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利和奎因父子在弗兰奇府邸外分手时,夜幕已悄悄地降临到了这个城市。警方已开始追查失踪少女伯尼斯·卡莫迪的下落,维利得赶去督导这项任务的执行。
维利走后,警官看看静静的哈德逊河,又看看渐渐暗下来的天空,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儿子身上。埃勒里双眼盯着路面,正起劲地擦着他的夹鼻眼镜。
警官叹了口气。“新鲜空气对我俩大有好处,”他疲惫地说道。“反正我得让我这浆糊脑袋清醒清醒。……埃勒里,咱们走着回家吧。”
埃勒里点点头,两人沿着河滨大道并肩向街角走去。向东拐过街角后,他们放慢了脚步。两人各想着心事,默默地溜达到了下一街区。
“我现在终于有机会,”埃勒里搀着父亲,一边走一边说道。“好好想想至今为止所获得的诸多信息了。它们可都是关键的要素,有说服力的要素,老爸!这么多的要素,它们简直令我头痛!”
“是吗?”警官耸拉着双肩,闷闷不乐地问道。
埃勒里专注地看了眼父亲,紧紧地握了握父亲的手臂。“得了,老爸,别垂头丧气的了!我知道你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这都是因为你最近太忙的缘故。而我近来是异乎寻常的轻松,大脑非常清醒,所以一下子就把握住了今天了解到的大量的基本情况。我把我的想法跟你说说吧。”
“说吧,儿子。”
“这个案子最具价值的两个线索之一就是,尸体是在面对 “不过,我推断,血浸毛毡只是一个偶然事故。它无辜地在玻璃桌面上,血是怎么流到那儿的呢?有两个可能。第一,书档可能被当成了武器。但这站不住脚,因为从伤口的性质看,是枪伤,而且尸体上也没留下重击痕迹,如果用书档这种大头棒似的东西当武器,应该会留下痕迹的。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血在无意中浸透了书档。这是怎么发生的呢?”
“很简单。书档就搁在玻璃桌面上。如果血浸透了书档底部,并在那儿留下了难以抹煞的痕迹,那么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血蔓延过玻璃桌面,流到书档下,浸透了毛毡。你应该明白这带给我们什么启示了吧。”
“弗兰奇夫人被击中时,正坐在桌边。”老先生阴郁地说道。“子弹射在心脏下面,她倒在椅子上,这时,又一发子弹射来击中了心脏。在她倒下之前,血从第一个伤口中喷了出来;当她伏倒在桌子上时,血从第二个伤口中流了出来——浸透了毛毡。”
“说得太好了。”埃勒里笑道。“你应该还记得吧,普鲁提曾非常肯定地认为,心前区伤口更应该大量出血才对。事实可能就是这样……现在,我们可以进一步再现案发经过了。如果弗兰奇夫人是坐在桌后被击中了心脏,那么,凶手一定是隔着桌子,站在她面前向她开枪的,两人之间有几英尺的距离,因为死者的衣服上并未沾上火药未。也许我们可以从子弹进入体内的角度估算出凶手的大致身高,但我对此不抱太大希望。因为我们无法确定子弹的行程,也就是说,我们不知道凶手开枪时距弗兰奇夫人有多远,而一英寸的误差都将极大地影响到我们对凶手身高的估算。你可以把这事交给你的火器专家肯尼思·诺尔斯。但我估计不会有什么太大收获。”
“我也是这么看的。”警官叹了口气。“不管怎样,能如此精确地理顺案情已经很令人满意了。所有的环节都丝丝入扣,埃勒里——很不错的推理。我会让诺尔斯马上开始工作的。还有别的想法吗,儿子?”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埃勒里一直保持着沉默。两人拐入了西八十九街。再往前走半个街区,就是他们住的那幢褐色沙石老屋了。两人加快了步伐。
“出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爸,有一大堆问题我尚未深究。”埃勒里心不在焉地说道。“各种迹象全都一览无余地展示在我们眼前,但必须对它们进行智慧的组合。在众多的办案人员中,唯有你可能还具有将它们结合在一起的头脑,其他人……但种种烦忧却使你变得异乎寻常的迟钝。”他微微一笑。这时,他们已来到了褐色沙石大楼的台阶前。
“爸,”他说着,迈上了第一级台阶,“在这个案子的调查过程中,有一个方面我真的是毫无头绪,就是——”他拍了拍胳膊下夹着的包裹,“我从弗兰奇办公桌上带出来的五本书。如果认为它们可能和谋杀有关……这个想法似乎很可笑,但是——我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如果我们排查出其中的奥秘,肯定能弄清许多问题。”
“你已经有些走火入魔了。”警官一边大声说着,一边气喘吁吁地爬着楼梯。
“不管怎样,”埃勒里说着,将钥匙插进了老式雕花大门的锁眼里,“今晚我得好好研究一下这几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