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热气腾腾的菜使他们不知不觉很快就喝完了酒。
“怎么样,我的内容抽象的谈话使您厌一厌倦了吧?”古尔斯基问。
“是的,我这前方战士平庸的头脑不常听到这种宏论,所以听起来感到有点吃力,”辛佐夫一本正经地说。
“好一好样儿的,营长,刮一刮了我的鼻子,连笑一笑也不笑一笑。我和别人谈话的时候总以为自己比对方聪明——这是我的弱一弱点!现在让一让我们谈谈具体的问一问题。用不着给您安排住一住宿吧?”
“谢谢,我已经安排好了,在卫戍司令部里。”
“ 辛佐夫同古尔斯基告别后,又走进了电报局。“留局待领”窗口里已经换了一位姑娘,但答复仍旧一样:没有回电。他只能到卫戍司令部的招待所去过夜了。
离开电报局以后,他为了问心无愧,又打电话给娜佳。铃声刚响,他就听到:“喂!”
“请娜杰日达·阿历克赛耶芙娜听电话!”
“你是万尼亚吗?”一个女人的声音急促地问。
“是我。”
“我刚回家,看过信了。巴威尔说,你会来。你马上就来。你在哪儿?”
“不远。”
“你来,好吗?”娜佳焦急地重复说,好象怕他托故不来似的。
“我马上就来。”
“你知道地址吗?噢,是你带信来的!快来吧。”
他走上四楼,看到门半开着。但是,他还是按了下电铃。
“进来,进来,”从寓所深处传来了女人的声音。“我在厨房里,马上……”
娜佳肩膀上搭着一条厨房里用的毛巾,出来迎接他。她跟起脚尖,象对待亲人一样吻了吻他,然后拉着他的手从半明半暗的外间走进亮着灯的餐室,仔细打量着他。
①“巴威尔”是阿尔杰米耶夫的名字。——译者
“瞧你变成什么样了!少校……”
她用眼睛数了数他负伤的标志。
“你负了多少次伤啊?!”
她的目光又在皮手套上掠过,问道:“痛吗?”
“平时不痛。”
娜佳站在那儿,继续注视着辛佐夫,她仿佛站在远处,把现在的他同最后一次在学校毕业晚会上看到的他,作一番比较。
他也站着端详她。塔尼雅提到她的时候曾经说过,她是个美人。或许,她真是个美人。当时,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娜佳其人以及她的引人注目的美貌都使他感到厌恶。而现在,她的眼睛里不知何故闪现出茫然不知所措的神色。也许,她不知道眼前该怎样接待他,虽然是她自己催他快来的。
他想对她说,他坐一会儿就走,可是她又拉着他的手,走到桌子跟前。
“我们坐下来商量一下该怎么办。我已经动手为你准备晚饭,但还没做好。你从哪儿打来的电话?”
“从电报局。”
“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早晨。”
“那么,我现在先去准备晚饭,吃晚饭的时候我们谈谈。然后你洗个澡,躺下睡觉。我给你把被子铺在这儿沙发上。夜里我写一封信,明天早晨让你吃了早饭动身。就这样说定了?巴威尔信里说,如果你需要的话,叫我把老房子的钥匙交给你。但是,我看,傻瓜才这样做。一个人在空房子里过夜……虽说一个月以前,我在那儿打扫过,还擦过地板,但事情反正一样。你在那儿也没事可做。我说得对吗?”
“说得对。”
“那么,说定了?”
“不。”他解释说,他已经在卫戍司令部的招待所里安顿好了。明天早晨司机将到那儿去找他。
看来,他不在这儿留宿,使娜佳心里感到很难过。也许她不想让辛佐夫以后告诉巴威尔,她象对待亲人似地接待了他。但是,她并没争辩,只建议说:“至少你得洗个澡。离宵禁时间还早。”
他想了想,点点头:“谢谢。”
说真的,他为什么急于要离开这儿到卫戍司令部去呢?那儿还有什么没看到过呢?遗憾的是,他把一包干净衣服连同肥皂和擦子都留在吉普车里了。他原来打算,只要天气暖和,就在回去的路上找一条小河洗个澡。
“你去洗澡,我准备晚饭,”娜佳说。
“你听我说,”辛佐夫在用“你”称呼她时,感到有点别扭。“是不是让我们换一个做法?先坐下来谈谈,然后我去洗澡,最后再一起吃饭。说实话,我刚吃过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