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4月
查特菲尔德勋爵的引退——首相请我主持军事协调委员会——一个尴尬的安排——“威尔弗雷德”计划——奥斯陆——德国占领挪威——中立的悲剧——全部舰队在海上——“萤火虫”号——“声威”号和“沙恩霍斯特”号及“格奈森诺”号交战——本土舰队在卑尔根港外——英国潜艇的活动——沃泊顿—李的驱逐舰队在纳尔维克港——4月9日最高军事会议在伦敦开会——会议的结论——4月10日我给 当“萤火虫”号的电讯突然中断时,我们指望诱使胆敢到这么远的海域展开活动的德国主要舰队进行战斗。星期一,我们在敌舰的两侧都集中了优势的舰队。根据有待扫荡的海域来估计,很有希望同它们接触,而一有接触,我们就必须对它们集中进攻。我们当时还不知道“希佩尔”号正在护送德国军队前往特隆赫姆。它在当晚进入特隆赫姆,但“萤火虫”号使这艘强大的军舰失去战斗力达一个月之久。
“声威”号的惠特沃思海军中将一接到“萤火虫”号的电讯后,先向南方驶行,希望拦截敌人,但根据后来的情报和海军部的训令,他决定去防守纳尔维克港的入口处。9日,星期二,是一个风暴非常猛烈的日子,狂风怒号,暴风雪大作,海浪滔天。“声威”号在晨曦中,看见在佛斯特峡湾靠海方向约五十哩处,有两艘模糊的船影。这两艘是“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诺”号,它们刚完成了护送远征军前往挪威的任务,但“声威”号当时只以为其中一艘是战斗巡洋舰。“声威”号先在一万八千码处发炮轰击,不久即击中“格奈森诺”号,毁坏了它的主要的大炮控制设备,使它一时无法开炮。它的伴舰放出烟幕掩护了它,两艘军舰于是转向北去,战斗变成了追逐。同时“声威”号亦被命中两次,但损坏不大,接着它又 9日,雷诺先生和达拉第先生偕同达尔朗海军上将飞抵伦敦,下午即召开最高军事会议,讨论他们所谓“因在挪威领海内布雷而引起的德国行动”。张伯伦先生立即指出,敌人的措施当然是预先计划的,与我们的行动完全无关。甚至在当时,这也是显而易见的。雷诺先生告诉我们,那天早晨,在法国总统主持下,法国军事委员会举行了会议,原则上决定,假如德国发动进攻,盟国军队将进入比利时境内。他说除了缩短战线以外,如果增加比利时的十八个师到二十个师,实际上可以抵销德国在西线的优势。法国准备把这个作战计划和在莱茵河上投放漂浮水雷联系起来。他又说,根据来自比利时和荷兰的情报,德国对于低地国家的进攻已经迫在眉睫;
有人说这是几天内的事,也有人说这是几小时内的事。
关于派遣远征军前往挪威的问题,陆军大臣提请会议注意,原来为了援助芬兰而召集的两个英国师,已经派遣到法国。在英国国内可以派遣的部队只有十一个营。其中有两个营准备当晚乘船出发。其余的部队由于各种原因,在三四天内无法开拔。
会议同意,应该派遣坚强的军队开往挪威沿海可能登陆的港口,并制定了联合计划。法国阿尔卑斯步兵团的一个师奉命在两三天内登船出发。那天晚上,我们可以调出英军两个营,三天内再调五个营,十四天内再增加四个营——共计十一个营。如果要将更多的英国军队派到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去,则必须由法国抽调回来。我们必须采取适当的措施,占领法罗群岛,并且应该向冰岛保证给它保护。关于在意大利进行干预时我们在地中海的海军部署,也一致商妥。同时决定应该向比利时政府提出紧急建议,要求他们邀请盟国军队进入比利时境内。最后,并且确定德国如在西线发动进攻或侵入比利时,应该执行“皇家海军”作战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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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挪威的情况而言,截至目前所发生的一切,使我非常不满。我写信给庞德海军上将:
1940年4月10日
德国人已经占领了挪威沿海所有的港口,包括纳尔维克在内,如果要将他们从其中任何一个港口驱逐出来,必须经过大规模的战斗。挪威的中立,以及我们对中立的尊重,结果使我们无法制止这次残酷的突然袭击。现在必须采取新的观点了。我们必须忍受由于敌人空袭我们北部基地的距离缩短而造成的不利地位。我们必须以随时警戒的水雷区来封锁卑尔根,并集中力量进攻纳尔维克,为了占领这个港口,必须经过长久而猛烈的战斗。
现在必须立即在挪威海岸取得一个或两个加油基地,在这方面有极大的选择余地,参谋部现在正加以研究。我们如果能够在挪威沿海有一个基地,即便是临时的,也有极大的好处,因为现在敌人在那里已有了基地,我们如无基地,一切更难进行。海军参谋部正在各个可用的地点中进行选择,条件是该处要有适当的而又可以防御的停泊所,并且同内地交通隔绝。除非我们不久就能够获得这种基地,否则,就不能同处在新局势下的德国人抗衡。
我们亦应该尽量利用我们在法罗群岛的便利条件。
纳尔维克必须力争。我们虽然已经相形见绌,但是却没有理由认为在这个区域进行持久的认真的战斗,不会使敌人遭到比我们更大的消耗。
三天以来,由中立国家传出的种种情报和谣言,纷至沓来,而德国对于它给予英国海军的损失以及它不顾我们的优势海军力量,出奇制胜地攻占了挪威也得意洋洋,大吹大擂。
显然,英国已被人占先,猝不及防,而且像我写给第一海务大臣的信中所说的,已经相形见绌了。全国人民非常愤怒,而海军部则首当其冲。11日,星期四,我不得不应付一个激动而又愤怒的下院。我采取了我一贯认为在这种场合最有效的方法,即根据事件的发展,平心静气地从容不迫地详细说明事实,尤其着重于丑恶的事实真相。我第一次当众说明,从开战以来由于德国滥用挪威走廊水域或“受掩护的航道”而使我们遭到的不利处境,以及我们如何终于克服了顾虑。“这种顾虑曾使我们获得了光荣,同时也使我们受到了损害。”
如果这些中立国家,在德国按照一个科学化的计划对它们进行实际的进攻以前,始终与我们若即若离,那么,谴责盟国不能给它们重大的援助和保护,是毫无意义的。挪威严格遵守中立是造成了它现在所遭受的痛苦以及我们只能给它有限援助的原因。我相信,这个事实对于其他的国家应该有所警惕,这些国家在明天,或一个星期,或一个月以后,也许会在同样以摧毁和奴役它们为目标的周密策划的计划下,成为牺牲品。
我叙述了我们舰队重新使用斯卡帕湾的经过,和我们为了在北方阻截德国的舰队而立即采取的行动,以及敌人事实上正处在我们两个优势的舰队的夹攻下的局面。
但是,它们逃脱了……你们会看一看地图,看到了插在各个地点的小旗时,也许会认为结果是十拿九稳的;但是当你们到了海上,发现它浩瀚无边,有风暴与浓雾,有黑夜的降临,以及存在的一切莫测的变化,你们就不能希望以适合于陆军行动的那种条件,来适用于海战的危险情势……我们谈到制海权时,并不是说在同一时间或在任何一个时间,都能控制海洋的每一部分。它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凭我们的意志最后支配被选作战场的海洋的任何部分,由于这种方式,间接地使我们的意志可以支配海洋的任何一部分。假如认为皇家海军的生命和实力,应该消磨在挪威和丹麦沿海一带,进行不断的巡逻以防万一希特勒会给我们这样的一个打击,因而听任舰队成为德国潜艇袭击的目标,那真是愚不可及的想法。
我继续谈到我刚得到的种种消息,即星期二“声威”号和敌舰的交锋,在卑尔根港口外对于英国舰队的空袭,尤其是沃伯顿—李突进纳尔维克港并作战的情况,使下院听了逐渐满意。最后,我说:
每一个人必须认清这种异乎寻常的和轻率的赌注性质,即把德国全部舰队投入野蛮的海上战争,好像仅仅为了一个特殊的战役而把它当作非投不可的赌本似的……这种孤注一掷的作法,使我感到这些代价重大的战役,也许正是陆上即将发生远为重大的事件的一个前奏。我们现在也许已经到了战争的第一次的主要搏斗了。
一个半小时以后,下院的冷漠疏远的态度似乎大有改变。
不久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事件需要叙述。
4月10日晨,“沃斯派特”号加入了正向纳尔维克前进的总司令的舰队。等到获悉沃伯顿—李海军上校在清晨的袭击以后,我们决定再作一次尝试,命令巡洋舰“佩内洛普”号在驱逐舰的护卫下,“根据今晨所得的经验,在认为适合作战时,即发动进攻。”但在传送电讯时,“佩内洛普”号正在搜索据报在博多港外的敌方运输舰,不幸忽然搁浅。第二天(12日),“狂暴”号派出俯冲飞机轰炸纳尔维克港内的敌方船舰。空袭在气候恶劣和可见度很低的情况下竭力进行,据报被命中的敌方驱逐舰有四艘,而我们损失了两架飞机。这是不够的。我们迫切需要纳尔维克,所以决心至少要把德国海军肃清。现在战斗就要达到高潮了。
宝贵的“声威”号没有参加战争。惠特沃思海军上将在海上把“沃斯派特”号改为旗舰,13日中午,他由九艘驱逐舰和“狂暴”号上的俯冲轰炸机护送,进入峡湾。该处没有水雷区;但有一艘潜艇已被驱逐舰赶走,另一艘潜艇被“沃斯派特”号自己的双翼海上飞机击沉,飞机并且发现在一个海湾潜藏着一艘德国驱逐舰正想从隐蔽处以鱼雷袭击我们的战列舰。这艘敌方驱逐舰很快地被击毁了。下午一时三十分,我们的舰只穿过海峡,到达距离纳尔维克十二哩的地方时,发现在前面的烟雾中,出现五艘敌方驱逐舰。剧烈的战斗立即发生,双方所有的舰只都开炮轰击,并迅速调动。“沃斯派特”号发现岸上没有炮台可以进攻,就使用它的厉害的炮火参加驱逐舰的战斗。它的十五吋口径大炮的轰鸣在四周的群山中回荡,宛如丧钟。敌舰处于绝对劣势,被迫退却。这场海战便分散成为个别小规模战斗。我们的舰只,有的进入了纳尔维克港,在那里完成摧毁敌舰的任务。其他则由“爱斯基摩”号率领,追逐企图躲避在罗姆巴克斯峡湾上游的三艘德舰,在那里把它们击毁。“爱斯基摩”号的舰头被鱼雷所击毁,但这次在纳尔维克港外发生的第二次海战中,逃过沃伯顿—李的袭击而幸存的八艘敌方驱逐舰全被击沉或损坏,而英国却没有损失一艘舰只。
海战结束后,惠特沃思海军上将想派遣由水兵和陆战队组成的登陆部队,上岸占领城市,在该处暂时似乎不会遇到任何抵抗。不过,除非“沃斯派特”号的炮火能够控制全局,否则,数量上占有重大优势的德国士兵,势必会发动反攻。由于可能有来自空中和潜艇方面的危险,他觉得不应该把这艘优秀的舰只长期暴露,而遇到意外的危险。在下午六时,约有十二架德国飞机出现,这就更加强了他的决定。因此,次日清晨,在装载了驱逐舰上的受伤人员以后,他便下令撤退。
他说,“我的印象,是纳尔维克的敌方军队,由于今天的战斗而受到了极大的震惊。我提议该城应该立即由主要的登陆部队加以占领。”两艘驱逐舰留在港口外警戒待变,其中一艘救出了“哈代”号上曾在岸上等待援救的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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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德两国海军这次在北海的交锋,大大激动了英王陛下的爱好海军的本性,他写给我下面一封鼓励信:
白金汉宫
1940年4月12日
亲爱的丘吉尔先生:
我一直想和你谈论关于最近在北海发生的重大事件。我既然出身海军,对于这事的发展,当然有非常浓厚的兴趣。但我有意克制自己,不愿占用你的时间,因为我知道从你兼任协调委员会主席以来,你的责任增加,必然十分操劳。但是,只要当前的局势稍有稳定,请你即来看我。同时,我应当向你道贺,因为在你的指导下,海军非常出色地抵抗了德国对斯堪的纳维亚的侵略行动。请你善自珍摄,在这危急的时刻,尽量设法多加休息。
你的真挚的国王乔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