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基础动摇了,因为人心动摇了,被压垮在人们称为耶路撒冷的石块底下,压垮在先知的预言、基督的二次降临、咒逐出教底下,压垮在法利赛人和撒都该人底下,有钱的人吃吃喝喝,穷人挨饿受苦,压垮在上帝耶和华底下,从他的胡须里,人类的血流了好几个世纪又好几个世纪,一直流进了深渊。不论你在哪里触及上帝,他就咆哮。如果你对他说一句好话,他就举起手吼叫:“我要吃肉。”如果你供上羊羔或者你的头生儿子做牺牲,他又吼叫:“我不要肉。不要撕破你们的衣服,我要你们撕破自己的心。把你们的肉体变成精神,你们的精神变成祈祷,撒在风中!”
人的心压垮在希伯来律法六百十三条成文的戒律底下,再加上成千条不成文的戒律——然而人心一动不动;在《创世记》、《利未记》、《民数记》、《士师记》、《列王记》的重压下,它一动不动。接着,突然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一股轻风吹起,不是来自天上,而是来自下面的大地,人们的每一心房都动摇了。顷刻之间,法官、国王、预言、咒逐、法利赛人、撒都该人以及人们叫做耶路撒冷的石块,都开裂了,摇摇欲坠,开始倾倒——先是在心中,然后在脑中,最后在大地上。高傲的耶和华又一次系上他手艺师傅的皮围裙,拿起了水准仪和尺子,到地上来亲自帮助人类拆卸过去,重建未来。但是在这以前,他先要从拆除耶路撒冷的犹太人圣殿开始。
守藏着戒律的不起眼的约柜,他们游牧的祖先越过沙漠运来的古代约柜,就下锚在这锡安山的山顶,生了根,长了芽,用柏木、黄金和大理石装扮了自己,变成了一个圣殿。起初,野性的沙漠之神不屑住在一所房子里,但是他这么喜欢闻柏木和香火的味儿、宰割的牲口的肉香,有一天他终于抬起脚,走了进来。
“这样说就更可怕了,这是亵渎!”拉比掩面叫道。
有一天他看到他的门徒们站在这座雄伟的建筑物前瞻仰,他们那看得口呆目瞪的样子叫他非常生气。“你们是不是觉得圣殿令你们难以置信?”他讥嘲地说。“要花多少年才建成?二十年?一万工人?我在三天之内就可以把它毁掉。好好地看一眼吧!这是最后一次了。向它告别吧,这里再也不会有石头一块块地垒在一起了,统统都要拆掉!”
吃惊的门徒们倒退了一步。老师是不是神经出了毛病?近来他变得那么奇特、固执。仿佛中了邪。有时他脸上容光焕发像初升的太阳,有时却脸色阴沉,目光惨淡。
“可惜什么?”
他提起腓力给他的羊倌用的牧杖重重击地。他感到怒不可遏。他看着法利赛人跌跌撞撞拥到墙下痛哭流涕,显然被上帝的过分光辉所震慑了。“伪善者,”他向他们喊道,“如果上帝争刀剖开你们的心脏,跳出来的便是毒蛇、蝎子和污秽!”法利赛人听到了,生了气,暗暗决定要用垃圾堵住这张天不怕地不怕的嘴巴。
老拉比用手掌遮住了耶稣的嘴。“你找死吗?”他有一天问他,眼眶里孕着泪水。“你不知道文士们和法利赛人不断地跑到彼拉多(1)那里去要你脑袋?”
“我知道,老师,”耶稣答道,“但是我还知道别的,我还知道另外一些……” 本文来自
他叫多马吹起号角,登上平时在所罗门门廊用的平台,再一次当众宣告:“它来临了,上帝的日子来临了!”每天从早到晚,他都声嘶力竭地叫喊,要求天上打开门,把烈火放下来,因为,他很明白,人的声音是极有魅力的。你向烈火或者露水、向炼狱或者天堂,大声喊“来”,它就来了。同样,他在喊叫烈火。烈火将纯净大地,打开道路,让爱出现。爱的脚总是喜欢踩在灰烬上的……
“老师,”安德烈有一天问他,“你为什么不再像从前那样笑了,你为什么不再高高兴兴了?你为什么越来越凶狠?”
今天,所罗门的门廊前聚集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和残疾人。他们的苍白饥饿的脸和红肿的眼睛满怀仇恨地看着吃得脑满肠肥的撒都该人,看着心广体胖的市民们和他们的妻子。这些阔太太都戴着沉甸甸的金手镯。
“天国,”一个像豆秸一样其貌不扬的人插进来说,“意味着罗马人要滚出去,有罗马人在,天国是不可能出现的。”
“你根本不懂老师说的,亚伦,”一个长着兔唇的人一边说,一边摇晃着他的秃瓢,“以色列人和罗马人,希腊人和迦勒底人的区别将不再存在——还有贝都因人,我们都是兄弟!” 本文来自
“我们都是灰烬!”另外一个人喊。“我的理解就是这样。这是我亲耳听到的。老师说:‘天堂将会打开。 (2)《圣经·旧约》《以赛亚书》 (3)亚那Annas,该亚法Caiaphas。该亚法当时是犹太的大祭司,亚那是该亚法的岳父,《圣经》称他为祭司长。两人权力极大,耶稣被判处死刑前,曾受两人审讯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