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尼人(zu?i)提供了一个最引人瞩目的实例。 [130]
鲍威尔写道:祖尼人“在表现事物关系的原始概念方面显得非常发达”。 [131] 祖尼社会对其自身的观念,与它的世界观相互交织,融为一体,因而可以十分恰当地将他们的组织称之为是“神话—社会学意义上的”组织。 [132] 因此,当库欣讲到他对这一民族的研究时,他毫不夸张地说:“我越来越坚信,他们承载着人类的历史……因为祖尼人,也就是说,他们所有奇特的、明显具有地方性特征的习俗和制度,以及蕴涵在其中的聪明才智,都以一种非同一般的方式代表了文化发展的一个阶段……”他庆幸自己与他们进行的实际接触,将会丰富他对“人类必然经历过的最早境况” [133] 的理解。
的确,我们发现祖尼人对宇宙确有翔实的安排。 [134] 自然中的一切存在与事实,“日月星辰、天空、大地与海洋,以及它们的所有现象和要素,连同所有非生物体、植物、动物和人”,这一切都被划分、标注和指定到一个单一而整合的“体系”的固定位置上;在这个体系中,各个部分根据“相似性程度” [135] 或平起平坐,或有所隶属。
在祖尼人的这种分类形式中,我们发现,该体系的原则是把空间划分成七个区域:北,南,西,东,上,下,中。宇宙中的每样事物都被分配到这七个区域的一个当中。仅就季节以及构成季节的要素而言,其分布如下:风、微风或空气,与冬季都属于北;水、春天以及春天潮湿的微风都属于西;火和夏天属于南;土地、种子,以及使种子成熟、一年告终的霜冻,都属于东。 [136] 鹈鹕、鹳、松鸡、雄艾草榛鸡、常绿栎树等等都是北区的事物;熊、郊狼和春草都是西区的东西。划到东区的有鹿、羚羊、火鸡等等。不仅是事物,而且连社会功能也被这样加以分配。北方是武力和破坏的区域,战争和破坏属于它;属于西方的是和平(我们译作“休战”,对这个词我们还不完全理解)与狩猎;而南方则是温热、农耕和医疗的区域;东方是太阳、巫术和宗教的区域;至于划分到上方世界和下方世界中去的,乃是这些功能的丰富组合。 [137]
每个区域还专门有一种颜色,反映出该区域的特性。北方是黄色的,据说 [138] ,是因为日出日落之光都是黄色的。西方是蓝色的,因为日落时在那边可以见到蓝光 [139] 。南方是红色的,因为那是夏天和火的区域,而夏天和火都是红色的。上方区域是彩色条纹的,就如同云缝间透出的道道光芒。下方区域是黑色的,好比大地的深处。而中部乃是世界的中心,它代表着所有的区域,同时兼具所有的颜色。
说到这里,呈现在我们面前的这种分类似乎与我们先前所考察的分类大相径庭。然而,有一样事情,却使我们能够假定在这两种体系之间存在着密切的关联,这就是:这种对世界的划分与普韦布洛内部对氏族的划分完全相同。 普韦布洛的“划分可能不是根据地形来安排的,而是有序地对应于他们对‘世界’的划分的,这种对应并不总是很直观,但在他们自己看来却非常清楚……例如,镇子中的一个分支被认为与北方有关……;另一个分支代表西方,还有一个代表南方”,等等。 [140] 这种关系极其密切;像方位区域一样,普韦布洛中的每一个居住区都有它独特的颜色,而这种颜色就是其相应的方位区域的颜色。
在普韦布洛中,除了位于中心的那个分支只有一个氏族以外,其他每个分支都是由三个氏族组成的群体,而且“这些氏族像其他印[197]
综上所述,我们刚才所研究的两种分类类型,都表达了它们建构于其中的那个社会,只不过侧重面有所不同罢了;它们一个以部落的法制和宗教组织为蓝本,一个以部落的形态组织为蓝本。如果要确立事物间亲属关系的纽带,要建构日益广泛的动物族群和现象门类,那么只要借助家庭、氏族和胞族所提供的观念,只要以图腾神话为起点,就可以大功告成。而如果要确立的是空间区域之间的关系,那就要以社会中人们所维系着的空间关系为出发点了。前者的框架是由氏族本身提供的,而后者的框架则来自氏族当场造成的物质印记。总之,两种形式的起源都是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