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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_押沙龙,押沙龙!

作者:福克纳 字数:4425 更新:2025-01-08 16:50:08

那是个紫藤花盛开的夏季。晚饭后他们坐在前廊上等昆丁动身的时候到来,这当儿,暮色里充满了这种花的香气以及他父亲抽的雪茄的气味,而围廊下深远、蓬乱的草坪上,萤火虫轻盈而随意地飞过来又飘过去——五个月后,康普生先生[1]的信将把这股香味、这股气味,从密西西比州越过新英格兰那迤长、铁一般硬的雪野带进昆丁在哈佛的起居室。那也是一个听人讲往事的日子——在一九〇九年听人讲陈年旧事,尽管大部分他都已经知道,因为他诞生在、而且仍然呼吸着一八三三年那个星期天早上教堂编钟在其中鸣响的同样的空气(而且,在每个星期天,甚至还能听到同一个尖塔中原来的三口钟里的一口所发出的声音,在那尖塔里,原来的鸽群的后代在高视阔步,在咕咕低叫,或是打着小圈子盘旋,好像柔和的夏季天空上的一摊摊颜色柔和的稀漆);——六月里一个星期天的早晨,编钟鸣响着,平和,专横,也有点儿刺耳——各组声音和谐但音调不那么一致——这里有女士和儿童,有手里拿着遮阳伞和驱蝇掸子的黑人佣仆,甚至也有三四个男人(穿着箍裙的女士们在小男孩的微型毛葛礼服和小女孩裙子下露出了的有饰边的长裤之间走动着,女士们穿着不是在走而简直是在水上漂的时代的裙子)这时坐在霍尔斯顿旅社廊子上脚翘在栏杆上的另外那些男人抬眼一望,只见来了个陌生人。他们看到他时他已经穿过半个广场了,他骑了匹经过长途跋涉的沙毛栗色大马,人和牲口直像是凭空出世的,拖着疲累的步子进入到这明媚的安息日阳光下停了步——那张脸和那匹马是他们谁也从没见到过的,那姓名是他们谁也从没听说过的,还有来历和来意也是他们中有些人永远弄不清的。因此在接下去的四个星期里(杰弗生当时还是个村镇:有霍尔斯顿旅社、法院、六家商店、一个设有铁匠铺的车马大店、一家牲口贩子和小商贩经常光顾的酒店、三座教堂以及大约三十座民宅)这个陌生人的姓氏反复响起在生意场、休闲处以及民宅之间,就像希腊古典戏剧中歌咏队来来回回的对唱:萨德本。萨德本。萨德本。萨德本。

那就是该镇在差不多一个月之内能知道的有关他的全部情况。他显然是从南面进入镇子的——大约二十五岁,这还是镇上人后来才知道的,因为当时别人猜不出他的年纪,因为他当时像个刚病过一场的人。可不像那种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的病人,后来康复了,缺乏自信、犹犹豫豫、又惊又喜地重返世界,他原以为快要跟它告别了呢,而是像个孤单单地在熔炉里受过些煎熬的人,那决不仅仅是像一个探险家所说的发几天烧的事儿,他不仅得面对自我选择的行当必然会带来的正常的艰辛,而且还被发烧造成的额外的、未曾料到的障碍所拖累,他算是熬过来了,付出了精神上的巨大代价甚至是肉体上的,他孤身一人,无人帮助,并不是凭着要挺过来、活下去的盲目的本能意志,而是为了要获得那物质上的战利品并保住了以便好好享受,正是为了这战利品他才接受了那别出心裁的牺牲。他是个骨架大大的人,不过现在已消瘦得几乎可说是骨瘦如柴了,蓄着部泛红色的短胡子,像是一种伪装,胡子上面有一双浅色的眼睛,在那张脸上显得既富幻想又很机警,既残酷无情又很安详,脸上的皮肉有一种陶器的外观,颜色像是被炉子的高温烧成的,不是心灵中的高温便是环境中的高温,在像上了釉的粘土那样死气沉沉、不透水的表皮底下,颜色比单靠太阳晒出来的要来得深。大伙儿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景象,虽然要在多年之后镇上的人才知道这就是当时他所拥有的一切——那匹强壮的筋疲力尽的马、他那身衣服还有鞍上那个小褡裢,大得仅能勉强装下换洗的内衣裤、剃刀以及两把手枪,就是科德菲尔德小姐跟昆丁说起过的,枪托磨得跟镐把一样光滑,他使起来又灵又准,仿佛那是两根编结针似的;稍后昆丁的爷爷见他在二十英尺外围绕一棵小树骑马小跑,两发子弹都打中钉在树上的一张纸牌。他在霍尔斯顿旅社租了间房,但总是随身揣着钥匙,每天早晨天不亮就喂好马备上鞍骑马离去,镇上的人照样无从得知他去了哪儿,也许是因为在他来到的 “埃伦和姑姑也记得这事儿。至少姑姑是记得的。既然生为女人,她无疑成为杰弗生的那个女界联合会的一员,和全体妇女一起,在五年前镇上人见到他的 “那天上午这姑姑跑遍了整个镇子。倒没让她用去多少时间,但是一家都没漏;到天黑时分,事态的详细情况不但已传出镇子而且还深入到镇子底层,一直渗透到马车行和车马大店,这儿才是真会到场的客人的据点,等传到这儿便已经不光是通知而是全面的威胁与挑衅了。埃伦自然跟姑姑本人一样对此一无所知,否则她就会相信将要发生的事了,即使她具有特殊的洞察力,真能在事情发生前就预见到这演变。这不是说她姑姑会自以为不会受到这样的羞辱,她就是无法相信自己那天的意图和行为除了在当时不但丢尽科德菲尔德家的脸面并且失去女性的全部尊严之外还会带来别的什么结果。我寻思萨德本原可以告诉她,可是他肯定知道那姑姑是不会相信他的。也许他连试都没试:他仅仅做了他唯一能做的事,那就是捎话去萨德本百里地再叫六七个黑人来,这是他可以依靠的人,也是仅有能依靠的人,发给他们点上的松明,叫他们等马车来到新人一行从车子里出来时在门口举在手里。眼泪是到了这儿才不流的,因为此时教堂前的街上已排满了大大小小的马车,虽然只有萨德本也许还有科德菲尔德先生注意到这些车子并没有赶到教堂门口出空乘客,却相反地停在对面街上,里面依然坐着人,而此刻教堂门前的人行道简直成了一个舞台,由黑人们高举在头顶上的冒着烟的火把照明,火把的光摇曳闪烁,照在两排人的脸上,新人一行要进教堂必得从这些脸中间穿过。这时还没有口哨声和嘲笑声;很显然,不管是埃伦还是姑姑都没察觉有任何不对头的地方。

“因为一时之间埃伦甚至都止住了啜泣和泪水,脱离那个状态,进入教堂。教堂里还是空荡荡的,只有你爷爷你奶奶,也许还有六七个别的人,他们也许是出于对科德菲尔德家的忠诚才来的,也许是要亲临现场免得漏掉任何细节,而由等在外面马车里的人作代表的全镇人,似乎都和萨德本一样,料到会有热闹可看的。等仪式开始并结束之后,教堂里仍然是空荡荡的。因为埃伦也多少有点儿自尊心,或者至少有那种虚荣心,它有时能起到骄傲与坚韧的作用;再说,还什么事都没发生呢。外面的人群仍是静悄悄的,也许是出于对教堂的敬重,出于盎格鲁-撒克逊人对杀人的棍棒、石块神秘地全盘接受的那种天赋与热情。她好像是步出了教堂,没有得到任何警告就进入这个局面的。也许她仍然在不愿让教堂里的人见到她啜泣的那种骄傲心态中行动着。她是一头扎进去的,也许急于进入马车这庇护所,到了车里就可以哭了;也许她感到的头一个暗示是那一声呼喊:‘瞧着点儿!先别打这个女的!’接下去是一样东西——土块、脏物,反正是这类东西——从她身边飞过,说不定变动的是那光线本身,因为她转过身子时看见黑人里的一个正举起火把要往前扑向人群,扑向那些脸,此时萨德本向他说了句话,用的是即使时至今日县里好多人仍然不知道正是一种文明人的语言[20]。这是她所见到的,而路对面停着的马车里的其他人所见到的则是——新娘缩进他手臂的保护圈里,他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即使又有一样东西(他们扔的都是不会真伤着人的:仅仅是土块、菜帮、烂土豆之类)给扔过来把他帽子打飞。又飞来一块把他胸口打个正着——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几乎像是微笑,他的牙齿透过胡子露了出来,在用那一个词儿管住了他那些狂野的黑人(人群中必定有人有手枪;有刀子是肯定的:而那黑人要是扑出去的话连十秒钟也活不了的)这时候在婚礼参加者周围,那一圈张大了嘴、眼睛里映着火把的光的脸庞,仿佛在这燃烧着的松明的冒着烟的亮光中前进、踟蹰、躲闪并消失。他退到马车跟前,用身子护卫住两位女士,发出另一个词儿命令黑人们跟着。可是人们再没扔任何东西。显然这是那种开初的感情迸发,虽然他们是带了武器来而且扔的东西是有心作了准备的。事实上,这事件仿佛就是两个月前那一天治安委员会成员们尾随他来到科德菲尔德先生家院门口达到顶点的那整个事情的一部分。因为组成乌合之众的那些人,那些商贩、赶牲口的和赶大车的,都回去了,像老鼠一样重新消失在他们为了这个场合才走出来的那个地区里;散开了,上乡野各处去了——那些脸埃伦甚至都不会记得,在沿着一条条没有名字的路上二十、五十以及一百英里以外的别的旅店里见到过,就那么一夜,或是吃上一顿也许仅仅是喝上一杯,接着又从那里再次出发;还有那些坐着大小马车来观赏一次罗马假日[21]的,他们后来驱车上萨德本百里地去拜访并且(那些男人)又捕猎他地里的猎物,吃他的食物,有时还在夜晚聚拢在他的厩房里,那时他会让手下的两个野黑人相斗,就像人们让公鸡格斗那样,而说不定他还会亲自上场呢。那件事就像被风吹散了,虽然并未从记忆中消失。他没有忘记那个夜晚,即使埃伦,我琢磨,已经忘记了,因为她用眼泪把它从自己的记忆中冲洗掉了。是的,她此刻又泪下如雨了;的确,结婚那晚是下雨来着。”

* * *

[1] 指昆丁的父亲。

[2] 原文为“run him to earth”,这是一个猎狐用语。康普生先生和他的父亲康普生将军都酷爱打猎。

[3] 暗示萨德本有过在加勒比海那一带海岛上混过事的经历。

[4] 指密西西比河。

[5] 拉丁美洲加勒比海地区的一个岛,于1674年沦为法国殖民地。

[6] 此处原文为“croaching”,此词不见于英语词典,也许是指“encroaching”(侵蚀)。

[7] 铁钉须从远方运来,故而用木钉代替。须先在木料上打眼,木钉起到木榫或楔子的作用,相当坚固。美国有些木桥上至今仍有这样的木钉。

[8] 田纳西州西南端一大城市,离奥克斯福(杰弗生镇的原型)只有75英里,是福克纳笔下的约克纳帕塔法人进城办事的首选之地。

[9] 指桃花心木。

[10] 此处指美国政府。

[11] 19世纪美国西部、南部的一种自发性治安组织。

[12] 原意为苏格兰舞,一种类似波尔卡的轮舞,但节奏较慢。

[13] 约翰·劳伦斯·沙利文(1858—1918),美国职业拳击运动员,曾获徒手拳击世界重量级冠军(1882)。

[14] 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世系中另一大家族的族长。班鲍一家在《沙多里斯》、《圣殿》和别的一些作品里出现过。

[15] 圆括弧中再用圆括弧,这是福克纳的独特用法。

[16] 此处接前文中的“仅仅是很警觉”一语。

[17] 这是前文“这份警惕性”的同位语。

[18] 荒野树林里常有折断、枯死的树木横在地上,骑者必须跨越而过,这有一定的危险性。

[19] 这是从事家务劳动时的打扮。

[20] 指法语。

[21] 指那种以看别人受苦为乐的娱乐,如古罗马人观看残忍的人与兽、人与人的格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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