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演化的过程里,视觉已经渐渐地取其他的感觉而代之,而终于成为我们接受外来印象的 力的充盈在视觉方面发生印象,固然是尽人而有的一种能力,不过这种能力,在女子一方要比男子一方强大得多。为什么男女有此分别,是很容易答复的。女子不作性的选择则已,否则她总会选一个强有力的男子,因为只有这样的一个男子才有希望做健全儿女的父亲和保家之主。这固然是一个很普通的解释。不过,这解释总还间接,我们不妨搁过一边。我们还有一个更直接的解释。男女的性的结合是需要体力的,不过比较主动而用力的总是男子一面,而女子则比较被动;因此,女子有力,并不能证明她是一个富有效率的爱侣,而男子有力,却多少是一个保证,这保证也许是靠不住的,因为一般肌肉的能力和性的能力并不一定有正面的关联,有时候肌肉能力的极端发达和性能的特别薄弱倒有几分关联,但无论如何,肌肉能力的发达多少可以供给一些上文斯登达尔所说的“有关热情的概率”,多少总是一个性能旺盛的符号,不会全无效果的。这一番的讨论虽然很实在,一个正在择偶中的少女,即或她选上一个富有体力的男子而抛撇了另一个美貌的男子[霭氏在原文中引用希腊神话里两个角色,一是有神力的英雄赫丘利斯(Hercules),二是爱神所悦的美少年阿多尼斯(Adonis)。这两个角色,一个喻力,一个喻美,是后来西洋文学里常用的典故,好比我们用乌获以喻力,子都以喻美一样。],她当然不会有这一类精密的考虑。这是不消说得的。不过,性择多少是一个良知良能的举动,她自觉的意识里尽管不做这种计较,她一般的情绪的态度里却自有一番不自觉的辨别与抉择的努力,而这种努力总是不会很错误的。总之,一样讲性择,一样用视觉来做性择,女子所注意的始终是更原始的触觉一方面;触觉原是最基本的性的感觉,上文早就讨论过了。
有人特别喜欢观看运动家的一类敏捷、矫健与富有流线型的动作,而获得性的兴奋。费瑞替这种心理起了一个特别名词,叫作“动作恋”(ergophily)。动作恋男女都可以有,但女子的表现往往特别显著。这种心理虽不正常,却还不是病态;另有一种人不仅喜欢观看动作,而喜欢观看残忍与惊骇的动作,因而得到性的刺激,那才是一种病态了。费瑞曾经提出过一个极端的动作恋的例子,我们不妨在此转述一下。有一个少妇,对丈夫很没有什么爱情,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恶感。她从小就是很脆弱,在四岁的时候,有人带她出去看走江湖的马戏,马戏班里有一个弄球的女孩,年纪比她稍微大些,可是玩球的一套把戏真是高明,她看到高兴处,觉得生殖器官的部分一阵发热,接着又一阵抽搐,就不由自主地遗了尿。(抽搐是解欲的表示,但幼年时代的解欲时或出诸遗尿的一途)从此以后,这马戏班里弄球的小姑娘就成为她的白日梦里的主角,夜间睡梦之中,也时常有她的踪迹,而其结果也总是一阵抽搐与一次遗尿。到了十四岁,已在春机发陈以后,她又有机会看马戏,戏班里某一个漂亮而技术纯熟的运动家又在她身上发生这一类的影响;从此以后,那位小姑娘和这位运动家就在她的梦魂里轮流地光顾。十六岁那年,她登山游览,一度饱餐之后,她睡着了,一觉醒来,好像那运动家就在她的旁边,而初度的经验到色情亢进,却不再遗尿(到此解欲的过程已与膀胱无干)。后来她到巴黎居住,从此一切精熟而矫健的动作,如戏院里的表演、工厂里的劳作等,都成为她觅取性的快感的源泉,真有取不尽用不竭之概。她终于结婚了,但婚姻生活并没改变她这种性癖,但后来她把这种情形对丈夫讲明白了。这当然是动作恋的一个极端的例子,多少有几分不正常,但轻的动作恋是不能算不正常的。
总结上文,我们可以说美的观念并不是一个飘忽不定的东西;有人以为飘忽不定,那是错了的。美的观念是建筑在很稳固的基础上的。(一)它有一个客观的美学的基础;古往今来的许多种族或民族,至少就其中最有见识的一部分人说,对于女性美的标准,在小处尽有出入,在大处却有一个不约而同不谋而合的共通的看法。这一般客观的基础而外,我们又发现下列的几点。(二)民族与族类的特性上的不同,对于美的观念的养成也有一部分的力量,而使客观的标准发生变化。这是很自然的,在各个族类自己的成员看来,总以为其所以不同于别的族类的地方,正是其所以美于别的族类的地方;族类的特点越是发达,美的程度就越是进步。我们就客观的立场看,也至少觉得族类特点的充分发展多少是健康与活力的发展的一种指示。(三)美的观念又不能不受许多Darwin,右引达尔文之子):《优生的改造》,Stone):《阳具崇拜的一个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