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度过了怎样的一个夜晚啊!这些心灵里的风暴,您是想不到的。”
“可是……”
“这样激动不安,生命都要耗尽了。”
“可是……”
“可是什么?”她说。
“是的,生命在消耗,”拿当说,“只要几个月的功夫,你就会把我的整个生命都吞噬掉。你对我的无理责备也迫使我道出自己的秘密,”他说,“你不被人所爱?……你被爱得太深了。”
于是他激动地描绘了自己的处境,自己的一个个不眠之夜,详细地叙述了他在每个固定的时刻应做的事,诉说了他为何必须成功,办报这项工作的要求又是如何高,他必须抢在众人前头正确无误地对各种事件作出判断,不然就会丢掉权柄,此外还要迅速研究种种问题,而在我们这个时代,问题层出不穷就象天空云彩的变幻那样快。
拉乌尔这是糊涂一时。埃斯巴夫人早就对他说过,世上再没有什么比初恋更天真的了。伯爵夫人一下子因为爱得太深而自感有罪。正在爱恋的女人在任何事情上都看出一种乐趣,一种享受,一种诉说情怀的机会。看到在她面前展现的拉乌尔的浩瀚生活,她钦佩得五体投地。她本来就把拿当想象得很伟大,现在更觉得他卓越无比。她责怪自己爱得太切,请求他在他方便的时候才来;这样做对她来说要作出极大的努力,她祈求上帝帮助她战胜自己的感情。她将等待!她将从此牺牲自己的欢乐。她原只想给他作进身之阶,谁知竟成了障碍!……她绝望得哭了。
“这么说,女人只能爱,”她含着眼泪说,“而男人有千百种办法行动;我们女人只能思索、祈祷、膜拜。”
她觉得,拉乌尔如此爱她,应该得到报偿。于是象一只夜莺想从枝头跳到泉边饮水,她向四周看看是不是只有他们俩,会不会在一片寂静中躲着一个 “你没来意大利歌剧院看告别演出吗?”杜德莱勋爵夫人问她,玛丽是散戏后去她家的。
“没有,我到竞技剧场去了,有一个戏在那儿首场公演。”
“我可受不了通俗笑剧,我对这种戏剧形式的态度和路易十四对特尼埃①的画所持的态度一样。”杜德莱勋爵夫人说。
①特尼埃(1610—1690),十七世纪弗朗德勒最伟大的画家,善于表现平民生活题材,如小酒店、乡村节日、农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