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家不管从外观看还是从内饰看都像是一家下等粗俗的酒馆。我没有被分配去凡·巴特真是糟透了!好吧,抱怨也无济于事。吉尔家在电话簿中有记录,而且不是特别远,所以这部分信息应该是真实的。我步行二十分钟后到了那儿。
我随身带着《战争与和平》,这段时间正在重温这本书。路上,我看到新一期的《创作季刊》,便买了一本。
到酒馆时,大概一点刚过,正是午饭时间,所以我正好在这吃了。饭菜太难吃了!但这能公费报销。吃完后,我拿出笔记本,将这顿饭钱记下来。午饭:1.5美元。出租车:1美元。我想了一会儿,猜测着如果斯特劳德来到这么粗俗的酒吧会怎么做,然后加上一笔——四杯威士忌:2美元。
喝完咖啡,吃完一份至少是三天前做的馅饼,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吧,它就如一处考古探险发现的地方。墙角处有些锯屑,我身后的墙上挂着一个花环,是最近一次庆祝宴会上留下的,我猜是:祝贺我们的伙伴。
长条形房间尽头有个吧台,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它整个儿就像是被翻转鼓捣后的垃圾场。有轮子、刀剑、铲子、瓶瓶罐罐、碎纸片、旗帜、图画,实际上就是一堆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已。
我付了85美分的午餐钱——一个贪污公款的骗局,而这已经让我吃得难以消化了。于是,我拿起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以及《创作季刊》走向吧台。
我越走近它,看到的东西越多,简直有数千件物什。我坐了下来。吧台后面有一位高大的伙计,五十岁左右,一双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什么。他走到吧台边,我发现他是在看我,但却并非那么专注。他的一双眼睛就如一间空屋子里昏暗的电灯,他的声音含混不清。
“一杯啤酒。”我说。他把酒端到我面前放下时还洒出了些酒。他的脸看起来着实凶恶。这十分奇怪,但与我无关,我有任务在身。“我说,你的吧台后面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好像某个杂货店铺里发生了爆炸一样?”
有那么一会儿,他光看着我,一言不发。而现在,他似乎真的生气了。
“我的个人博物馆。”他简短地回答我。
这正是便条中提到的。毫无疑问,我找对地方了。
“收集了不少东西啊,”我说,“请你喝一杯?”
我一说完,他就拿起吧台上的一瓶酒——苏格兰威士忌,也是最好的酒之一。好吧,这是任务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于我毫无影响,都记在公家账上了。
他拿起一个小酒杯, 喝完杯中啤酒后,我走到电话亭,给办公室打电话找斯特劳德,但却是科尔戴特接的电话。
“斯特劳德在哪儿?”我问。
“出去了,你是哪位?”
“爱德华·奥林。我在吉尔家酒馆。”
“找到啦?是我们要找的那家吗?”
“是的,百分百肯定。这个地方档次太低了!”
“查到什么了吗?”
“我们要找的人上星期六确实在这儿,而且是和一个金发女郎一起。”
“不错。说来听听。”
“也没有太多。酒保不确定他的名字,因为他不再来了。”我停顿了一会儿,以便这个信息被吸收。我真心不希望再来这个单调乏味的地方,不希望再见到吧台后面那个无聊的蠢货。“但他觉得这个人的名字确实是乔治·切斯特。他被酒保说成是一个十分聪明的怪人,而这个酒保自己不是个笨蛋就是个十足的疯子。相信我,切斯特绝不像他描述的那样。”
“为什么?”
“就那种地方!怪人,哼,只有白痴才会到这种垃圾之地,花数小时与一个经营动物园的家伙聊天。”
“继续。”
“外貌描述似乎相差无几,除了他拥有一头棕色头发、面容清秀之外,没有额外的相貌特征描述。”
“好的。还有什么吗?金发女郎有线索吗?”
“什么也没有。”
“确实没有多少线索,是吧?”
“嗯,等等看吧。我们要找的人毫无疑问是个嗜酒狂。四五年前,他曾每夜都来这儿,喝得酩酊大醉,被出租车送回家。那时他还是个新闻记者,酒保是这样认为的,而且从没听说过他干过与广告相关的工作。在成为新闻记者前,他曾和他妻子一起在北方某地经营一家酒馆。”
“一个酒鬼。之前,和他妻子一起,是个酒馆老板。可能是个新闻记者、怪人,外貌清秀。线索不多,但还是有收获的。就这些吗?”
“就这些。另外,我们要找的人在过去八到十个月里来这儿的次数不超过两次。那么,我现在该怎么办?回办公室吗?”
电话那头停了一会儿,我内心瞬间燃起了希望。
“我不这么想,爱德华。他两天前到过那儿,可能隔不多久便会再去的。而且,你可以继续和酒保套话。利用精神分析法从他那儿获取更多细节信息。和他喝几杯。”
哦,天啊!
“你听我说,这家伙就是个大酒鬼。”
“好吧,如果有必要的话,和他一起醉酒。但不要醉得太厉害。试试让别的顾客蛊惑他喝。不管怎样,在那儿盯着,直到我们给你打电话或者找个替班。地址和电话?”
我把地址和电话告诉了他。
“好的,爱德华。如果获得任何新线索,立即给我们打电话。记住,这是个紧急任务。”
希望如此。我走回吧台,喝过几杯啤酒后已经有些晕晕乎乎了,集中精力看杂志是不太可能了,那需要绝对清醒的头脑。有个顾客正对着酒保咆哮:“来吧,承认你没有。喂,给我看看你那著名的博物馆里是否有所谓的莫塔狄帕?”
“不要说些令人不知所云的鬼话。你要是想看什么,就用通用语言问。”
“这就是通用语言。常用的、普通的法语。承认吧,你就是没有,请我们喝啤酒吧。”
“好吧,好吧,我请你喝杯啤酒。但你说的这是什么玩意儿?怎么写?不要再用法语问任何东西了,在这不行,知道了吗?”
呃,在吧台的一端有一份报纸,谢天谢地。是今天早上的,但也能用来打发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