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冷,天晴,大海碧波粼粼。我手捧新年礼物,又高兴起来。
我朝村里走去。弥撒大概已经结束,我边走边莫名其妙地忖度:新年伊始,我 我们迈着轻快的步伐默默地向前走。我们被月色、被酒所陶醉。我们觉得脚没有沾地。在我们背后,村庄在沉睡。狗上了房顶,眼望月亮,发出哀怨的吠声。不知为什么,我们也想直起脖子喊叫……
经过寡妇的花园时,左巴停住脚步。美酒佳肴和月色使他忘乎所以,他伸长脖子,用驴般的粗大嗓音喊叫出一段下流小调,这是他一时兴奋起来的即兴之作:
我爱你美丽的身体,
从腰到底下!
接过这条活生生的鳗鱼,
一下子叫它动弹不得!
“又是一只魔鬼的角!”他说,“老板,我们走吧!”
到达木屋已经是破晓时分。我精疲力竭,倒在床上。左巴洗脸,点着炉子,煮咖啡。他蹲在门前地上,点上一支烟,开始悠然自得地抽起来。他腰板挺直,一动不动地凝视大海,面部表情严肃、克制。此情此景很像我喜爱的一幅日本画:一个苦行僧身披橙色袈裟,盘膝而坐,面庞像因雨水浇淋而变黑的一块精雕硬木般闪闪发光。他伸直脖颈,毫无恐惧,含笑注视着前面的茫茫黑夜……
借着朦胧月色注视左巴,我钦佩他是多么大胆而朴质地把自己与世界相合,怎么使他的肉体与灵魂形成一个和谐的整体,并把所有的一切:女人、面包、水、肉、睡眠与他的肉体欢快地相结合而成为左巴。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人和宇宙有过这样融洽的协调。
这时,透着淡青色的圆月在降落,一种无法形容的柔情笼罩着大海。
左巴扔掉烟头,伸手拿过一只篮子,翻一阵,从中取出细绳、线轴、小木块,然后点着油灯,再一次开始试验他的架空索道。他弯下身去研究他的原始玩具,陷入了想必艰难无比的计算里。因为,他不断狠狠地挠头和诅咒。
突然间,他不耐烦了,一脚踢去,架空索道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