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说,“她的死是我所见到过的最悲壮的死。公爵和我在奄奄一息的病人床头守了一夜,她的肺病已到晚期,没有救了,前一天晚上已行了圣事。公爵睡着了。公爵夫人在清晨四点钟光景醒来,用最动人的神态微笑着朝我作了个友好的手势,要我让公爵休息,可是她就要死去了!她瘦得出奇,但脸庞和五官依然那样秀丽。她的肤色苍白,有如透光的白瓷。充满柔弱之美的面色更衬托出眼睛的神采和两颊的潮红,她的整个面孔洋溢着庄严的恬静。她好象很可怜公爵,这种感情来源于死亡将至时似乎变得无边无际的崇高柔情。周围一片寂静。房间被柔和的灯光照着,外观就象所有临终病人的房间。这时座钟响了。公爵醒过来,为自己竟然睡着了感到非常痛心。他与妻子相伴的时间不多了,在这最后的时刻,他却忘了看护她,他悔恨交加,作了个焦躁的手势。这个手势我没看到;但除去那个临终的人,别人准会误解其意。公爵是个为法国利益操劳的政治家,他有许许多多这类看来古怪的举动,使人们把天才当作疯子,只有优雅的天性和这些人思想上的高要求才能对这类举动作出解释。他走过来坐在妻子床边的一张扶手椅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垂危的人伸出一只手,拿起丈夫的手,无力地握着;她声音柔和但激动地对他说:
“‘可怜的朋友,现在有谁能理解你呢?’
“然后,她望着他死去了。”
雷托雷公爵道:“大夫讲的故事给人的印象十分深刻。”
“但也很动人。”德·图希小姐道。
“啊!夫人,”大夫接口道,“在我的保留节目里有些故事是怪吓人的哩;但是在谈话中讲故事要分时候,这正应了尚福尔所记录的、有人对弗隆萨克公爵说的那句妙语:‘从你说俏皮话到现在,已有十瓶香槟酒下肚。’”①
①据作家尚福尔(1741—1794)记载,一群年轻贵人在德·孔弗朗家消夜,大家唱起色情歌曲,弗隆萨克公爵,即黎塞留元帅,唱了一首不堪入耳的下流歌,主人道:“见鬼!弗隆萨克!从 ①拉丁文:莫让年华付水流。
②意即诅咒这所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