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象</strong>
象啊,吉卜林[约瑟夫·鲁德亚德·吉卜林(1865—1936),英国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作品有长篇小说《吉姆》、诗集《七海》、儿童故事《林莽之书》等。]说,古时候,你的祖先被鳄鱼咬住了鼻子,所以至今,你依然耷拉着长鼻子走路。可我一点也不相信他说的这件事。定是佛祖在世的时候,你的祖先躺在恒河的灯芯草丛里睡午觉,或者干别的事。河泥里有一种特大的蚂蟥,紧紧吸住了你祖先当时还很短的鼻子尖。要不然,你的鼻子根本不会像蚂蟥一样伸缩自由。你出身于印度名门,怎么样?就照我所说的办吧,为了给你祖先申冤,不妨扬起鼻子,像吹军号一般大声疾呼:“那位吉卜林,简直是信口雌黄!”
<strong>鹳鸟</strong>
瞧那颈项,如果如领带一般打起结,那该怎么解开呢?
<strong>骆驼</strong>
老爷子,万年青已经弄不到了吧?那好,先歇歇抽支烟再说。哎呀,那只菖蒲皮的烟叶袋子,不知忘在哪里了。
<strong>虎</strong>
虎啊,你是个cosmopolitan[英语:世界主义者。],丰干禅师[唐代禅僧,居于浙江天台山国清寺,多奇行。同寒山、拾得相往还。]骑过你,和唐内[即和藤内,日本古代传说中的郑成功。]降服过你。还有,威廉·布莱克著名的诗里歌颂过你。虎啊,你是最伟大的cosmopolitan。
<strong>家鸭</strong>
调皮的孩子,用粉笔在黑板上写的算术数字。2,2,2,2,2,2。
<strong>大蝙蝠</strong>
你的翅膀是仁木弹正[日本古典歌舞伎剧目中的奸臣。]的鬓发。照面[原文为“面明”,在没有电灯的时代,歌舞伎舞台上为了让观众看清演员的面孔,由助手举长柄蜡烛以照之。]的蜡烛,一扇就灭了。要是这样,鼻子尖尖、双目圆睁、嘴唇弯曲作“入”字的脸孔,后面又会出现一团灰暗的云母纹,愈益显现出阴森可怖的气象来。落款:东洲斋写乐[东洲斋写乐(生卒年不详),江户时代浮世绘画师。传说他保留有众多演员和相扑力士的脸谱,具有鲜明的个人风格。]……
<strong>白孔雀</strong>
这是一位年老的贵妇人。眼睛有些红烂了。架起玳瑁眼镜,一一仔细地瞧着游客就好了。
<strong>袋鼠</strong>
腹部的袋子里装着孩子。把孩子掏出来,像魔术师一样,变出了英吉利国旗什么的。
<strong>鹦哥</strong>
你呀,站在中国画的桃树枝上试试看,无意中扇扇羽翅,身上的彩绘就会剥落下来。
<strong>猴子</strong>
猴子啊,你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你的脸如悲剧的脸谱,同时又像喜剧的脸谱。在我的记忆里,大人带我赶庙会,去看猴戏。樱木的钓板,纸糊的钟,还有煤气灯神经质的光芒。你戴着金色的帽子,拖着绯红色鹿子染[日式织物纹样,为突起的白色粒状花纹。]的振袖[未婚女子穿的长袖和服。]和服,怯生生地扮演着滑稽的白拍子[游女的异称。]花子的角色。我的胸中萌生疑团,那是在朝着你的面孔偶然一瞥的时候。你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猴子啊,你这个比人更富有人性的猴子啊,我再没有见到过像你这般巧妙的tragicedian[悲喜剧演员。]。——我正在心中念叨着,这时猴子突然跃起身子,抓住我面前的铁丝网垂挂着,对着我厉声反问道:“那么,你呢?喂,你那哭丧着的脸,究竟意味着什么?”
<strong>娃娃鱼</strong>
我呀,对着它的头问:“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尾巴回答我:“我是娃娃鱼啊。”
<strong>鹤</strong>
县里 <strong>麝香兽</strong>
梅红缎的帘子中,今夜依旧独眠,做个潘金莲般妖艳的梦。
<strong>水獭</strong>
每晚放置在廊下的厨房剩物没有了。听说被水獭叼去了。昨夜乘船回来的客人,熄灭了灯火。
<strong>黑豹</strong>
你是牙齿美丽的ck Mary。戴着玉璧首饰和披肩走了。想必喉咙一叫很高兴吧。
<strong>苍鹭</strong>
晴雨后的柳叶泛着馨香,薰蒸河面的时候,只有你一只停在那棵柳树梢上。“夕阳,晚霞,明日好天气。”——还记得吗?幼年时代的我,唱着这首歌从这里走过。
<strong>松鼠</strong>
亚欧堂田善[亚欧堂田善(1748—1822),日本江户时代油画家。师事画僧月仙、谷文晁,成为江户大名松平定信的御用画师。后习油画和铜版画,代表作有《江户名所风景系列》等。]的铜版画森林,于时代的微明中,粗大的枝干盘绕交错。你在枝头上蹲着,闪现着可笑的悲伤眼神……
<strong>乌鸦</strong>
“晚安。”
“晚安。这片竹林每当风儿吹过,便喧骚不止。”
“嗯。有月的晚上,更是不得安宁。——那么,死亡谷怎么样呢?”
“死亡谷吗?那地方今天还是一样,有一具钉在门板上的死尸。”
“啊,那是女尸吗?——咦,你的嘴角还耷拉着几缕头发哩。”
<strong>Giraffe</strong>[英语:长颈鹿。]
这是玩具。黄色的颜料、黑色的颜料还未干就胡乱涂抹在一起了。但是作为人类幼童的玩具,或许过大了吧。反倒适合于被当作幼儿基督的玩具。
<strong>金丝雀</strong>
理发店的店头上,朝阳和煦地洗涤着万年青的花盆。剪刀的声响,水声,摊开报纸的声音——交混于其中的是,群起飞旋的你们的鸣叫声——那是谁家的新娘子,眼下正向公婆请安?
<strong>羊</strong>
一天,我将各类书籍投向羊栏喂羊。《圣经》Une Vie[法国作家莫泊桑小说《一生》。]《唐诗选》——羊全都吃了。然而,其中只有一本,不管我怎么送到羊的鼻尖,它都没有吃。那是我的小说集。记住你,挨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