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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乱线_美国枪之谜

作者:埃勒里·奎因 字数:10434 更新:2025-01-08 10:51:42

埃勒里独自走在被碾压得十分坚实的跑道上,屏息凝神地捕捉着运动场内的一切动静。身后渐渐远离的是那些默不作声的男女牛仔,把一个死人和一个泣不成声的姑娘团团围住,像一群身处异地的陌生来客。高处,喧噪的层层看台上,人们正像发疯的蚂蚁一样狂乱地飞窜;女人的尖叫不绝于耳,男人也在气急败坏地狂吼;杂乱的脚步声闷雷一样地持续轰响。远处,看台后方的各出口处都增添了一些穿着蓝制服的纤小身影,制服上的铜制纽扣在灯光下时闪时烁。大概是应紧急调遣而来的馆外警卫,已经在忙着维持秩序了。他们把观众推回座位,不放任何人离开体育场。

主意不错!埃勒里暗自称道: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他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临时搭建的摄影平台前面站下,望着台子上身材小巧的科比少校——他脸色苍白而镇静,正平心静气地指挥他那些直眉瞪眼、手脚瘫软的摄影师们打理现场。

“少校!”埃勒里喊了一声,竭力让自己的声音盖过满天嘈杂。

科比少校朝台下瞥了一眼:“嗯?噢——什么事,奎因先生?”

“不要离开平台!”

少校做了个笑脸,转瞬即逝:“你不用为这个费心了。上帝呀,总算能歇口气儿了!对了,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那老牛仔中邪了?”

“那老牛仔,”埃勒里阴沉地说,“中了枪子儿了,这就是他中的邪。他被谋杀了,少校——子弹直穿心脏。”

“我的天!”

埃勒里眼神悲凉地朝上望着:“过来一步,少校。”——摄影指挥凑过去,黑亮的小眼睛眨了眨——“你的摄影机拍到了全部经过吗?”

小黑眼睛闪出点点火花:“太棒啦!太棒啦!”他的脸顿甚至练红起来,“真是个奇迹呀,奎因先生,真是奇迹……是的,每秒钟的场面都拍下来了”

埃勒里急切地说:“那好极了,少校,真是太好了。这可算是上帝对侦探这一行的绝妙眷顾。现在听着:继续拍摄,拍下你见到的一切——我需要记录下所有的细节,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我叫你停止的时候。明白了?”

“噢,很清楚。”少校停顿了一下,又说,“可是,到底让我拍多久……”

“你担心胶片费得太多?”埃勒里笑了,“我觉得你用不着担心,少校。你的公司能有这么个机会效力于警方,难得啊。想想吧,电影公司花起钱来有多么大手大脚,这点胶片,我认为算不了什么,划得来,划得来啊。”

少校显然动了心,抚着小胡子沉吟片刻,点了一下头,挺直腰板,转身向部下布置任务去了。有一架摄影机把镜头对准了事发地点的那群人;另一架扫视全场,像个东张西望的独眼机器人; “仔细看看这儿的东西,”奎因警官命令道,“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吗,格兰特先生?”

格兰特充血的眼睛扫了一下那堆小物件:“没有。”

“缺了什么吗?”

“我怎么会知道。”

“嗯,他的装扮怎么样?都是他常穿的衣服吗?看起来都正常吗?”

那个壮汉的拳头攥了起来:“我非得再看他一遍吗?”他用走了调儿的嗓音吼道,“凭什么这么折磨我?”

那人的哀伤似乎非常真切。因此奎因警官改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说:“稳定一下情绪,男子汉。我们必须彻底检查所有的东西,尸体上常常会有一些线索。你不想帮助我们找出谋杀你朋友的凶手吗?”

“天哪,当然!”

格兰特走上前去,强迫自己的眼睛朝下看。他的目光从尸体的脚下一直扫到那令人毛骨惊然的凹陷的头颅。他沉吟良久没有吱声。而后,他甩过宽大的膀子粗暴地说:“都在,什么也不缺。这是他演电影的那身行头。所有人都认得出他拍电影的那些年穿的戏装。”

“好极了。都——”

“我插一句,”埃勒里说,“格兰特先生,我听你说什么东西都不缺,是吧?”

格兰特异常缓慢地扭过头去,直瞪着埃勒里的眼睛,但眼神中有种迷惑的神情,而且——没错,还有点恐惧——在混浊的眸子后面。他慢吞吞地说:“我是这么说的,奎因先生。”

“那就好。”埃勒里长出了口气,父亲突然用警醒的目光盯着他,“我想这也不能怪你。你情绪很激动,很可能你的观察能力不像平常那么健全了。但问题是这样:的确少了点东西。”

格兰特立刻转回身去又看了一遍那尸体。奎因警官似乎有点恼火了。格兰特摇了摇头,迷惑而厌倦地耸了下肩膀。

“行了,行了,”奎因警官有点急赤白脸地问儿子,“到底有什么,这么神秘?少了什么东西?”

埃勒里没有做声,只是眼中闪耀着一丝光亮。他重新蹲到尸体旁边,非常小心地慢慢扳开死者的右手,取下巴克·霍恩的那柄左轮枪。

这真是件漂亮的武器。经过漫长的职业生涯,奎因警官对武器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此刻埃勒里正仔细打量的不过是一件笨重而精致的、出自老式枪械作坊的作品罢了。

他一眼就看出那不是个现代化的武器。不仅是因为略带古典意味的设计,而且从金属部件的磨损程度也足以看得出这把枪的高龄。

“柯尔特点四五式。”他念念有词地说着,“单发的。看看那枪筒!”

枪筒有八英寸长,一个通向死亡的纤细的钢管。设计制作都非常精细,弹槽也同样精致。埃勒里若有所思地掂了掂枪的分量:非常沉重。

疯狂比尔·格兰特似乎很难开口讲话,舔了两次嘴唇,喉咙才发出了声音:“是呀,这是支普通的枪,”他喃喃地说,“可它是个漂亮的家伙。老巴克——巴克,对枪的手感尤其看得重。”

“手感?”埃勒里诧异地扬起了眉毛。

“他喜欢要沉甸甸的枪,握在手里觉得实在。我的意思是说:平稳。”

“噢,我明白了,哦,这东西得有两磅多重。我的上帝,能打出多大的窟窿!”

他扳开弹仓,里面都装着子弹,只打出过一发。

“都是空响弹吗?”他问父亲。

奎因警官抠出一颗子弹仔细看了看,接着又把其余的倒了出来:“是的。”

埃勒里小心地把子弹重新装回弹药仓里,把枪身重新卡好。

“这把枪是霍恩的?”他问格兰特,“它不是你的东西吗?我的意思是,它是不是骑术团所拥有的武器中的一件?”

“是巴克自己的,”格兰特咕哝道,“打根儿起就是他私人的东西。还有……一副枪带……都跟了他二十多年了。”

“嗯,”埃勒里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他还在全神贯注地琢磨那把枪。显然那枪被经常使用,弹轮上的棱角已经被磨钝。他又把注意力转到了枪柄——那是那件武器最为奇特的地方。枪柄两侧都镶着象牙片,每片上都刻着牛头图案,而且还有一个细窄的椭圆,里面刻着个H字样。象牙片经历年久已经发黄,只有枪柄右侧一小块地方颜色较浅。埃勒里用左手握起枪柄,那上边浅色的部分正好位于他两个弯曲的手指与手掌之间的空隙。他就这样举着枪端详良久,然后把枪递给了父亲。

“你可以把它与其他可疑的武器收在一起了,爸,”他说,“为了谨慎起见。谁知道那些搞弹道学的家伙能挖出什么线索来?”

奎因警官沉吟片刻,接过了枪,默默看了看它,转身交给一个警员,并朝他点了下头。

这时东边的大门附近有了点骚动,一个把守在那里的警卫拉开了大门,放进一群人来。

从狭小的走道里冒出来的首先是一个极为魁梧的穿便衣的家伙,长着一张像生铁铸成的大脸,脚步隆隆地沿着跑道走了过来。这个巨人正是维利警官,奎因警官最得力的助手。少言寡语但为人刚毅沉稳,尽管脑筋有点不大好使。

他用很专业的眼神扫了一通地上的尸体,又抬头朝四周看台上闹哄哄的人们望了望,神情有点烦躁地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

“真够热闹的,警官!”他用轰鸣的低音说,“把住出口?”

“啊,托马斯,”奎因警官松了一口气似的笑着说,“瞧,又是一起大混乱中的谋杀案。用咱们自己人把各出口的巡警替换掉。还有,让那些当官的去干他们该干的事。”

“任何人不得出入吗?”

“在我发话之前。不准一个活物离开现场。”

维利警官打雷似的开始部署他的手下。

“海戈斯托姆!福林特!瑞特!约翰逊!皮格特!过来待命!”

跟随维利警官到来的五个警员整装待命,见到眼前的阵势,各个眼里都闪烁着职业的兴奋。

“马术团的随团医生呢?”奎因警官轻快地问。

那个衣着暗淡、目光坦诚的老人走上前来:“我就是团里的大夫,”他缓慢地说,“我名叫汉考克。”

“很好!过来,医生。”

医生走近那尸体。

“现在来告诉我,关于此事你所知道的一切。”

“我知道的一切?”汉考克医生似乎有点戒备。

“我是说,他摔下来以后几秒钟,你就检查了他,对吗?有什么结论?”

汉考克医生痛苦地盯着地上残破的尸身:“没有多少可说的。我跑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死掉啦!就在今天我还给他检查过身体,状态非常好呢。”

“他当即就死了?”

“我是这么看的。”

“落到地面之前就死了,嗯?”

“怎么……是啊,我认为是这样。”

“那么他就不会感觉到马蹄从身上践踏过去的痛苦了,”奎因警官说着,抚摸着他的鼻烟壶,“那倒是叫人宽慰点儿了。有几处枪伤?”

汉考克医生眨了眨眼:“你应该知道,我只是粗略地看了看……一处枪伤,从左侧直接打进心脏。”

“嗯。你对枪伤熟悉吗?”

“应该略知一二吧。”随团医生冷冷地说,“我自己也是个西部人。”

“那好,打进去的子弹有多大口径,医生?”

汉考克医生半晌不响。继而他直盯着奎因警官的眼睛说:“瞧,这事儿有点儿怪,先生。可以说相当怪。我并没有去探摸——我知道你会叫你的法医去干——但是,我敢发誓,根据伤口的大小判断,他是被点二二或点二五的枪弹射中的!”

“一发点二二的子弹……”疯狂比尔·格兰特粗声大气地叫了出来,但立即又不吱声了。

奎因警官晶亮的小眼睛从医生看到老艺人:“好吧,”他疑惑地说,“这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吗?”

“警官,”汉考克医生唇齿有点颤抖地回答,“点二二和点二五口径的枪不是西部人用的。这你肯定知道吧?”

“真的吗?”埃勒里出人意料地插了一句。

格兰特的眼里现出一丝快慰的光亮:“我跟你说!”他叫道,“我的团里绝没有那种玩具枪一样的东西,警官!而且,无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没见带过那玩意儿。”

“玩具枪,嗯?”奎因警官觉着好笑。

“那东西也就配当个——玩具!”

“但是,”奎因警官嗓音干涩地说,“尽管你的人都没有点二二的枪,格兰特先生,这只是通常的情况,你无法肯定今晚他们中间没有人带着那种枪。今晚的事情非同一般。另外,你和我同样清楚,使用点二二口径手枪的人有的是。”他沮丧地晃了晃脑袋,“何况,上帝也知道,现在要随便买把枪有多么容易。不,格兰特先生,在这点上我恐怕还不能排除对你那些人的怀疑……就这样。汉考克医生还有什么要说的?”

“也就这样了。”医生小声说道。

“那么谢谢。我自己的法医——波迪医生,很快就到。我想,我们不再需要麻烦你啦,汉考克医生。或许你可以过去跟那些——那些……见鬼!这里还是不是纽约啦?……跟那些牛仔呆在一起。”

汉考克医生嘟囔着退了出去,抓起他的小口袋,眼里仍旧是一副坦诚的神情。

那具尸体已经迅速僵冷,仍然停放在原地,处于两万双眼睛不满的注视之下。托尼·马斯平静地站在一边,磁磁作响地嚼着柔软的雪茄烟蒂,薄薄的嘴唇上沾了许多湿润的碎屑。这时,奎因警官朝他发问了。

“咱们是不是能找个地方聊得舒服点儿,托尼?我得问你一些问题了,何必要在布鲁克林和曼哈顿一半人口的面前亮着呢。最近的旮旯在哪儿?”

“我领你去。”马斯紧张地说着,抬腿就走。

“等一下。托马斯!托马斯在哪儿?”

维利警官似乎有那种同时在两个地点冒出来的能耐,应声站到了奎因警官的面前。

“跟我来,托马斯。还有你那几个游击队员,”奎因警官冲那五个警员招了招手,“你们就盯在这儿。格兰特先生,你跟我们来。皮格特,把那个卷头发的牛仔——柯利·格兰特带上,还有,从那边那伙人里头把霍恩小姐找来。”

马斯领着一行人到椭圆形场地的南墙上的一个出口,值勤的警员为他们打开了小门。他们进入了一个宽大的地下厅,其中有许多小的房间,马斯领他们进入了其中一间。

众人接踵而入。原来,那是一间小型办公室,可能是值勤人或计时员用的。

“埃勒里,关上门,”奎因警官低声吩咐道,“托马斯,不准任何人进来。”他见房间里有两把椅子,拖过一把,坐了下来,拈了一撮鼻烟,把整洁的灰裤子上的皱褶抚平,这才抬起手来朝吉特·霍恩招了招。吉特此时正紧紧抓着一把椅子的靠背站着,但她已经不那么眩晕了,柯利给她服下的催吐剂解除了她的休克状态。但是她过度沉静,在埃勒里看来,似乎是在戒备地观望。

“坐下,坐下,霍恩小姐,”奎因警官友好地说,“你一定很累了。”——她坐了下来——“那个,格兰特先生,请靠得近一点。”老人麻利地指挥着。“这儿就我们几个人,我们都是朋友,你们大可以讲讲心里话。谁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格兰特冷淡地说。

“究竟是谁杀了你们的朋友,你们就一点猜测也没有?”

“不。巴克——”他的声音有点发颤,“巴克是个大孩子,警官。就像你见过的,好脾气。这世上没有他的敌人,我敢发誓。认识他的人都喜欢他——爱他。”

“那么伍迪呢?”吉特·霍恩用很低的嗓音说道,语气很吓人。她的目光一直盯在格兰特那张通红的脸上。

老艺人的眼神有点困惑了:“噢,伍迪,”他说道,“他嘛……”

“谁是伍迪?”奎因警官问道。

“我的一个骑术高手。一直是团里的主角,直到……直到巴克加入进来,警官。”

“嫉妒,嗯?”奎因警官目光闪烁地说着,瞟了一眼吉特,“肯定气得发疯,我敢打赌。说说吧,怎么回事?这里面肯定有事,否则霍恩小姐不会说那种话。”

“伍迪,”埃勒里沉思着说,“是那个不知怎么只剩了一条胳膊的人吗?”

“是呀,”格兰特说,“怎么啦?”

“没怎么,”埃勒里默默地说,“我只是好奇而已。”

“算了,这里面没什么新鲜事儿,”格兰特厌倦地说,“就像你们说的,伍迪是可能心里窝火,警官,也许他跟巴克之间有点别扭……伍迪只有一条胳膊,所以把它看得比什么都重。凭着它,他照样能骑善射,所以他很为自己骄傲。巴克来了之后……我告诉伍迪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巴克只是参与一下演出。是啊,也许他以为巴克抢了他的位置,奎因警官,但是,我发誓,他绝不会蠢到干出杀人的事情来。”

“现在还不能确定。其他人还有什么话说?你——小伙子柯利。”

柯利垂头丧气地说:“警官,上帝知道,我也想帮你,但愿我们办得到。但是这太——可恶,这简直不是人干的!我们中间没有任何人会……”

“希望如此,孩子。”奎因警官用沮丧而略带有安慰的语气说,“你呢,霍恩小姐?”

“除了伍迪,”她生硬地回答,“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人会盼着巴克死掉。”

“这么说对伍迪可太不利了,吉特。”老格兰特皱着眉说。

“谁是凶手就对谁不利,比尔。”吉特的语气有点像在辩论。众人默不作声地看着她,而她的两眼盯着地板。一阵令人难耐的沉寂。

“这样吧,”奎因警官清了清喉咙说,“格兰特先生,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巴克·霍恩究竟是怎么到你的团里来的,我们刚才似乎提到了这一点。他到马戏团来干什么?”

“到马戏团来干什么?”格兰特反问了一句,“我——噢。巴克离开公众视线已经九年多了。大约是三年前吧,又接了个片约,重新回去拍片子,但没有成功。巴克被搞得很沮丧,躲回他在怀俄明的牧场去了。”

“很沮丧?”

格兰特把指关节攘得嚼啪作响:“我跟你说吧,他的心都碎啦!他就那么忍了好几年。可他是个硬汉子,不愿意叫人看见他一副落魄相。接着,有声电影火起来了,他又恢复了一点信心。有一次我路过,顺便到他那牧场去看他,他跟我说,他还像从前一样棒——想东山再起,重返影坛。我想劝他罢休,可他说:”比尔,在这儿我早晚得疯掉。太寂寞了,吉特又总在好莱坞忙……‘所以,我就说:“好吧,巴克。我来想个办法,尽我所能帮你一把。’所以我就帮了——倒帮着把他杀掉啦。”格兰特痛心疾首地说。

“那么在这个体育场搞绝技表演,是为了捧他的?”

“我总得做点什么吧。”

“你的意思是,没有多大希望?”

格兰特的拳头又噼啪作响了:“一开始,我觉着他受不了那种紧张的演出,可是就在上星期——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的大名给曝了光,报刊上都登出来了——说什么‘影坛老祖回来啦’之类的……”

“请你停一下,”埃勒里说,“我先插一句,这个活动是不是列在霍恩重返影坛的步骤之中呢?有没有跟制片人实质性的接触?”

“你是说一切都是在糊弄他?”格兰特咕哝着说,“其实——没有什么制片人——他们巴不得躲他远一点儿呢。可是——你看,我已经应承了要帮他。于是就想干脆成立个自己的公司……”

“就你自己?”奎因警官严肃地问。

托尼·马斯平静地插嘴了:“我也在考虑这事儿。还有亨特——朱利安·亨特。”

“哦!”奎因警官说,“亨特,夜总会的那个鸟人——我们今晚遇见过的盖依女士的丈夫。噢,噢。”奎因警官的小眼睛里闪烁着冷峻的光芒,“那么现在有谁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霍恩最要好的朋友,还有你——托尼,还有亨特,怎么都想到出钱给霍恩搭架子了——可他自己的女儿却一分钱也没投入?”

格兰特用力咽了口唾沫,面色如土,老纹纵横。柯利不耐烦地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呆得舒服一些。吉特笔直地坐着——很长的时间里一直这样坐着,两眼泪水盈盈——不是出于软弱,而是由于纯粹的愤怒和懊恼。

“比尔·格兰特,”她吸泣着说道,“你怎么能站在这儿说什么没有制片人?怎么回事,你亲自告诉过我……”

奎因父子默不作声。富有经验的奎因警官有意听任他们把这出意外的小闹剧演下去,而他则瞪着贼亮的小眼睛从旁观察。

格兰特喃喃道:“吉特,我真的很难过。可那不是我的错,是巴克本人叫我那么说的。他不想让你把钱拿出来冒险,蒙你说有了制片人你就不会再坚持朝里面放钱了。他想做成纯粹的经济合作,只有他一个人去担风险。他说,假如他不能让那些铁算盘的生意人在他的复出上投资,那他就自己卷铺盖滚蛋。”

“你该都说出来,爸,”柯利突然说,“连巴克都不知道,你自己所有的钱都放在里头啦!”

“听啊,听啊,”奎因警官低声说,“一个司空见惯的童话故事,啊!每分钟都有更多的头绪,越来越乱了,这叫什么?”

格兰特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你,柯利,把你的破嘴闭上,叫你说你再说!”

柯利的脸刷地红了,嘟囔着说:“好吧,爸。”

格兰特挥了一下他那只粗大的手:“他既然说出来了,那好吧,巴克的确不知道我做了投资。他不会接受的。只是叫我做他的经纪人。我们甚至还签了合同。所以我才只好去走钢丝——把马斯他们弄进来一块儿干。我多了个心眼儿,告诉马斯说是我在独挑整个生意。反正,从一开始我就狠了心要这么干的。”

“你认为,霍恩会怀疑你的真正动机吗?”

格兰特沉吟着说:“这很难说。他一向为人精明,不好糊弄。最近两天,他的确有点古怪。也许听到了什么风声。他这一辈子都不和别人沾边儿——就是说,从不接受恩惠,尤其是从朋友们那里。”

吉特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格兰特身旁。两人互相看着,吉特简短地说了声:“我真是对不起你,比尔。”说完又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一时间众人无语。

“所有这一切说明,”埃勒里在寂静中愉快地说,“谋杀是治疗语言沟通渠道消化不良症的有效药物。霍恩小姐,关于你养父的亡故,谁是最有必要通知的人呢?”

她低声说:“没有人。”

埃勒里迅速环视一周,眼睛盯在格兰特身上。但格兰特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你是说除了你本人,他没有任何家人了?”

“没有一个活着的亲人了,奎因先生。”

埃勒里皱起了眉头:“唉,也许你并不了解,霍恩小姐。可是,格兰特先生,你一定清楚,对吗?”

“当然啦。除了吉特,巴克在这世上再没有亲人。他六岁就成了孤儿——由叔父抚养,他叔父的牧场就在怀俄明州我父亲的牧场旁边,我父亲跟他共用一片草场放牧。”格兰特苦涩地说,“我——我真想不到老巴克的死会让我这么伤感。可那时……他的叔父又死了,那一辈人都死光了。巴克成了霍恩家最后的一个——西北地区一个最古老家庭的惟一后代。”

听着这段陈述,埃勒里·奎因先生的表情在简陋的灯光下不时变化着,就像一只变色龙不断变换着颜色。他弄不清为什么格兰特先生的谈话如此扰动了他的心,但是他的确很烦乱。尽管稍过片刻他强自镇定,把一脸的亢奋神情统统赶走。奎因警官有些不解地朝他脸上望了望。老人一直保持着清醒和镇静,暗自思索是什么因素让儿子的头脑如此躁乱,假如真的有了什么,那就有的瞧了。但是埃勒里耸了耸肩,嘴角只露出一丝窃笑而已。

“格兰特先生,霍恩做这次要命的表演之前,你宣布有多少人跟着他跑马?”

“四十个。这我很清楚,因为是我付给他们酬金。”

听到这里,奎因警官的眼睛眯了起来:“那会儿,当你在场上宣布四十这个数的时候,你说的是大概的人数吗?”

格兰特的脸又红又紫:“什么大概人数?怎么啦?我说了:四十,那就是四十个人——不会是四十一或三十九个,更不可能是一百六十个!”

奎因父子相互对了一个眼神。接着,老人家皱着眉头说:“你——呃——你不会数错了数儿吧,会吗,儿子?”

“我上学的时候数学可是最出色的,”埃勒里说,“而且我想,点数四十个人应该不至于考倒我的计数能力。再说,站在那边的人绝对不会搞错,我想,至少神志是清楚的,否则不会那样讲话。好啦,我一向认为自己是有理性的动物……或许我们可以做个小小的测试来证实一下。”

他朝门口踱过去。

“你上哪儿去?”奎因警官严肃地问,众人齐刷刷地盯着他。

“像所有殉道者那样,到竞技场上去。”

“见鬼,你到底要干什么?”

“数一数还剩多少大活人。”

一行人从进入地下室的通道原路返回,穿过水泥墙上的那个小门,重新出现在万人瞩目的场地上。现在,观众的喧哗已经明显带有疲倦的味道了。警员们还在到处呵斥吼叫。牛仔姑娘小伙子们围坐在场地的一角,或气鼓唠叨,或不以为然,神形各异。

“那么现在,”埃勒里对跟着他走到牛仔群旁边的一行人说,“你自己数一数他们的人数吧,格兰特先生。也许是我发神经了。”

格兰特有点气不顺,但目光还是朝他的牛仔们扫了过去,然后走入他们中间大声点数着人头儿。大多数人都垂着脑袋席地而坐,头上扣着宽大的牛仔帽。格兰特就像走在一片蘑菇地里。

很快他走了回来,脸上大惊失色,巴克惨遭不幸那一瞬间强烈的震撼和痛苦似乎又重新袭击了他。宽大结实的下领抖个不停,以致牙齿都无法咬到一起。

“如果不像奎因先生说的那样——是四十一个,我他妈都不是人!”他朝奎因警官吼道。

“你把那个难看的小矮子算在里边了吗,那个布恩?”奎因警官接着问道。

“丹努?没有。他不跟他们上场。不算丹努也有四十一个人。”

这时,牛仔们纷纷扬起了褐色的脸膛,诧异地望着格兰特。他下意识地回手就去胯边抽枪,没想到碰着的是一只空枪套,这才想起来枪已经给收走了。他懊丧地垂下手臂,紧皱着眉头。接着他吼道:“你们这些又脏又臭的家伙!还有丫头片子!都给我站起来,让我好好看看你们那副蠢相!”

好一阵寂静的僵持。埃勒里略带嬉笑的脸也严肃起来。那位怀俄明州有名的疯狂比尔·格兰特与他麾下的队伍之间似乎有了一种一触即发的冲突迹象:一个粗壮的牛仔——朔帝·邓斯,性情随和的好好先生——拖着缓慢的步子走上前来、突然大吼道:“你敢再把那话重说一次么,格兰特先生?我想我刚才没听清楚。”他两手摸起了铜锤似的拳头。

格兰特直视他的双眼,“朔帝,你给我闭嘴听着!还有你们其他人——都站起来!你们中间多了一个人,不找出那个见鬼的凶手,我跟你们没完!”

众人愕然失语,再没有喊喳声、很快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不论男女,相互间诧异地打量着。格兰特走到他们中间,嘴里念叨着各个名字:“豪沃斯、哈利维尔、琼斯、兰姆赛、米勒、布鲁奇、安妮、斯特里克、曼多扎……啊!”

稠密的人群中,他终于挨个查到了最后,站下来喘息未定,他突然朝一个也穿着牛仔装的男人的肩膀伸出了大手。

他转身走出来,手上抓着那个小个子男人,就像拎着只小牲口。被抓的人面色苍白,神情疲倦,清瘦的五官挂着青不青紫不紫的阴影,一看就像个放荡无度的家伙——根本不是餐风宿露、健壮豪放的荒原人模样。此时让人抓在手里,他无奈地蜷缩着,但是那双机警的小眼睛却流露着轻蔑的神情。

疯狂比尔粗鲁地一把将他扔到奎因警官面前的地面上,然后叉开两腿站在他面前,吐了口唾沫,像个大灰熊似的沉闷地哼吟着。

“这儿有个家伙!”他终于吼出了整齐话,“警官,根本不是我团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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