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来了。
星期三早晨,那则别有用意的报导,真比什么都灵。而且奏效神速。一个瘦削的黑衣男子,从警察局大门口走过。
他忐忑不安地察看着一幢幢大楼上的楼号。看来,他对这一带的情况很不熟悉。他走到137号楼前,偷偷把目光滑过十层楼的大厦。他终于弄清,区检察官的确是在这座楼里办公,于是整理了一下黑大衣的领子,果断地走了进去。
他就是神出鬼没、神秘莫测的史文逊!
消息象闪电传遍四面八方。它先从区检察官办公室的秘书口中,飞过桥传到了被烟熏得乌黑的刑事法庭旧楼,又通过叹息桥飞进了市立监狱。史文逊在两名警察的陪同下,在137号大楼的六楼跨出电梯,走进了区检察官萨姆逊的办公室。不过五分钟,每一个典狱官,局里的每一个探警,方圆四个街区内的每一个交通警,附近地区的每一个小贩和闲汉,都立刻听到了这一轰动的新闻。
十分钟后,九点四十五分整,史文逊处在一群聚精会神的人物包围之中。其中有区检察官、助理检察官迪莫迪·克罗宁,还有他们的几位助手。奎恩巡官在微笑着,只有他才有本事这样神速地赶赴现场。警官维利沉默寡言,表情悒悒,一如平日。总监坐在一旁默默察言观色。这段时间里史文逊只说过一次话。他以一种深沉的男中音说:“我叫托马斯·史文逊。”他的身材这样瘦小,声音却这样洪亮,使人深感意外。
区检察官颇含敬意地点头示意,指指椅子。史文逊慢慢落座,狐疑地打量着在场的人们。他长着一双毫无光泽的蓝眼睛和黑色的睫毛。等到大家一一就座,、一位警察的身影在玻璃门外站定,区检察官这才开言问道:
“史文逊先生,今天早晨光临的目的是什么?”
史文逊感到惊讶。
“我以为你们会非常愿意见到我。”
“哦,那么说,您看报了?”萨姆逊立刻反问。
来人微微一笑。
“噢,是的。如果能由我直接来解释一下,也许更好。
不过,先生们,我想说我很明白,你们怀疑我,正在搜捕我。”
“听到您说‘很明白’我们实在高兴。”
萨姆逊向他投去严厉的一瞥。
“史文逊先生,您有许多地方必须解释清楚。您使本市耗费了大量不必要的开支。”
“说实在的,先生,我有好多事情很不愉快。不过都是私事。这些对我说来,都可以算作悲剧吧。抱歉的是我一直不露面,的确有着我很重要的原因。此外,我决不相信,让奈博士会同道恩夫人凶杀案有什么牵连。报纸上对让奈的犯罪事实,我甚至连点儿暗示也找不出来……”
“您什么也没有解释清楚,”萨姆逊失望他说。“您同我们捉迷藏的动机是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史文逊腼腆地敛住了目光。“我的心情很沉重。如果我不是得到确切的消息,知道与凶杀无失的让奈博士将遭到逮捕,今天我还不会来。我坚决相信他是无辜的,我不愿使他落到这种地步。”
“星期一上午十点三十分到十点四十五分之间,您一直待在让奈博士的办公室里吗?”奎恩巡官问。
“是的,让奈说的全是实话。我去向他借了一小笔钱。
在您指出的这段时间里,我俩一直在办公室,谁也没出去过。”
“哦……”萨姆逊把他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一切原来这样简单,史文逊先生,可您却让我们在全市搜了个遍。”
“为什么让奈坚决不说您的名字呢?”巡官突然问。
史文逊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我看,不说也不行了……先生们,一切其实很简单。
我根本不是什么托马斯·史文逊。我是托马斯·让奈──让奈医生的儿子,”
真象终于大白。托马斯·让奈竟是弗朗西斯·让奈的养子。外科医生 “让奈博士知道您来向我们谈这些情况吗?”巡官问道。
“哦,不知道!”
“史文逊先生,”老巡官逼视着这位原外科医生说,“对于这件凶杀案,您能对我们谈谈您个人的看法吗?”
史文逊摇摇头说:
“我感到这案子太神秘了。我不熟悉这位老太太。她大力周济家父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等我成了少年,又一直住在学校。我唯一能说的话就是,家父同凶杀无关,”
巡官从萨姆逊办公桌上好几台电话当中,拿起了一个听筒。
“好吧,年轻人,按规矩我得核对一下。俏先安静地坐一会。”
他拨了荷兰纪念医院的电话号码。
“喂,请接让奈博士。”
“我是总机,你是哪里?”
“我是警察分局,是奎恩巡官。请快点。”
“请等一会,”巡官听到接线的声音,接着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喂,爸爸,是你吗?”
“埃勒里!该死的,你跑哪儿去啦?你在什么地方?”
“让奈的办公室。”
“怎么到那儿去了?”
“我偶然进来看看,也就是刚才吧,不,准确他说是三分钟之前,我是来找约翰。敏钦的,爸爸。”
“别撂电话,”老巡官喊。“我有个新闻。今夭上午史文逊出现了。我们刚刚听了他的证词,很有意思。埃勒里,我要把它详细告诉你,把证词的速记拿给你看。咱们啥时能见面?最主要的一点一一他是让奈的儿子。”
“什么?”
“一点没错,让奈博士在哪?你怎么,要沉默一天吗?
喂,孩子,让我同让奈说两句,好不好?”
埃勒里一字一顿,慢慢答道:
“爸爸,你想同让奈通话已经不成了。”
“为什么?他在哪?难道他没同你在一起吗?”
“我正想向你解释,可你把我打断了……他是在这儿,”
埃勒里毫不动情地回答。“但他可再也不能同你通电话了,原国很简单。他死了,爸爸!”
“死了?”
“是的,见他的祖宗去了。”埃勒里用词虽显得很轻松,但语调中仍透出惊恐不安的声音:“现在是十点三十五分……让我想想……我是十点三十分来的……爸爸,他是三十分钟之前被人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