语法学家们所以为的那样是一些分别关联词[9],不,它们不可分割地同属一体并且因此而应当被写在一个词中,既然它们在统一体中构成了一个感叹,我用这感叹来呼喊人类,就像人们用‘嘿嗨’来呼喊一个犹太人那样[10]。”现在,尽管每一个这种类型的表述对于我没有什么作用,或者,如果它起到什么作用的话,最多也只是有助于去招致一种公正的愤慨,尽管这样,我还是要为了你自己的缘故而回答你:难道你不知道,那午夜时分会到来,到时候每一个人都要揭开面具;难道你以为,生活总是允许被当作儿戏;难道你以为,一个人能够在午夜到来之前悄悄地溜走而避免真面目被揭露?或者,难道你不为之惊惶?我曾经在生活中看见过一些人,他们如此长时期地欺骗他人,以至于他们的真实本质因此而在最终无法得以公开;我曾经看见过一些人,他们如此长时期地玩捉迷藏,以至于疯狂(Vanvid)最终通过他们而同样令人憎厌地把他们迄今骄傲地对他人隐藏起的秘密想法强加到他人身上。或者,如果事情最后进入这样一种结局:你的本质消释在一种多面性之中,你真的成了诸多的你,变得就像那个不幸的魔性的一“群”[11],并且你就以这样的方式失去了一个人身上的最真挚的最圣洁的东西、失去了人格的联结力,你还能够想象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你真的不应当拿这不仅仅是严肃的而且也是可怕的事情来开玩笑。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着某种在一定的程度上妨碍他“去变得对于自己完全透明”的东西;但是这情形可以会是达到这样一种高度,以至于他如此令人费解地被缠进他自身之外的生活关系之中乃至他几乎不能公开他自己;可是那不能公开自己的人是无法去爱的,而无法去爱的人,他则是所有人中最不幸的人。你在你的玩闹中做着与之相同的事情,你在这种“变得让所有人都觉得神秘”的艺术中排练着。我年轻的朋友!想象一下,如果根本就没有人来猜你的谜的话,那么,你又能从这之中得到什么样的喜悦呢?然而,首要的事情是:为了你自己,为了让你自己得救;因为从我所遇到的一切人中看,再也没有别人比你更正中地处在那种人们能够将之标示为“迷失”的状态中了;停止这一迷狂的逃窜、停止这一在你内心中暴跳的毁灭激情吧;因为,你想要毁灭一切,这就是你的所愿;你想要用生存来喂饱你身上的“怀疑”使之不再饥饿。为此你熏陶你自己,为此你使得你的心意变得坚强;因为你完全愿意承认你一无是处,那让你感到高兴的事情就是绕着“生存”走七次,并且吹响号角,然后让一切毁灭[12],这样,你的灵魂就可以得到安慰,甚至忧伤地得到安慰,这样你就能够把回声唤出来[13],因为回声只在空虚之中发音。
但是,看来我是不会和你一同沿着这条路走更远了,另外,这在我眼前不断持续的晕眩,就算你愿意,我的头脑也太弱而无法忍受它,或者,就算我愿意,我的头脑则也太强而无法觉得它有什么令我愉快的。因此,我想从另一个方面来开始进入这问题。想象一下,一个年轻人,处在这样的一个年龄中,生命对于他正在开始获得意义;他是健康的、纯洁的、喜悦的、有着天赋、自己富有希望、每一个认识他的人对他抱有希望,想象一下,是啊,我要这样说,这真是有点艰难了,想象一下,他看错了你,他以为你是一个严肃的、受过考验的、有经验的人,以为人们肯定是能够在你这里寻找关于生命之谜的各种信息的;想象一下,他带着可爱的信心(这种信心是青春的装点)、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要求(这要求是青春的特权)来找你,你会用什么来回答他? 难道你回答说:是啊,我只是说非此即彼;你肯定不会这样说吧?难道你就会用那种你通常在人们用他们的心灵问题来麻烦你时用来标示你的反感的方式来把头伸出窗户说:这与我无关,去下一家[14];或者,难道你会像你对待其他想要向你征求忠告或者到你这里寻求启发的人们(你就像拒绝那些来要求收牧师费[15]的人们那样地拒绝他们)那样来对待他吗,难道你用这样的话来回绝——说你只是一个生活中的寄居者而不是一个定居的男人和作为家长的父亲?你肯定也不会这样说吧?一个年轻人,有着精神天赋,这是你极其珍惜的。但是你与他的关系却并非是完全如同你本来所希望的,那将你引入与他的接触的并不是一场偶然的遭遇,你的反讽没有受到引诱。尽管他是那年轻的而你是那年长的,他还是通过自己尊贵的青春来使这一瞬间变得严肃。难道不是那样吗,你自己都会变得年轻,你会觉得在“是年轻的”这一状态之中有着某种美好的东西,但也有着某种非常严肃的东西,那么严肃,以至于“一个人怎样去使用自己的青春”的问题决不是什么无所谓的事情,以至于在一个人面前放着一个选择,一个真正的非此即彼,难道不是那样吗?你会觉得,事情的关键与其说是在于去陶冶自己的精神,还不如说是在于让人格成熟。你的友善、你的好感被启动了起来,由此出发你想要与他交谈;你想要使得他的灵魂强化,为他巩固他对于世界的信心,你想要让他确信,在一个人身上有着能去对抗整个世界的权力,你想让他真正有心地去使用时间。所有这些都是你所能够做的,并且如果你愿意,你能够做得很漂亮。但是,现在要注意了,听我会对你说什么,年轻人;尽管你不年轻,人们却总是不得不把你称作是年轻人。现在你在这里做些什么?你承认你本来不愿意承认的东西——一个“非此即彼”所具的意义,并且,为什么呢?因为你的灵魂被对这个年轻人的爱感动;然而你还是以一种方式欺骗了他,因为他也许会在别的时候与你相遇,而在那样的时候你就绝不会有机会去承认这个。在这里你看得见一个令人悲哀的结果,因为一个人的本质无法和谐地公开出来。你以为你是尽了最大的努力,然而你也许却伤害了他;也许他本来是能够直面你对于生活的不信任而不至于在那种你向他灌输的主观而带有欺诈性的信任中找到安宁。想象一下,你在几年之后再一次与这个年轻人相遇;他是生机勃勃、诙谐机智、富有才气、有大胆的想法、有惊人的表达;但是你那敏感的耳朵还是在他的灵魂里探出了稍稍的怀疑,你感到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也进入了那模棱两可的智慧:我只是说非此即彼;是不是会这样:你为他而感到难过,你会觉得他失去了什么,并且这失去的是某种极其本质的东西。但是你不会为你自己感到悲哀,对于你那模棱两可的智慧,你是心满意足的,甚至为之感到那么地骄傲,以至于你不会允许另一个人来分享它,因为你想要独自拥有它。然而你在另一方面却感到可惜,并且这是你诚实的看法:那个年轻人进入了同样的智慧,这是一件令人感到可惜的事情。怎样的一个巨大的矛盾啊!你的整个本质自相矛盾。然而,你只能够借助于一个非此即彼来使你自己从这个矛盾中走出来;并且我这个爱你更胜过你爱这个年轻人的人,我这个在我自己的生命中经历感受了选择的意义的人,我祝愿你,愿你仍然那么年轻,以至于你总是有着这样的可能性:虽然你总是会错过一些东西,但你还是(如果你具有,或者更精确地说,如果你想要具有能量去做到这一点的话)能够去赢得,那生命中作为首要问题的东西,去赢得你自己、获取你自己。
现在,如果一个人不断地能够将自己保持在选择瞬间的尖端上,如果他能够停止作为一个人,如果他在自己的最真挚内在的本质中只是一种如烟如云的想法,如果人格除了作为一个固然参与各种运动但却依旧保持没有变化的尼斯[16](Nisse[17])之外再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意义了;如果事情就是如此,那么,所谓“对一个人来说作出选择会是太迟了”,这样的一种想法或者说法就会是一种痴愚,因为这个人在更深刻的意义上根本就无法谈论“一个选择”。那选择本身对于人格的内容是起着决定性作用的;通过选择,人格就沉入进那被选择的东西之中,而如果它不选择,那么它就在消耗之中枯萎。在某一瞬间中的情况就是这样,在某一个瞬间中的情况看起来是这样:那应当被用来让人选择的东西是处在那选择者所关心的范围之外;他不进入任何与这东西的关系之中,面对它,他能够保持让自己处于无动于衷的状态。这是慎重考虑的瞬间,但是它就好像是那柏拉图的瞬间[18],在真正的意义上根本就不存在,更不用说是在抽象的意义上——你是想要在抽象的意义上坚持它;并且,你越是长时间地凝视着它,它就越小。那应当被选择的东西处在与那选择者的最深刻的关系中,并且,如果我们所谈的是一个涉及一个生命问题的选择,那么,这个做选择的个体人就同时要继续生活着,并且,关系到他事情就是如此:他越是长久地把选择往后推迟,他就越是容易将之弄糟,尽管他是在不断地慎重考虑又考虑并且因此而以为自己真的是把选择的诸对立面相互隔绝开了。如果一个人这样地看待生命中的非此即彼,那么,他就不会那么轻易地受诱惑去拿它来开玩笑。这时,这个人就会认识到:人格的内在驱动没有时间去进行想象性实验,它不断地疾进,并且以某种方式要么去设定这一个要么去设定那一个,而通过这种设定,那选择在下一瞬间则变得更为艰难;因为那被设定出去的东西又要被收回来。如果你想象一个在自己的船上的舵手[19]处在一个必须转变航向的瞬间里,那么他也许能说,我可以要么这样做要么那样做;但是如果他不是一个平庸的舵手,那么他就也同时会意识到,在这全部过程中,这船在继续以正常的速度向前航行,这样一来,他就只有这么一个瞬间,只在这瞬间里 “他是否去这样做或者那样做”的问题可以是无所谓的。一个人的情形也是如此,如果他忘记了算上这一行进速度,那么,最后就出现一个瞬间,在此之中再也无法说什么非此即彼,不是因为他作出了选择,而是因为他没有去作选择,这样的事实可以如此表述:因为别人为他作出了选择,因为他失去了他自己。
从这里所阐述的东西中你也可以看出,我在这之中对于“一个选择”的看法是与你的有着本质性的不同的,如果我能够把你说的东西作为“选择”来说的话;因为你的所谓“选择”恰恰是在这一点上不同的:它是在阻碍一次选择。对于我来说,选择的瞬间是非常严肃的,这说不上是因为在选择中分别地显现出来的对这选择的严格反复思考,也不是因为那关联到一个特定关节的各种各样的想法,而是因为这之中有着危险,到了下一刻我或许就没有了去支配选择的可能了,某种已经被体验的东西必须被重新体验;因为,如果一个人以为自己在某一瞬间里能够保持使得自己的人格完全空白没有内容,或者以为自己在更严格的意义上能够停止并中断人格上的生命,那么这个人就进入了一种谬误。在一个人作出选择之前,那人格就已经对这选择有了关注,而如果一个人推迟选择,那么,那人格或者人格中的那些朦胧不清的力量就无意识地进行选择。在一个人终于作出了选择的时候,就像我在前面所说到过的,如果一个人并没有完全地被挥发掉了的话,那么他就会发现有一些东西必须被重新做过、必须被收回来,而这常常是非常艰难的。在童话中有说到各种被女人鱼或者男人鱼的魔性音</a>乐吸引进自己的控制之中的人们[20]。为了要解掉这魔法,童话教导我们说,这受魔法的人就有必要把这同样的音乐反向地演奏回去[21],而且绝不可以犯任何错误。这想象起来非常深奥,而实施起来则非常艰难,但这却恰恰就是如此;人们必须以这样的方式来去除掉那些被弄进自身的错处,每出一次错就得重新从头开始。所以,你可以看出,去选择和去及时地做出选择是多么地重要。反过来,你则有另一种方法;因为我完全知道,你用来面向这个世界的这一挑起争端的方面并不是你真正的本质。是的,如果这“去进行考虑”是对于人生的任务的话,那么,你距离完美就很近了。我来打个比方吧。为了让这例子能够更适合于你,这之中的对立面自然就必须是猛烈的对立:要么牧师,要么演员。在这里是两难。现在,你的全部激情的能量都醒来了;反思用自己一百条手臂去抓住“作为牧师”这一想法。你无法得到安宁,你日夜都想着这事;你阅读你能够找到的所有文字,每个星期天上三次教堂[22],与牧师们结交,自己写布道文为自己宣读,在半年之内你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死人一个。现在你一切就绪;现在,谈论起关于“作为一个牧师”,你能够比那许多做了二十年牧师的人们更有见识,并且看起来更有经验。在你遇上他们的时候,你对于他们不知道怎样去使用完全不同的雄辩来衷诉心曲感到恼火;这是热情吗,你说,和他们相比,我这个不是牧师的人、我这个没有去献身想成为牧师的人所讲的东西简直就可以算是天使之声了。现在,这也许是非常真实,然而你却并没有成为牧师。现在,对于那另一个问题你也作出同样的举动,并且,你的艺术热情几乎超过了你在教会方面的雄辩。这时你已准备就绪能够进行选择了。然而,我们却知道有一件事是很确定的:在你所经历体验过的这一巨大的思想活动中有许多东西都掉落了,许多小的想法和观察。因此,在你要去进行选择的那一瞬间,在这些掉落的东西中又有了生机和动力,它们向自己呈现出一个新的非此即彼:律师;也许辩护律师,这是某种与两者都有着某种共同点的职业。这时你就迷失了。就是说,在同一时刻里你马上足够地像一个律师而能够去证明为什么“把这 有两种人生观,对于“人应当享受生命”这一点都是一致的[72],为此所具的前提是在个体(Individet)本身之中,但却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被设定出来:它不是依据于那个体自身而被设定出来的。
我们继续。我们遇上的人生观是教导说一个人应当享受生命,但将其条件设定在那个体之外。每一种将财富、荣誉、显贵等等当成生命的任务及其内容的人生观都是属于这种情形。在这里我也要谈论到一类恋情。如果我想象一个年轻的女孩,全灵全魂地坠入了爱河,她的眼目所知的唯一喜乐就是看她所爱的人,她的灵魂所具的唯一思想就是他,她的心灵所具的唯一欲求就是“去属于他”,对于她,如果没有他的话,那么没有任何东西,不管是天上的还是地上的,没有任何东西,是有什么意义的,于是在这里又是一种审美的人生观,其条件处在个体的自身之外。当然,你觉得这样地去爱是一种痴愚,你认为这是某种只会在小说之中发生的东西。然而,这确实可以想象的,并且这一点我们是多少可以确定的:在许多人的眼中这样的爱情会被看成是非凡的。稍后我将向你说明为什么我不能同意这观点。
我们继续。我们所遇会的人生观是教导一个人应当享受生命,但将其条件设定在那个体之内,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它不是依据于他自身而被设定出来的。在这里,人格在一般的情况下被定性为才能。它是一种实际的才能、一种做生意的才能、一种数学上的才能、一种诗歌的才能、一种艺术的才能、一种哲学的才能。生活中的满足,享受,都要到这一才能的展开中去寻找。也许一个人并不立足于那在其直接性之中的才能,他以各种方式来使之得到深造,但是,生命中的满足的条件则是才能本身,这才能是一种并非依据于个体自身而被设定的条件。那些在身上可看出这一人生观的人们是属于这样的一类人,他们常常因其不知疲倦的工作活动而成为你不断讥嘲的对象。你认为你自己是审美地生活着,并且绝对不想承认他们也是审美的一类。你有着另一种关于“享受生命”的看法,这是不可否定的,但是这却不是那本质的方面,那本质的方面是:一个人想要享受生命。你的生命比起他们的要远远地更出类拔萃,而他们的比起你的则也要远远地更为无辜[73]。
现在,正如所有这些人生观有着这一共同点——它们是审美,它们相互也在这方面相似:它们有着一种特定的统一、一种特定的关联,一切所围绕的是一样特定的东西。被它们用来建构它们的生命的,是某种就其本身简单的东西,因此这样的人生观不会像那种将自身的生命建立在“那就其本身丰富多样的东西”之上的人生观那样地分裂开。这就是我现在稍稍要作较长停留来阐述的人生观的情形。它所教导的是:享受生命;它这样地对之作出解说:为你的欲乐(lyst)而活。然而,欲乐就其自身却是一种丰富多样的东西,于是,人们很容易看出,这一生命在一种无限的丰富多样之中分裂开,除非那欲乐在某个单个的个体身上从童年起就被定为一种单个的欲乐,我们几乎可以将此称作一种倾向、一种瘾,比如说偏爱钓鱼,或者打猎,或者养马,等等。只要这一人生观在一种丰富多样性之中分裂开,那么我们就很容易看出:它是处在反思的领域之内;然而这一反思却不断地只是一种有限的反思,而人格也依旧停留在自身的直接性之中。在欲乐本身之中,个体人是直接的,并且,不管这个体有多么高雅而有修养、多么机关算尽,这个体却仍是作为“直接的”而在此中,在享乐中他是处在“片刻”中,不管他在这方面多么丰富多样,他也仍然是不断地直接的,因为他是处在“片刻”之中。现在,为了满足自己的欲乐而生活,这是生活中的一个非常卓越的工作,并且我们可以看出,感谢上帝,尘世生活的诸多艰难为人带来了许多其他要去想的事情,而尘世生活的这些艰难使得这工作很少得以完成。如果事情并非如此的话,那么我不会怀疑,我们会足够频繁地成为这一可怕演出场景的见证;因为我们都知道,我们足够频繁地听见人们抱怨说,他们觉得那平庸的生活让他们心烦,而更不幸的是,这种抱怨常常只意味了他们渴望有一种野性,欲望能够将一个人卷起来扔投进这一野性,他们渴望能够在所有这种野性中放纵自己。就是说,如果要让这一人生观得以实现,那么这个体就得拥有一种丰富多样的外在条件,但这种幸运,或者更确切地说,不幸,很少有人得以享有这种不幸;因为,这一幸运到来,它无疑不是来自那些恩惠之神,而是来自那愤怒的诸神。
根据任何可观的尺度来看,我们更少看见这一人生观得以实现;相反我们倒是看见不少人在此之中稍作涉猎,并且,在那些条件停止存在的时候,于是他们就认为:假如他们能够支配拥有这些条件,只须如此,他们就无疑能够达到他们在生命中所欲求的幸福和喜悦。在历史上,我们还是会碰上某个这样的事例的,并且,既然我认为去看一下“这一人生观在一路顺风的情况下会通往何处”是有好处的,那么,我就想展示出这样的一个人物形象,为此,我选择了那个有着全能全权的人,尼禄皇帝[74],这样一个人,整个世界面对他都要弯下身子,他永远地被无数群欲乐的忠诚使者环拥着。有一次你在你惯有的鲁莽之中表述说,我们不能责备尼禄只是为了获得一种对特洛伊大火的想象而烧毁整个罗马[75],我们倒是可以问,在他这样做的时候,他是否有足够的艺术头脑而懂得怎样去享受它。现在,这就是你的至尊欲乐之一:从不在任何想法面前示弱让道,从不被它吓倒。要达成这个,一个人无需一个皇帝的侍卫、无需金银、无需所有世上的宝贝,一个人完全能够自己单独做到,并且在宁静中作决定,因此这是更为聪明的,尽管并不会少一些可怕。你的意图固然不是去为尼禄作一场辩护,但在这样的事实之中却有着一种辩护:一个人不将目光凝聚在“他做什么”而在“他怎么做”之上。然而我却很清楚地知道,这一想法中的鲁莽是我们常常在年轻人们身上看见的,他们在这样的瞬间里就好像是让自己在世界上经受历练,于是很容易就忍不住要张扬自己,尤其是在别人听着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很清楚地知道,你和我以及每一个人都一样,甚至尼禄自己都会在这样的狂暴面前战栗着缩回去的,然而我仍然绝不会去忠告任何人在严格的意义上去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力量不去成为一个尼禄。就是说,在我为了描述出尼禄的本质而提到那种在我看来是构成这一本质的东西的时候,你也许会觉得,用来描述这样的东西,这是一个过于温和的用词,然而我却肯定不是什么温和的审判者,尽管在另一种意义上我从不审判任何人。但是相信我吧,这词不是太温和的,它是那真实的,但是它也能够显示出这样的一种残暴可以离一个人多么地近,是的,人们可以说,任何一个人,只要他的一生并非总一直是个孩子,那么,这样的一个瞬间就会在什么时候进入他:他会隐约感觉到,尽管是非常模糊隐约地,感觉到这种迷失。尼禄的本质是沉郁(Tungsind)。在我们的时代,“是沉郁的”变成了某种让人推崇的东西;既然是如此,我自然就能够理解你为什么觉得我这个词用得太温和;我与一种古老的教会学说有着同样的看法,这种学说把沉郁看成是包括在主罪之中的[76]。如果我是对的,这对于你就无疑是一个非常不舒服的消息,因为它对你全部的生活看法作了彻底的颠倒。为谨慎起见,我在这里马上说明,一个人会有悲哀和忧虑,甚至它们会是如此没有穷尽而以至于它们也许会追随他一生,并且这甚至会是美丽而真实的,但是一个人只会因自己的过失而变得沉郁。
于是我想象那至尊的欲乐者。不仅仅是在他登上皇帝宝座或者去议会的时候,他是被扈从[77]围绕,而且尤其是在他出门满足自己的欲乐的时候也是如此,这样他们就能够为他的强盗之行开道了。我想象他年龄大起来,他的青春消失了,那轻浮的念头流逝了,他已经和每一种可以想象的欲乐都很熟悉了,厌倦了。然而,不管这一生活是多么地腐朽,它还是使得他的灵魂成熟了,并且哪怕他有着他对世界的全部理解、哪怕他有着自己所有经历,他仍然是一个孩子或者一个年轻人。精神的直接性无法突破,然而它却仍然要求着一次突破,它要求着一种更高形式的存在。但是,如果这突破要发生的话,那么就得有这样的一个瞬间的出现,使得皇座的光泽、他的权力和威严都变得苍白,而他是没有勇气去进入这一瞬间的。现在,他抓住欲乐,世界的睿智都得为他去想出新的欲乐,因为只有在欲乐的一刻他才能够得到安宁,而在这欲乐过去之后,他就在钝惰之中喘气。精神不断地想要突破,但是它却无法进入到突破中,它不断地受到欺骗,他想要向它提供那种对于欲乐的饱食。这时精神就在他内部像乌云一样地集中起来,它的愤怒孵在他的灵魂上,并且它成为一种恐惧,甚至在享乐的瞬间都不会有止息的恐惧。看,正因此他的眼睛才如此黑暗而以至于没有人能够受得了去看它们,他的目光是那样闪耀着而以至于它让人感到不安,因为在眼睛的背后有着作为一种黑暗世界的灵魂[78]。人们将之称作是至尊的一瞥,并且整个世界为这一瞥而战栗,而他的内在本质却是恐惧。如果一个孩子以不同于他所习惯的方式来看他,偶然的一次注视能够让他感到惊吓,就好像是这个人拥有了他;因为精神想要在他的内心里出现,想要让他在自己的意识里拥有他自己,但是他却不能够,它被挤回去并且去收集更多愤怒。他不拥有他自己;只有在世界在他面前震颤的时候他才变得镇静,因为这时则没有任何人敢来抓住他。正因此,与尼禄在每一个这样的个体人格上有着共同性的人们都有着这种恐惧。他就好像是鬼魂附体,就其自身而言不自由,并且正因此,就仿佛每一道目光都要捆绑他。他,罗马的皇帝,会畏惧那最卑微的奴隶的一道目光。一道这样的目光遇会他,他的眼睛吞噬着这个敢于如此看着他的人。一个无赖站在皇帝的这一边,明白这狂野的目光,这个人不再存在。但是尼禄在自己的良心里不存在杀害,而精神则有一种新的恐惧。只有在欲乐的瞬间他才能找到消遣。半个罗马被烧掉,而他的苦恼依旧如故。稍后,这一类东西就不再让他感到有什么乐趣。还有一种更高的欲乐,他想要使人们焦虑不安。他自己是神秘的,恐惧是他的本质;现在他想要对于所有人成为一个谜,并且对他们的恐惧感到高兴。因此有了这一至尊的微笑,无人能明白的微笑。他们靠近他的皇座,他友好地向他们微笑,然而一种可怕的恐惧却抓住他们,也许这一微笑是他们的死亡判决,也许地板就被打开并且他们落进深渊。一个女人靠近皇座,他和蔼地向她微笑,然而她却仍然几乎因恐惧而昏晕,也许这一微笑已经将她选为他的欲乐的牺牲品。而这一恐惧让他觉得好玩。他不想为人留下好印象,他想让人焦虑。他不是在他的至尊的威严中骄傲地登场,他虚弱、无力地悄悄溜进来,因为这一无力感更加使人不安。他看上去像一个正在死去的人,他的呼吸是虚弱的,然而他却是罗马的皇帝并且在手中抓着人们的生命。他的灵魂是呆滞的,只有笑话和俏皮话</a>能够在一瞬间里将他启动一下。但是世上所有已经被耗尽,而如果没有了声音的话,他就无法呼吸。他能够当着母亲的面让人把那小孩子给砍了,如果她的绝望不能为激情给出新的表达来让他觉得喜乐。如果他不是罗马的皇帝,他也许就会以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卡利古拉希望所有人的头都长在同一个脖子上以便一刀砍下去就能够消灭全世界[79],和一个人终结自己的生命,这两者其实是同一件事情的不同表达。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尼禄的情形,但是人们在有时候会觉得在这样的一种人格里也有着某种和善,如果尼禄具备过这种和善的话,那么我不会怀疑,他周围的人们肯定会愿意称之为慈祥。这之中有着一种古怪的关联,但却也给出了对于直接性的一种新的证明,这直接性在自己所受的压抑中构建出那真正的沉郁。这时这样的事情就发生了:全世界的珍宝和荣耀都几乎不足以去娱乐这一类人,与此同时,一句简单的话、一个小小的稀奇物、一个人的外表或者一件其他本身是微不足道的东西却能够为他们带来非凡的喜悦。一个尼禄会像一个孩子一样地为这一类东西而感到欢愉。就像一个孩子;这恰恰就是对此的正确表述,因为在这里显现出来的,不经变异而不被美化地显现出来的,恰恰就是那孩子的全部直接性。一个完全形成了的人格是无法以这样的方式感到欣悦的,因为尽管这个人在自身中保留孩子的天真,但却终究是停止了作为孩子。因此,尼禄在日常中是一个老人,偶尔他是一个孩子。
在这里我要中断一下这小小的描述,这一描述至少为我自己留下了极其严肃的印象。甚至在尼禄死后,他仍然使人不安;因为,不管他是怎样地腐朽,他的肉是我们的肉,他的骨头是我们的骨头[80],并且即使是在一个非人身上也仍然是有着某种人性的东西。我展示这些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你的想象力有所忙碌;我不是一个邀宠于读者的作家,尤其不会来邀宠于你,你知道我在根本上不是作家而且只是为了你的缘故而写下这些文字。我展示这些也不是为了给予你我机会去与那个法利赛人一同感谢上帝说“我不像别人”[81]。在我这里,它唤起其他想法;尽管我感谢上帝,我的生活</a>有过那么少的动荡,以至于我只是非常隐约地能够感觉到这种可怕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并且我现在是一个幸福的丈夫,我为此而感谢上帝;在你的事情上,我则是很高兴你至今仍然是足够地年轻而能够从中学到一些什么。每一个人都学习自己所能学的东西;我们俩都能够从这之中看到:一个人的不幸绝不是在于他无法控制那些外在的条件,因为如果他能够去控制这外在的条件的话,这只会使得他反而变得完全地不幸。
什么是沉郁(Tungsind)?那是精神的歇斯底里。在人的生命中出现一个瞬间,这时那直接性就仿佛是得以成熟了,并且精神要求一种更高的形式,它想要将自身领会作“精神”。作为一个直接的精神,人关联着那整个世俗的生活,现在那精神就仿佛是想要从这一散漫之中将自己集结出来,并且在自身之中使自己转化进崇高的状态;人格想要在自身的永恒有效性之中意识到自身。如果这转化不发生,那么运动就停止,它被逼回去,于是沉郁就进来了。为了将之带入遗忘,一个人能够做许多事情,他可以去劳作,他可以使用比一个尼禄更为无辜的手段,但是那沉郁依旧在那里。在沉郁之中有着某种无法解释的东西。如果一个人有悲哀或者忧虑,他会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悲哀或者忧虑。如果我们去问一个沉郁的人,他如此的原因是什么,是什么东西使他沉重,那么他就会回答,这我不知道,我无法解释这个。在这之中有着沉郁的无限性。这个回答是非常正确的;因为一旦他知道了,那么这沉郁就被取消了,相反,在那悲哀者那里,这悲哀绝不因为“他知道了自己为什么悲哀”而被取消。但是,沉郁是罪(Synd),是真正的一种有效于一切其他东西的[82]罪,因为它是这罪:不愿意深刻和真挚,这是一个“所有罪之母”。这一病症,或者更正确地说,这种罪在我们的时代是那么地普遍,并且正是在这种罪之下,整个青年德国和法国叹息着[83]。我不想刺激你,我尽可能地照顾着你。我完全承认,在某种意义上“是沉郁的”并非恶劣的标志,因为它在通常只会发生在那些有天赋的人们身上。我也不会用这样一种假设来困扰你:每一个消化不良的人都因此而有权去自称沉郁;这一假设在我们的时代里是足够常见的,因为“是沉郁的”几乎成了那所有人都觊觎的高贵状态了。但是那想要作为非凡天赋者的人,他必须承受起这样的事实:我要将这样的责任放在他身上——他也会比别人更有辜[84](skyldig)。如果他正确地看这个,那么他也不会在这之中看到一种对自己人格的贬低,尽管这是要教会他在真正的谦卑之中去在那永恒的权柄之下屈身折腰。一旦这一运动发生了,那么那沉郁在本质上也就被取消了,相反,对于这同一个个体完全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生活会为他带来许多悲哀和忧虑;在这方面,你很清楚地知道,在一切东西中我谈论得最少的就是那些常识上的廉价物,说什么沉湎于悲哀是无济于事、一个人应当扔掉悲哀之类的话。如果我真的去带着这样的话语跑到一个悲哀的人面前的话,那么,我会为自己感到羞耻。但是,即使是那种在其生活里只发生着最宁静、最平安和最合时的事情的人也总是会保持着一小点沉郁,但这却是关联到某种远远更深刻的东西,关联到传承之罪(Arvesynd),并且它是渊源于这样的一个事实:没有人能够变得对于自己是透明的。相反,那些其灵魂彻底不识沉郁的人们则是那些其灵魂对变形(Metamorphose)没有丝毫隐约感觉的人。在这里,我与他们是毫不相干的,因为你知道,我只是在写关于你并且只是写给你。我相信,这个解释是能够让你感到满意的,因为你很少像那许多医生们那样假设说,沉郁是属于那身理方面的东西,并且,足够滑稽的是,尽管医生们这样说,但他们却又无法消除掉它;只有那精神能够来消除掉它,因为它是处在那精神之中,并且如果它发现了它自身,那么所有小小的悲哀烦恼就都消失了。这些小悲哀烦恼在一些人那里被他们认作是招致沉郁的原因:一个人无法适应于世界、一个人既是过早又是过晚地来到这个世界、一个人无法在生活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因为那永恒地拥有着自己的人,他既不会过早也不会过晚地来到这个世界,并且,那在其永恒有效性中占据了自己的人,他能够很好地在这一生活中找到自己的意义。
然而,这是一个附带的话题,我希望你会原谅我偏离了正题,因为这文字在本质上是为了你的缘故而出现的。我回到那种认为“人应当为满足欲乐而活”的人生观上。一种睿智的常识很容易看出,这种人生观是无法被实现的,并且因此而不值得去开始为实现它而作出努力;一种成熟完善了的自我主义认识到,这种人生观错失了享受中的关键。在这里则是有着一种教人去“享受生命”的人生观,并且它又可以被这样地表述出来:享受你自己;你应当在享受之中享受你自己。这是一种更高的反思,然而它却自然并没有渗透进人格本身,这人格就仍然停留在自己的偶然的直接性之中。在这里,享受的条件其实也还是一种外在的、不受那个体支配的东西;因为,尽管他是如他所说享受他自己,但他却只在享受之中享受他自己,而那享受本身是联系着一种外在的条件的。于是这全部的差异就在于,他是反思地享受,而不是直接地享受。在这样的意义上,这一伊壁鸠鲁主义本身就是依赖于一种它自身所无法支配的条件。这时,某种理智的硬化则要教会我们一条出路,它教我们说:在你不断地把那些条件抛弃掉[85]的同时享受你自己。但是由这说法自身又推导出:那在对条件的摒弃中享受自己的人,就像那享受这些条件的人一样地依赖于这些条件。他的反思不断地返回到他自己这里,并且,由于他的享受是在于,那享受获得尽可能少的内容,于是他就仿佛是在镂空他自己,既然这样一种有限的反思当然是不能够去打开那人格的。
通过这些观察考虑,我现在觉得这样把审美人生观之疆域的轮廓给勾勒了出来,这至少对于你已经是足够地可辨的了;所有的阶段都有这样的共同点,就是,一个人为什么生活的依据就是让他得以直接是他所是的东西;因为,那反思所作的理解就永远也达不到这样的高度——要让它达到这东西之外是不可能的。我所作出的只是一个非常草率的提示,但我也不想给出更多提示了;对于我这些不同的阶段并不重要,而只有那运动才是不可避免地必要的,正如我现在所要展示的,并且我想要求你的就是将你的注意力固定在这之上。
于是,我假定,那个为自己的健康而活着的人,如果我使用你的一个表述方式的话,在他死去的时候,他也和他生命中任何其他时候一样地健康;那对伯爵夫妇在他们的金婚日跳舞,并且在客厅里有一阵低语穿过,完全就像那时他们在自己的婚礼上跳舞的情形一样。我假定,那富人的金矿是用之不竭的,荣誉和地位在那幸福者贯穿生命的漫步中一直在做着标记;我假设,那年轻的女孩获得她所爱的人,那有着生意才能的人用自己的关系把世界的五大部分捆绑在一起[86]并且保持让全世界的市场都留在他的钱包里,那有着机械才能的人把天地联系在一起。我假定尼禄从不曾喘气,而是每一个瞬间都有新的享受来给予他意外;那个精明的伊壁鸠鲁主义者在每一瞬间都能够为自身而感到欣悦;那犬儒主义者[87]不断地能够把各种条件从自己这里抛掷开[88]以便在自己的轻松之中感到欢喜。这是我所假定的,那么,所有这些人肯定都该是幸福的吧。无疑你不会这么说,但是你不这么说的理由,为什么,我会在后面作出解说;但这是你愿意承认的:很多人会这样想,是的,如果其中的这个或者那个再接着说他们所缺憾的是他们对此并不珍惜,他肯定会自以为是说了什么非常聪明的话。现在,我要进行反向的运动。所有这些之中没有任何一个假定成为真的,全都没有发生。然后怎样?然后他们绝望。也许你也不会绝望,你也许会说,这不值得。为什么你现在不愿意承认那绝望,这我将在后面作出说明;在这里,我只是要求你应当承认,无疑是有很大的一部分人认为“去绝望”并不构成什么问题。让我们看,为什么他们绝望;是因为他们发现,他们用以建筑他们的生活的基础是无常流转的[89]?但难道这是去绝望的原因吗?那么,在那他们用以建筑他们的生活的基础上有没有发生一种本质性的变化呢?它显示出自己是一种无常流转的东西,这是不是在那无常流转的东西中的一个本质性的变化,还是这样说更确切:它的“不显示出自己是一种无常流转的东西”难道不正是它所具的一种偶然和非本质的东西?然而这里却没有什么新的东西来为一种变化给出根据。这样,如果他们绝望,那么这必定是由于他们在事先就是绝望的。那区别只是,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个,但我们知道,这只是一种完全偶然的区别。这样就表明,每一种审美的人生观都是绝望,而每一个审美地生活的人都是绝望的;这样,要么他知道这个,要么他不知道。但如果一个人知道这个——而你无疑是知道这个的,那么,一种更高形式的存在就是一种不可抗拒的要求。
在这里,我想稍稍进一步解释一下关于我对于那年轻女孩和她的情欲之爱的判断,只几句话。你知道,因为我这个人作为已婚丈夫的这一质地,我习惯于在任何一个场合与你作对,不管是在口头上还是在书面上,强调爱情的实在性,并且,因此在这里,为了避免误解,我也说一下我的看法。在一种有限意义上的聪明人也许会对这样一种爱持有怀疑态度,他也许会看出它的脆弱并且以一种相反的态度来这样地表达出自己的低级智慧:爱我少一点而爱我久一点[90]。在他看起来事实也许不是这样:他的全部的用来理解生活的聪明比起她的爱情更为脆弱,至少要远远更为低级。这样,你很容易看出来,以这样一种方式,我无法不同意它。在爱欲的领域里,我觉得去做一种想象实验是非常不舒服的事情,我只爱过一次并且至今仍然持恒地在这爱情中感觉到无法描述的幸福,而让我想象自己被不是那与我结合的人而是另一个人爱,不是以一种我的妻子使得我那么幸福的方式,而是以一种我要在这里以之来冒险的方式,这样的想象会让我很不舒服。好吧,不管事情会是怎样,就让我成为这样一种爱情的对象吧。这不会让我觉得幸福,并且,我也永远不会接受它,不是因为我想要蔑视它,上帝知道,我宁可让自己在良心上背上一次谋杀的记录也不愿让自己蔑视一个女孩的爱情,然而,我是为了她自己的缘故而不允许自己去接受。我是希望自己被爱的,如果是由我来决定,被每一个人爱;被我的妻子爱,我希望这爱是一个人从另一个人那里所能够得到的最高的爱,并且如果我没有被爱到这么高的程度的话,那么我就会感到痛苦;但是我也不希望更多;我不会允许一个人因为爱我而伤害到自己的灵魂;我会爱她爱到太高的程度而不会允许贬低她自己。对于那自负的头脑来说,以这样一种方式被爱,这之中蕴含了某种诱惑性的东西,并且,世上也有许多人懂得那种去迷惑住一个女孩的艺术,使得她除了他们之外忘记了一切,让他们去想他们该怎样来为此作辩护的吧。通常一个这样的女孩会为此受到足够严重的惩罚,但是,那卑劣的行为是去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你看,因此我曾经这样说并且现在仍然这样说:不管她得到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所爱的人,那年轻女孩是同样地绝望;因为,我们都知道,如果她所爱的人是一个如此正直的人而帮助她出离她心灵的迷途,那么这会是一种很偶然的情形,而即使他用来帮助她的手法会是严酷一些的,那么我还是要说,他对她所做是诚实的、正直的、忠诚的、高尚的。
这显示出了,每一种审美的人生观都是绝望,因此,看起来,作出那让“那伦理的”得以出现的运动是正确的事情。然而这却仍然是一个阶段,一种审美的人生观,所有我要最小心谨慎地进行讨论的一切之中最为精致卓越的人生观;因为现在要轮到你了。在所有我前面所展开的东西中,你能够平心静气地看下来,以一种方式说,我所谈的这些不是对你而谈的,而且,如果以这样的方式对你谈,或者向你说明生命是虚华,能够起到的作用也不会很大。你自己很清楚,并且也寻求以你的方式来为自己想办法。我之所以把它摆出来,原因就是:我先打一个伏笔避免后面的麻烦,我得阻止你突然跳回到这一点上。前面的这种人生观是绝望本身。它是一种审美的人生观,因为人格继续停留在自己的直接性之中;那是最后一种审美的人生观,因为在一定的程度上把关于“这样一种人生观之虚无”的意识吸纳进自身。然而在绝望与绝望之间是有着差异的。如果我想象一个艺术家,比如说一个变盲了的画家,那么他就也许会(如果在他内心中没有什么更深刻的东西的话)绝望。他是对这单个的事件绝望,并且,如果他的视觉重新恢复,那么这绝望就会终止。这不是你的情况,你太具精神天赋,在某种意义上,你的灵魂太过深刻,因而这样的情形不大可能会出现在你的身上。从外在的意义上看,这也不曾发生在你身上。你仍然持恒地支配着一种审美的人生观的所有环节,你有财产、独立、你的健康没有被削弱、你的精神仍然旺盛,你也还没有因为一个女孩不愿爱你而感到过不幸。然而你却是绝望的。这不是什么现实定性的绝望,而是一种在思想中的绝望。你的思想匆忙地跑在了前头,你看穿了一切之虚无[91],但是你没有继续往前走。有机会的话你也时而在那之中深潜,而当你在某个时刻投身于享乐的时候,你也怀着你那关于“这是虚无”的想法。以这样的一种方式,你是不断地在你自身之外,就是说,在绝望之中。这就使得你的生命处于两者巨大的对立面之间;有时候你有着一种无法比拟的巨大能量,有时候你则有着一种同样巨大的惰性。
我常常在生活中留意到,一个人所沉醉的饮品越是昂贵,他的康复就越艰难,醉态越美,而后果看起来就不怎么糟糕。一个人沉醉于烈性白酒中的人,他马上就感觉到那些糟糕的后果,并且,我们就能够对他的得救抱希望。使用香槟酒的人,康复得更难。而你,你是选择了那最精良的;因为,又有什么样的陶醉是能够像绝望这么美丽、这么上品、这么迷人,尤其是在女孩子们的眼里(对此你所知的都是最佳的信息),尤其是,如果一个人还有着艺术技能,能够抑制住那些最狂暴的发作,让那绝望像一种远远的火焰那样被隐约感觉到,并且只在表面闪烁反射。它为帽子和整个身体带来一种风度,它带来一种骄傲、大胆的眼神。嘴唇傲慢地微笑。这为生命给出了一种不可描述的轻盈,一种在一切之上的帝王般的俯瞰。现在,在这样的一个形象趋近一个女孩的时候,在这样的一颗骄傲的头颅只为她、只在这个世界上为她一个人而低下的时候,这给出了恭维,并且很遗憾,世上就是会有这样的人,无邪[92]到了这样的程度而会去相信这一虚伪的鞠躬。一个人这样,这岂不是可耻?然而,不,我不会在这里进行雷霆般讲演,那只会使你激动,我有其他更有力的手段,我有那年轻的充满希望的人,他也许是陷入了爱河,他找到你,他错看了你,他以为你是忠实的、正直的人,他想要得到你的忠告。事实上你可以对每一个这样不祥的年轻人关上你的门,但你的心是你所无法关上的;尽管你不希望他成为你蒙羞的见证,但这遇会却并不因此而被取消,因为你并非那么腐朽,并且在你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你的善意也许比人们所以为的要更大。
在这里,我有着你的人生观,并且相信我吧,如果你随着我一同将之看成是思想“绝望”,那么你生命中的许多东西对于你就会变得很容易解释。你是一个恨“生命中的活动”的人,很对;因为如果在这活动中要有意义的话,那么生命就必须有了连续性,而你的生命则缺乏这连续性。你忙于你的研究,这当然,你甚至是勤奋的,但这只是为了你自己,并且尽可能地发生得不要有目的性。另外,你是空闲的,你站着就像福音书中的那个在集市中闲站的工人[93],你两手插在口袋里并且观察着生活。现在,你休憩于绝望之中,什么也不关心,你不为任何东西让路,“哪怕人们把砖头拆下,我也不让路”。你就像一个正在死去的人,你每天都在死去,不是在人们本来所对这句话所理解的那种深刻严肃的意义上这样说[94],而是说生命失去了它的实在性,并且“你总是从一个期限终止日到另一个期限终止日那样地计算着你的生平日子”。你让一切与你擦肩而过,这不为你留下任何印象,但有时突然有什么能够抓住你的东西出现了,一个主意、一个处境、一个年轻女孩的微笑,而这时你就是“参与之中的”;因为,正如你在一些场合中“不参与之中”,你在其他时候则以各种方式提供着你的服务。不管在哪里,只要有一个事件,你就是参与之中的。你在生命中所为正如你习惯于在人堆中的所为,“你尽可能挤入那最挤的人堆,让人们把你推挤到他人之上,这样你就能够躺在他们之上,一旦你到了他们之上你就尽可能地使你自己舒服,这样你也就听任别人将你抬着从生活中穿过。”但是,当这些人群不再聚作一堆、当那事件过去之后,于是你就重新再站在街角并且看着世界。众所周知,一个正在死亡的人有着超自然的能量,你的情形也是如此。如果有一个要去想明白的主意、一部要去通读的作品、一个要去实现的计划、一场要去体验的小小历险,甚至一顶要去买下的帽子,那么你马上就会带着巨大的力量着手去做。根据情况,你会毅然地工作上一天、一个月,在你向自己确定你仍然像以前一样地充满力量的时候,你感觉到喜悦,你不中止,“没有什么魔鬼能够跟得上你的步子”。如果你与他人联合在一起工作,你就会以无数倍的速度超过他们。但是,在那月份,或者你可以将之看成是最大值的,那半年,过去了之后,这时你就会中断,这时你就会说,现在故事结束了;你将自身撤出来并且把那整件事留给别人,或者,如果你是一个人在干这事情的话,你不会与任何人谈起它。这时,你自欺欺人地使自己看上去仿佛是失去了兴趣,用那种虚荣的想法来进行自我安慰: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就能继续以同样的强度工作下去。但这是巨大的欺骗。如果你的耐性想要做到“去完成它”的话,你会成功,正如大多数别人能够成功,但你也会体验到,这是属于一种与你所具的类型完全不同的耐性。这样,你马上就欺骗了你自己,对于你以后的生命来说,你没有学得任何东西。在这里,我可以用一个小小的信息来帮你一下。关于一个人自己的心灵是多么地具有背叛性,关于一个人是多么容易欺骗他自己,我并非一无所知,更不用说如果一个人在像你这样的一种程度上拥有着辩证法的解析性力量,这种力量不仅仅向一切东西分发特许,并且也瓦解和抹去这一切。如果在生活中有什么东西遇上我的话,如果我决定了什么我害怕对于我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获得另一种外观的事情的话,如果我做了什么我害怕我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给出另一种解读的事情的话,那么,我常常会在这时写下几句简要而清楚的话,关于我所想要的是什么,或者我所做下的事情是什么并且为什么做。如果我觉得我有这样的需要,如果我的决定或者我的行为并非是生动地显现在我面前,那么我就可以取出我的书面凭证并且对自己进行评判。也许你会觉得这是一种迂腐,会觉得这样做太冗长复杂并且不值得去如此小题大做。对此我除了这样说之外没有别的回答:如果你觉得没有对此的需要,如果你的意识一直是如此没有差错而你的记忆一直是如此忠诚,那么就别那么做。但是我却不信这真的是如此,因为你所真正缺乏的精神能力是记忆,就是说,不是对这或对那,不是对于各种想法、诙谐或者辩证法中繁复的过道,所有这些都远远不是我所说的东西,你缺乏的是对于你自己的生活的记忆、对于那在生活中所体验过的东西的记忆。如果你有这记忆的话,那么,那同样的现象就不会在你的生活中如此频繁地重复了,那么,那许多被我称作是“半小时工作”的事情就不会被演示出来了,因为,哪怕你是用了半年的时间去做,但只要你没有完成它,那么我就能够这样地称呼这事情。然而,你喜欢自欺欺人。如果你一直是像你处在激情之瞬间时那样地强劲,那么你就是,是的我不会否定,我所认识的最强劲的人。然而你却不是,你自己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正因此你撤回来,几乎是在躲开你自己,并且继续在惰性之中休憩。你并非总是能够逃避开我的眼睛的注意,你带着你那片刻的热情,并且你试图在这种热情之中为你对他人的讥嘲找到合理辩护,在我的眼中,这几乎就是可笑的。从前有两个英国人远行到阿拉伯去买马。他们自己也带了几匹英格兰的赛马,并且想要借机会同阿拉伯人的马作比较来测试一下它们的能力。他们提出了一场赛跑,阿拉伯人愿意奉陪,并且让英国人在他们的阿拉伯马群中挑选他们想要的马。然而他们却不想马上就进行这场赛马,因为他们解释说,他们首先需要使用40天来进行训练准备。人们等待了40天,奖金的大小定了下来,马的鞍羁都装备好了,这时阿拉伯人问他们要骑马跑多久?回答是一个小时。这让阿拉伯人感到诧异,他非常简洁地回答说:我以为我们要骑马跑三天。你看,这就是你的情形。如果人们要和你赛马一小时,那么“没有什么魔鬼能够赶得上你”;三天的赛马你就不行了。我记得我有一次对你说这个故事,我也记得你的回答说,赛马跑三天,这是一件令人疑虑的事情,一个人所冒的风险会是在他进入了这样一个疾速之后他再也无法刹住,因此,你睿智地使自己远离这样的剧烈行为,“有时候我骑马跑一圈,但是我既不想成为骑兵也不想去在生活中具备其他坚持不懈的活动”。这样看来,这在一定的程度上倒也对;因为你总是畏惧连续性,并且尤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这连续性会剥夺掉你欺骗自己的机会。你所具的力量是绝望的力量;它比一般的人的力量更剧烈,但它持续得也更短。
你不断地在你自身之上盘旋,你在这一更高的气境、这一更精美的升华之中挥发着,但这气境和升华却是绝望之乌有,而在你之下你看见丰富多样的知识、明见、学研、观察,但它们对于你却没有任何实在性,然而你完全随着自己的性子来利用和组合它们,你借助于它们来尽可能有品味地为精神之奢华而装点修饰那你偶尔有机会居留的宫殿。于是,生存(Tilv?relsen)对于你就是一个童话,这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你常常会忍不住以这样一种方式来开始每一段讲演:“从前有一个国王和一个王后,他们生不出孩子”,并且你会在这时忘记所有别的东西来做这样一个评述:这真是够奇怪的,这在童话里总会是一个导致国王和王后的悲哀的原因,而相反在日常生活里我们所听到的倒反而是人们因为有孩子而觉得悲哀;各种孤儿院和所有这一类的机制都证明着这一点。现在你得到了这样一个奇想“生活就是童话”。你真的会把一整个月的时间单单用在阅读童话之上,你对比和检测,你的研究并非是没有收获,然而,这该派什么用场呢?只是用于让你的精神得到娱乐。你在一场极其绚丽的烟花焰火中把一切都烧掉了。
你不断地在你自身之上盘旋,而你在你之下所看见的是丰富多样的心境和状态,你使用这些心境和状态来找到各种与生活的令你感兴趣的接触。你可以是感伤的、无情的、反讽的、诙谐的,在这方面我们得承认,你是训练有素的。一旦有什么东西能够将你从你的惰性之中拉出来,那么你就会带着你的全部激情进入你的全力实践,你的实践不缺乏艺术,正如你只是有着过于丰富的装备——机智、善变,还有精神所具的全部诱惑性的天赋。你正如你自己带着极其沾沾自喜的自命不凡所表述的:如果不在身上带着一束小小的芬芳新鲜地摘下的机智之花环,就这么毫不潇洒的话,那么你永远也不会登场。人们对你的所知越多,就越是会几乎惊讶于这种算计的精明,在你被激情打动的短短时间里,这精明就渗透到你所做的一切之中;因为激情从来就没有使得你盲目,而是使得你看得更清楚。你这时却忘记了你的绝望以及所有那些原本是栖息于你的灵魂和思想中的东西,你与一个人的偶然接触使得你绝对地投入。我想对你回忆一下一个发生在我自己家的小小事件。也许为了你所做出的这段讲演,我得感谢那两个在场的年轻的瑞典女孩。那场对话进入了一个严肃的方向,并且到了一个让你觉得很不舒服的点上;我稍稍表述了一下自己对那种对精神能力的不合时宜的尊重(这是我们时代的一个特征性标志)的反对;我提醒说,那关键性的东西是某种完全其他的东西,一种在那整个本质之中的真挚性(Inderlighed),除了“信仰(Tro)”,语言对之再也没有别的表述。也许你因此被置于一种不怎么幸运的处境,并且你看出你沿着这条你曾踏上的道路无法再走得更远,于是你觉得你被要求去进入那被你自己称为是“更高的疯狂”的东西之中去以感伤的音色进行尝试:“我没有去信吗?我相信,在森林孤独的幽静深处,那些树在暗色的水面上、在暗色的秘密中映照出自身,在那里正午的时候也是黄昏黎明的天色,在那里住着一种生灵、一个水妖、一个女孩,我相信它比任何一种想象更美丽,我相信她在早上编织花环、在中午沐浴于凉水中,到了晚上她忧伤地摘下花环的叶子,我相信如果我能够抓住她并且拥有她的话,我会变得幸福、会是唯一应被称作是幸福者的人;我相信在我的灵魂中有着一种渴慕在整个世界里搜寻,我相信如果这一渴慕得到了满足,那么我就会变得幸福。总的说来,我是相信只要我能够找到它,那么在这个世界里就是有着意义的。现在不要说我信仰不坚或者精神不热烈。”也许你是认为这样的一段演说能够成为录取应试作[95],能够使得你够资格去成为一场希腊会饮讨论(Symposion)的成员;在诸多学养之中,这是你获得教育的专业,你把这样的一种生活,每天晚上和一些希腊年轻人在一起、头戴花冠对爱情或者其他可能被想到的东西进行赞美颂扬,看成是最美丽的生活,甚至你会完全献身于去作这样的赞美讲演。在我看来,这样的讲演是不知所云的胡话,尽管它无疑是有着创造性的,尽管它在那一刻会为人留下印象,尤其是在你自己获得了许可去带着狂热的雄辩力来进行讲演;另外,它也让我觉得,它是你困惑的精神状态的表现,因为,如果一个人对被别人所信的所有东西完全没有一点相信,他相信这一类神秘的生灵,这完全是合情合理的,正如在生活中常常会有这样的事情:一个人不怕任何东西,不管是天上还是地上的,但他害怕蜘蛛。你微笑着,你认为我落进了圈套,你认为我以为你相信那比起其他人你尤其是彻底不信的东西。这也完全是对的,因为你的讲演总是终结于绝对的怀疑,但是,不管你有多聪明、不管你多么会算计,你却无法否定,在一瞬间之中你在那处于这样一种过度紧张状态的病态热量中烤炙着你自己。你的目的也许是要欺骗人,然而却有这样的瞬间,尽管你自己不知不觉,你却欺骗了你自己。
你的研学的情形也是你的每一个行为的情形,你处在瞬间之中,在瞬间中你是超自然的量,你让你的整个灵魂沉陷在此之中,甚至带着一种意志的能量,因为在一瞬间里你绝对地拥有支配着你的本质。如果一个人只在这样的一瞬间里看见你,那么他就很容易被欺骗,相反,如果一个人等到了下一瞬间,那么他就很容易有机会胜过你。也许你还记得穆塞乌斯的关于罗兰的三个侍卫的著名童话[96]吧。他们中的一个从他们在林子里所探访的老巫婆那里获得了一个指套环,这指套环能够使得他变得无形。借助于这指套环,他能够进入那美丽的公主乌乐喀丝的房间并且向她倾诉自己的爱情,这很打动她,因为她看不见任何人,并且因此而以为这至少是一个仙王子在向他表白自己的情欲之爱。然而,她要求他公开显形。这里就有了麻烦了;一旦他显现出自己,那么魔法就会消失,然而,如果他不能够公开显形,那么他就得不到任何这爱情中的乐趣。在这里我手头恰恰就有着穆塞乌斯的童话,并且我从中摘抄出一段来,想请你通读一下,这对你真的是有好处的。“他同意了,不情愿地,让自己显现出来,公主的想象为她在面前摆出了最英俊的男人的形象,现在她带着紧张的期待以为自己会见到这形象。但是,真实和理想之间有着怎样的反差啊,因为那显现出的不是别的,而只是一张普通的日常面孔,那些非常平凡的人中的一个,其面相看上去既没有天才的目光也没有感伤的精神!”[97]你希望通过与人们的接触来达到的东西,你也达到了,因为,既然你要比那位侍卫骑士在各个方面都聪明得多,因而你认识到将自身显现出来是划不来的。在你用你的魔法为人们唤出一个理想的形象之后(在这里,我们得承认,你能够在任何方向上显现你的理想),你就会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撤出去,这时你就获得了愚弄了一个人的乐趣。你另外还获得了另一样东西:你的人生观中的关联被打破了,你获得了更多的一个环节,它带着你从头开始。
在理论性的方面,你已经了结了与这个世界的关系,有限性无法在你的思想面前持恒地存在下去;在实践性的方面,你在一定的程度上也已经了结了与这世界的关系,就是说,在审美的意义上。你仍然还是没有人生观。你有着某种像是人生观的东西,这为你的生活带来某种沉静,但是我们却不可以把这种沉静混淆为对生活的安全而健康的信任。你只是相对于那仍然在追猎着“享受”的幻影、“为逃离贫困而跨越大海、越过山崖、穿过烈火的逃亡”[98]的人而言有着沉静。相对于“享受”你有着一种绝对上等的骄傲。这完全是合乎道理的,因为你毕竟已经了结了与那整个有限[99]的关系。然而,你却无法放弃它。与那些追猎“满足”的人们相比你是满足的,但是你所满足于的那东西,却是那绝对的“不满足”。“去看全世界的荣耀”,这并不是你所关心的,因为在思想中你已经超越了它们,并且,如果有人将它们奉送给你,你无疑会一如</a>既往地说:好的,我们当然可以在这之上花费一天的时间。“你没有成为百万富翁”,这并不是你所关心的,而如果有人将“成为百万富翁”的机会送给你,你无疑会说:好的,成为百万富翁无疑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并且,我们当然可以为这事情花上一个月的时间。关于人们是否可以向你提供最美的女孩子的爱情,你则会回答:好啊,半年的时间会是非常好的。在这里,我不想再往那人们常常听见的对你的抱怨的叫声中再增加音色了,这叫声说你是永远无法得到满足。我倒是更想说:在某种意义上你是对的;因为没有什么有限的东西能够、甚至整个世界都无法满足一个人的灵魂,如果这灵魂感觉到对“那永恒的”的需求。如果人们能够向你提供名誉和荣耀、提供当今时代的景仰(这则是你最弱的弱点),这时你则会说,好啊,一段短暂的时间就可以了。你并非真正欲求这个,你不会去为此而迈出一步。你会看出,如果这要具备意义,那么你就必须是具有出类拔萃的天赋,以至于这是真相;甚至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你的思想还会把更高程度上的精神天赋看成是某种短暂而无法驻留的东西。因此,你的论辩还会再给予你一种更高的表达,如果你在你内在的对整个生活的怨恨中会希望这样表达的话:你是所有人中最傻的,但却被你的同时代景仰和崇拜为所有人中最聪明的;因为这无疑就会是对整个生存(Tilv?relse)的嘲弄,比起另一种情形(如果人们是在这样地崇拜真正最能干的人),这种嘲弄远远要深刻得多。因此,你不去欲求任何东西、不想要任何东西;因为你唯一会想要的,那是一根能够给予你一切的愿望枝[100],你会用它来挖你的烟斗。以这样的方式,你就了结了与生活间的关系,“并且无需写遗嘱,因为你在你身后不遗留任何东西”。然而你无法保持停留在顶尖上,因为你的思想无疑剥夺了你一切,而它却没有给你任何作替代的东西。在下一个瞬间,一种小小的无足轻重的东西就吸引住了你。当然,你是带着你的目空一切的思想所赋予你的一切优越和骄傲来观察它的;你将之蔑视为糟糕的玩具,在你将之拿在手上之前,你几乎就已经厌倦,但它还是让你关注了,尽管那使你关注的并非是这东西本身——从来就不会,你还是关注它,以至于你愿意屈尊去进入它。在这方面看,一旦你让自己与人发生关系,你的本性就有了一种高度的不忠实,但是人们却无法在伦理上对你有所责备,因为你是处在伦理定性之外的。对于别人来说,很侥幸,你参与得非常少,因此人们感觉不到这个。你常常来我这里,并且你知道,你在我这里总是受欢迎的,但是你也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要请你来参与什么,哪怕是最细微的事情。我甚至不会和你一起去树林踏青,不是因为你并非很喜悦有趣,而是因为你的参与总是一种虚假。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么我们总是可以确定,这让你喜欢的东西不是那让我们大家都感到喜欢的东西,也不是这一行程,而是某种你在头脑中[101]已有的东西;如果你并不高兴,那也不是因为你碰上了什么事情坏了你的心境,因为那样的事情也会让我们别人不高兴,你不高兴是因为,在你上马车的那一瞬间,你已经看穿了这一乐趣活动中的虚无。我完全可以原谅你,因为你的意识总是过度地处在动态之中,并且你常常用在你自己身上的这句话也确实很真实:你就像是一个分娩期的女人,如果一个人是处在这样的状态,那么如果他与别人有所不同的话,这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但是精神是不容人嘲弄的[102],它会向你报复,它将你束缚进沉郁的锁链。我年轻的朋友,在这里是一条通往成为尼禄的路,如果在你的灵魂中没有一种本原的严肃,如果在你的思想中没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深刻,如果在你灵魂中没有一种宽宏大量,并且,如果你成为罗马的皇帝的话。然而你却走另一条路。现在,在你面前有一种人生观向你显现出来,它看来就是唯一适合你的:它就使得你的灵魂沉陷进忧伤和悲哀。然而你的思想对于这样的一种生活来说则是过于健康了,以至于这一人生观无法通过它的考验;因为,对于这样一种审美的悲哀来说,存在也同样是无常流转的,从这个角度看,它与任何一种其他的审美人生观没有什么不同;因为,在一个人无法在悲哀中沉陷得更深的时候,于是我的这样一种说法就有了真实性:悲哀的流逝就和喜悦没有两样,因为一切东西,只要它是有限的,它就会逝去。如果许多人觉得悲哀的流逝是一种安慰,那么,在我看来,这种想法就和“喜悦流逝”的想法一样无告无慰。这时,你的思想又在消灭这一人生观,并且,如果一个人消灭了悲哀,那么他就保留喜悦;你不是选择悲哀,而是选择一种喜悦作为悲哀的替换物。现在你选择了这一喜悦,这一绝望之笑。你重新回到生活,存在在这一种视效之下让你又有了新的兴趣。正如你把“与孩子们谈话”看成一种极大的喜悦,你所说的东西能够非常好地、轻松而自然地被他们理解,而这对于你自己而言却意味了完全另一种东西:你以同样的方式在“以你的笑去欺骗人们”中获得喜悦。如果你能够让人们因为你而笑而欢叫而喜悦,那么面对世界你就有了胜利感,于是你对你自己说:你们仿佛还真以为你们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但是精神是不容人嘲弄的,而沉郁的黑暗在你的周围密集起来,一道“疯狂的诙谐”的闪电只是将你在你自身面前显现得更强烈、更可怕。没有什么东西使你得到消遣、整个世界的欲乐对你都毫无意义,尽管你羡慕那些头脑简单的人们的那种对于生活的痴愚喜悦;你并不追逐那个。欲乐享受诱惑不了你。不管你的处境是多么地可悲,在事实上,“欲乐诱惑不了你”这一事实却是一个神所具的幸福。我的意思并不是赞美你身上的这“蔑视欲乐”的骄傲,而是赞美那“将你的思想紧紧抓住”的恩典;因为,如果欲乐诱惑了你,那么你就迷失了。但是“它诱惑不了你”,这事实显示出你的路是什么:你要向前走,不能返回。还有着另一条歧路,也同样地可怕,在此我再一次不是相信你的骄傲,而是相信那种使你保持让自己持恒地高高在上的方式。不错,你是骄傲的,并且,一个人骄傲总比一个人虚荣要好;不错,在你的思想中有着一种可怕的激情,你将之视作是一种你不打算放弃的责任,“你宁可将自己看成是在这个世界上的没有得到支付的债权人,也不愿意去消灭这责任”,然而,一切“人的骄傲”都是一种脆弱的保障。
你看见了,我年轻的朋友,这种生活是绝望,你能够对别人隐藏,但是却无法对自己隐藏:它是绝望。然而在另一种意义上它却不是绝望。你太轻率(letsindig)了以至于无法绝望,你太沉郁(tungsindig)了以至于无法与绝望相接触。你就像是一个分娩期的女人,然而你却持恒地保持着那瞬间、持恒地停留在痛楚之中。如果一个女人在自己的产痛中获得这样的想法,想着她所要生出的会不会是一个妖怪,或者在自己的内心里想着她到底会生出个什么出来,那么她就会与你有着一定相似。她的“试图停止自然进程”的努力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是你的努力却无疑是有可能产生结果的;因为,一个人用来在精神的意义上 “分娩生产”的东西是意志的创造力[103],并且它是人自己所能控制的。你畏惧什么呢?我们知道,你不是要去生出另一个人,你只是要生出你自己。然而,我无疑也知道这之中的一种严肃,它能够震撼整个灵魂;“在自身的永恒有效性中意识到自己”,这是一个瞬间,它比世上的一切都更意义重大。这就仿佛是,你被陷住、被纠缠住并且从此在时间和在永恒中都永远也无法挣脱,这就仿佛是你失去了你自己,仿佛你停止了存在,这就仿佛是,你在下一个瞬间就会后悔,但这事情却无法被纠正过来。在一个人面对着一种永恒而将自己联系于一种永恒的权力的时候,在一个人将自己看成是那“时间永远也不会删除其记忆”的人的时候,在一个人在永恒而一贯的意义上意识到自己所是的东西的时候,这是一个严肃和意义重大的瞬间。然而,一个人也可以不去做这事!看,在这里就有一个非此即彼。让我对你说一些在有别人听着的时候我永远也不会对你说的话吧(有别人听着的时候我不会对你说,那是因为我在某种意义上无权这样说,并且,因为我几乎只是在谈论那将来的时间)。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如果你继续想要用诙谐之缥缈和精神之虚无来为你的灵魂逗趣,那么你尽管去这样做吧,离开你的家,走出去,去巴黎,投身于新闻采访,奉承娇气女人们的微笑,用你的诙谐之凉爽来冷却她们的热血,让“驱逐一个有闲女人的无聊或者一个灯枯油尽的登徒子的思想”成为你生命中的骄傲使命;忘记掉“你曾是孩子、在你的灵魂中曾有过虔诚、在你的思想中曾有过无邪”,弄哑掉你胸口里的每一个高声,在那些晚会闪烁着的可悲中虚掷你的生命,忘记掉“在你身上有着一个不死的精神”,烤炙掉灵魂中的最后一丝生机,并且,在那诙谐喑哑下来成为无声时,那么,在塞纳河中仍然有水,在小货摊上仍然有火药,旅行社在这一天的任何一个时间里都仍然存在着。但是,如果你不能的话,如果你不愿的话,(你是既不能也不愿),那么振作起来,去掐死每一种胆敢对你的更善的本质作出叛逆的反叛想法,去鄙视所有忌妒你具备精神天赋却自己想要拥有这些天赋来滥用它们的可怜品格,去鄙视那种不情愿承受生活的负担却想要获取“承受生活的负担”的荣誉的伪善,但却不要因此而去鄙视生活,要去尊重每一种正派的努力、每一种谦卑地隐藏着的适度的活动,并且在一切之中首先对女人要有更多一点尊敬,相信我,拯救恰恰是来自她那里[104],正如腐败是来自男人。我是一个已婚的男人,并且因此而有偏见,但我有这样的信念:就算一个女人把人推进腐败[105],那么她也有足够正直和诚实来补救,并且仍然在补救着:在一百个在世上迷失的男人中,有九十九个被女人拯救,一个是因为一种直接的神圣恩典而得到拯救[106]。现在,我也还认为,以某种方式进入迷途就是男人的属性,对于男人的生活这是真的,正如对于女人的生活,也有着这样的真理:她应当留在直接性之纯粹而无辜的和平之中;这样,你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我认为女人为自己所作下的破坏作出了完全的弥补[107]。
那么,你做了什么呢?换一个人也许会说:去结婚,然后你会有别的东西可想。无疑是如此,但是这是否对你有什么好处,这则又是一个问题了,并且,不管你对于那另一性别是怎么想的,你的思维方式仍然是过于骑士化,因而你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去结婚,另外,如果你自己都无法控制你自己,那么你就很难找到另一个人是能够做得到这一点的。或者,人们可以说:去找一个职业,投身于让人消遣的商业生活中,你会忘却你的沉郁,去工作,那是最好的。也许你能够成功地让自己进入这状态,看上去它好像是被忘记了,然而它却没有被忘记,它在某一时刻又突然爆发出来,比任何时候都可怕,也许它甚至能够做到它迄今所无法做到的——出乎意料地突袭你。另外,不管你对于生活及其作为是怎样想的,你仍然会把你自己想得过于骑士化,因而你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去选一个职业,因为这实在是一种类型的虚假,正如“以此为原因而去结婚”的情形。那么到底该做什么呢?我只有一个回答:去绝望吧!
我是一个结了婚的男人,我的灵魂确定不移地与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以及这生活联系在一起,我一直应当赞美这生活的美丽。如果我说,去绝望吧,那么,这就不是一个过度激动的少年人想要把你卷进激情的大漩涡,不是讥嘲的魔鬼对沉船海难呼喊这一安慰,而是我在向你喊这句话,不是作为一种安慰、不是作为一种你要在之中停留的状态,而是作为一种“作为(Gjerning)[108]”,整个灵魂的力量和严肃和集聚就属于这种“作为”,就像这句断言是我的信念、是我盖过世界的胜利[109]:每一个人,如果他没有尝到过绝望的苦涩,那么他就总是会搞不明白生活的意义,尽管他的生活也许会是那么美丽、也许会是那么富足于喜悦。你没有对这个你生活在之中的世界进行过欺骗,你没有输给它,因为你战胜了它,就像我自慰于自己是一个正直的丈夫,尽管我同样也绝望过。
如果我以这样的方式来观察你的生命,那么我会赞叹你是幸福的;因为这其实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人千万不要在那绝望的瞬间错误地看生活,否则这是非常危险的,就像孕妇在分娩的时候做错事。如果一个人对于一件具体单个的事物绝望,他所面临的危险就是:他的绝望没有变得真实和深刻,这是一种幻觉、一种对于具体单个的事物的悲哀。你不会以这样的方式绝望,因为没有什么单个的事物被从你这里剥夺走,你至今拥有它们全部。如果那绝望的人出错了,如果他以为那事故是出在他自身之外的丰富多样的万物之中,那么在这时他的绝望就不是真的,并且这不真的绝望就会使得他去仇恨这世界而不是去爱这世界;因为,固然这事情就是这样,这世界为你带来麻烦,因为仿佛世界想要在你面前成为某种不同于它所能是的东西,然而这事情也同样是这样:如果你在绝望之中发现了你自己,那么你就会因为它是它所是而爱它。如果那将人带进绝望的是辜(skyld)和咎戾冒犯(Br&osh;de),是一种艰难的良心压迫,那么,他就也许会难以重新获得自己的喜悦。那么,绝望吧,尽你的全部灵魂和你的全部思想[110],你越是推迟绝望,那么境况就越艰难,而那要求则一如既往没有两样。我对着你这样叫喊,就像那女人向塔奎尼乌斯兜售一本藏书,在他不愿给出她所要的价钱时</a>,她烧了三分之一并且继续要同样的价钱,而在他仍不愿给出她所要的价钱时,她烧了另一个三分之一并且继续要同样的价钱,最终他为那最后的三分之一藏书给出了她原本所要的价钱[111]。
你的绝望的境况是美的,然而却还有更美的。想象一下,一个和你一样有天赋的青年人。让他去爱一个女孩,爱她之深就像爱他自己。让他有时间考虑上一小时,他将自己的生命建立在了什么东西之上,而她又会将生命建立在什么东西之上。爱是他们共有的,但是他却会觉得有着各种差异。也许她是天生丽质,但这对他无法有重大的意义,并且这也是如此脆弱的,她也许具备青春的喜悦心情,但这一喜悦对他无法有真正的意义;而他有精神(Aanden)的权力,他感觉到它的力量。他想要真正地爱她,并且因此他不会想到要去把这个精神性的东西给她,而她谦卑的灵魂也不会要求这东西;然而,这里有着一种差异,并且他会觉得,如果他真正要爱她的话,那么这差异就得被消除掉。这时他就会让灵魂沉陷进绝望之中。他不是为了自己的缘故、而是为了她的缘故而绝望,然而这却也是为了他自己的缘故,因为他爱她就像爱自己一样深;这时,绝望的权力就来啮噬一切,直到他在自己的永恒有效性之中找到他自己,而到那时他就也找到了她,这时他是从这对血和肉和有限性的虚幻差异的搏斗中回返,再没有什么骑士在从那些充满危险的业绩征旅中归返时能够比他更幸福和喜悦了,因为那绝望的人找到那永恒的人,在这之中我们全都是相等同的。他不会产生那种“想要钝化自己的精神或者忽视精神的修养以求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得平等”的痴愚想法,他会保持精神的天赋,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会自己知道:他这个有着这些天赋的人就像那没有这些天赋的人一样[112]。或者想象一种深刻的宗教境界,出于对于同类(人)的真正的和真挚的爱心而将自己投进了绝望之海,直到他找到了“那绝对的”,在这一个点上,一个人的额头到底是平的还是高高拱</a>起比天空更骄傲就是同一回事,在这一点上不存在无所谓而只有绝对有效性。
你有各种各样好的想法、许多古怪的突发念头、许多傻劲,将他们全都留着吧,我是不想要它们的,但是你有一个想法是我想要求你坚持住的,这个想法使得我确定我的精神是与你的精神有着亲缘关系的。你常说,你宁可去成为世界上任何别的人物也绝不愿去成为诗人,因为从常规看,一种“诗人存在”(Digter-Existens)就是一种以人献祭的牺牲[113]。从我的立场看,我不会否认,那种在开始写诗之前就已经赢得了他们自身、或者通过写诗来赢得他们自身的诗人是存在过的,但是在另一方面也很肯定,就其本身而言的“诗人存在”则是处在那种朦胧黑暗之中,这种朦胧黑暗之所以出现,是因为一种绝望没有被完成、灵魂持恒地在绝望中颤抖而精神无法赢得真正的崇高化。诗人的理想总是一种不真实的理想,因为那真实的理想总是现实的理想。于是,当精神得不到许可上升进精神的永恒的世界时,那么它就停留在了半途之中并且欣悦于那些在云彩中反映出来的景象并且为它们的无常流转而感到喜悦。因此一种就其本身而言的“诗人存在”是一种不幸的存在,它是高于“有限”的,但却又不是“无限”。诗人看见那些理想,但是,为了能够从它们获得喜悦,他就必须逃离这个世界,他无法在生命的迷惘困惑中将这些“神的形象”带在身上[114],无法不受那些在他周围呈现出来的歪曲形象的影响而心平气和地继续自己的路,这样就更不用谈他怎么会有力量去将这些理想穿戴起来。因此诗人的生命常常是那些因为停留在有限性中而自以为很安全的人们的那种可怜的同情的对象。有一次,你在一个沮丧的瞬间里表述说,恰恰是他们这些人,他们在他们的暗自思量中对你进行了清算,并且一旦你被认作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但你却隐退出社会并且不去成为社会中好管闲事的成员,他们就很想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做出了结。是的,在这世界里有着这样的一种可悲的事物想要以这种方式来战胜一切稍稍伸出一个手指的人,这是不容否定的。然而不要去让它来打搅你吧,不要去与之对抗,不要去鄙视它,在这里我想说的正是你一直所说的话:它不值得一个人去为之花工夫。但是,如果你不想成为诗人的话,那么对于你来说,除了我向你展示的这条路之外别无他路:去绝望吧!
于是去选择绝望,因为绝望本身是一种选择,因为一个人能够怀疑(tvivle)而无须去选择这怀疑的行为,但是一个人却无法不对绝望进行选择而去绝望(fortvivle)。在一个人绝望的时候,这人就又作出了选择,那么这个人所选择的是什么呢?他选择他自己,他所选择的不是在自身的直接性中的自己,不是作为这一偶然个体的自己,他是选择在自身的永恒有效性中的自己。
在这一点上,我将针对你而努力做出更进一步的阐明。在现代哲学中已经有过非常多的关于“思辨始于怀疑”的说法,比足够的还要多;相反,就我时而有机会所关注到的这方面的思考看,我却只是在徒劳地想去寻找到一个关于“怀疑和绝望的区别在哪里[115]”的阐释。在这里,我尝试阐述这一区别,希望这阐述会有助于为你确定一个方向并将你置于一个正确的位置上。我绝不是自以为有什么真正的哲学能力,我不具备你那种游戏于各种范畴的大手笔,但那在最深刻的意义上是生命之意味的东西,这东西则无疑也是能够被一个更为朴素简单的人把握的。怀疑是思想的绝望,而绝望是人格的怀疑,因此,我如此紧紧地把握住“去选择”这一定性,这“去选择”是我的口令,是我人生观中的神经,尽管我绝不敢妄自以为自己有一个体系,我却仍然有着这样的一个“去选择”。怀疑是思想自身之中的内在运动,在我的怀疑之中,我尽可能无我而不具偏向地作出行为。现在我假设,思想在怀疑得以贯彻的时候找到“那绝对的”并且休止于之中,于是它不是根据一次选择而是根据一种必然来休止于之中。它在之前也是根据这同样的必然来进行怀疑的,因为这怀疑本身是一种必然之定性,而这休止亦然。这就是怀疑中的高贵之处,正因此,它如此频繁地受到几乎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的人们的赞美和欢呼。但是这个,“它是一种必然之定性”,显示出,那全部的人格都没有参与进运动。因此,如果一个人说,“我很愿意相信,但是我却不能够,我不得不怀疑”,那么在这说法之中就有某种非常真实的东西。因此,我们也常常看见,一个怀疑者在其自身之中也还是可能拥有一种正定的实质(et positivt Gehalt)的,这实质在所有“与思想的交流”之外生活着,他可能是一个最有良知的、绝不去怀疑义务之有效性和自己的行为准则、绝不怀疑许许多多同情的情感和心境的人。另一方面,尤其是在我们的时代,我们看见各种在心灵中有着绝望、但却战胜了怀疑的人。在我看来,如果我们看一下德国哲学家中的个别几个[116],这样的事实就尤其醒目。他们的思想是平静的,客观的逻辑思想在其相应的个体性中被带进了休止,但他们却是绝望的,尽管他们借助于客观的思维来使自己得到消遣,因为一个人能够以许多方式来使自己得到消遣,但却几乎找不到像“抽象的思维”一样地使人麻木迷醉的方式,因为这思维所要求的是尽可能非人格地去作出行为。于是,怀疑和绝望所属的是完全不同的层面,这被置于运动中的是灵魂的不同方面。然而我却绝没有因此而满足,因为这样一来,怀疑和绝望就变得相互并列,而事情却并非如此。绝望是一个远远更为深刻和完全的表述,它的运动比怀疑的运动所包含的要远远更为博大。绝望恰恰是一种对于整个人格的表述,而怀疑则只是对于思想的表述。怀疑所具的那种假设的客体性,固然它因为这客体性而显得那么出色,这客体性却恰恰是对于“它的不完美”的表述。因此,怀疑是立足于“差异”之中,绝望则立足于“那绝对的”之中。“去怀疑”是属于天赋才能,而“去绝望”则绝不属于天赋才能;但是天赋才能就其本身是一种差异,那为使自身有效而要求一种差异的东西永远都无法是“那绝对的”;因为“那绝对的”只能够是为了“那绝对的”而作为“那绝对的”。最卑微的、最没有天赋的人也能够绝望,一个彻底不是思想者的年轻女孩也能够绝望,相反,每一个人都能够很容易地感觉到,在谈论这些人的时候将他们说成是怀疑者,这无疑是痴愚的事情。一个人的怀疑能够是平静而他却可以是绝望的,并且这情形能够这样地继续下去,这之所以是如此,是因为在更深刻的意义上他并不想要这绝望。总体上说,如果一个人不想绝望,他就根本无法绝望,而为了真正地去绝望这人就必须真正地想要去绝望,而如果一个人真正地想要绝望,那么这人就真正是处在绝望之外;如果一个人真正地选择了绝望,那么这个人就真正地是选择了那绝望所选择的东西:在自身的永恒有效性中的自身。只有在绝望之中,人格才是平静的,不是因为必然,因为我绝不会必然地绝望,而是因为自由,只有在自由之中一个人才赢得“那绝对的”。在这方面,如果我对我们的时代能够有什么看法的话(因为我只是从我对报纸的阅读和个别书籍中或者从与你的对话中而对这时代有所知),那么我认为我们的时代会有所进步。也许代价会是昂贵的,但人们会经历到那去发现“‘那绝对的’不是怀疑、而是绝望”的真实出发点,这样的一个时刻不会是很遥远的。
然而,我回到我自己的范畴之中,我不是逻辑家,我只有这样的一个范畴,但是我能够向你保证,它既是我心灵的选择也是我思想的选择,既是我灵魂的兴致也是我的极乐至福——我回到这“去选择”的意味之上。在我绝对地选择的时候,我选择绝望,而在绝望之中我选择“那绝对的”,因为我自己是“那绝对的”,我设定“那绝对的”并且我自己是“那绝对的”;但是,与之完全同一地,我可以说:我选择那“选择了我”的“绝对的”,我设定那“设定了我”的“绝对的”;因为,假如我记不得这 让男人放弃“作为整个大自然主人和君王”的要求,让他为女人让出位子,她是大自然的女主人,它理解她而她理解它,她的示意是它所听从的。正因此,她对于男人是一切,因为她把有限献给他,没有她的话,他就是不稳定的精神(Aand),一个无法找到安息、没有居所的不幸者。以这样的方式来看女人的意义,这常常让我感到欣喜,这时,她在我看来是总体上的教会会众的象征,如果那精神没有一个教众社群让它居留,那么它就处在极大的麻烦中,而在它居留在教众之中时,这时它则是教众的精神。因此,就像我在前面曾有一次所提到过的,在圣经上写着,不是女孩要离开父母并且牢牢抓住自己的丈夫,这本是我们以为的,因为那在男人那里寻求保护的女孩是更弱的,不,圣经上所写是:男人要离开父母并且牢牢抓住自己的妻子[315];因为,既然是她给予他那有限,她就比他更强。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像一个女人那样美丽地被拿来作为教众的比喻了。如果我们这样地看这问题,那么我真的相信,我们会有太多可能的方式来美化教堂仪式。在我们的教堂里那是多么没有品味啊,如果那教众不代表他们自己的话,那么就会由一个教区牧师或者一个看教堂敲钟的人来代表他们,多么没有品味啊!那教众按理总是应当一个女人来代表。一种真正有益的对教众的印象,这是我在我们的教堂仪式中一直想要看见却一直看不见的,不过在我的生命中倒是有一年,我每个星期天都能够进入到一种与我理想的想象相当接近的教堂仪式中。那是在本城我们的教堂之一。那个教堂本身就非常吸引我,我每星期天所听讲的神职人员,是一个非常值得尊敬的人,一个独特的人格形象,他知道怎样去从一种多变的生活的经验中取出新旧的东西来[316];他站在布道坛上,那完全是得其所在,相配相称。作为牧师,他满足了我整个灵魂的理想的要求,作为一个人格形象他满足了要求,作为一个讲道者他满足了要求。每个星期天,在我想着我要去那里听他讲的时候,我都是非常高兴的;但是,那使得我的喜悦得以增大并且使得我完全地获得对于这个教堂中所举行的仪式的印象的,则是另一个人物形象,一个同样也在每星期天到场的年老妇人。她通常是在仪式开始之前的一小会儿到场,我也一样。她的人格对于我来说是教众的象征,看见她我就完全忘记了那教区牧师在教堂门前给我留下的烦人的印象。她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看上去近六十岁,但仍然是美丽的,她的容颜是高贵的,她的表情充满了某种特定的谦卑的尊严,她的面容是那深沉而纯洁的女性道德的表达。她看上去经历了许多事,不仅仅是充满风暴的事件,而且是作为一个承担了生活的担子但却又保持并且赢得了一种对世界的喜悦的母亲。当时,在我看见她走到过道的很深处的时候,在教堂的杂工在教堂门口接待她之后并且在这时作为一个侍者带她进入她的坐椅的时候,这时我知道,她也会经过我通常所坐的那排椅子。在她走过我的时候,我总是站起来向她躬身,或者,像旧约上所说:低下我的头向她下拜[317]。对于我来说,这一躬身之中蕴含了如此非常多的东西,就仿佛我想要请求她把我接受进她的代祷之中。她进入了她的坐椅,她友好地向杂工打招呼,她保持站立的姿势,站了一会儿,她低下头,把自己的手绢拿在自己的眼前,举了一忽儿,做着祷告,必须有一个非常有说服力的传道者才可能为我留下类似于这位可敬的妇人身上的庄严所留给我的这样一个如此强烈和如此慈善的印象。有时候我不禁会想到,也许你也已经被包括进了她的祷告了;因为“为他人祷告”,这在本质上就是属于女人本性的一部分。想象一下她,不管你所想是在怎样的生活处境之中、在怎样的年龄,你想象她祈祷着,并且你照例会发现她是在为他人而祈祷着,为她的父母、为她的爱人、为她的丈夫、为她的孩子,总是为他人。“为自己祷告”在本质上就是属于男人的本性。他有自己特定的任务、自己特定的地方。因此,他的放弃是另一种,甚至在祷告中他也是斗争着的。他放弃对自己愿望的实现,而他所祈求的是“能够去放弃”的力量。甚至在他想要什么的时候,他仍然是带着这一想法的。女人的祈祷远远更具实体性,她的放弃是另一种。她祈求自己愿望的实现,她放弃她自己,这样她就能够使得什么事情出现或者不出现;因此她也就比男人远远更适合于去为别人祈祷;因为如果他想要为别人祈祷,那么他在本质上就会想要祈求愿他能获得力量去承担并且快乐地战胜那“因为自己的愿望没有得以实现而造成的”痛楚,但是这样的一种代祷,被当作是代祷的话是不完美的,而反过来,它作为一种为一个人自己所做的祈祷则是真实的和正确的。从这方面看,女人和男人仿佛是在构成两行队列。首先是女人带着自己的代祷到来,她就仿佛是通过自己的眼泪感动那神圣,然后男人带着自己的祈祷来了,在那实践的逻各斯只能是粗略的、不很精确的。我们一开始就说过,我们只能要求研究题材所容有的逻各斯。而实践与便利问题就像健康问题一样, 并不包含什么确定不变的东西。而且,如果总的逻各斯是这样,具体行为中的逻各斯就更不确定了。因为具体行为谈不上有什么技艺与法则,只能因时因地制宜, 就如在医疗与航海上一样。不过尽管这种研究是这样的性质,我们还是要尽力而为。” (译者所引是来自商务印书馆2003年版的《尼各马可伦理学》vita Caesarum 6, 38):在他从美凯纳斯院的一座塔上看这大火,并且因为这场大火的美丽效果而感到欣喜,他穿着他在舞台上时穿的悲剧戏服咏唱一首关于特洛伊废墟的诗篇。
- 对西北小亚细亚的古城特洛伊的烧毁,荷马在其关于特洛伊战争的史诗《伊里亚特》中有所描述。
[76] [一种古老的教会学说……把沉郁看成是包括在主罪之中的]也许是想到那种由格利高里一世(Gregorius Magnus)教皇(约540—604)、塞维利亚的伊斯多尔(Isidorus Hispalensis)主教(约560—636)和奥尔良的约纳斯(Jonas of Orléans)主教(卒于844)建立起来的学说,认为tristitia(忧伤、沉郁、郁闷)是七主恶(septem principalia vitia)之一。约纳斯主教也把acedia(惰、沉郁)算在里面,定义为otiositas(无所事事)、tristitia和cenodoxia(虚荣、自欺欺人)。
[77] [扈从]古罗马侍从官,随从执政官在公开场合露面并且走在执政官前面开道。作为执政官决定生死的权力的标志,扈从手持捆有斧头的一根棍棒。
[78] [在眼睛的背后有着作为一种黑暗世界的灵魂]也许可参看《马太福音》(6:22—23):“眼睛就是身上的灯。你的眼睛若明亮,全身就光明。你的眼睛若昏花,全身就黑暗。你里头的光若黑暗了,那黑暗是何等大呢。”
[79] [卡利古拉希望所有人的头……就能够消灭全世界]罗马皇帝卡利古拉在37年被指为皇帝之后陶醉于自己的权力,他认为这权力是神圣的。他处决了许多人。
[80] [他的肉是我们的肉,他的骨头是我们的骨头]可参看《创世记》(2:23):“那人说,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可以称她为女人,因为她是从男人身上取出来的。”
[81] [与那个法利赛人一同感谢上帝说“我不像别人”]参看《路加福音》(18:11):“法利赛人站着,自言自语的祷告说,神阿,我感谢你,我不像别人,勒索,不义,奸淫,也不像这个税吏。”
[82] 原文为拉丁文instar omnium(作为一切其他的东西的代替者、有效于一切其他东西的、作为原型的)。
[83] [在这种罪之下,整个青年德国和法国叹息着]拜伦式的悲歌风格、spleen(英语:忧郁消沉)、Weltschmertz(德语:世界之痛)、ennui(法语:烦恼、厌倦、无聊)对于欧洲的罗曼蒂克者们是共同的,对于生命的厌倦和唯美主义以及对于价值丧失的标志。“青年德国”是德国1830—1850年间的一股文学潮流,包括波尔内(L.B?rne)和海涅(H.Heine)等诗人作家。其标志为对于绝对主义、对于正统教诲和道德及社会教条的反抗,以及为个体主义以及政治宗教问题中的自由而斗争。对唯心主义和彼德麦式稳健的清算导致了一种对于现实主义的要求和一种文学和政治斗争间的更密切的关联,其背景是巴黎1830年的七月革命以及一些激进作家诸如乔治桑(G.Sand)和圣西门(L.Saint-Simon)。青年法国的领头作家戈蒂耶(Th.Gautier)提出了l''art pour l''art(为艺术而艺术)的口号来挑衅,并且预言了在现实消亡的同时艺术会继续生存下去。缪塞(A.de Musset)也受当时的世界之痛的影响。
[84] 有辜(skyldig)——参看前面关于“辜”的注脚。
[85] [不断地把那些条件抛弃掉]也许是指安提西尼(Antisthenes)。参看拉尔修所写的“安提西尼”。
[86] [把世界的五大部分捆绑在一起]把地球捆上了。在当时地球被划分为五个部分。
[87] [犬儒主义者]一个由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的弟子安提西尼(Antisthenes约公元前455—前360)建立的哲学学派,这学派被称为犬儒学派而它的门徒被称作犬儒主义者,因为他们明确演示地抛弃社会的一般习俗。他们寻求将自己从自己的欲乐需求中摆脱出来,使得自己无需依赖其他人和外在的物,并且因此而达到自足(autarkeia)。他们不承认任何社会和国家的界限;根据他们的理解一切都隶属于同一个神,人们必须通过追求道德完美来敬拜这神,因此在一个人的行为中有美德形态。犬儒学派的最有名的门徒是西诺普的 [121] 这个“同一(Identiteten)”也就是我们有时所说的“认同性”:我是我。
[122] 这里的这个动词“悔回”中的“悔”是作动词用的。
[123] 这里的这个“条件(Vilkaar)”不是“前提条件”中所取的意义,而是“条件好不好”中的所取的意义。也可以译作“境况”、“状况”。
[124] [他先爱了我]可看《约翰一书》(4:19):“我们爱,因为神先爱我们。”。
[125] 有辜(skyldig)——参看前面关于“辜”的注脚。
[126] [父亲的罪过传承到儿子那里]也许可参看《出埃及记》(20:5)。
[127] [不是讲台上的智慧,……不是在讲堂里学会]参看巴格森(J.Baggesen)的《迷宫》,在之中巴格森说:“我不想在什么讲堂里面对什么讲台争抢地啄食智慧;因为真正的原则根本不像苍蝇那么轻易地被啄食。”
[128] 原文为拉丁文eo ipso(恰恰由此)。
[129] 原文为拉丁文nil ad ostentationem, omnia ad conscientiam。
[nil ad ostentationem, omnia ad conscientiam]拉丁语:没有什么显现的,一切都依照良知。来源不详。
[130] [寂静主义]在基督教伦理中的一个方向,其理想为:意志中的一切欲望和自我关注都必须被清洗掉,这样,灵魂就能够得到解放免于一切自利的想法而只观照上帝和他的神圣庄严;在神秘中,这寂静主义的理想得到了尖锐化,这样,目标就成了自我的完全放弃,以求灵魂能够通过沉入上帝而得到安宁,就像滴水消释于大海之中。
[131] [圣经上说……他能够获得什么补偿呢?]参看《马太福音》(16:26):“人若赚得全世界,赔上自己的生命,有什么益处呢。”在克尔凯郭尔文字中所用的“伤害了自己的灵魂” 和丹麦文圣经(NT—1819)中的相应于中文版圣经中“赔上自己的生命”的句子是同一种说法:tager Skade paa sin Sjel(伤害了自己的灵魂)。
[132] [对圣灵所行的罪]在新约里没有直接出现,但这观念在许多段落中有所表达,比如说在《马太福音》(12:31)和《马可福音》(3:29)中。
[133] [圣经上的用词:清算每一句所说的不恰当的话语]参看《马太福音》(12:36)。
[134] 那既可以存在又可以不存在的东西;或者说:那既可以是又可以不是的东西。
[135] 就是说,一个人成为他现在这样的一个人,他是因为“那伦理的”而成为他现在这样的一个人。“那伦理的”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它使得这个人成为他现在这样的一个人。
[136] [一个强盗头]可能是指席勒的戏剧《强盗》。
[137] 每一个愿意做好人的人都能够做好人。
[138] 把必然性当美德,是一句成语:把必须做的事弄得像是出于好心做的,爽快地做不得不做的事情。
[139] [让我们作人,在我们的主面前,我们全是罪人]直译的文字是“让我们作人,在我们的主面前,我们全是日德兰人”两种说法的合并。前一种说法有这样的形式:“现在让我们作人”,在安徒生的童话《幸运的套鞋》中的鹦鹉用到这句话。(Tre Digtninger, Kbh. 1838, s.42—44.)
另一个形式见于威瑟尔(J.H.Wessel)的诗歌《日德兰的骑士》:“一个日德兰人——也许/你为自己做下一切都成为笑话/但是,可爱的人!想一想,很抱歉,我们/在我们的主面前全是日德兰人。”
“在我们的主面前,我们全是罪人”是意译,而其意义渊源于《罗马书》(3:23):“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
[140] [现代戏剧]诸如欧伦施莱格尔(A.Oehlenschl?ger)和奥斯特(H.C.&Osh;rsted)所坚持的“那美的”、“那真的”和“那善的”的统一体。这在丹麦后来几代的浪漫主义那里分裂了。它的灵感渊源来自拜伦和海涅。海贝尔的《新诗》(J.L.Heibergs Nye Digte)是这一倾向的极出色的丹麦表述。诗集中的戏剧《一颗死后的灵魂》在 [210] [巴勒的教学书]对《福音基督教中的教学书,专用于丹麦学校》(L?rebog i den Evangelisk-christelige Religion, indrettet til Brug i de danske Skoler)的常用称呼。由1783—1808年间的西兰岛主教巴勒(Nicj Edinger Balle,1744—1816)编写,合作者巴斯特霍尔姆(Christian B.Bastholm,1740—1819)在1777—1800年间任宫廷牧师、并在1782—1800年间是王家忏师。《巴勒的教学书》在1791年被官方认定,并且,直到1856年一直是学校的基督教教学和教堂的再受洗预备的官方正式课本,并且传播和影响都是很大的。克尔凯郭尔有一本1824年的版本ktl.183。
[211] [义务的多样性]针对《巴勒的教学书》,在书中,在四大范畴之下,又分门别类地给出了多种多样的诸义务。
[212] 在原文中有拉丁文ad modum(就像……那样)。
[那些格瑞瑙人们]指那些墨尔老乡。墨尔斯(Mols)是奥胡斯以北的一个小半岛,而格瑞瑙(Greenaa或者Gren?)也是那区域中的一个地区名。也许是指关于墨尔老乡的故事之一。那些墨尔老乡围成一圈坐在地上并且把腿相互盘在了一起,于是在他们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就没有办法了。他们就继续坐着直到有一个人走过,他们可以向这个讨教。这人试图帮他们指出每个人的腿是哪一条以便让他们抽回自己的腿,但是不起作用。于是他拿了一根棒子敲每个人的脚,然后每个被敲到脚的人就感觉到这是自己的脚,并抽回自己的腿。
[213] 原文为德文mir nichts und dir nichts(理所当然,不用说)。
[214] 在这句话中作者使用了两个外语短语,因此看上去感觉有点杂乱,我在这里不保留原文中的外语而将之直接翻译一下:“一个人,如果义务的重要性对于他从不曾在他的整个无限性之中显现出来过,那么他就在同样平庸的意义上可以是一个人,完全正如这样的情形:那以‘那些格瑞瑙人们’的方式去认为什么都不用做理所当然就发现了智慧的人在同样平庸的意义上可以是科学家。”
[215] [《巴勒的教学书》中的最初十行]“1。我们怎样才能够获得关于上帝的知识。§.1.对于我们人来说,去认识上帝是最至高重大的事情,因为否则我们就不知道世</a>界是怎么形成的。否则我们也不会知道对于我们死后的状态我们敢有怎样的希望并且在我们的危难中就不会有什么安全的救助可让自己去依靠。注释。人们将‘获得关于上帝及其意愿以及他想要以怎样的方式来被我们遵奉和听从’的知识称作宗教。”这段引言就是 [216] [那是我应当能够去背出来的]学校的学生要背得出《巴勒的教学书》,这在那时是常规。
[217] [那有学识的学校]拉丁语学校,用来为学生们做准备去进入学院的学习。
[218] [Theodidakt]由上帝教授的;这一表达可能是出自《帖撒罗尼迦前书》(4:9),在之中保罗对帖撒罗尼迦人们以复数形式使用这个词(希腊语:theodidáktoi):“你们自己蒙了神的教训,叫你们彼此相爱。”
[219] [那种自感的和那种同感的怀疑]一个人能够就他自身的存在而感到的怀疑,可以被标示作是“自感的(autopatisk)”——自我感觉着的、自我承受着的;而他就其他人的存在而感到的怀疑,则可被称为是“同感的(sympatisk)”——有着同感的、同情着的。
[220] 就是说“那美的”的目的是在它自身之中。
[221] 原文为拉丁文procul, o procul este profani(离开、离开,呵,不洁的东西们)。
[procul, o procul este profani]维吉尔《埃涅伊德》六,258。
[222] 原文为拉丁文profani(不洁的东西们)。
[223] 原文为法文eh bien(那么,好吧)。
[224] 就是说,“那美的”的目的不在任何其他东西之中。
[225] 就是说,那个体人的目的是在他自身之中。
[226] 原文为拉丁文loquere, ut videam te(说话,以便我可以看见你)。
[loquere, ut videam te]拉丁语:说话,以便我可以看见你。根据德西德里乌斯·伊拉斯谟(Desiderius Erasmus,史称鹿特丹的伊拉斯谟)说法,苏格拉底曾对一个年轻人这样说过,那是在他的奴隶带他去见苏格拉底并说这年轻人富有的父亲将他送来观察苏格拉底的睿智的时候。
在哈曼(J.G.Hamann)那里又被以德语“Rede, da?ich Dich sehe!”重新写进他的“Aesthetica in Nuce.Eine Rhapsodie in kabbalistischer Prose”。
[227] 原文为拉丁文et quidem(并且还是)。
[228] [酒谣时期]在十八世纪的最后二十年,俱乐部生活和喝酒歌谣非常风行。
[229] [如果不是为了那红葡萄的浆汁……那整个可悲的大地吧。]巴格森一支酒谣的最后一段(J.Baggesens Jordens Lethe.Drikkevise)。最后一行原本为“我们整个可悲的大地”。
[230] 原文是Rdlr.(国家币的缩写)。
[3000 Rdlr.]Rdlr.是国家币(rigsdaler)通用缩写,等同于国家银行币(rigsbankdaler)。在19世纪40年代,一个公务员最高薪酬是1200国家银行币。
[231] 原文是拉丁文nervus rerum gerendarum(拉丁语:去办成事情的力量)。
[nervus rerum gerendarum]拉丁语:去办成事情的力量。这一对金钱的固定表述是由希腊哲学家索罗伊的克兰托尔(Crantor of Soloi,约公元前330—前275)给出的。
[232] 原文是拉丁文conditio sine qua non(必要条件)。
[233] [阅读关于乡村的知足感……这样的诗歌]也许是指罗马作家贺拉斯的诗歌Vitae rusticaeudes《乡村生活颂》(《长短句(Epodes)》2)。诗歌开首是:“远离世间喧嚣的人有福了,就像那古来年代里的人类,自己的牛耕着祖先的土地,用着自己的钱。”稍后:“一个朴素的主妇打理着家和亲爱的孩子们……等到疲倦的丈夫回家时,把老木头放进神圣的壁炉,把家畜们关进编制成的篱笆挤干它们涨起的奶,然后从亲爱的酒桶里打出葡萄酒,这一年的收成,准备那不花一文钱的主餐。”(2, 39—48)
[234] [被排除在贵族……是并且继续是平民]在古罗马有着贵族(元老院议员是从贵族中被选出的)和平民(不属于议员阶层的普通公民)间极强的对立关系。两个阶级间的长久权力斗争终结于一种新的贵族结构取代了世袭贵族权力。新的政治贵族由世袭贵族和平民共同构成。
[235] [Optimater]那些最佳的人,高贵族类。古罗马把贵族分成各类,其中“最佳者们”与世袭贵族和议员一派与民众派作对,强调贵族对国家权力的垄断。
[236] [一只进入了起舞的鹤群的麻雀]有谚语说:“进入鹤舞不是一种麻雀的事”(一个人不应当试图和比自己上等的人们交往)。
[237] [劳动所]为穷人提供给养、改造流浪汉和惩罚犯罪者的机构。
[238] “富于同情(sympathetisk)”:其实这个形容词就是前面“同感的(sympatisk)”——有着同感的、同情着的。因为考虑到不让句子拗口,所以在这里翻译为“富于同情”。但是考虑到意义上的关联,尤其是关联到前面的“自感的”与“同感的”之间的关系,所以我在这里注释一下。
[239] [普罗米修斯和埃庇米修斯]根据希腊神话,人是由普罗米修斯(Prometheus:希腊语“先知先觉”)和他的兄弟埃庇米修斯(Epimetheus:希腊语“后知后觉”)创造人并且赋予人特性。
[240] Levebr&osh;d这个词在丹麦语里直接构词是“生活”和“面包”,意思是“生计”、“生活来源”和“生活所依赖的工作或职业”。上面所说的“获得生计(f?levebr&osh;d)”,可以通过字面意义翻译成“获得食物”,也可以翻译成“谋生”。而在这里我把“工作(Levebr&osh;d)”翻译为“工作”,但是也可以翻译为“赖以谋生的工作”。作者在这里用同一个词Levebr&osh;d来构成前后的呼应。
[241] [地址报]Adresse-Avisen,最老的丹麦广告报纸,全称Kj&osh;benhavns Adresse-Comptoirs Efterretninger,由印书商威兰德(J.Windt)在1725年从欧斯顿(F.v.d.Osten)那里接手了后者得天独厚的办公室地址(1706年成立)之后出版。1759年之后又被霍尔克(H.Holck)接手,并刊登新闻材料,但在十九世纪初这份报纸又重新成为广告报纸。
这份报纸常常刊登死亡消息,有时接近于小的讣告。
[242] 原文是拉丁文ergo(所以)。
[243] 所谓“不朽性”就是指人的灵魂不死。在哲学上翻译为“不朽性”,但也可以翻译为“不死”、“永生”等等。形容词形态则可以翻译为“不朽的”、“不死的”和“永生的”。
[244] [三段论演绎法(Syllogisme)]一种演绎推理形式,包括大前提、小前提和结论,通过一般到个别的而从前提推到结论的推理。
[245] [上帝把理解力给予……给予那他给予好的工作的人]用到谚语:“那上帝给予了他职位的人,上帝也把好的理解力给予了他。”
[246] 原文是拉丁文ergo(所以)。
[247] [为生活而去工作,这是每个人的义务]可参看《巴勒的教学书》,在之中的§5中有诸如:“我们必须鄙视所有闲散,它是非常邪恶的东西的一个原因,警惕自己不要去成为我们的同类人的负担,但相反通过勤劳来为我们获得自己的食宿”,在这里指向《帖撒罗尼迦后书》(3:11—12)之中保罗写道:“因我们听说,在你们中间有人不按规矩而行,什么工都不作,反倒专管闲事。我们靠主耶稣基督,吩咐劝诫这样的人,要安静做工,吃自己的饭。”
[248] [原野里的百合……飞鸟们无忧无虑地寻食]参看《马太福音》(6:26—29):“你们看那天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也不积蓄在仓里,你们的天父尚且养活他。你们不比飞鸟贵重得多吗?你们哪一个能用思虑,使寿数多加一刻呢(或作使身量多加一肘呢)?何必为衣裳忧虑呢?你想野地里的百合花怎样长起来,它也不劳苦,也不纺线。然而我告诉你们,就是所罗门极荣华的时候,那他所穿戴的,还不如这花一朵呢!”
[249] [亚当和夏娃在乐园里……得到一切他们所指的东西]也许是指上帝对亚当的应许:“园中各样树上的果子,你可以随便吃”《创世记》(2:16)。然而亚当和夏娃却还是不能得到所有他们所指的东西,因为上帝也命令了亚当:“只是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你不可吃,因为你吃的日子必定死。” 《创世记》(2:17)。
[250] [天意满足一切和照顾一切]也许是指耶稣在百合和飞鸟的比喻之后说的话:“你们这小信的人哪!野地的草今天还在,明天就丢在炉里,神还给他这样的妆饰,何况你们呢!所以不要忧虑说,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你们需用的这一切东西,你们的天父是知道的。你们要先求他的国和他的义,这些东西都要加给你们了。”《马太福音》(6:30—33)。
[251] [一个人有着他自己所获取的丰裕]也许可参看《路加福音》中的一个比喻。耶稣“……于是对众人说,你们要谨慎自守,免去一切的贪心。因为人的生命,不在乎家道丰富。就用比喻对他们说,有一个财主,田产丰盛。自己心里思想说,我的出产没有地方收藏,怎么办呢。又说,我要这么办。要把我的仓房拆了,另盖更大的。在那里好收藏我一切的粮食和财物。然后要对我的灵魂说,灵魂哪,你有许多财物积存,可作多年的费用。只管安安逸逸的吃喝快乐吧。神却对他说,无知的人哪,今夜必要你的灵魂。你所预备的,要归谁呢。”《路加福音》(12:15—20)。
[252] [把一小点转换成许多]也许可参看《马太福音》中的一个比喻。“天国又好比一个人要往外国去,就叫了仆人来,把他的家业交给他们。按着各人的才干,给他们银子。一个给了五千,一个给了二千,一个给了一千。就往外国去了。那领五千的,随即拿去做买卖,另外赚了五千。那领二千的,也照样另赚了二千。但那领一千的,去掘开地,把主人的银子埋藏了。过了许久,那些仆人的主人来了,和他们算账。那领五千银子的,又带着那另外的五千来,说,主啊,你交给我五千银子,请看,我又赚了五千。主人说,好,你这又良善又忠心的仆人。你在不多的事上有忠心,我把许多事派你管理。可以进来享受你主人的快乐。那领二千的也来说,主啊,你交给我二千银子,请看,我又赚了二千。主人说,好,你这又良善又忠心的仆人。你在不多的事上有忠心,我把许多事派你管理。可以进来享受你主人的快乐。那领一千的,也来说,主啊,我知道你是忍心的人,没有种的地方要收割,没有散的地方要聚敛。我就害怕,去把你的一千银子埋藏在地里。请看,你的原银在这里。主人回答说,你这又恶又懒的仆人,你既知道我没有种的地方要收割,没有散的地方要聚敛。就当把我的银子放给兑换银钱的人,到我来的时候,可以连本带利收回。夺过他这一千来,给那有一万的。因为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有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把这无用的仆人,丢在外面黑暗里。在那里必要哀哭切齿了。”《马太福音》(25:14—30)。
[253] [狐狸所得到的那种回答]也许是指丹麦俗语:“狐狸就那些花楸浆果所说的话!”
在这句俗话的背后有着伊索寓言的背景。狐狸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在丹麦国土上,葡萄就变成了花楸浆果。
[254] [汗流满面才得糊口]参看《创世记》(3:19)。
[255] [上帝在那最渺小的东西之中是最伟大的……需要最强的信心]也许可参看《哥林多后书》(12:9),保罗写上帝对他说:“我的恩典够你用的。因为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软弱上显得完全。”因而,他继续写道:“所以我更喜欢夸自己的软弱,好叫基督的能力覆庇我。”
[256] [与那些幸福的人们同乐]也许可参看《罗马书》(12:15),之中保罗说:“与喜乐的人要同乐。与哀哭的人要同哭。”
丹麦也有俗语说:“人应当与欣悦者同乐并与哭泣者同哭”。
[257] 就是说,为生计的烦恼忧愁。
[258] [在暗中察看]参看《马太福音》(6:4/6/18),之中描述上帝“在暗中察看”。
[259] [苦难之杯]参看《马太福音》(26:42),之中耶稣在祷告中对上帝说:“我父阿,倘若可行,求你叫这杯离开我。然而不要照我的意思,只要照你的意思。”在说杯子的时候,耶稣想的是自己的正在来临的苦难和死亡。
[260] [那些看邪的人们……朝苏珊娜看]指《圣经》的次经《苏散拿传》中的故事,两个长老迷上了美丽的苏珊娜,“他们昧着良心,转眼不看上天,全不思念正义的裁判。”《苏散拿传》(1,9),或者天主教版《达尼尔书》(13:9)。
(《达尼尔书》天主教的旧约圣经所用译名,相应于《但以理书》。但是《但以理书》只有十二章。)
[261] [朱古塔……一有了买家就可出售的城]努米底亚(北非古国,在今阿尔及利亚北部)国王朱古塔在他得以离开罗马时的说辞。“看,有一座城在等着被出售,一有了买家,它就毁灭。”
[262] “把后背对着……”就是说“对……不加理睬”。
[263] [Harun al Raschid]Harun-al-Raschid,哈伦·拉希德,巴格达的哈里发,因其残酷和乖戾而闻名,但被后人记得主要是因为那赞美他的阿拉伯神话《一千零一夜》。
[264] 原文为法语Bastonade(杖笞, 打脚掌的刑罚)。
[265] 原文为拉丁语dira necessitas(严酷的必然性)。
[dira necessitas]拉丁语:严酷的必然性。参看贺拉斯的《颂诗》(Oder 3, 24, 6)。
[266] [有着3000Rdlr.的智者]在19世纪40年代,一个公务员最高薪级是1200国家银行币。
[267] 原文为法语Paradeur(表面好看的仪式用马)。
[268] [一个职业(Kald)]丹麦语kald同时包含有多种意义,可以翻译为“职业”但也可以翻译为“召唤”、“愿望、欲望”和“对某项工作的爱好或使命感”。在这里“职业(kald)”同时也是“生活任务(kald)”的意思。在这里所用的这个词义的背后,以及在后面所展开的对“kald”的基于伦理的理解中有着路德的那种得到了目的论的论述的Beruf(天职、职业、使命)思想。
[269] 原文为拉丁文confinium(界限区域)。
[270] [诸神的王国]根据希腊历史学家普鲁塔克记载皮鲁斯王(Pyrrhus)的特使基尼阿斯(Kineas)曾将罗马议会称作诸王的集会。
[271] 原文为拉丁文uno tenore(一口气〈做完〉)。
[272] [获得了自己的信用状(l&osh;st sit Creditiv)]收到一封信,这信证明某人可以相信、信任或具有全权;获得全权委托书。
[273] 原文为拉丁语inepte(不合适的、无品味的、不合情理的、愚蠢可笑的)。
[274] 原文为拉丁文numerus。
[numerus]拉丁语:数字、数目、大数量、人众。也许可参看贺拉斯Epistrum 1, 2, 27:Nos numerus sumus, et fruges consumere nati(我们只是作为数量而存在,生下来消费大地的收获)。
[275] [海军部(Admiralitetet)]在1848年真正的海军部(Marineministeriet)成立之前的有着对海军领导的部门。
[276] [抄写员(Copist)]公务部门里的低级秘书。
[277] 在这里,我把Levebr&osh;d译为“生活面包”。前面我曾给出过这样的一个注脚:
Levebr&osh;d这个词在丹麦语里直接构词是“生活”和“面包”,意思是“生计”、“生活来源”和“生活所依赖的工作或职业”。上面所说的“获得生计(f?levebr&osh;d)”,可以通过字面意义翻译成“获得食物”,也可以翻译成“谋生”。而在这里我把“工作(Levebr&osh;d)”翻译为“工作”,但是也可以翻译为“赖以谋生的工作”。作者在这里用同一个词Levebr&osh;d来构成前后的呼应。
[278] [让那诗人来说……童年金色的夏日梨]指巴格森的《献诗。“在我小时候”之续。献给G.H.Olsen议员》中的诗句。在诗歌中有“一颗金色的夏日梨”出现,然后,在数页之后是“现在对于我是一点点带着荣誉的水和面包,/在这里我的家里,在‘和平’的安全的屋檐下,/而这在从前对于我是黄色的夏日梨,/挂在生活之树上让我觉得太高太高——”。此诗是献给丹麦作家和王家剧院的监察高切·汉斯·欧伦森的(1760—1829)。
[279] [那个诗人……妻子就来了]指巴格森的《献诗。“在我小时候”之续。献给G.H.Olsen议员》中的诗句:“现在,从前对于我是圣诞糕点的东西/现在是:感到高兴和满足,/就像现在,在一个亲爱的伴侣身旁……”
[280] [在他身上折断棍棒]最终责难他。原本这一成语是被用于法官,法官在被告头上折断自己的棍棒,作为刽子手可以抓住的标记。
[281] 一个有工作的人和一个丈夫。
[282] [通过控制自己的意念而显现为英雄]参看《箴言》(16:32):“不轻易发怒的,胜过勇士。治服己心的,强如取城。”
[283] [前面……的一封信]参看《婚姻在审美上的有效性》。
[284] [你所最喜欢的戏:最初的爱]斯可里布(A.E.Scribe)的《最初的爱》。
[285] [那披着羊皮的猛兽]参看《马太福音》(7:15),之中耶稣警告人们提防伪先知,因为他们“外面披着羊皮,里面却是残暴的狼”。
[286] [圣殿税……自己的币类]也许是指《出埃及记》(30:13)“凡过去归那些被数之人的,每人要按圣所的平,拿银子半舍客勒,这半舍客勒是奉给耶和华的礼物,一舍客勒是二十季拉。”就是说按圣所的秤来秤。舍客勒既是重量单位又是币名,一个舍客勒的银子相当于11克。这税钱通</a>常是每隔二十岁以上的以色列男人在仪式上交给会幕,见《出埃及记》(30:16),后来就交给圣坛,由此而得名“圣坛税”(丁税),参看《马太福音》(17:24)。
[287] 在这里,A希望我们的英雄所做的正是B所不希望的。比如说,A认为他“不平凡”才有希望,B则唯恐“不平凡”使得我们的英雄走上歧路。A所希望的和B所担忧的是同一回事。
[288] [你假设了]见前文。
[289] [在纽伦堡,就像凯斯贝尔·豪瑟尔(Kaspar Hauser)]这个神秘的十六岁的人在1828年5月26日突然在纽伦堡出现,踉跄地走在街上,引起了旁人注意。但他既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就是凯斯贝尔·豪瑟尔,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他三十三岁死去,是在被刺后死去(还是自杀?)。
[290] 原文为拉丁文ad modum(风格类似,就像)。
[291] [孤独山谷里的骨灰盒]指德国作家L.F.Freiherr v.Bilderbek所写的小说Die Urne im einsamen Thale(Leipzig 1799)。
[292] [多娜·克拉拉……美丽的普莱希鸥萨]沃尔夫的诗剧《普莱希鸥萨》h&osh;iere Oprindelse forsvaret i Kj&osh;benhavns flyvende Post nr.33, 4.dec.1834)。作者笔名P.E,也就是教师及神学的证书硕士林德(lic.theol.P.E.Lind,1814—1903/Lic.这个词,是licentiat的缩写,一种在神学、医学和法学专业上的学位,低于博士,其拥有者得到在大学讲课的许可)。林德在1844年成为牧师,1875年在克尔凯郭尔的哥哥P.C.Kierkegaard任后成为奥尔堡的主教。对林德的这篇文章,克尔凯郭尔答以自己et Forsvar for Qvindens h&osh;ie Anl&osh;g, i Kj&osh;benhavns flyvende Post nr.34, 17.dec.1834.)。
[310] [圣经上却说……为此给出了诸多理由]参看《哥林多前书》(11:5—15):“凡女人祷告或讲道,若不蒙着头,就羞辱自己的头。因为这就如同剃了头发一样。女人若不蒙着头,就该剪了头发。女人若以剪发剃发为羞愧,就该蒙着头。男人本不该蒙着头,因为他是神的形象和荣耀,但女人是男人的荣耀。起初,男人不是由女人而出。女人乃是由男人而出。并且男人不是为女人造的。女人乃是为男人造的。因此,女人为天使的缘故,应当在头上有服权柄的记号。然而照主的安排,女也不是无男,男也不是无女。因为女人原是由男人而出,男人也是由女人而出。但万有都是出乎神。你们自己审察,女人祷告神,不蒙着头,是合宜的么。你们的本性不也指示你们,男人若有长头发,便是他的羞辱么。但女人有长头发,乃是他的荣耀。因为这头发是给他作盖头的。”
[311] [比那抬头望天的男人更不完美的生灵并且只是触摸着大地]也许可参看希腊语人(anthropos)的词源解释:“那向上看的”。这是由柏拉图给出的说法。
也许也暗示了那两个长老和苏珊娜(苏散拿)的故事。
[312] [正如诗人所说……捆绑在大地上]典故的来源不详。
[313] [去剪掉她丰盛的头发]也许可参看《哥林多前书》(11:6):“女人若不蒙着头,就该剪了头发。女人若以剪发剃发为羞愧,就该蒙着头。”
[314] [一个女犯]关在监狱里的女人通常头发是被剪掉的。
[315] [圣经上写着……男人要离开父母并且牢牢抓住自己的妻子]参看《创世记》(2:24)和《以弗所书》(5:31)。
[316] [取出新旧的东西来]参看《马太福音》(13:52):“他说,凡文士受教作天国的门徒,就像一个家主,从他库里拿出新旧的东西来。”
[317] [像旧约上所说:低下我的头向她下拜]比如说,可参看《创世记》(23:7)、(24:26)和《出埃及记》(18:7)。
[318] 或者说,有着更强烈的信仰。原文直译为“是更加信着的”。
[319] [对于上帝一切都是可能的]参看《马太福音》(19:26)。
[320] [因为那拥有的人,还要给他并且他应当有盈余]《马太福音》(13:12):“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有余。”
[321] [那伦理上的集中(den ethiske Centralisation)]参看前面对“阿基米得点”的说法和注释。
[322] [巫术簿夹子]图片簿(图片夹或者图片书),在之中有着人或者动物的图片剪形,纸页用带子连接,这样簿子就能够被打开成许多页,这样就构成新的图形。
[323] 就是说,“他的疯”作为“他居然去宣扬它”的前提条件。
[324] [那些古代占卜师们(Augurer)……要笑出来]可能是指古罗马通过看祭神牲畜内脏来卜吉凶晓神谕的祭司们,罗马国家和一些富有的官员们雇佣这些祭司来用动物内脏占卜并解读警示闪电。老加图参与嘲笑这一迷信,他表示奇怪:这些伊特鲁里亚的祭师居然能够相互望着对方而不发笑——有多少他们预言的东西成为了真实?老加图的嘲笑被西西罗记录下来,在De divinatione 2, 24, 51 和De natura deorum 1, 26, 71。
[325] 原文为希腊文(同逝者)。
[326] [那神秘的(同逝者)协会]见上卷注释。
[327] [一个古代的作家……因为我就我一个人]指阿里斯托塞诺斯对缪松的谈论,在 亚里士多德说,友谊和公正在同样的人们之间展开并且关联到一些同样的事情;因为在每一种社会关联之中都有着一定的公正和某种友谊,他们在这种社会关联中有着自己的位置并且对于其维持是必要的。另外他还说,正如友谊在进入了一种共同体之后达到一种更高的阶段,公正在进入了一种共同体之后也以同样的方式而有了更多的权利和义务,这证明了两者涉及同一种关系,并且,我们可以说,它们相互平行。
[331] [他把公正的基础建立在友谊的理念上]亚里士多德从友谊的各种规范中推导出社会中公正的各种规范。可参看亚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 [332] [那将“公正”的基础建立在“义务”、建立在“那抽象范畴的”上的现代范畴]指康德的那种包括了(绝对)范畴命令(Kategorischer Imperativ)的义务伦理,在他的《道德形而上学基础》(Grundlegung zur Metaphysik der Sitten, Riga 1785)中做了表述。
康德在那种为了达到某种特定目的而要求一个人去做出行为的“假言命令(hypothetischer imperativ)”和那种不以人所具的愿望和需要为转移的、要求一个人以一种特定方式去做出行为的“(绝对)范畴命令(Kategorischer Imperativ)”作出了区分。绝对命令表达了那无条件的至高的道德律,人必须出于义务或者纯粹的尊敬去遵从它,因为是建立在人的理性之上的。
这绝对命令是:“如此地行为,——永远使得你的意志的准则能够同时成为普遍制定法律的原则。(Handle so, dass die Maxime deines Willens jederzeit zugleich als Prinzip einer allgemeinen Gesetzgebung gelten koenne.)” 康德尤其是为他的绝对命令给出了三种表述,也就是“如此地行为(你永不以除了这之外的方式来行为),——你通过你的行为准则能够立愿于‘你的行为标准应当成为一个普遍规律’(Handle nur nach derjenigen Maxime, durch die du zugleich wollen kannst, dass sie ein allgemeines Gesetz werde.)”,“如此地行为,——你始终把人当作目的,而不是当作工具,无论(这人)是你自己或者别的什么人(Handle so, dass du die Menschheit sowohl in deiner Person, als in der Person eines jeden andern jederzeit zugleich als Zweck, niemals bloss als Mittel brauchest.)”和“如此地行为,——你的意志通过其行为标准而能够将自身看成是颁立普遍规律的意志(Handle so, dass dein Wille durch seine Maxime sich selbst zugleich als allgemein gesetzgebend betrachten koennte.)”。
[333] [国家的理念对于他成为那最高的]尽管亚里士多德在《尼各马可伦理学》中为国家给出了与个体相同的目标,但他却还是认为国家的目标要比个体的更高并且更复杂。在《尼各马可伦理学》的 [334] [圣经上教导说……必要被显露出来]参看《希伯来书》(9:27):“按着定命,人人都有一死,死后且有审判。”《哥林多后书》(5:10):“因为我们众人,必要在基督台前显露出来,叫各人按着本身所行的,或善或恶受报。”《罗马书》(2:16):“就在神借耶稣基督审判人隐秘事的日子,照着我的福音所言。”
[335] 原文为拉丁文quod petis, hic est(你所找的东西在这里)。
[quod petis, hic est]拉丁语:你所找的东西在这里。引自贺拉斯的Epistrum(1, 11, 29)。
[336] 原文为拉丁文in optima forma(以完美地正确的形式)。
[337] [法庭中的法官(Assessor i Retten)]本原是一个法庭中的旁坐观察员,法官助理,就是说一个由法官顾问委员会构成的法庭的成员。在1909年,这头衔被dommer(当今丹麦语的“法官”)。
[338] 作为哲学用语,Tilv?relsen这个词应当是准确地翻译成“存在”或者“生存”,但是这里的相关文字并非严格的哲学论述,因此我将之稍作变易而译作“生活”。
[339] [难道他不是……生活简直就是不可忍受的]参看斯可里布的诸多戏剧:《结婚两年后》、《李克</a>伯格家》、Aurelia、《要么被爱要么死!》。
[340] 作为克尔凯郭尔的哲学用语,一般Skyld这个词应当是准确地翻译成“辜”,但是这里的相关文字并非严格的哲学论述,因此我将之译作“不贞”。
[341] 原文为拉丁文respice finem(考虑一下结局)。
[respice finem]拉丁语:考虑一下结局。肯定是关联到中世纪谚语“Quicqvid agis, prudenter agas, et respice finem(不管你做什么,都要有理智地去做,想一想结局)”。其渊源为《便西拉智训》(7:36):“无论你做什么,都要记住,总有一天你要死去。只要牢记此事,你就永远不会犯罪。”。
[342] 原文为拉丁文finis(完)。
[343] [诸神不会以讥嘲的价格出售那非同寻常的]见前面对“诸神也不会不取任何代价地出售那伟大的东西”的注脚。
[344] 作为哲学用语,Tilv?relsen这个词应当是准确地翻译成“存在”或者“生存”,但是这里的相关文字并非严格的哲学论述,因此我将之稍作变易而译作“生活”。
[345] 可以理解为“它仍然要求着他由自身能够给得出‘那普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