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必须做一件使信徒非常不愉快的事情。他们自然不满意有人对他们认为是真理之源的东西进行冷酷的分析。但最使他们憎恨的一件事是把马克思的著作分解成片断,逐一加以讨论。他们会说,这个行动表明资产阶级没有能够领会辉煌的整体,这个整体的每一部分相互补充和解释,因此一旦以任何一个部分或方面被分开来单独考察时,真实的意义就失掉了。但我们别无选择。我冒大不韪,谈论先知马克思之后又谈论社会学家马克思,我既无意否定存在社会见解的统一性(它成功地给马克思著作以某些程度的分析统一性和更多的统一外表),也无意否定这个事实,即它的每一部分不论本质上怎么独立,都由作者使它与别的部分相互关联。但这巨大领域里的每一部分仍保有足够的独立性,使学者可能接受这一部分中他的劳动成果,同时舍弃另一部分中他的劳动成果。在这个过程中,许多宗教性的魅力消失了,但由于抢救了重要而激动人心的真理而有所收获,这个真理本身要比如果它被缚在绝望的遭难船上要有价值得多。
这一点首先适用于马克思的哲学,关于他的哲学我们三言两语就可以一劳永逸地不再加以议论。像他那样受过德国训练具有思辨头脑的人,他对哲学有完整的基础和热烈的兴趣。那种德国式的纯哲学是他的出发点和青年时的爱好。有一段时间他认为研究哲学是他真正的使命。他是一个新黑格尔派人,所谓新黑格尔派大致上就是在接受老师的基本态度和方法的同时,他和他的同志舍弃黑格尔许多门徒加给黑格尔哲学的保守主义解释,代之以他们的许多相反见解。这种背景情况在他所有的著作中只要有机会就表现出来。他的德国和俄国读者由于相类似的思想倾向与训练,他们首先抓住这个要素,把它作为理解马克思思想体系的关键,就不足为奇了。
我相信这样说是一个错误,是对马克思的科学力量的不公正。在他的整个一生中,他保持他早年的爱好。他喜欢某些形式上的类似,这种类似可以在他与黑格尔的论点中找到。他喜欢证明他的黑格尔主义,喜欢使用黑格尔的术语。但事情仅止于此。他在任何地方都没有背叛实证科学去玩弄形而上学。在《资本论》 ————————————————————
(1) (9) 我不想一直强调,虽则我必须指出,甚至古典经济学理论也不像马克思声称的那么错误。最严格意义上的“储蓄”不是不重要的“原始积累”的方法,尤其在资本主义的早期。此外,还有另一种和它同类的虽然不是完全相同的办法。17世纪和18世纪时,有许多工厂只是一个人的双手就能搭起来的工棚,只要极简单的设备就可以开工。在这样的例子里,未来资本家的体力工作加上很小一笔储蓄资金就是所需要的全部东西了——当然还要有头脑。
(10) 马克思以外的许多社会主义作家对暴力要素和控制实施暴力的物质手段的解释价值,表示出无批判的信任。例如,费迪南·拉萨尔在解释政府权威时,除了大炮和刺刀外,几乎没有提出什么东西。我觉得迷惑不解的是,这么多人竟会看不到这样一种社会学的弱点,看不到这样的事实,即说权力导致控制大炮(和愿意使用大炮的人),显然要比说先控制大炮然后产生权力要正确得多。
(11) 这是马克思学说和K.罗德贝图斯学说相类似的一点。
(12) W.桑巴特在其《现代资本主义理论》的第1版中,试图充分利用那些事例。但他把原始积累整个以地租积累为基础的企图表明是毫无希望的,这点桑巴特本人最后也认识到了。
(13) 即使我们承认抢劫的程度达到可能这样描述而不会侵犯知识分子稗官野史领域的最高限度,这一点依旧是正确的。在许多时候许多地方,抢劫实际参与商业资本的积聚。腓尼基人和英国的财富提供大家熟知的例子。但即使如此,马克思的解释也不适当,因为作为最后一着,成功的抢劫必定以抢劫者个人优势为基础。只要承认这一点,一个十分不同的社会分层理论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