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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记 1892—1904_契诃夫手记

作者:契诃夫 字数:23861 更新:2025-01-09 12:58:37

人类把历史看成战斗的连续,为什么呢,因为直到今天,他们还以为争斗是人生的主要东西。

所罗门希求智慧,是一个绝大的错误。[1]

世间普通的伪善者装作鸽子的样子,政界和文学界的伪善者装作鹰鹫的神气。但是,万不可在他们的鹰鹫神气面前惊慌失措。他们并不是鹰鹫,只不过是犬鼠之类罢了。

比我们[2]愚笨和被蔑视的是所谓老百姓,行政当局的划分是纳税的和免税的两类。可是任何分类法都不妥当,因为我们都是人民,我们所做的最好的工作,就是人民的事业。

只要摩纳哥王(Prince of Monaco)[3]有着赌盘,那么劳役犯理所当然地可以玩玩纸牌了。

伊凡[4]虽然能够谈一套恋爱哲学,但不会恋爱。

阿辽沙:“妈,疾病把我的头脑弄昏了,现在我好像回到孩提时代:一会儿求神保佑,一会儿哭泣,一会儿高兴……”

哈姆雷特(Hamlet)[5]为什么要为他所梦见的死人的鬼魂而奔忙?闯入生活本身的鬼魂不是更可怕吗?

女儿:“毡子的长统靴可不合适。”

父亲:“不错,很不像样,边上不缝是不行的。”

父亲因为害病,不能叫他到西伯利亚去了。

女儿:“爸爸,您一点也没有病。哪,您瞧,您不是整齐地穿着外套和长统靴吗……”

父亲:“我真想上西伯利亚去。在那儿,手里拿着钓竿,坐在叶尼塞河或者鄂毕河岸上,渡船上乘着犯人和移民……我看到这里的东西,就会厌烦:那窗外的紫丁香花</a>,铺着砂子的小路……”

卧室。月光从窗口射了进来,甚至可以看到睡衣上的小纽扣。

善良的人,甚至在狗的面前也会感到害羞。

某四等官眺望着美丽的景色说:“这是何等绝妙的自然的排泄作用啊!”

摘录自老狗所写的手记:“人都不吃女厨子弃掉的汤水和骨头。笨蛋啊!”

他的头脑里除了武备中学生活的那些回忆以外,什么也没有。

法国谚语:Laidme un chenille[6]。像一只毛虫一般的丑恶。(像犯死罪一般的丑恶。)

男子的抱独身主义,女人的成为老处女,是因为彼此对于对方不感到任何兴趣,甚至是肉体的兴趣。

已经长大了的孩子们,在饭桌上谈论宗教,对于禁食和僧侣大加嘲笑。年老的母亲,起先是怒不可遏。到后来,看来她已经听惯了,只是嘻嘻地微笑着;到末了,她竟突然对他们说,他们说服了她,她和他们已经意见一致了。孩子们反倒感到尴尬:他们很难想象,他们没有了宗教信仰的母亲,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没有所谓国家的科学,正像没有什么国家九九表一样,如果是国家的了,那就已经不是科学了。

小猎狗在街上走着,为自己的罗圈腿感到害羞。

男人和女人区别:女人愈是上了年纪,愈是热衷于女人的事务;男人愈是上了年纪,愈是从女人的事务退却。

这种突如其来的、不合时宜地发生的恋爱,完全和下边的情形一样—

你带着孩子们去某处散步;散步,原来是又愉快又热闹的,这时,忽然有一个孩子把画油画的油彩吃了一肚子。

某个登场人物只要见到人,就说:“那个嘛,是你肚子里有了蛔虫!”于是他替自己女儿医治蛔虫,女儿变得面黄肌瘦了。

一个低能而又愚笨的学者,一直工作了二十四年,毫无成就,只是替世上造就了一批和他自己同样见识狭小而又低能的学者。他每天晚上悄悄地装订书籍,这才是他真正的本职,在这方面他是个行家,并从中感到快乐。有个喜欢学问的装订匠来看他,这人每夜悄悄地研究学问。

高加索公爵穿着白色清凉饮料,坐着敞篷的小品文栏去了。[7]

说不定,也许这个宇宙是处在某种怪物的牙齿中间[8]。

“靠右边走!你这个黄眼鬼[9]!”

“想吃吗?”

“不,正好相反[10]。”

臂短颈长的怀孕女人,完全像一只袋鼠。

尊敬人是多么快乐呀!当我读书的时候,我并不关心作者有过怎样的恋爱或是不是爱玩纸牌等等,我看到的只是他的值得称赞的工作。

所谓如果恋爱就一定要选择纯洁的对象,完全是自私自利。向女性要求自己所没有的东西,这便不是求爱而是崇拜了。因为一个人应该爱和他相等的人。

所谓如儿童般的纯真的生活快乐,只能是动物的快乐。

我受不了小孩的哭声,却听不见自己孩子的哭声。

一个中学生请一位太太上饭馆吃饭。他腰包里只有一卢布二十戈比,开来的账单是四卢布三十戈比。他因为没有钱而哭了起来。饭馆老板侧起耳朵听过:他和太太谈论的是阿比西尼亚。

有一个人,从外貌上判断,他除去加卷心菜的腊肠之外,什么都不喜爱。

我们以人们的目的来判断人的活动,目的伟大,活动才可以说是伟大的。

坐着马车在涅夫斯基大街[11]走的时候,请你先眺望一下左边的干草广场:云色如烟,落日如球,其色赤紫,这是但丁的地狱啊!

他每年收入有二万五千到五万卢布,但还是因为穷,想用手枪自杀。

穷透顶了,无路可走。母亲是个寡妇,女儿长得又很丑。后来母亲硬着心肠,怂恿女儿到马路上去。她在年轻的时候,为了获得衣裳钱,曾瞒着丈夫,到街上去过,因此,她有若干经验。她教导了她的女儿。女儿跑到街上,游荡了整夜,没有碰到一个买主,因为她长得难看。过了两天,三个过路的无赖汉照顾了她。她仔细检视带回来的钞票,却是早已过了期的彩票。

两个老婆:一个住在彼得堡,一个住在刻赤[12]。整年不断地争吵、恐吓、打电报。弄得他几乎想自杀。最后他才想出一个法子:把她们两个人搬在一块儿住。她们困惑了,似乎变成化石,沉默了,变得安静了。

一个剧中人物:他是一个极幼稚的人,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他曾经上过大学</a>。

我做了这样的梦:认为是现实的其实是梦,正像梦就是现实一样。

我注意到了:人们讨了老婆以后,就再没有好奇心了。

要感到幸福,大体上需要和开钟发条相等的时间。

车站旁边的龌龊的小饭馆。在这一类小馆子里,一定有加洋姜的腌白鲟鱼。在俄罗斯,那得腌多少白鲟鱼啊!

Z在星期日到斯哈利夫广场[13]去逛书摊。他看到一本他父亲的著作,上面写着这样的题词:“给宝贝儿娜佳,作者赠。”

某官吏,他把省长夫人的像片挂在胸前。他用胡桃喂肥一只火鸡,当作送给她的礼物。

头脑必须清楚,心地必须纯洁,肉体必须干净。

据说某太太经营了一个养猫场,她的情人在那里折磨猫,踩猫的尾巴。

某军官惯于和他的太太一块儿到澡堂去。他们两人都是由一个跟班来替他们搓澡。这很明白:他们并没有把他当人看待。

“那时候他神气活现地带着勋章出现了。”

“他到底有什么勋章呢?”

“是1897年有功于人口调查的青铜勋章。”

某官吏把他的儿子打了一顿,因为他儿子在学校里的所有功课都得了五分,他认为这是坏成绩。后来他听到人家告诉他说,五分是顶好的成绩,是他弄错了;他又把儿子打了一顿,这次因为他生了自己的气。

有一个颇为善良的人,他的外貌很容易引起侦探注意;大家都认为偷衬衫上的领扣的就是他。

一个严肃的、矮胖得像只口袋的医生,爱上了一个跳舞跳得很出色的姑娘。为了讨她的喜欢,他开始学习马祖卡[14]舞曲。

在雌麻雀听来,雄麻雀的叫声,并不是嘁嘁喳喳的乱噪,而是很出色的歌唱。

安然坐在家中过日子,看起来人生并没有什么异样似的;可是一走到街上,用眼睛去观察,例如看到女人们,那就会觉得人生实在是可怕的。巴特里阿尔谢·普鲁都[15]一带看起来虽然平静无事,但实际上那里的生活就是一座地狱。

这些脸色通红的妇人和老太太们,康健得几乎会冒出热气来。

领地眼看着要拍卖了,实在是穷极了,只是仆役们仍然穿着丑角一样的服装。

神经病和神经病患者的数目并没有增加,增加的是对神经病睁大眼睛的医生。

越是有教养,就越是不幸。

人生和哲学是背道而驰的:没有懒惰就没有幸福,只有废物才会得到满足。

家里的人让祖父吃鱼,若是祖父吃了没有中毒,生命依然没有问题的话,那么全家人方才去吃鱼。

通讯。某青年梦想献身文学,每年都把他的这一希望写信告诉他父亲。最后他终于摆脱了差事,跑到彼得堡专心从事文学—他成了一个书报检查官。

头等卧车。 还有一个儿媳妇。—“在场面上倒是很过得去的,可是在家里很不像话,既会抽烟,又很小气,在嚼着方糖喝茶的时候[16],她老是把糖衔在嘴唇和牙齿之间说东道西。”

Meщaнкинa.[17]

罗曼明明是个农民出身的禀性淫荡的仆役,却自以为监视女仆的道德上的行为就是他的职责所在。

又高大又肥胖的小饭馆的女招待—猪和白鲟鱼之间的混血儿。

在马拉亚·勃朗挪亚[18]。—有一个从未到过乡间的小姑娘,她想象着乡间,痴心地说着乡间,她想象着林阴路和树梢上的鸟儿,谈论着寒鸦、乌鸦和马驹。

两个装上医疗用的护身甲的青年军官。

某上尉把筑城术[19]教给他的女儿。

文学上出现新动态之后,跟着必然会产生生活上的新动态[20]。这就是为什么它被头脑僵化的人如此反对的原因了。

患了神经衰弱的法律家,回到了偏僻的乡间家里,朗诵着法国戏剧中的独白。—朗诵使他变成一个昏昏沉沉的笨人。

人们都喜欢谈论自己的疾病,但生病明明是他们生活中最乏味的事情。

那个胸前老挂着省长夫人玉照的官员,放债取利,暗中颇发了财。那玉照被挂过十四年的前任省长夫人,现在成了一个穷愁多病的寡妇,住在城外,她的儿子出了事故,需要四千卢布。她去找这位官员,这位官员不耐烦地听完了前省长夫人的话,说:“很抱歉,我实在无能为力,夫人。”

不和男人交际的女人渐渐变得憔悴;不和女人交际的男人,渐渐变得迟钝。

一个害病的小旅馆老板要求医生说:“你要是听到我生病了,那么不要等去请就来吧。我的妹子吝啬成性,无论怎样也不会去请你的。你出诊一次要三卢布哩。”一两个月以后,医生听说老板病势沉重了,他正收拾着要去看他的当儿,接到老板妹子的来信,说:“家兄业已亡故。”过了五天,这位医生凑巧到那个村里去,才知道老板正是这天早晨死的,他不胜愤慨地跑到那个小旅馆去。老板妹子穿着黑色的丧服,正站在屋角里念赞美诗。医生开口责骂她的吝啬残忍,她一边念着赞美词,一边插上两三句回骂:“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是魔鬼把你们打发来的!”她是个非常虔敬的旧教徒,怒不可遏,破口大骂。

新上任的省长向他的下属举行了一次演说。把商人传来又演说了一通。在女子中学年度授奖会上,他发表了一篇关于《开化之真谛》的演说。对新闻界代表也演说了一通。他把犹太人传来:“犹太人,我把你们请来……”一两个月过去了,他没有办一点事。于是,又把商人传来,演说了一通;又把犹太人传来:“犹太人,我把你们请来……”大家都给他弄得烦透了。末后他对上面的大臣说:“不行,这个差事太重了,还是让我辞了职吧。”

一个乡下的神学校学生,正在用心学拉丁文。他每过半小时就跑到使女的房间里去,闭着眼睛,去摸她们,搔她们,她们尖声叫着,哧哧地笑着,这以后他才又去读书。他把这叫做“精神振作法”。

省长夫人请一位官员跟她一起喝了杯巧克力茶。这位尖嗓子的男子是她的崇拜者(胸前挂着她的玉照)。从此,他在一个星期里都觉得自己是无上幸福的。他手头有点小积蓄,不要利钱地借给人家。“我不能借给您,您的女婿会拿去打牌输了的,不行,我可不能借给您。”他所说的女婿就是那次围着皮围脖坐在戏院包厢里的省长女儿的丈夫,他打牌输了,挪用了公款。这位官员,向来是用鲱鱼和伏特加酒的,从来没有喝过巧克力茶,所以喝了以后,觉着恶心。省长夫人脸上的表情是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可爱?”这位夫人在衣饰上花了很多钱,因此,为了找机会炫耀她的衣饰,时常焦急地盼望举行晚会。

带着太太到巴黎去,等于带着茶炊上图拉[21]。

青年人不到文学界来,是因为其中最优秀的分子现在都到铁路上、工厂里,或者产业机关工作去了。青年完全投身于工业界去了。因此,现在的工业有着异常显著的进步呢。

在妇女染有庸俗化习气的家庭里,最容易培养出骗子、恶棍和不务正业的东西来。

教授的见解:重要的不是莎士比亚,而是对于莎士比亚所加的注释。

让将来的一代得到幸福吧!不过他们一定得问问自己:他们的父辈和祖辈为了什么活着?为了什么受苦?

不论是爱情、友情,或尊敬之心,都不能像对某种事物的共同的仇恨那样,容易把人们团结在一起。

12月13日。见到了一个工厂的主人,她已经是一个家庭主妇了,虽然是个富裕的俄国妇女,但据说从来没有在俄国看到过一丛紫丁香花。[22]

来信的一节:“在外国的俄国人,如果不是一个奸细,就一定是个昏虫。”邻居男子为了平复爱情的创伤去弗罗伦</a>斯了,但是越是到远方去,他的恋情就越是变得强烈。

雅尔达[23]。一个容易招引人的青年被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喜欢上了,他一直冷淡她,躲避她。她痛苦的结果,出于怨恨,拼命给他抹黑,来平息自己的气愤。

彼特鲁沙的母亲,已经到了做祖母的年纪了,还要涂黑眼圈。

邪恶—这是人生来就背着的包袱。

勃勃雷金[24]很正经地说自己是俄国的莫泊桑[25]。斯鲁契夫斯基[26]也这样说。

犹太人的姓—Чeпчик[27]。

那位太太,看去像一条倒立着的鱼,嘴像一个裂缝,使人真想塞一个戈比进去。

住在外国的俄国人—男子热爱着俄国;女人一出国马上就把它忘掉了:她从来不爱它。

药剂师Пpoптep[28]。

PoзaлияOcипoвнa Apoмaт.[29]

求人帮助的时候,求穷人比求富人容易。

她终于操起皮肉生涯来了,现在她以睡在床上为业。她的孤苦的婶娘,在床旁边铺了一块小毡子躺着。嫖客按门铃的时候,就跳起身来;客人走时,她面带愁容,忸怩地说:

“请赏给娘姨几个小钱。”

有时他们给婶娘十五个戈比。

蒙特卡罗的娼妇,她们的情调是地道的卖淫式的;使人感到棕榈也像娼妇,肥壮的母鸡也像娼妇……

一堆废料。在彼得堡产婆传习所毕业取得助产士资格的H是个有理想的姑娘,她爱上了教师X。她以为他是个有理想的人物,是她非常喜爱读的长、短篇小说里的那种热心公益的工作者。后来,她渐渐看出了他是一个酒鬼,混蛋。被学校免职以后,他就靠妻子过活,坐着吃她。他简直是一个肉瘤似的多余的东西,尽情地吮吸她。有一次,她到一家有学问的地主家里看病,每日都去,人家不好意思给她钱,送了她丈夫一套衣服。这使她生气极了。她一看到老在喝着茶的丈夫,就发脾气。和这样的丈夫共同生活,她渐渐消瘦了,也失去了风度,变成了一个脾气很坏的女人。她蹬着脚大声咒骂丈夫:“离开我,你这下流坯子!”她对他恨极了。她工作,他接受谢礼。因为她是公家的医务人员,是不能接受谢礼的。更使她恼火的是:相识的人并不明白这一层,依然以为他是个有理想的人物哩。

有一个年轻人,积蓄了一百万马克,他躺在钱堆上,开枪自杀了。

“那个女人”……“我从二十岁上结婚以来,生平从未喝过一杯伏特加,抽过一支烟卷儿。”这样的他,和另一个女人姘居以后,人们反而更加喜欢他,和更加信任他了。当他走在街上,大家对他比从前还要和善和亲热,这使他惊醒了:这是因为他堕落了。

男女结婚,是因为彼此没有了别的办法。

民族的力量和生路放在它的知识分子身上,放在那些肯忠实地思想、感受而且善于工作的知识分子身上。

没有口髭的男子,正像有口髭的女人。

不能用温情征服对方的人,用殴打也征服不了对方。

有一个聪明的人,就有一千个糊涂虫,有一句至理名言,就有一千句蠢话;这个千数压倒了一数,就是都市和农村进步迟缓的原因。大多数,也就是说群众,常常是愚笨的,常常是占多数的。聪明的人应该先抛掉自己那种想把群众教育提高到与自己同样水平的梦想,还不如用物质的力量帮助他们倒好些,建设铁路、电报、电话。这样,他才会取得胜利,才能把生活向前推进啊。

真正正派的人,只有在抱着保守主义或激进主义的明确信念的人们中间方才能够找到。至于所谓稳健派,他们爱的是奖金、年俸、勋章和升官。

“你的叔父为什么死的?”

“医生的药方上要他用十五滴波特金氏泻药[30],但他用了十六滴。”

年轻的语言学家刚从大学毕业,就回到故乡的小镇上来了。于是,被选为教会的理事。他虽然并不信仰上帝,却也按规矩办事,每次经过大小教堂就划十字,以为做这一类事情对人民是必要的,要拯救俄罗斯,就要依靠这些。不久,他被选为府议会的主席,又被选为名誉治安裁判官,得到了勋章,和一大堆奖状。这样不知不觉地到了四十五岁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他到现在为止所做的都是装腔作势,恰如在扮演一个丑角。但是,要改变生活已经太晚了。有一夜在睡梦中,他突然听到枪响一般的声音“:你在干些什么?”他出了一身大汗,跳了起来。

人不能抵抗恶,但能够抵抗善。

他像一个教士[31]似的向权门献媚。

死人并没有耻辱,然而会散发出很厉害的恶臭。

肮脏的台布代替了床单。

犹太人Пepчик[32]。

在俗人的谈话当中有这样的语言:“以及其他等等。”

一般富翁虽然习惯于妄自尊大,但简直像肩负着罪恶似的背着他的财富。如果贵妇人和将军们所主办的慈善事业不来求他捐款,也没有穷学生和乞丐的话,他一定会感到忧郁和孤独的吧。如果乞丐都罢工了,不再向他要求一切施舍了,他无疑会亲自去求他们的。

丈夫把朋友们请到他的克里米亚的别墅去;过后,妻子瞒着丈夫,给客人开出账单,收了房钱和饭钱。

波达巴夫和一个做哥哥的要好起来,那是为了和那个人的妹子谈恋爱。他和妻子离了婚。不久之后,他的儿子送给他一张兔子窝的设计图。

“我在自己的家园里种了些蚕豆和燕麦。”

“你这就不对了,种苜蓿多么好啊。”

“因为我已经开始养猪了。”

“这多么没意思,划算不来,养匹小马多好。”

一个很重友谊的女郎,在非常善良的动机下,为一个并不困难的好友X到处募捐。

为什么常常要描写君士坦丁堡的狗呢?[33]

疾病:他得了水疗法[34]。

我到一个朋友家里去,恰巧他正在吃晚饭,有好些客人,非常热闹。我跟四周的女人们说些闲话,喝着葡萄酒,感到很愉快。心情非常舒适。突然,N站起来,面色庄重得像个检察官似的,他为我举杯致敬:“言语的魔术家啊!……理想……在我们这个理想变得黯然无光的时代……你播种了智慧,不朽的事业啊……”到这时为止,我觉得我本来是盖着什么东西的,现在却被揭去了,被人用手枪瞄准着。演讲完毕,碰过杯子,沉默了下来。全座哑然若失。“那么,该轮到你说几句了。”邻座的女人说。但是我说什么才好呢?我很想把酒瓶扔到那个演说的人的身上去。可是,我胸中好像长着一个疙瘩似的上了床:“瞧吧,瞧吧,诸位,在这个席面上坐着一个怎样的傻瓜哪!”

女用人每次铺床的时候,总是把拖鞋丢进床下靠墙的地方去。肥胖的主人终于生了气,想要撵走女用人。结果才明白了:为了治愈主人的肥胖病,医生吩咐她把拖鞋尽可能地丢进床底深处去。

某俱乐部,只因为全体会员心绪欠佳,致使一个很体面的人落了选,这样,他的前途就完了。

一个大工厂。年轻的厂长颐指气使地命令一切,对有学士头衔的雇员也出言不逊。只有一个德国籍的园丁敢顶撞他:“不准你这样,钱袋子!”

一个名叫Tpaxтeнбayэp的,看来像小豌豆大的小学</a>生。

有人每次在报上看到大人物的死讯就穿上丧服。

在戏院里。有一个绅士因为坐在前面的太太戴着的帽子妨碍了他,请她把帽子脱下来。他说怪话,发脾气,恳求。最后他暴露出自己的身份来:“太太,我就是这个戏的作者。”她的回答是:“我管不着。”(作者是瞒着人偷偷地到戏院里来的。)

要做聪明的事情,专靠聪明是不够的。(Ф.陀思妥耶夫斯基语。)

A和Б打赌。A在这场赌博中吃光了十二盘炸牛排,赢了;Б不仅没有付赌账,甚至连牛排钱也没有付。

同一个口吃而又好说蠢话的人同桌吃饭,那是可怕的。

看到一个滚圆的、引起食欲的妇人:“这不是一个女人,是一个圆圆的月亮。”

我总是想(从她脸相上看来),她是个胸衣下面长着鳃的女人。

笑剧的材料:КaпитoнИвaнычЧиpий[35]。

一个所得税检查员和一个国内货物税管理员,并没有人询问他们,却自己说明自己的地位:“这是个有趣儿的差事,要做的工作多得不得了,所以是一种真正的职业呀!”

她在二十岁时爱上了Z,但在二十四岁时嫁给了N,她并不爱他,而是带着一种远见结了婚的,因为她以为N毕竟是个善良、聪明、有见地的人。N夫妇生活美满,被人羡慕不已,事实上他们的生活过得很平稳。她满足了,每次谈到恋爱时,她就说出这种意见:夫妇生活中用不着爱情,也用不着狂热,要的是亲切。但是,不料音乐的拍子振动了她的心弦,她脑子里涌起了许多事情,宛如春冰在一时中化了开来,她想起了Z,想起了自己对他的爱情,于是,她绝望地感到:自己这辈子算完了,给糟蹋了,自己真是个不幸的人。不久,她又把这些忘掉了。一年以后,她又同样发作了一次;新年的时候,当人家向她说“祝你有新的幸福”的时候,她真的渴望着新的幸福了。

Z去看医生,医生诊察他,说他心脏衰弱,Z急忙改变了他的生活方式,他用强心剂,老是谈生病的话;这样,全镇的人都知道他心脏衰弱。他所找的医生也都说他的心脏衰弱。他不结婚,不上戏院,不再喝酒,不敢大声喘气并慢慢地走路。十一年过去了,他去莫斯科,请大学里的教授诊断,教授说他心脏非常健全。Z喜极了,但是他过惯了早睡、慢步的生活,现在就很难恢复到正常的生活了;何况不谈生病的话,就觉得异常无聊。他除去怨恨那些医生以外,没有别的办法。

女人着迷的并不是艺术,而是围绕在艺术四周的那些人所发出来的喧嚣声音。

剧评家N是女演员X的情人。在她登台献艺之日,虽然剧本蹩脚,演技拙劣,但是N也不得不捧捧她。他简略地写道:“无论剧本和主角的女演员都有很大的成功,详细情形,请待明日。”他写完了最后两句话,“唉”地叹了口气。 某绅士在曼顿[66]附近有座别墅,那是他用卖去图拉县的庄园的钱买下来的。他因事到哈尔科夫的时候,我看到过他。他赌牌,把别墅输掉了。这以后他在铁路上做职员,不久就死掉了。

他吃饭的时候看见一个漂亮的女人,打起嗝来;一会儿又看见一个漂亮女人,又打起嗝来。这样,他的晚饭没有吃成,因为漂亮的女人太多了。

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医生,做了饭馆的监督人。“本馆菜肴由医生监制。”他写出矿泉水的成分,得到学生们的信任,买卖就兴隆起来了。

他不是在吃,而是在尝。

一个女演员的丈夫,在他妻子登台献艺的时候,满面春风地坐在包厢里,不时地站起身来向观众致谢。

渥尔洛夫·达夫伯爵家的午餐。肥胖的、懒惰的仆人,味同嚼蜡的牛排。使人感到浪费的钱太多了,感到那种局面是没有希望的,要改变这种局势也是不可能的。

一个县城医生说:“如果不是一个医生,谁肯在这种坏天气出去走动呢?”他以此自傲,一见到人就说;神气活现地以为世界上再没有比自己的职业更麻烦的了。他不喝酒。虽然常常暗地里向医学杂志投稿,但从来没有登出来。

当N和她丈夫结婚的时候,他是个陪审检察官,当中做过一任地方法院的法官,不久就升为最高检察署的检察官。他是个中庸</a>的、毫无趣味的男人。N很爱他,一直爱他到死。当她听到丈夫对她有不忠实的行为时,她给他写了封温柔的、动听的信;甚至在她死时,她的脸上还浮着动人的爱的表情。这是很显然的:她所爱的并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别的人,一位高尚的、优秀的、并不存在的人,她只不过把这种爱寄托在她丈夫身上罢了。她死后,她的房间里有脚步声音。

他们虽然都是禁酒会会员,但仍然不时地喝上一小杯。

有人说:“真理终将获胜。”然而这句话本身就不是真理。

聪明人说:“这是谎话,但没有这种谎话人们就活不下去,而且这种谎话有其历史的根源,已经被神圣化了,如果立刻就把它连根除掉,那是危险的;不如稍加修正,暂且让它存在为好。”天才说:“这是谎话,所以不能让它存在。”

M.И.Клaдoвaя[67]夫人。

一个留着胡子的中学生,为了炫耀自己,跛着一只脚走路。

一个在文坛上混了很久的低能的作家,他那副自尊自大的神气,看去简直像个得道的高僧。

X城的N先生和Z小姐,都是聪明的、受过教育的、思想激进的人,都在为他们同胞的利益而工作。但是他们彼此互不理解,为了取悦于那些愚昧而粗野的人们,他们每一开口就互相挖苦。

他装出简直像抓住了谁的头发似的手势,这样说:“呃,你休想玩那种手段逃走!”

N从来没有去过乡间,他以为乡间的人冬天用滑雪板走路。“现在我真想享受一下滑雪的味道啊!”

N夫人自己出卖自己,她对于每个买主都是这样说:“我爱你,是因为你和别的人不一样。”

一个有知识的妇女,或者,更正确地说,一个属于知识界的妇女,是擅长于诈骗的。

N一生都徒劳无益地研究某种疾病,研究这种疾病的病菌。他把整个生涯都献给了这种研究,耗尽了所有的精力。直到逼近死期,他才忽然明白:这种疾病根本不会传染,一点也没有危险。

有一个剧团团长兼导演,躺在床上,读一个新写的剧本。他读了三四页就厌烦了,啪的一声把它扔在地板上,吹灭蜡烛,盖起被头睡了;过了不多一会儿,他改变了想法,又捡起剧本来读;不久,他又为这个冗长而乏味的作品发火了,又把它啪的一声扔在地板上,吹灭了蜡烛。再过一会儿,他又捡起来读它……后来,这个剧本上演了,果真大遭失败。

N虽然是个性情怪僻而阴郁的人,但是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好说笑话,说的常常是些笑话。”

妻子写小说,丈夫对这很不满意,不过由于体贴妻子,并不说出口来;他一直到死都为这事苦恼着。

女演员的命运。—起先,她是刻赤的一个富裕的良家小姐,对生活感到厌倦,有着无论什么都不能满足的心境。—登台演戏,慈善事业,热烈的爱情,然后是成群的情人。—最后,服毒自杀未遂。从此住在刻赤肥胖的伯父家过生活,爱好孤独。经验告诉她:一个女演员必须禁忌喝酒、结婚、怀孕。演剧要成为艺术那是遥远的未来的事情,现在只是为了这个未来而奋斗。

他(用愤然和教训的口吻)说:“你为什么不把你老婆的信给我看?咱们不是亲戚吗?”

上帝啊,请勿令我去指责或谈论那些我不知道或不了解的东西啊!

大家为什么老是要描写弱小者、阴郁者和罪犯呢?而当人们劝告别人只应该描写强者、健康者、有趣味的人时,人们暗中指的就是他们自己。

为写剧本用:一个无缘无故而专说谎话的角色。

教堂司事Кaтaкoмбoв[68]。

文艺批评家N.N。他本来是一个充满自信,以进步自居的人。他谈到诗,宽大地承认了别人的意见。—我立刻就看出他是个没有什么才华的人(我没有读过他的作品)。有人提议到阿伊·丕特里[69]去,我说天快要下雨了,但我们还是出发了。下雨了,路途泥泞;这位批评家坐在我旁边,我感觉到他的低能。同行的人都恭维他,把他捧得像一个主教一般。等到天晴了,我就步行回来。人们多么喜欢自己欺骗自己啊!他们是多么爱信预言家或走江湖卖卜人的话啊!这简直是一群绵羊!与我们同行的还有一个中年的特任官,他不大说话,因为他自认为是正确的,他看不起那个批评家,认为他没有才能。有一个女郎笑都不敢笑,因为她以为她坐在聪明人当中。

有一个人叫作Aлeкceй Hвaныч Пpoxлaдитeльный(清凉的)或者Дyшecпacитeльный(拯救灵魂)。一个小姑娘说:“我嫁倒可以嫁给他,可是我害怕这个称呼:‘清凉的太太[70]’。”

一个动物园园长的梦。他梦见先是有人捐赠给动物园一只土拨鼠,其次是只鸵鸟,再是一只兀鹰,然后是只母山羊,于是又是一只鸵鸟。捐赠动物无休止地继续下去,把动物园挤满了。—园长在十分恐怖中吓醒了,出了一身大汗。

俾斯麦[71]曾经说:“把马套在车上的时候要慢,但是到赶马车的时候就要快了,这里就存在着人类的本性。”

戏子有了钱,就用打电报来代替写信。

昆虫界里,毛虫会变成蝴蝶;人类却相反,是由蝴蝶[72]生出毛虫来的。

那些家犬并不亲近喂它们和喜爱它们的那些主人,反而去亲近那个老是打它们的别人家的女厨子。

苏菲担心爱犬会不会因为大风而患感冒。

这一带的土壤好极了,你种一根车杠下去,过上一年就能长出马车来。

受过良好教育、思想激进的X和Z结婚了。某晚,在他们情投意合的谈话中间,发生了争吵,接着就扭打在一起。 有一个领地管理人,像布金松[95]一样,从来没有见到过主人,因此,掉在幻想里了。他想象主人一定是个很贤明的、有气魄的、高尚的人物,于是就用这种想象来教育他的儿女。然而,不久之后,主人来了,他这才知道主人是个一无足取的、眼光短浅的人。他感觉到一种难以忍受的幻灭。

每天午饭以后,丈夫总以他要去当和尚的话来恐吓妻子,妻子哭着。

Mopдoxвocтoв[96]先生。

夫妇在一起生活了十八年,尽是吵架。终于,他凭空对妻子说,他已姘识了别的女人,于是他们离了婚。他感到非常满足,可是全镇的人都愤慨了。

屋角的椅子上,放着一本毫无用处的、贴着已被遗忘而引不起兴趣的照片的贴像簿,这样一直放了二十年,还是没有人下决心把它抛掉。

N告诉人家:四十年前X是个如何了不起的高尚人物,救过五个人的性命。但是听的人却很冷淡。对于他们已经忘记了X的功劳,再也引不起兴趣,N觉得非常奇怪。

大家狼吞虎咽地吃着上等鱼子酱,一刹那间都吃光了。

在进行严肃的讲演当中,他向自己的小儿子说:“把你的裤子前面的纽子扣起来。”

只有你能够使他看见他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他才会开始变好。

鸽毛色的脸孔。

有一个地主,用胡椒子、锰酸水以及其他莫名其妙的食品来喂鸽子、金丝雀和鸡,想使它们的羽毛变色。—这是他唯一的事业,只要一见到客人的面,就夸耀这件事。

他们雇了个有名的歌唱家,要他在他们结婚席上朗诵《使徒行传》。他虽然朗诵了,而且获得了美妙的成功,可是没有拿到报酬(二千卢布)。

笑剧:我的好朋友Кpивoмopдый(歪脸)先生,他的名字虽然很怪,但是是个好人。他既没有“歪腿”(Кpивoнoгий),也没有“歪手”(Кpивopyкий),实际是“歪脸”(Кpивoмopдый),他照样结了婚,很受妻子喜爱。

N每天喝牛奶,每次喝牛奶时,总在牛奶杯子里放一只苍蝇进去,然后把仆人喊过来责问:“这可为什么呀?”现出一个活人殉葬似的脸色。他不这样做一下,就会一天也活不下去的。

她是个阴郁的女人,身上有一股酸臭气。

N发觉妻子有奸情。他感到愤慨而又烦闷,但是踌躇不决,默不作声地藏在肚子里。他什么也没有说,老向妻子的那个姘头Z去借钱,而且,他还以为自己是个清白的人。

我在吃掉面包圈喝过茶的时候,就说:“我真不想吃了。”但是当我读小说或诗到半截而不高兴再读下去的时候,我就说:“不要了,不要了。”

一个公证人拿钱放高利贷。他口口声声这样辩解:将来要把遗产全部捐赠给莫斯科大学。

有一个教堂职员是个这样的激进主义者,他说:“目前,我们这般人都是从意想不到的裂缝里慢慢地爬出来的。”

地主N常常和邻村的一家信奉莫罗勘教[97]的地主争吵,他和他们打官司,臭骂他们,诅咒他们,等到后来他们搬走了,他却感到空虚,渐渐衰老了。

Mopдyxaнoв[98]先生。

N夫妇家里住着一位妻弟,年轻而又好哭,不是偷别人的东西,就是说谎话,甚至声称要自杀;N夫妇对他毫无办法,如果把他赶出去又怕他自杀;而要赶他走,也不知道该怎样赶法。他因为造假支票被捕下狱了,N夫妇认为这是他们自己的过错,因而在懊恼之中流着眼泪。妻子因为过度伤心死掉了,不多久,丈夫也跟着死了,于是他们的财产都变成这位妻弟的了,他挥霍光这份家产,又被捉去判处了劳役。

假定我嫁了出去,用不到两天工夫一定会逃出来;但是所谓女人,会安居在丈夫家里,正好像她从小就是生长在那里的。

你总算做了顾问官(Tитyляpныйcoвeтник)[99]了。但是你要对谁进忠告呢?上帝不会让任何人去听你的忠告的。

特尔约克[100]举行市议会,议题:如何增加本市公产案。决议:敦请罗马教皇驻节特尔约克。这是说:请教皇奠都本市。

在蹩脚诗人的诗歌中,有这样的句子:“他像蝗虫似的飞去幽会。”

然而像这样精彩的细节,几乎就飞不进我们的耳朵。(Lolo)

C的理论:我虽然赞成信教自由,但反对宗教自由。严格地说起来,不是正教的东西,绝不能加以容忍。

圣庇渥尼亚及叶比马哈,3月11日;圣普普利亚,3月13日。

诗歌以及小说戏剧之类,所包含的并不是现在所需要的东西,而是所希求的东西;不是远离大众的东西,而是表现出大众之中的先进分子所希求的东西。

有一个非常谨慎小心的小绅士,连贺年片都要用挂号寄出去,为的是得到一张收条。

俄罗斯是一个广漠的平原,坏蛋们在那上面游荡。

柏拉图主义者[101]伊凡诺夫娜。

只要你在政治上是稳健的,你完全有资格做一个理想的公民。对激进主义者来说,也是一样,就是说:你在政治上如果不大稳健,那就要一切都糟糕了。

人的眼睛,在失败的时候,方才睁了开来。

Зюзикoв[102]先生。

有一个五等官,是个可尊敬的人物;然而无意中暴露了他在暗中开着一座妓院。

N写了一本非常出色的剧本,但是没有一个人称赞它,也没有人喜欢它,人家所说的是:“拜读你下一次的大作吧。”

身份较高的人从正门进出;身份较低的人走的是后门。

他说:“在我们镇上,有一个姓基希米—西(葡萄干,Кишми?ш)的绅士,虽然他自称为‘基—希米西’ (Ки?шмиш),但是谁都分明知道应该是‘基希米—西’。”

她(想了一下)说:“多么不痛快!……要是叫‘伊求姆’(葡萄干,Изюм)倒还说得过去,怎么会叫‘基希米—西’!”

姓氏—блaгoвocпитaнный[103]。

最最尊敬的Ив.Ив.啊![104]

那些时运亨通、无往不利的人,有时是多么令人作呕啊!

当N同Z有关系的谣言从人嘴里传开来时,就会渐渐酿成一种空气:无论如何,N与Z不想通奸也不行了。

正闹蝗虫的时候,我写了本《蝗虫扑灭论》,使世人兴高采烈,而获得名利双收;但是在蝗灾久已绝迹、世人早已忘怀的今日,我就被埋没在社会之中,变成被人遗忘的废料了。

他用不胜其愉快的口吻说:“那么,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一位伊凡·伊凡尼契·伊兹戈叶夫先生,是贱内的情人。”

在那个庄园里,到处竖着告示牌:“闲人止步”、“禁止践踏花卉”,等等。

在庄园里,有一座很好的图书馆,这虽然是主人很自傲的所在,但是根本就没有被人使用;拿出来的咖啡和水一样,无论如何也喝不下去;庭园造得毫无风趣,没有一株花—他们却硬说,这所有的一切,正是托尔斯泰式的呢!

他为了要研究易卜生,所以学瑞典文,费了很多时间和力气,忽然发现易卜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现在他不知道把瑞典文派什么用场了[105]。

N以捕捉臭虫为生,他也从他自己的职业观点来读文艺作品……如果《哥萨克人》[106]中没有写到臭虫,那么《哥萨克人》就是一本坏书。

人类所信仰的,就是人。[107]

一个聪明的姑娘:“我不会装模作样……”“我从来没有说过一次谎……”“我是很有主见的……”无时无刻不在说着“我,我,我……”

N讨厌他的做女演员(或者是做歌女)的太太,他暗地里在报纸上写了些攻击她的演技的批评文字。

一个贵族夸口说:“我这个公馆还是德米特里·顿斯科伊时代[108]建造的呢。”

“禀老爷,他竟给我的狗起了这么一个坏名字:‘畜生’。”

下雪了,可是因为地面有血,所以积不起来。

他把遗产全部都捐给慈善机关了,因为他恨他的亲属与儿子,所以一点东西也不留给他们。

他是个自作多情的人,每当他结识一个姑娘时,他立即就变成了一头羔羊。

贵族Дpeкoльeв[109]。

我想到在我的纪念碑举行揭幕典礼的一天,宫廷侍从们要来参加时,就觉得惶恐万分。

他虽然是个唯理主义者,但是却直认不讳:他喜欢听到教堂的钟声。

父亲,一位有名的将军,无数的名画,华贵的家具;他死了;女儿受过良好教育,可是邋遢不堪,不大读书,骑马,百无聊赖。

他是个老实人,所以没有必要就不撒谎。

一个富商,想在家里的厕所里装置淋水浴。

他一清早就吃“冷杂烩汤”[110]。

“如果你遗失了这张护身符,你就要死。”祖母说。但是我忽然找不到它了,长期的忧愁使我生了病,害怕真会死去。可是告诉你吧,怎么样呢?出现了奇迹:那张护身符找到了,于是我就活下来了。

大家认为看了我的戏,立刻会有什么启发,可以得到一些利益,因而蜂拥般地挤到戏院里去。可是我预先声明:我没有工夫和废物纠缠。

人们都憎恶和轻蔑一切新的和有益的事物;当霍乱流行的时候,他们把医生当敌人打死了。另一方面,人们却好喝伏特加。用人们的爱憎来做标准,可以断定他们所爱或所憎的东西的价值。

隔窗看到被抬到坟场去的死者时,我说:“你死了,给抬到坟墓里去了,我呢,却要去用早餐啦。”

捷克人Bшичкa[111]。

一个四十岁的男子娶了个二十二岁的姑娘,她只读过最新的作家的作品,她扎着绿色缎带,偎倚在黄色枕头上睡觉。她深信自己的趣味,简直像法律似的说着她自己的意见。她虽然是个美人儿,也并不愚蠢,而且温文幽静,但是他离了婚。

当喉咙发干时,会有连大海也可以一饮而尽的气概—这便是信仰;一等到喝时,至多只能喝两杯—这才是科学。

笑剧中使用的人名:Фильдeкocoв,Пoпpыгyньeв。[112]

在以前,一个正派人,要想做个受人尊敬的人物,会去做僧侣或是将军;但是在今天,却去做作家或是教授。……

决没有一件事物,不被历史所神圣化的。

Зeвyля[113]夫人。

即使是好孩子,哭脸也是难看的;同样,在一首坏诗里,却可以发现那个作者是个好人。

如果你想让女人陶醉于你,你必须做个怪人。我认识一个无论夏天或冬天都穿着毡呢长靴的人,他就受到女人的垂青。

我到了雅尔达[114],什么地方都客满。也到“意大利”旅馆去过,依然没有一间空房。“我的三十五号房间呢?”“已经住上人了。”住着一个什么太太。旅馆的人说:“你愿意和女人同住吗?她倒是不在乎的。”于是我就住到她的房间里。谈话。黄昏时,鞑靼人的导游走了进来。我的头脑和耳朵都嗡嗡发响;我只是坐在椅子上,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一位小姐发牢骚:“我的哥哥真可怜,只拿这么一点儿薪水—仅仅七千!”

她说:“到了现在,我眼睛只看到一件东西了:你那张大嘴!多大的嘴!哦,多么大的嘴!”

马是一种有害无益的动物!为了它,多耕种了许多土地,它使人失去了筋肉劳动的习惯。不单如此,还常常成了奢侈的东西。马把人弄得又懒惰又娇气。将来,马这类东西要一匹也没有才好哩!

N是个歌唱家,他碰到任何人都不谈话;他紧紧地封住喉咙—为的是保护嗓子。不过,终于没有一个人能听到他的歌声。

无论碰到什么事情,都是这么断然地说:“这到底有什么意思?什么用处都没有啊!”

他无论夏天冬天都穿着毡呢长靴。他是这样说的:“这是为了让头脑轻快,脚热了血向下流,所以思想也就更加清晰了。”

一个女人被滑稽地叫作费多尔·伊凡诺维奇[115]。

笑剧:N为了要结婚,用广告上所说的软膏来擦他的秃顶,但是出乎意外,头上竟长出猪鬃来了。

“你丈夫在做什么?”

“他在吃着蓖麻油呢。”

一位小姐的信上说:“这样一来,我的家就会忍无可忍地和你府上非常靠近了。”

N早已爱上了Z。Z嫁给X了。结婚两年以后,Z来看N,她哭着,像要告诉他一些什么,N总以为她一定是要告诉他她对于丈夫的不满,聚精会神地倾听。但是她告诉他的却是:她爱上了K。

N是莫斯科著名律师,和Z是同乡,都是在塔干罗格[116]生长的。Z来到莫斯科时,去拜访这个名人,N很高兴地欢迎他。但是Z却想到以前他和N一起上中学的情形,想到N穿着制服的表情,因为眼红他现在的情况,心里很不是味;于是他认为N住的公寓算不得阔气,认为N的话太多了;由于对N所抱的嫉妒心理和连做梦也没想到的自己所具有的卑劣性,他觉得非常懊丧,就辞了出来。

戏剧的题目:《蝙蝠》。

凡是老年人不能享受的东西,不是受到禁止便是被认为是危险的。

他在年事日高的时候,方才和一个年轻姑娘结了婚。这样,她很快地随着他一起日渐憔悴和衰老下去了。

他一生都是写着资本主义呀、几千百万呀这样的文章,可是从来就没有过钱。

一个太太爱上了一个小白脸的巡警。

N本来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时髦的裁缝,但是他被种种无谓的事情弄昏了,不是做出没有口袋的外衣,便是把领口做得过分地高。

笑剧:珠宝搬运公司兼火灾保险公司经理。

可以上演的脚本,是谁都能写的。

乡间的别墅。冬天。生病的N住在家里。有一天晚上,忽然从车站来了个乘雪橇的、素不相识的叫Z的姑娘,她自我介绍,说她是来看护N的病的。N非常惊慌和为难,觉得很不方便而谢绝了。可是Z说:今晚总得让她住在这里。过了一天又一天,她还是不走。她的性格是使人难以忍受的,反而扰乱了N的悠闲的生活。

一家饭馆的雅座上。Z富翁正把餐巾围在脖子上,用叉子叉着鲟鱼,一边说:“为了向这个世界告别,就吃上一口吧。”—那是他很久以来每日都要说的一句话。

Л.Л.托尔斯泰[117]关于史特林堡[118]以及一般文学的看法,完全和卢赫曼诺娃女士[119]一样。

狄得罗夫[120]每逢谈到省长和副省长的情形,就提出被收录在《俄罗斯文学百人集》里的《副省长的莅任》来,终于成为一个浪漫主义者。

戏剧:《生活—豆荚里的豆子》。

兽医A,出身于人们当中的种马阶级[121]。

“我的爸爸连史坦尼斯拉夫二等勋章[122]都拿到了。”

Кoнcyляция.[123]

阳光虽然辉煌,可我的心里却是一片黑暗。[124]

我在S城认识了Z律师。他是个尼卡型的美男子……孩子很多,可是他无论对待哪一个孩子都用教导的态度,温和亲切,决不说粗鲁的话。不久,我知道了他还有另一个家室。他请我参加他女儿的结婚典礼;他做祈祷,俯下身子,低着头这样说:“我还保持着对于宗教的信仰;我是一个信徒。”人家在他面前谈到教育或女人等等,他就显出一副似懂非懂的天真的神色。在法庭上进行辩论的时候,他的脸上现出一种哀求的神色。

“妈,请您不要到客人那儿去吧,因为您实在太胖了。”

恋爱?和人爱上了?哪里有这么回事!我是个八等官。

他好像一个还没有从娘胎里生下来的婴儿,什么事都不懂。

N爱打听事情的嗜好,从小到老一直没有改变。

“应该说聪明话,这就万事大吉了。—所谓哲学……赤道……的那一套。”(在写戏剧中使用)

星星早就消失了,但是庸碌的人们仍然看见它们闪着亮光。

当他将要成为学者的时候,他才开始盼望名位。

一个戏院的后台监督,由于厌倦不干了。从此有十五年光景没有进过戏院。后来他到戏院看戏,感动得直流泪,觉得很难受。回家后,妻子问他看戏的情形,他这样回答:“我打心眼里讨厌。”

小使女娜佳,爱上了一个捕捉蟑螂和臭虫的工人。

一个五等官死后,人家方才发觉他曾经为赚一个卢布在戏院装狗叫,他穷。

你一定要有穿戴体面的孩子;你的孩子也一定要有体面的住宅和孩子;而那孩子的孩子,还得要有孩子和体面的住宅。要说到底为了什么吗?—鬼才知道!

Пepкaтypин.[125]

他每天故意呕吐—因为他依从亲友的劝告:这对健康有好处。

一个官吏开始过一种异样的生活。他在房子上装了个很高的烟筒,穿着绿色的裤子,蓝色的背心,狗毛上染了颜色,半夜里吃午餐。过了一个星期,他过不下去了。

成功早已用舌头舔括了他。

“N穷了。”“什么?我听不见!”“我说N穷了。”“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我可不懂。你说的N是哪一个N?”“娶Z做妻子的那个N呀。”“原来如此,那又怎么样呢?”“我说总应该帮助他一下了。”“呃?说的‘他’是哪一个呀?为什么要帮助一下呀?你是什么意思呢?”等等。

旅馆老板开出的账单上有一项是“臭虫—十五个戈比”。附有说明。

听着雨打屋顶的声音,感到自己家里没有纠缠不清而又无聊的人上门,独坐在家里,那是多么心旷神怡啊!

N常常这样,喝了五杯伏特加以后,一定要吞一些兴奋剂。[126]

他和女仆已经成了事实上的夫妇了,她还是畏葸地称呼他“老爷”。

我在乡下租了一间屋子避暑,房东是个很胖的老太太。她住在耳房里,我住的是正屋。她的丈夫去世了,孩子也都死了,她一个人孤单单的,养得很胖;她把田庄卖了还债,她所有的家具虽然古旧,但很精致。她常常读着她的死去的丈夫和孩子写给她的信。虽然那样,她却是一个乐天主义者。当我家里有人生病的时候,她微笑着安慰:“先生,上帝会帮助你的。”

N和Z是女学校的一对知心朋友,两个人都是十七八岁光景。忽然间,N知道了Z由于自己的父亲而怀孕了。

查玛教士来了……神圣的查……主啊,祝福查吧。……

那些提倡女权论者的言论是多么空洞哪!要是一只狗写了篇论女权的好文章,他们甚至会不认为它是狗。

咯血:“什么,那是脓疮破了的关系……不要紧的,再喝一杯吧。”

知识分子是些无用的废物,他们不停地喝茶,信口开河,香烟抽得满屋子都是烟雾,空酒瓶就像树林……

她在做姑娘的时候,就和一个犹太医生私奔了,生了一个女儿;现在她恨自己的过去,恨那个红发的女儿。但是这位父亲仍然爱着她们母女。他生着肥胖的脸孔,在窗下踱步。

他用过牙签,又把它放回牙签盒里。

夫妇因为都睡不着,终于聊起天来了;他们从目前文艺越来越糟的情况,谈到办一个杂志该是很不错的事情。他们都把心放在这件事情上。不久躺了下去,短时间中不再说话。“我们请波波黎金[127]撰稿吧?”他问。“当然,一定要请他撰稿。”清晨五时,他到车房去办公,她踏着雪送到门口,等他出去之后关上了门。“喂,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请坡泰宾科[128]撰稿呢?”他从边门外问道。

阿列克赛得知他父亲已名列贵族时,他马上把署名改为阿列克西。

一个教师说:“‘随着列车的颠覆,伴同了人畜的牺牲。’这种说法不对,应该这样说:‘列车颠覆的结果,发生了人畜的牺牲’。这是为了铁路人员的缘故……”

戏剧的题目:《金雨》。

没有一种标准尺度,是可以用来衡量不存在的东西和非人类的东西的。

一个爱国者说:“你知道我们俄国的通心面条要比意大利的好吗?我给你证据。有一次我在意大利的尼斯吃到鲟鱼的时候,我不禁哭起来了!”这位爱国者并没有注意到:爱国的只是他的肠胃而已。

牢骚家说:“可是火鸡是食品吗?鱼子酱是食品吗?”

一个相当聪明而有学问的小姐。他在她洗海水浴的时候,看见她的盆骨狭小,臀部也瘦得很可怜,他从此就厌恶她了。

时钟。锁匠叶戈尔的钟,好像故意跟他捣乱似的,有时走得不准,有时却又走得很准;当它正在正常地走到十二点时,却又一下子跳到八点上去了,就好像有个魔鬼藏在里面。锁匠为了想寻找原因,有一次把这只钟浸在圣水里观察……

从前小说里的主人公(毕巧林[129],奥涅金[130])总是二十岁,但是现在小说里从来不用三十到三十五岁以下的主人公了。不久以后,女主人公的年龄也会随着变更的吧。

N的父亲是个有名气的人物,他也是个很出色的人物,但是他无论做了什么事,人家总是说:“好是好,可是比他的老子差多了。”有一次,他在一个艺术晚会上朗诵,和他一起参加表演的人都获得了成功,可是对于他,人家还是这样说:“好是好,可是还是比不上他的老子。”他回家后躺在床上,瞪着他父亲的相片,晃着拳头。

我们为了子孙的幸福,改善他们的生活,疲于奔命,费尽了心力,可是子孙仍然照样会这么说:“现在倒不如过去好,现在的生活比过去差远了。”

我的座右铭:我什么也不要。

现在,要是一个老老实实工作的人,用批评眼光看待自己和自己的工作时,人家就会说他是发牢骚,不守本分,是个惹人讨厌的人;可是当那些鬼混的骗子空喊着应该怎样怎样工作时,人家却向他喝彩了。

一个女人要是像男人一般地糟蹋东西,人们就认为这是自然的,大家都可以理解;可是当一个女人要像男人一般地企图或动手创造些什么的话,人们反而认为这是不自然的,是不能容忍的了。

当我和她结了婚,我变成个老婆子了。

他从自己卑劣的高度上来俯视人世。

“你的未婚妻真是个美人儿啊!”

“哪里的话,在我眼睛里看来,所有女人都是一样的。”

他梦想能连中两次二十万卢布的彩票,因为他觉得二十万好像太少了点。

N是个退了职的四等官。他住在乡下,年纪六十六岁,他受过教育,头脑开通,爱读书,也喜欢发议论。他从客人口里听到新上任的预审推事Z一只脚穿拖鞋一只脚穿长靴走路,并且和别人的老婆姘居。N于是时刻想着Z,除过谈他以外,什么也不干;说他如何一只脚穿着拖鞋走路,如何和别人的老婆睡觉。后来,跑到自己妻子的寝室里去睡觉(他已经有八年没有和她同住了),仍然兴奋地谈着Z的传说。结果,他得了中风症,手足瘫痪了;这都是由于Z的事情使他太兴奋的结果。医生来了。这时,他抓住医生还是谈Z,这个医生是认识Z的,告诉他说,Z现在两只脚都穿上了长靴(因为他的足病已经痊愈),而且已经同那个妇人结了婚。

我到来世时,希望能够回顾一下我这一世的生活,说:“那是个美丽的梦呀……”

地主N望着管家Z的孩子们—一个大学生和一个十七岁的姑娘:“Z一定偷了我的钱,靠着偷来的钱过阔气生活,不论这个大学生或是姑娘一定都知道这回事,或者应该知道这回事:他们为什么过得这么排场?”

她爱“妥协”这个字眼,常常使用。“我无论如何不能妥协”……“一块平行六面体的板子”……

一位世袭的名誉公民奥嘉勃西金,总是想要叫人家知道:他的先祖当然有晋叙伯爵头衔的权利。

“他在这上面,倒是个内行。”

“唉,唉,不能那样说呀,我妈妈是最会挑眼的哩。”

“我这一次是 N带着自己在大学读书的继子到处痛饮之后,结果走到妓院里去了。 [83] Faust:德国大诗人歌德(J.W.V.Goethe,1749—1832)的名著《浮士德》中的主人公,学者。—中译者

[84] “荞麦点心”(rpeчнeвик)与“罪人”(rpeшник)发音相似,这是外国人说俄国话发音不准确而发生的滑稽现象。—日、英译者

[85] 有泻盐的矿泉水。—俄文版编者

[86] Cкитaлeц(1868—?):俄国小说家。—中译者

[87] 来自“Гнycaвый”一词,意为“鼻声”。—日译者

[88] 军队行进声。—中译者

[89] Vesuvio:意大利火山名。—同上

[90] “气急喘喘的”先生。—日译者(中译者按:似应作“颤巍巍的”先生。)

[91] 多尔巴特(Дepпт)是爱沙尼亚的名称,俄国名称为尤里叶夫(Юpьeв)。又据俄文版编者注说:这两个都是塔尔图市(Tapтy)的旧称。—中译者

[92] 意为“小鸡娃”。—日译者

[93] 圣灵否定派(Дyxбop):正教中反对祭神仪式的一派,它盛行于俄国农民中间,曾受到沙皇政府的迫害。—中译者

[94] 据英译者注:用这种油涂在女人身上,是表示她有不贞洁行为。日译为“吃了蓖麻油”。—中译者

[95] 布金松(Бyкишoн.к.):谢尔甫霍夫县奥尔洛夫—达维多夫领地的管家。—俄文版编者

[96] 意为“嘴脸和尾巴”。—日译者

[97] 莫罗勘教(Moлoкaн):该教为正教分派之一,不食牛奶和鸡蛋。—中译者

[98] 该姓氏有“海的精灵”之意。—同上

[99] Tитyляpный coвeтник:通译“九等文官”。彼得一世时,把文官分成十四等,官阶高低依数目字大小递减。coвeтник含有“顾问”与“忠告者”的意义。—中译者

[100] To pжoк:莫斯科西北的一个小工业都市。—同上

[101] 柏拉图主义者:即精神恋爱主义者。—中译者

[102] 意为“大酒鬼”。—日译者

[103] 意为“教养优良”。—日译者

[104] 在写信的称呼上,写了多余的“最最”二字,却把对方的名字伊凡·伊凡诺维契简略了,这是一种不得当的写法。—同上

[105] 这里学瑞典文不知究何所指;因为易卜生(H.Ibsen,1828—1906)是用挪威文写作的。—日译者

[106] 系列夫·托尔斯泰的中篇小说。—中译者

[107] 这句话是M.高尔基的剧本《夜店)中鲁卡(Лyкa)的台词。—俄文版编者

[108] 即十四世纪。德米特里·顿斯科伊(Дмитpи Ивaнoвич Дoнcкoй,1350—1389):莫斯科大公(1359—1389)。—日、英、中译者

[109] 意为“棍子”,此处作姓氏用。—日译者

[110] Oкpoшкa:俄国民间菜肴,以克瓦斯煮成的鱼肉、牛肉、胡瓜等冷汤。—中译者

[111] 这个姓氏有“长虱子的人”之意。—中译者

[112] 意为“细棉纱”、“跳来跳去的人”。—中译者

[113] 这个字是从зeв(打呵欠)造的。这个人名或这个字是契诃夫所发明,它的意思是:“有人用打一个长长的呵欠,作为一种生活享受。”—日、英译者

[114] Ялтa:苏联克里米亚南岸港市,北依克里米亚山,南临黑海。去雅尔达的妇女们,和鞑靼导游人发生“瓜葛”,是常有的事。—中、英译者

[115] ФидopИвaнoвич:这是男人的名字,因此显得滑稽。—中译者

[116] 塔干罗格是契诃夫的故乡。—中译者

[117] 列夫·托尔斯泰的儿子。—日、英译者

[118] J.A.Strindberg(1849—1912):瑞典作家、戏剧家。—中译者

[119] H.A.Лyxмaнoвa(1840—1907):俄国女作家,在小市民阶层中享有声望。—俄文版编者

俄国最劣等的女作家。—英译者

俄国 [123] 契氏可能将Кóнcyл(领事)与Кoнcyльтaция(质疑)合并,新造出一个怪词来。—中译者

[124] 此条用于开始写却未写完的中篇小说。—俄文版编者

[125] 由“钻头”和“游览”两意构成的名字。—中译者

[126] 原文为вaлepиaнoвыe кaпли,是由缬草(Valeriana)制的药酒,是一种神经兴奋剂。—中译者

[127] П.Д.Бoбopыкин(1836—1922):俄国小说家、戏剧家和批评家。—中译者

[128] И.H.Пoтaпeнкo(1856—1929):俄国小说家、戏剧家。—同上

[129] 莱蒙托夫长篇小说《当代英雄》中的主人公。—中译者

[130] 普希金诗体小说《欧根·奥涅金》中的主人公。—同上

[131] J.J.Rousseau(1712—1778):法国启蒙思想家、教育家、文学家。—中译者

[132] 这个姓氏有“牲口粗声的鼻息”之意。—中译者

[133] 人名,有“超过五个”之意。—中译者

[134] 意为“工作台”。—日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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