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上的危险——“俾斯麦”号与“欧根亲王”号于5月21日出海——丹麦海峡——我在契克斯焦急地等着消息——“胡德”号于5月24日被击沉——“俾斯麦”号南驶——“欧根亲王”号逃脱——午夜时分鱼雷击中“俾斯麦”号——5月25日失去“俾斯麦”号的踪迹——但26日又找到该舰——燃料的缺乏——“谢菲尔德”号与“皇家方舟”号——“俾斯麦”号失去控制——维安海军上校的驱逐舰队——“罗德尼”号于5月27日开炮——我向下院提出报告——大家都有功劳——我致电总统。
在希腊已经崩溃、西部沙漠的一切尚未定局、而我们在克里特岛的激烈战斗中正在失利的时候,英德海军在大西洋上插进了一段影响极为深远的事件。
除了德国潜艇不断与我们进行斗争外,德国海上袭击舰给我们的船舶造成的损失已有七十五万吨以上。敌人的两艘战斗巡洋舰“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诺”号及巡洋舰“希佩尔”号,在威力强大的高射炮的保护下仍然停泊在布雷斯特。谁也不知道它们会在什么时候再来侵扰我们的贸易航线。到5月中旬,种种迹象表明,新建成的战列舰“俾斯麦”号可能在那艘装有八吋口径大炮的巡洋舰“欧根亲王”号的伴同下,即将投入战斗。所有这些威力强大的快速舰只在大西洋辽阔的海域内配合在一起,将使我们的海军力量受到最大的考验。“俾斯麦”号装有十五吋口径的大炮八门,建造时没有受条约的限制,是海洋上装甲最重的军舰。它的排水量超过我们最新式的战列舰将近一万吨,而速率则至少相等。
希特勒在5月间视察该舰时说,“你是德国海军的骄傲。”
为了应付这种即将到来的威胁,总司令托维海军上将把我们的新战列舰“英王乔治五世”号和“威尔士亲王”号及战斗巡洋舰“胡德”号部署在斯卡帕湾。在直布罗陀港,有萨默维尔海军上将统率的“声威”号和“皇家方舟”号。“却敌”号和新航空母舰“胜利”号这时即将护送一支载运二万余人的运兵船队到中东去。“罗德尼”号和“拉米伊”号在大西洋上护航,它们之中的任何一艘,如果单独同“俾斯麦”号相遇,都有可能已被击沉了。“复仇”号在哈利法克斯港,正准备出航。这时,航行在海面或准备出航的运输船队共有十一支,其中包括一支冒着丧失大量生命危险的极为宝贵的运兵船队。巡洋舰在北海的各处海口进行巡逻,空中侦察队警惕地注视着挪威海岸。海上的形势是不分明的,气氛是很紧张的,所以经常同我保持接触的海军部已经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事,而且也敏锐地感觉到我们分布在各个海域的商船已成了敌人的目标。
5月21日凌晨,我们获悉两艘很大的战舰在强大的掩护舰只的伴随下驶出了卡特加特海峡,并且在当天晚些时候证实“俾斯麦”号和“欧根亲王”号都已停泊在卑尔根峡湾。显然,重要的军事行动已迫在眉睫,于是我们在大西洋的全部指挥机构立刻开始了紧张的活动。海军部采取了这样正确的、传统的原则:集中力量去对付敌人的袭击舰队,而听任运输船队、甚至那支运兵船队去冒险。“胡德”号、“威尔士亲王”号和六艘驱逐舰,于22日午夜后不久即驶离斯卡帕湾,去掩护“诺福克”号和“萨福克”号,这两艘军舰当时正在格陵兰岛和冰岛之间称为丹麦海峡的那段沉寂的、冰封的海面上巡逻。巡洋舰“曼彻斯特”号和“伯明翰”号奉命防卫冰岛和法罗群岛之间的海峡。“却敌”号和“胜利”号则由总司令直接调度。那支运兵船队,经批准仅由驱逐舰护航,自克莱德湾启航。
5月22日,星期四,是情况多变、令人不安的一日。北海上空满布乌云,而且下起雨来。尽管天气恶劣,一架从哈特斯顿(在奥克尼群岛)起飞的海军飞机还是飞到卑尔根峡湾,冒着猛烈的炮火,坚决地完成了侦察任务。那两艘敌舰已经不在那里了!当托维海军上将在当晚八时接到这项消息时,他立刻登上“英王乔治五世”号,率领“胜利”号、四艘巡洋舰和七艘驱逐舰,在北海西面占下一个中心位置,这样,敌人无论选择在冰岛的哪一面行动,他都可以支持他的巡洋舰巡逻。“却敌”号将在 在这争先恐后的局面下,免不了要发生新的混乱。萨默维尔海军上将急于向北驶去,曾派遣“谢菲尔德”号去逼近并尾随敌舰。“皇家方舟”号不知道这个行动,所以当它派出飞机进行袭击时,飞机上的雷达便引导飞机向“谢菲尔德”号飞去。它们投弹袭击,但未击中。“谢菲尔德”号知道炸错了,巧妙地躲开,没有开炮。①
①一架飞机向“谢菲尔德”号发出信号说,“敬了你一条鳟鱼,真对不住!”
飞行员怀着歉意飞还“皇家方舟”号。这时“谢菲尔德”号又找到了“俾斯麦”号的踪迹,并一直死钉住了它。下午七时刚过,十五架“旗鱼”式鱼雷飞机又从“皇家方舟”号起飞。这时离敌舰不到四十哩,这次没有找错目标。这些飞机由那艘宽宏大量的“谢菲尔德”号指示目标,英勇果敢地进行了猛烈袭击。到九点三十分,它们完成了任务。有两只鱼雷肯定是命中了,可能还有第三只命中的鱼雷。据一架追踪的飞机报告,曾见到“俾斯麦”号整整转了两个圈子,看来它已经失去控制。这时,维安海军上校的几艘驱逐舰正在逼近,它们在整个夜间包围着这艘受伤的军舰,遇着机会就用鱼雷去袭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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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星期一的晚间,我到了海军部,在作战室中的海图上观看作战的情况,战报每隔几分钟就送来一批。“你在这儿在干些什么呢?”我问军需署长弗雷泽上将。“我等着瞧瞧有什么东西需要修理。”他说。四个钟头很快地过去了,我在离开时,可以看出庞德海军上将和他手下卓越的专家们确信,“俾斯麦”号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德国司令官卢金斯海军上将丝毫不存侥幸的想法。快到午夜时,他报告说,“船已不堪操纵。我们将战至最后一颗炮弹。元首万岁!”“俾斯麦”号离布雷斯特仍然有四百哩,它甚至连这么远也行驶不了。这时,德国派来强大的轰炸机队援救该舰,德国潜艇也急急赶来,有一艘鱼雷已经用完了的德国潜艇报告说,“皇家方舟”号曾在易于遭受袭击的距离内从它旁边驶过。这时,“英王乔治五世”号和“罗德尼”号正在驶近。燃料是最令人担心的问题,托维海军上将已经作出决定:除非能够把“俾斯麦”号的速度大大减低,否则到午夜时他非放弃追击不可。第一海务大臣根据我的建议发出信号,让他继续追击,就是需要用拖船把他的舰只拖回国去,也要继续下去。但是,这时已经获悉,“俾斯麦”号实际上正朝着错误的方向驶去。它的主炮还完整无损,因此托维海军上将决定在第二天早晨迫使它交战。
27日黎明时分,正刮着西北风。“罗德尼”号在上午八点四十七分开炮,一分钟后,“英王乔治五世”号也开了炮。英国军舰的炮火很快地开始命中,隔了一会儿,“俾斯麦”号也开了炮。尽管德国军舰上的人员经过四天的激烈战斗已精疲力尽,人在工作岗位上就昏昏入睡,但是它的炮火在短时间内还是准确的。当它发射第三排炮时,炮弹曾落在“罗德尼”号的前后,但其后,英国军舰的攻击便占压倒之势,半小时后它的大炮多半已寂然无声。它的中部起了火,舰身急剧向左倾斜。这时,“罗德尼”号驶过它的舰首,在最多不过四千码的距离外,向它射出密集的炮弹。到十点十五分的时候,“俾斯麦”号舰上的炮一片沉寂,舰桅已被打掉了。它在汹涌的波涛中翻滚着,火光熊熊,烟雾冲天,但是,就是到这时,它还未沉没。
在十一点钟,我必须在教堂房子内向下院报告克里特岛战役和“俾斯麦”号这个戏剧性的事件。我说,“今天早晨,天亮后不久,实际上已不能动弹、而又得不到援助的‘俾斯麦’号,受到英国追击的战列舰的攻击。我不知道炮击的结果怎样。但是,看来,‘俾斯麦’号还没有被炮火击沉,现在将用鱼雷迅速了结它。我想,这一行动正在进行中,而且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丧失‘胡德’号虽然是我们莫大的损失,但是,‘俾斯麦’号应该算是世界上最新的、威力最强的战列舰了。”我刚刚坐下,就有人递给我一张纸条,使我不得不再站起来发言。我征得下院的同意后说,“我刚接到消息,‘俾斯麦’号已经沉没了。”看来他们都为此感到满意。
用鱼雷作最后一击的是巡洋舰“多塞特郡”号。那艘强大的战舰在十点四十分的时候船底朝天沉没了。随同这艘战舰葬身海底的约有两千个德国人和他们的舰队司令卢金斯海军上将。我们救起一百一十名幸存者,他们精疲力竭,但面有愠色。施救工作由于一艘德国潜艇的出现而告中止,英国舰只不得不离去。还有五名德国人被一艘德国潜艇和一艘气象观测船救起,但是随后驶到的西班牙巡洋舰“卡那利亚斯”号只发现一些浮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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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插曲使我们对有关海战的许多重要问题看得格外清晰,它表明这艘德国战舰在结构方面的巨大力量,也表明它的出击使我们的许多舰只遇到多么巨大的困难与危险。如果它这次脱逃了的话,它的继续存在所产生的精神上影响,以及它可能给我们的船舶造成物质上的损害,都是灾难性的。人们会对于我们控制海洋的能力疑虑重重,而且这些疑虑将被传播到全世界,给我们造成莫大的损害和不安。一切有关方面都曾经为获得这次成功的战果而作出努力。开始追踪的是巡洋舰,这次追踪引起了第一次不幸的交锋。接着,当失去了敌舰的踪迹时,是飞机发现了它,并指引巡洋舰回到追踪航线上去。其后引导舰载飞机进行决定性打击的是一艘巡洋舰,最后是几艘驱逐舰在漫漫长夜中死死缠住敌舰,使我战列舰得以赶到最后消灭它的战场。虽然大家都有功劳,我们却不可忘记,这次旷日持久的战斗,是以“威尔士亲王”号的大炮重创“俾斯麦”号为转折点的。所以战列舰和大炮在开头和结尾都是起主要作用的。
大西洋上的交通继续平安无事。
我于28日致电总统:
我以后再告诉你关于同“俾斯麦”号战斗的秘密情况。它是一艘威力强大的战舰,是军舰建造史上的一项杰作。击沉这艘敌舰,使我们的战列舰的紧张状况得到缓和,不然,我们就不得不把“英王乔治五世”号、“威尔士亲王”号和那两艘“纳尔逊”式战舰都拴在斯卡帕湾,以防“俾斯麦”号和“提尔皮茨”号的出击,因为它们可以选择时机,而我们又必须空出一艘战列舰来重新装备。现在,情形就不同了。这对日本人将起一定的影响,而这种影响是非常有利于我方的。我预料他们正在对形势重作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