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沙勿略主教之手!它与这扇有双重门锁的房门被打开之间到底有何关联?法水的神经透视功能在持续地运作着,他所构建的高塔难道就是这个吗?
检察官和熊城已经一脸麻木,都默不作声。就算法水有高超的推理能力,终究还是无法令旁人完全相信,因为这听起来是近乎疯狂的假设。
津多子听到这些话,好像感到一阵晕眩,差点倒下。她倚靠着铁栅门才勉强站稳身体。她的脸色如死人般惨白,不停地做着深呼吸,头低垂下来。
法水似乎心领神会地笑了一下,继续说:“夫人,你的命运在那天晚上注定与绳索或线密不可分。虽然方法还是有些老套……总之,我们来试验一下我的想法吧!”
接着,法水从真斋那里借来了开启铁盒的钥匙,把遮挡在符号和数字盘前面的铁盒打开后,将数字盘向左、向右、再向左扭转,门被打开了。内侧立刻出现了一个罗盘式机械装置的背面,法水用绳子缠在数字盘表面的装饰的突起部分,使一端固定住。
“你的诡计之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利用了这种罗盘式机械的特性。如果逆向输入密码,操作三次就能将门闩拉开;如果再次反方向进行操作,则又能锁上门闩。换句话说,开启时的起点就相当于关闭时的终点,反之,关闭时的起点就等于开启时的终点。所以要进行这种操作也是极为简单的,只要记住左右分别转动的数字,再加上一点可以逆向转动数字盘的力量即可。如此一来,便会产生这样的状况,那就是理应锁上的房门实际上是开启的。如果操作是从内部进行的,那么,是否存在铁盒的钥匙也就无关紧要了。至于用什么工具来记录数字,毫无疑问,自然就是自鸣琴。”
法水把绳子往玩偶时钟的方向拉动,把时钟上的对开小门打开,从连接报时装置的挂钩上拆下弹奏琴音的旋转筒,然后把绳子的一端系在圆筒上面无数突刺之中的一个上,向检察官说道:“支仓,现在你从外面转动数字盘,按照符号的顺序把门关上。”
检察官开始转动数字盘,自鸣琴的圆筒也随之开始转动,在方向由向右变为向左时,绳子在折回时钩住了其他的突刺,顺势巧妙地记录了这三次操作。完成后,法水把旋转筒又按照原状放回报时装置的挂钩上,时间是差二十秒八点整。接着,同机械装置相连接的旋转筒的发条开始运动,发出声响并往反方向旋转。此刻,所有人的眼里都现出骇然之色,因为,随着圆筒的旋转,数字盘也相应跟着反复地左转或右转,机械部分的发条开始发出悠长的声响。同时,塔上童子玩偶的右手往高处举起,做出敲钟的动作,接着从房门方向传来清晰的刻度声……啊!门再次开启了。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呼出一口气。熊城走到法水身边,惊叹道:“你这个人总是出乎人意料啊!”
然而,法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盯着面如死灰的津多子说:“夫人,据我所知,押钟博士打给你的电话就是这个诡计出现的主要原因。但是,启发我的却是你被灌下了水合氯醛,同时凶手又采取了令人费解的保温措施。如果不是用毛毯像裹木乃伊般裹住你全身,恐怕你被冻死也就是几个小时之内的事。给你服下麻醉剂,却没有想要置你于死地,凶手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我对这种令人费解的矛盾无法解释。夫人,我来猜猜那天晚上你在打开这扇门之后到底去了哪里。那个放在药物室里的原本放氧化铅的瓶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让极易褪色的药物保持鲜艳的是什么……”
“可是……”津多子似乎已经从惊慌失措中完全恢复过来,她用冷静又沉重的语气讲述,“我到达药物室的时候,门已经是开启的状态,而且我注意到水合氯醛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也许没有必要说明,但是,氧化铅的瓶子里放了两克的镭。这是伯父以前告诉过我的,所以,我为了拯救押钟医院,才不得不做出重大的决定。我从大概一个月以前,就一直待在这座宅邸之中。这期间,不管承受多少侮辱,我始终忍耐着,终于等到适合动手的机会。然而,我在这个房间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愚蠢的自卫而已。我只是希望在镭被人拿走的事暴露之时,可以虚构出一个盗贼。法水先生,你现在还可以把镭拿回来,因为押钟刚带走它。只是,我必须澄清一点,虽然我与此偷窃事件脱不了干系,但绝对与杀人事件无关。”
听完津多子的这番告白,法水沉吟了一会儿,要求她只能暂时待在宅邸内,不可擅自离开,之后便让她离开了时钟室。
熊城露出不服气的神情。法水沉着地说道:“虽然津多子这女人在关键的时间点上有许多巧合,不过我认为,除了丹尼伯格夫人这一起命案之外,她应该与其他事件没有关系。熊城,老实说,她所接的那通电话还存在一个难以解释的疑点,你赶紧叫人详细调查久我镇子的身份信息,以及押钟博士的来历。”
就在这个时候,便衣刑警带着法水之前推测的答案进来报告——伸子房间里格子桌下面的抽屉内,确实有地精纸牌。
他们返回这个房间时,伸子已经被带了过来。门一开,一阵呜咽声迎面传来。伸子正双手掩面趴在桌上抽泣,双肩不停地颤动。
熊城站在她身后,语气刻薄地说道:“你的名字才从生死簿上消失了四个小时而已。可是,这回不会有彩虹出现了,你也不能去跳舞了。”
“不!”伸子猛地一回头,满脸都是汗珠,“那张纸牌一定是什么时候被放到抽屉里的,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情我只对雷维斯先生说过,所以肯定是他向你们告密了。”
“不是。那位雷维斯先生,可是如今少有的具有骑士精神的人。”法水静静地开口,诧异地注视着伸子说,“伸子小姐,我认为你最好还是说实话。那张纸牌究竟是谁写的?”
“我……我不知道。”伸子求助般看着法水,汗珠在脸上愈积愈多,舌头也像打了结,无法说出正确的发音。
望着“凶手伸子”的窘迫之状,熊城不禁笑了。
不过,法水仍然保持极度的冷静,视线停留在伸子的额头,她太阳穴上如绳子般的血管不住地颤动着。法水伸出手指拭去对方额头的汗珠,眉毛突然向上挑起,出其不意地叫道:“快,快给她服用解毒剂!”
他朝着一脸莫名其妙的熊城大叫着,要他立即让刑警带伸子去接受治疗。
“你看她流汗的样子,估计是毛果芸香碱(Pilocarpine)中毒!”法水把交叉的双臂放了下来,他看着检察官,脸上渐渐浮现出恐怖之色。
“我们发现地精纸牌的事,那女人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所以这毒药不会是因为她想自杀而服下的。那么,她应该是被人下毒,并且绝非想置她于死地,只是让她在面对我们时呈现出朦胧的状态,让她遭受 “另外,在园艺鞋这个问题上,克利瓦夫夫人的疑点最大。问题就出在她那高加索犹太人的脚上。熊城,你知道巴宾斯基痛点吗?那是出现在初期脊髓痨症患者身上的最常见症状。克利瓦夫夫人正是这种状况,脚跟上的痛点,只要稍稍加以重压,立即就会疼痛难忍,无法行走……”
可是,一想到武器室所发生的那幕惨剧,法水这番话只能被认为是无稽之谈。
惊讶的熊城双眼圆睁,正要开口,却被检察官抢先:“那也有可能是偶然发生的吧!除非我们的肝脏都不会出现问题。那双园艺鞋的重心确实在脚跟……法水,你还是把问题从童话故事移开,从其他方面展开吧。”
“那么,我就来详细说明一下。那位浮士德博士运用的是阿贝鲁斯所著的《犯罪现象学》中没有提到的新手法。你们想想,如果把那双园艺鞋倒着穿,会出现什么情况呢?”法水的脸上浮现出讽刺的微笑。
“当然,只有借助纯橡胶制成的长靴才有可能实施此行动,具体的方法也不是只把脚趾塞进鞋跟的位置就行。也就是说,他并不是把脚趾全部放到后脚跟的部分,而是稍微提高一些,用脚趾发力来强行推动鞋跟部分前行。这样一来,自然会使脚跟下方的鞋皮对折,从而恰好形成支撑点。而且,作用在鞋跟的力量不会直接传递到脚趾上,有一部分会转移到下方,于是呈现出小脚穿大鞋的痕迹。不仅如此,如同松弛弹簧般不均衡的力量在伸缩,产生的力道也不尽相同,于是出现了每一个鞋印都有少许差异的现象。并且,因为右脚穿的是左鞋,左脚穿的是右鞋,实际前行的路线看起来就是回来的路线。同理,走回来的路线看起来就是前行的路线,情况完全逆转。
“证据就在照相干板碎片掉落之处的逆转时刻及跨越枯草皮时,究竟分别使用的是哪一只脚,以此就能明确计算其差数。那么,支仓,这样你应该就能理解克利瓦夫夫人必须运用这种诡计的理由。她不仅是为了留下伪装的脚印,还不得不保护好脚跟部位这一弱点,不让自己被人从脚印上发现蛛丝马迹。所以,我得出的结论是,她这次行动的秘密就在于照相干板的碎片。”
熊城取下嘴里的香烟,诧异地凝视法水,然后,轻呼出一口气说:“原来如此。这样看来,浮士德博士本尊应该就是武器室里的克利瓦夫夫人。但是证据呢?如果拿不出证明这一点的东西,请你停止这种无聊的游戏。”
听到熊城这番话,法水把扣押在这里的火箭弩拿起来,用弭(弓的末端)使劲敲击桌面,有白色粉末意外地从弓弦之中散出来。
两人顿时哑口无言。法水瞄了他们一眼,开始说明:“果不其然,凶手并没有欺骗我们。这是一种燃烧过的苎麻(ramie)粉末,也就是所谓的‘火精啊,猛烈燃烧吧’。将苎麻浸于含有钍和铈的溶液之中,就可以用作瓦斯灯外罩的发光材料。它的纤维虽然具有很强的韧性,却不稳定,尤其容易在热度的影响下发生变化。事实上,凶手正是利用这个性能,把用纤维编制的绳子连成圆弧形icon,隐藏于弓弦之内。这就像小孩在无意之中使用了力学原理一样,让弦收缩后在一瞬间松弛,跟弓拉满弦后发射的效果一样。就是说,凶手事先准备了两条比弓弦稍短,并且长度不同的苎麻纤维,让弓弦收缩至同短的那条苎麻纤维一样的长度,这样从外观上看来,只要编制得足够牢固,是绝对不会让人起疑的。接下来,凶手从那扇窗户外招引过来某种东西。”
“可如果那是火精的话,那道彩虹……”检察官对法水的解释深感困惑。
“是的,谈到火精……以前勒布朗曾使用从水瓶透过阳光的技巧,他的手法在里登哈斯的《关于偶发性犯罪》中已经叙述过。而在这里,凶手是用窗户的玻璃泡代替了水瓶。内侧窗户的上方存在玻璃泡,阳光集中在此处,之后会在外侧窗框贴有锡纸的凹状杯形内集中。该处为最接近弓弦的焦点,自然会在石面的墙壁上产生热量。这样的话,就算弓弦长度没有发生变化,具有不稳定性的苎麻纤维还是会受到一定程度的破坏。
“凶手在此巧妙地使用了该技巧,就是说,他把两根不同长度的苎麻纤维编织成圆弧状,让其交叉点位于弓弦的最下端,也就是弭附近。这样一来,焦点最初的位置便会落在交叉点稍下方,稍短于弓弦的那一根苎麻纤维会先断裂,弓弦便会变得稍微松弛,钉子在反作用力之下脱离缝隙,箭弩也顺势离开墙壁并形成一定的角度。之后随着阳光发生移动,焦点也逐渐向上移,然后,另一根苎麻纤维将弓弦缩至相同长度后也会断裂。这时箭矢发射,弓弩因为反作用力而掉落地面,在与地面发生碰撞之际,握柄的位置有可能发生变化,不过箭矢原本就不是依靠握柄发射的,所以变质的苎麻纤维粉末也没有从弓弦之中散出来。啊!克利瓦夫夫人,这位高加索犹太人,确实是在效仿《格林家杀人事件》中埃达的智慧。不过,她最初的目标或许是射中椅背,但是却产生了自己被吊在半空的特技效果。”
毫无疑问这是法水的专场。不过,其中还有一个疑点存在,检察官毫不客气地指出:“你的这段推理足够令人陶醉,而且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但是仅是这样的话,也还是不足以追究克利瓦夫夫人刑法上的责任。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实现双重反射所需的窗户位置,也就是克利瓦夫夫人或伸子小姐,到底哪一位具有这份道德情感。”
“那么你认为,伸子在演奏过程中出现幽灵般的高八度音是因为什么呢?事实上,支仓,在伸子演奏的过程中,有人沿着铁梯爬上钟楼,再继续前往尖塔,并且中途在黄道十二宫华丽的圆窗上做了些手脚,堵住了大键琴的缝隙。”法水一脸严肃,说出的话却再次出人意料。
啊,黑死馆事件之中有着神秘疑点的高八度音之谜,今天终于能够解开了吗?
法水接着说道:“不过,他的方法也只能算是一种暗示般的观察。钟楼顶上有一个圆孔,上面是巨大的圆筒,左右两端是黄道十二宫华丽的圆窗。只要把圆筒的理论用到风琴的圆管上就行了。因为,如果将圆管的一端封闭,发出的声音就会提高一个音阶。不过,在这之前凶手应该在钟楼的回廊上出现过。他贴上风精的纸片,再悄悄关闭中间的那扇门。支仓,瑞利男爵有句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世上存在着生物无法栖息的声音世界。’”
“什么?生物……无法栖息的声音世界?”检察官瞠目结舌。
“没错,那番景象可谓极其凄惨,我所指的就是共鸣钟特有的鸣音世界。”
法水的语调变得阴森,继续解释:“为何必须关上中间的那扇门?因为中间那扇门位于椭圆形的墙壁上,这就自然具备了音响学上的凹面镜功能。它与所谓的死点正好相反,具有将共鸣钟所发出的鸣音集中在一点的效应。换言之,这面墙壁把坐在键盘前面的伸子的耳朵作为焦点。我之所以对伸子陷入昏迷状态以及旋转椅产生怀疑,除了剧烈的鸣音之外,还因为伸子的内耳受到了冲击。我先前说的那些话就是这个意思。”
“不对吧!据那女人所说,她是向右侧倒下的。但是,当时她身体保持的姿态却有向左旋转的痕迹。”熊城说。
法水点上香烟,微微一笑,接着说:“可是,熊城,赫加尔(德国的犯罪精神病理学者,巴登国家医院的医学研究员)所写的病例集里有这样一个报告,方形空间之中往某一方向碰撞的歇斯底里症患者,却表示自己受到的碰撞是来自相反的方向。事实也是这样的状况,症状发作时,身体的感受会从相反的一侧出现。而且,此时还有另一个问题,在病症发作时,患者的听觉会偏向某一边的耳朵,对伸子来说是右耳。所以,房门被锁住的一瞬间所产生的剧烈鸣音,已经超越人体器官所能忍受的限度,她的意识几乎无法辨识那是声音。鸣音粗暴地袭来,进入内耳便形成如猛烈燃烧般的热冲击,从而引起人为性质的迷宫震荡症状,导致的结果便是全身失去平衡。根据赫姆霍兹的‘热和右耳会传向左边’的定律,全身立刻发生扭转。在随之旋转的椅子达到结构性极限时,她的身体便向左侧倒下。在搞清楚这一点之后,已经可以证明伸子的无辜,但无法因此找出凶手。虽然明白了伸子倒下的最终原因,然而凶手的脸依然深藏于共鸣钟室的疑问之中。而后,问题从室内转移至走廊和铁梯上。但是,既然凶手并非伸子,那么武器室里发生的一切就都指向克利瓦夫夫人—— 这也是必然的结果。”
当种种线索经过这样的综合分析汇集到一点后,检察官和熊城仿佛瞬间掉进了疑惑的旋涡中。熊城默默地抽着烟,竭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好一会儿他才用哀伤的口吻说道:“但是法水,无论是哪一种状况,克利瓦夫夫人的不在场证明都很难被推翻。除非发现和梅森的《箭屋》里一样的密道,否则我始终觉得无法解决这起事件。”
“那么,熊城……”法水满意地点点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写有戴克斯比奇特文字的纸片。
熊城与检察官两人脸上都浮现出胆怯的表情,似乎预感到会有某种异常的事件发生。法水继续冷静地说:“坦白讲,我原本认为戴克斯比的暗号已经揭示了‘在大楼梯后面’这句话所蕴含的告白和诅咒的意志。不过,又考虑到他对文法的故意漠视、不使用冠词这些特点,我不免联想到他或许另有所指。在一个暗号中又蕴含了新的暗号,我把它称为‘母子暗号’。熊城,这两段文字正好符合这种特征。多说无益,现在还是赶快来证实解读方法吧。
“这两段文字乍看起来丝毫不像暗号,但是你仔细看,若是列出 法水呼出一口气,皱着眉头喝完剩下的红茶,继续说:“到了亨德尔的《水上音乐》首演之夜,让人宛如沉浸在燃烧的幻境,不禁在眩晕中生出追求宁静冥思的力量。
法水等人坐在礼拜堂的最后一排,陶醉在一片安宁的氛围之中,静静等待着演奏会结束。不仅是他们,所有人都认为在如此辉煌灿烂的水晶吊灯下,就算是浮士德博士本人应该也无隙可乘。没过多久,清亮的竖琴声仿佛梦中的泡沫一般消失无踪,接着是旗太郎的第一小提琴演奏的主旋律。就在这时,听众席突然出现一阵骚动,随后,舞台开始发生变化,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水晶吊灯熄灭了,乐声、色彩和亮光瞬间全部没入黑暗。演奏台上发出了奇怪的呻吟,紧接着是弦乐器倒在地上的声响,然后琴弦同琴身发出碰撞、滚落阶梯的声音。总之,各种声响在一片黑暗中持续了一会儿,震动不已。等到四周完全静止,一切悄无声息,礼拜堂内部完全笼罩在无法言喻的森森鬼气和沉默之中。
呻吟声、倒地的声响……台上的四位演奏者中一定有人倒下。法水竭力抑制心中的悸动,凝神聆听,他听到了潺潺流水的轻微声响,从礼拜堂周围的某处传来。与此同时,演奏台一角的黑暗被划破,一根火柴燃起亮光从阶梯走向观众席。空气中一瞬间流动着令血液凝固的窒息感。当这道火柴的亮光如同妖怪一般在地板上试探摸索时,法水的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前方的演奏台。他发现……有个人影潜藏在黑暗里!
无论这次的牺牲者是谁,行凶之人必定是欧莉卡·克利瓦夫夫人。而且这个怪物也许正面带讽刺,冷笑着望向眼前的法水,同时仍然若无其事地继续演奏。她这次仍然可能利用矛盾的现象进行掩饰,第四次重复那惶恐与赞叹兼具的心情。可是,投弹距离逐渐接近,靠近对方的法水似乎已经能听见其心跳声,闻到对方宛如树皮一般中性的体味。
火光即将如弓弦低垂般熄灭,火柴棒已经离开手指。就在这时,一声尖叫在黑暗中响起。在法水还未意识到那是伸子的声音时,地板上的某一点立即吸引了他的视线。看!那是一种类似硫黄的东西发出的淡淡的光亮,其下端有几团火球飞快地蜷缩起来,刚一出现又立刻消失。法水在看到此情形的瞬间,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僵硬。眼前除了这一幕以外,靠背的座椅、头顶上交错的扇形穹顶……整个世界如狂风暴雨中的森林般摇晃不已,转眼间从脚边张开的裂缝坠入无底的深渊之中。
那一闪即逝的光亮,实际上是从歪斜的假发的缝隙中发出来的,随即掉落于白布之上。毋庸置疑,那正是武器室惨剧里的绷带。
啊!是欧莉卡·克利瓦夫夫人!法水再次遭受重大的溃败。究竟是谁倒在了地板上?正是那位……被他认定为凶手的克利瓦夫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