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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亲假_恋爱中的骗子

作者:耶茨 字数:7435 更新:2025-01-08 14:20:23

对五十七师来说,好像诸事不顺。这个师开赴海外后,正好赶上在突出部战役[1]中遭到重创;在太快补充了大量兵员而实力加强后,先是在法国东部,然后在德国浴血奋战——一直表现得不算糟糕,但也不是特别出色——直到战争在五月份结束。

到了那年七月份,在作为占领军那段服役期开始完全有望成为他们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时——当时德国的单身女孩极多——倒霉的 他们到了这个营地过了几星期后——当时他们塞草的床垫已经睡平,因为露水,他们的步枪上面有点点锈迹——有座营房里出了件好玩的事。一个名叫迈伦·费尔普斯的下士(他三十三岁,但是显得比实际年龄老得多,入伍前是个煤矿工人)仔细弹掉一枝从陆军消费合作社买的粗雪茄的烟灰后说:“哈,我希望你们这些小孩子别谈论德国了。我听够了说德国、德国、德国。”然后他伸了伸腰,让他那张不结实的帆布床在不平的地上晃了两晃。他一只胳膊垫在头下面,以表示那是个平和的世界,另一只胳膊懒洋洋地借助雪茄来比划。“我是说就算你们在德国,又他妈会干吗?呃?你们会去睡女人,睡女人,得上淋病、梅毒、睾丸肿,就这些,你们还会灌很多烈酒、啤酒,变得没力气,身材走形。对吧?对吧?嗯,你要是问我,在这儿要好很多。我们有新鲜空气,有地方住,有食物,有纪律。这才是男人的生活。”

一开始,大家以为他开玩笑。好像至少过了五秒钟——这段时间,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费尔普斯,然后面面相觑,之后才爆发出 进了市区,他们大开眼界。埃菲尔铁塔、凯旋门——都在那里,跟《生活》杂志上的一样,不管往哪个方向,一去都有好几英里:有太多东西让你忍不住停下来转过身看,如此再三。

卡车把他们拉到美国红十字会俱乐部,那里会成为一个像家一样的行动基地,提供宿舍、淋浴和一日三餐,还有些房间可以打乒乓球,还可以在坐着很软的椅子上打盹。只是当门外有那么多的神秘之事和挑战时,笨蛋才会想在这里待很久,不过科尔比和米勒同意不管怎么样,午饭还是在那里解决,因为到了午饭时候。

他们想好接下来是把香烟处理掉,那倒不难。走了几个街区,他们就碰到一个大约十四岁的板着脸的小个子男孩,他领他们到了楼上一间上了三道锁的房间,里面的美国香烟堆到了天花板。他不说话也咄咄逼人,很不耐烦地想赶快做完生意,从一大卷漂亮的法国钞票中抽出几张付给他们,那种做派,是要说明再过三四年,他也许会成为欧洲地下世界的要人。

乔治·米勒带了照相机,想照几张相寄给父母,所以他们参加了一个有导游的大巴旅游团,去了主要的代表性地方,直到傍晚才结束。

“我们应该弄张地图。”他们终于摆脱那个喋喋不休的导游后,米勒说,“我们去弄张地图吧。”到处都有衣衫褴褛的老头儿向士兵兜售地图,就好像卖给小孩子玩具汽球。科尔比和米勒把他们那张地图的好多折展开,靠在一处办公楼的侧墙上摊开,用食指在地图上各个地方指指点点,两个人同时开口,这是他们这天 “嗯,我的天。”她说,显然已经擦干了眼泪。“在这样一座寒碜的小房子里,我怎么能指望招待好一位了不起的美国兵呢?”

可是很快他们就放松了——至少跟后来一样放松——他们面对面坐在软垫椅子上,一座小小的煤气壁炉里的粘土加热丝发出啪啪响的声音,然后变成蓝色、橙色。她告诉他她的丈夫很快就会到家,他们的儿子也会,他现在六岁了,“极想”见到他。

“嗯,好啊,”他说。

“我的确试过想联络上玛西娅,可是我打到大使馆总机时,晚了不到一秒钟;后来我又打电话到她住的地方,可是没人接,我想她们都出去了。她跟另外一个女孩合住,到现在有一年左右了,你要知道”——说到这里,她妈妈响亮地用一只鼻孔吸气,脸也转过去一点,这种习性,让记忆中的她忽然重现了——“她年纪不大,最近忙的事情可是多着呢。不过我们傍晚迟一点可以再试试,也许我们——”

“不,没关系的。”他说,“我明天给她打电话。”

“好吧,那随你了。”

在天很快黑下来的那个下午的剩余时间里,给他妹妹打电话就成了他唯一想去做的事,甚至在他妈妈的丈夫和他们的小男孩回来后也是。他妈妈的丈夫是个看上去筋疲力尽的中年人,他戴的帽子在他平平的、梳得很好的头发顶上,留下一块整齐的隆起部分,他几乎没有试着寒暄两句。而他们的小男孩好像远远不是极想见到他,因为他躲在那里偷看、吐舌头。

保罗喝茶,再来块抹黄油的三明治好吗?好的。他喝杯酒好吗?哦,好的。他真的没法多待一阵子,好跟他们一起吃顿小小的便饭(就是那种吐司片上放烤豆子)吗?晚上也留下来好吗?因为真的,房间足够。他想怎么都好。

他几乎等不及离开那座房子,尽管在回市内的火车上,他一直安慰自己他没有表现得没礼貌。

他醒来后,因为要给美国大使馆打电话,紧张得几乎吃不下早餐。

“谁?”接线员说,“请问是哪个部门?”

“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在那里上班。你没办法可以——”

“等一下……对,这儿:我们的确有位科尔比小姐,叫玛西娅,在支付办。我给你把电话转过去。”嗡嗡和咔嗒几声后,又等了很久,电话线上传来一个声音,像笛声那样清澈,而且因为听到是他而高兴——那是个听说话声音就可爱的英国女孩。

“……嗯,太棒了。”她说,“你可以五点钟左右过来吗?是挨着主楼的第一幢楼,就在罗斯福塑像左边,如果你是从伯克利广场过来,你不会错过的;要是你先到,我过半分钟就会下来,要么——你知道——要是你晚了,我会在那儿等你。”

他挂上电话后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一次都没叫他的名字,也许她也腼腆。

红十字会俱乐部的地下室里,有个温度过高的铺子,里面有两个穿着汗衫的淌着汗、爱说话的伦敦佬,给他们两个半先令,他们就会给你的全套军装用蒸汽熨一下,有很多士兵排队利用这种服务,科尔比也选择在那儿打发下午的一部分时间。他知道他的衣服并非真的需要熨一下,可是他今天晚上想收拾得漂漂亮亮的。

后来他从伯克利广场走过去,他希望那是种漫不经心的散步,他力争迈出的每一步都完美。那是罗斯福塑像,那是她的办公楼;那里的走廊上,在一群其他妇女和女孩后面一个人游荡的,是一个迟迟疑疑、带着一丝微笑的大眼睛女孩,只可能是玛西娅。

“保罗?”她问道,“是保罗吗?”

他快步上前,把她大力拥在怀里,让她的胳膊动弹不得,自己的鼻子埋在她的头发中,然后把她荡离地面,让她哈哈大笑——他做得挺好,也许是因为他教导自己要漫不经心走路的结果;等到她的鞋子又碰到地面时,她的确在哈哈大笑,各方面都表现出她喜欢那样。

“……哇!”她说,“你可真是不简单。”

“你也是。”他说,然后伸出胳膊让她挽着走路。

在他们走进的第一个地方——她形容那是“附近一个挺好、有点小的地方”——他一直在暗自祝贺自己做得有多么好。他言谈流利——有一两次,甚至又让她哈哈大笑——他听得专心,又心怀同情。只是有一件小事做得不好:他想当然以为英国女孩喜欢喝啤酒,可是她把给她点的改成了“苦味杜松子酒”,那让他觉得自己笨,没有事先询问她;除此之外,他对自己的表现再也没什么挑剔。

如果吧台后面有面镜子,他肯定会在去卫生间时高兴地瞄上一眼;他在旧地板上调整性地跺了两脚,是为了让裤子“垂下来”罩在他的作战靴上,然后重新以漫不经心的方式从她身边走开,穿过烟雾缭绕的人群,他希望她在看着。

“……支付办是什么意思?”他回到他们的桌前后问。

“哦,没什么。在一家商业公司,我想你会称它为工资科,我是个管发工资的职员。哈,我知道了。”她这时说,脸上的笑容变得诡异。“妈妈跟你说过我在‘跟美国大使馆做’。我有几次听到她在电话上跟别人说,当时我还住在那儿;就是差不多在那次,我决定搬出来住。”

他一直很关注自己,以至这时给她吸烟点火时,才意识到她有多么漂亮。还不仅仅是脸长得漂亮,她从上到下都不错。

“……恐怕我们的时间很不凑巧,保罗。”她说,“因为明天是最后一天,然后我就要休假了,我根本不知道你要来,你要知道,所以我已经安排好跟一个朋友去布莱克浦那边待一个星期。不过明天晚上,我们还可以聚一聚,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去我住的地方吃晚饭什么的吗?”

“当然。那样挺好。”

“哦,太好了。一定要来。不会很丰盛,但我们今晚可以吃顿真正的晚餐来犒劳一下我们自己。要命,我饿坏了,你呢?”他猜不少英国女孩都在战争期间学会了说“要命”。

她领他去了她所称的“挺好的一家黑市餐馆”,那是个温暖而关着门的楼上房间,的确显得挺神秘;他们坐在那里,周围都是美国军官和他们的女人,用叉子叉着厚厚的肉排,她跟他说那是马肉。他们在那里奇怪地互相都腼腆,就像两个孩子在一座陌生的房子里,但是后来不久在他们去的第二间小酒馆时,他们谈起了往事。

“挺有意思,”她说,“一开始我特别想念爸爸,就好像是一种病,但是后来变得我对他记得不是很清楚。最近嘛,我说不好。他的信好像很——嗯,有点唱高调,空洞,有点乏味。”

“是啊。嗯,他是个很——是啊。”

“打仗时有一次,他寄给我公共卫生署的一份关于性病的小册子。那样做,实际上不算很委婉,对吧?”

“对,对,不算。”

可是她记得电动火车和纸娃娃的事。她记得从枫树上吓人的那一跳——最糟糕的,她说,是跳下的过程中,得躲开另外一根可怕的粗枝——没错,她记得那天下午她独自在车上等,而他们的父母在屋里大喊大叫。她甚至记得保罗出来到汽车旁边跟她告别。

那天晚上到了最后,他们又在另外一个地方坐着,她在那里开始谈起她的计划。她也许明年会回到美国上大学</a>——他们的爸爸也想让她那样做——不过也有可能她会回去结婚。

“是吗?不开玩笑?跟谁?”

她当时对着他露出一丝微笑,那是他首次看到她脸上露出狡猾的神色。“我还没有决定,”她说,“因为你要知道,有好几个人求过婚——嗯,几乎有很多。”她从手袋里取出一个廉价的美国式大钱包,那种钱包里面有很多一侧固定在一起的塑料框,可以放照片,有一张又一张微笑或者皱着眉头的照片,多数都戴着海外士兵所戴的帽子,是一系列美国士兵。

“……这是切特,”她说,“他挺好的;他现在回到了克利夫兰。这是约翰,他很快就会回到得克萨斯州东部的一个小镇;这是汤姆,他挺好的,他……”

大概有五六张照片,可是好像还有更多。其中一个曾获得授勋,是第八十二空降师的,他看着挺抢眼,可是对另外一个服务及后勤人员——一个“蓝星突击队”的——科尔比学会了对那些人表示出隐隐的不屑。

“哎,那又有什么关系?”她问道,“我不在乎他在战争中做什么或者没做什么;那又有什么关系?”

“好吧;我想你说得对。”她收起钱包时他说,他仔细看着她。“可是呢,你爱这几个人中的谁吗?”

“哦,这个嘛,当然,我想是这样。”她说,“可是话说回来,那样不难,不是吗?”

“什么不难?”

“爱上谁呀,如果他挺好,而且你也喜欢他。”

这句话,让他在第二天一整天里考虑了很多。

第二天夜里,他应邀“去吃晚饭什么的”,他严肃而仔细地看看了她住的那套所配家具不足的白色公寓,认识了她的室友,爱琳。她看样子有三十五六岁,从每次她眼睛一扫和露出微笑看来,显然她喜欢跟一个年龄小她很多的人同住。一开始她让科尔比感觉不自在,是在说他真是个“挺帅的小伙子”时,然后她对玛西娅兑了酒而犹豫、大惊小怪,酒是用便宜的美国混合威士忌加苏打水,没加冰。

后来发现晚餐比他原来想象的还要凑和,是用午餐肉、土豆丁、奶粉做的砂锅菜。他们都坐到餐桌前时,科尔比说了句什么话让爱琳开心大笑,而他根本没想要说得那么滑稽。平静下来后,她眼睛闪着光,转过身子对玛西娅说:“哦,他挺可爱,你哥哥,不是吗——你知道吗?我想你说他说得对。我看他的确是个处男。”

有好多方式来承受极为难堪的情形:科尔比本来可以满脸通红地低下头,要么也许可以往嘴唇间塞一根香烟,点着,眯着眼睛,用眯得更细的眼睛打量那个女的,说:“是什么让你这么想?”但他却是哈哈大笑。在足以显示了她们那样以为有多么荒唐之后,他还是笑了又笑;他坐在椅子上笑得缓不过劲,停不下来。

“……爱琳!”玛西娅说,她也脸红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来没有那样说过。”

“哦,那,对不起,对不起,怪我。”爱琳说,可是等他终于恢复常态,同时感到有点反胃后,隔着上面放得乱七八糟的桌子,她眼里仍然有一丝亮光。

玛西娅的火车会在九点钟从伦敦北边挺远的某个火车站开,所以她得赶快。“哎,保罗,”她在忙着收拾手提行李箱时说,“你真的没必要一直送我过去;我还是自个儿去好了。”

可是他坚持要去——他想离开爱琳——他们就紧张地一起坐地铁,也没交谈。可是他们下错了站。“天哪,真蠢,”她说,“现在我们得走路了。”他们走路时,又聊了起来。

“我根本不知道爱琳发什么神经,说那么傻的话。”

“没关系。忘了吧。”

“因为我只是说你显得很年轻。那样说很难听吗?”

“我想不是。”

“我是说谁会介意自己年轻呢,真是的——大家不都想那样吗?”

“我想是吧。”

“哦,你想不是,你想是。嗯,是真的——的确谁都想年轻。我现在十八岁吧,有时候我想再回到十六岁。”

“为什么?”

“哦,那我就可以更聪明地处理一些事情了,我想;努力不去那样追逐军装——英国还有美国的;我说不好。”

这么说,她十六岁时就跟男人睡过觉了,要么是跟某个大胆的英国皇家空军的小飞行员,要么是某个嘴上抹蜜的美国人,也许跟两种人都睡过。

他走累了,拎那个手提行李箱也拎累了,需要运用意志力来提醒自己可是个步兵。后来她说:“哦,你看,我们赶到了!”他们跑了最后的五十码进站台,跑过带回音的大理石站台。可是她要坐的火车已经开走,下趟车要再等一个钟头。他们不自在地在一条旧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后来他们又走到街上呼吸新鲜空气。

她从他手里拿过手提行李箱,放下来靠着一根电灯柱的基座,然后动作漂亮地坐下来,把她漂亮的两腿叠了起来。她的膝盖也漂亮。她显得很沉着。她今天晚上走的时候,知道他是个处男——她永远都会知道,无论她还会不会再次见到他。

“保罗?”她说。

“什么?”

“哎,那些照片上的男孩只是跟你开玩笑——我不知道我干吗要那么做,除了犯傻。”

“好吧,我就知道你在开玩笑。”即使这样,听到她那样说,还是让他松了口气。

“他们只是我认识的男孩子,当时我经常去彩虹角,红十字会俱乐部在那里开舞会。他们都没有真的向我求过婚,除了切特,那可以说只是开玩笑,因为他说我长得漂亮。要是我跟他较真,他会窘死的。”

“好吧。”

“刚才我跟你说我十六岁时追逐军装也挺蠢的——天哪,我十六岁时很害怕男孩。像我们这样年龄的人言过其实地声称懂得更多——关于性之类,这你知道吗?”

“不,不,我不知道。”他开始越来越喜欢她,然而又担心如果继续让她说下去,她很快就会坚持说自己还是个处女,好让他开心一点;那几乎肯定是照顾他面子而说谎,所以会让他感觉更糟糕。

“因为我是说,我们都还有整个一生。”她说,“不是吗?就拿你来说吧,你很快就会回家,上大学,好多年里都会有女孩子在你生活中来来去去,最后你会爱上某一位,不正是那一点,才推动这个世界转动吗?”

她对他一片好心,而他不知道是该感激她,还是让自己的悲哀再加重一点。

“再说我吧,嗯,我现在就爱着一个人,”她说,这一次,她脸上完全没显得是开玩笑。“自从我们见面后,我就一直想告诉你,只是没机会。我是要跟他一起去布莱克浦那边待一个星期。他叫拉尔夫·科瓦克斯,他二十三岁,是个轰炸机上的腰部机枪手,不过他才执行过十三次飞行任务,因为他的神经出了点毛病,从那以后就进进出出医院。他可以说是个小个子,长相滑稽,他想做的,只是穿着内衣坐着读好书,他会成为哲学家,我可以说开始觉得没有他我活不了。明年我也许根本不会去美国,也许会去海德堡[2],因为拉尔夫想去那儿,唯一的问题,是他肯不肯让我跟着他。”

“哦,”科尔比说,“我明白了。”

“你什么意思,你‘明白了’?你不是很会聊天啊,你知道吗?你‘明白了’,我跟你说的事情这么少,你又怎么可能‘明白了’?天哪,就凭你那双又大又圆的处男眼睛,又怎么会看明白任何事情?”

他从她身边走开,低着头,因为好像没有什么别的可做,可是他没走多远,她就追着跑过来,她那双小小的高跟鞋在人行道上声音清脆。“哦,保罗,别走,”她叫道,“回来,请回来。我抱歉极了。”

他们就一起回到行李箱靠着灯柱放的那里,但这次她没有坐下。“我抱歉极了。”她又说,“哎,别送我上火车,我想在这儿告别。只是听着,听着,我知道你会没事的。我们俩都会没事的。特别重要的是要相信这一点。嗯,上帝保佑你。”

“好吧,上帝也保佑你,”他说。“也保佑你,玛西娅。”

接着她胳膊抬起来搂住了他的脖子,有一阵子,她整个苗条的身躯贴着他的贴了一会儿,她泣不成声地说:“哦,我的哥哥。”

之后,他一个人走了很远,走得完全没有漫不经心的样子。他的军靴后跟沉着而节奏均匀地踏着,他的脸上,是个心里在考虑几件事情、讲究实际的年轻人的样子。明天他会给他妈妈打个电话,说他已奉令回到法国,“职责所需”——这个短语,她既不会明白,也不会提出疑问,然后一切就结束了。在这样一个复杂而说英语的大地方,在剩下的七天时间里,绝对有理由期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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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又称阿登战役,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纳粹德国1944年在西线最大的阵地反击战,以德国失败而结束。

[2] 德国西南部城市,著名大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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