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奇沃思·德·菲尔蒙先生是伊丽莎白夫人的忏悔神甫,差不多早在六个星期前,国王已预料到他会得到刚才的那项判决,向他妹妹讨教挑选哪个神甫陪伴他度过最后的时刻,伊丽莎白夫人抽噎着劝他的哥哥挑选菲尔蒙神甫。
这位可敬的教士,原籍英国,曾经躲过九月大屠杀,用埃塞克斯的名字隐居在舒瓦齐·勒·罗瓦。伊丽莎白夫人知道他的另一住址,让人去舒瓦齐通知了他,希望在宣判的时候,他能在巴黎。
她的希望并没有落空。
埃奇沃思神甫,正像我们所说的,以抑止的喜悦心情接受了这一使命。
因而,在一七九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他对在英国的友人写了下面这样一封信:
我不幸的主人把目光传向我来安排他的死,如果人民不公正竟发展到去犯弑君罪的话。我准备自己去死,因为我相信在这种可怕的场面下,人民的愤怒将不会让我多活一小时的:但我愿意顺从:我的性命不算一回事,假如我失去了生命而能拯救天主为了好几个人的毁灭与复活而安排的这个人,我心甘情愿地为此牺牲,我将不会白死。
就是这个人没有再离开路易十六直到他离开尘世去天上。国王把他引进他的小房间,与他一块儿关在里面。晚上八点,国王走出小房间,对那些特派员说:
“先生们,劳驾领我去我的家属那儿。”
“那可不行,”特派员中的一个回答,“但是,如果您愿意,可以把他们叫下来。”
“也好,”国王又说,“只要我能够自由地、没有旁人在场地接见他们。”
“不能在您的房间里,”同一个保安警察说,“在饭厅里,这是我们刚才与司法部长决定的。”
“不过,”国王说,“你们都听见国民公会的法令,允许我在没有旁人在场的情况下见到家属。”
“这倒是真的;您将单独地见他们,我们会把门关上。可是我们将隔着玻璃门窗瞧着你们。”
“很好,就这么办吧。”
保安人员退了出去,让国王进入饭厅,克莱里跟在他背后,把桌子放在边上,把椅子推到一旁腾出空地方来。
“克莱里,”国王说,“拿些水和一个杯子来,王后万一口干了就可以喝。”
公社的某一成员曾指责国王的一大堆玻璃瓶,桌上放着一瓶冰水,克莱里只拿来一个杯子。
“换上一般的水,”国王对克莱里说,“假如王后喝了冰水,她会不舒服的,因为她没有这种习惯……唔,等一下,克莱里,请叫埃奇沃思先生千万别从我的房里出来,我害怕我的家里人瞧见他会产生强烈的感觉。”
八点半钟,房门开了。王后 在克莱里递衣服给他时,国王从其中拿出他的皮夹、观剧镜、鼻烟盒,并把它们和钱包一块儿放在壁炉架上。所有这些准备工作都当着保安警察的面进行,后者看见灯光亮了就进入了犯人的房间。
钟敲响了五点半。
“克莱里,”国王说,“去叫醒菲尔蒙先生。”
菲尔蒙已经醒了,起床了。他听到国王对克莱里的吩咐就走进房间。
国王向他招呼致意,并请他随同去小房间。
这时,克莱里赶快安设祭坛―就是用房间里的五斗橱盖上一块桌布―至于祭仪摆设,正像埃奇沃思神甫说的,向 “可是,”克莱里问,“陛下,难道您不想和他们再见上一面吗?”
国王踌躇了好一会儿,似乎他的心早已离开了他,走向他们身旁;接着他说:
“不,坚决不行……我知道自己答应过他们在今天早上会面,但我要让他们免受这样残忍处境下的痛苦……克莱里,如果您再见到他们,告诉他们,在永别时没有得到他们最后的拥抱,使我何等难受……”
说了这番话,他擦了一下眼泪。
跟着,他带着万分悲切的声音说:
“克莱里,您将为我向他们作最后一次告别,是不是?”于是,他返回小房间。
保安警察已经看见国王将上述各种东西递给克莱里:他们之中的一人向他索取这些东西,但另一个人劝他让克莱里暂时保管到委员会作出决定再说。这个建议占了上风。
一刻钟之后,国王重新走出小间。
克莱里呆在一旁,听他吩咐。
“克莱里,”他说,“去问一下我能不能有把剪刀。”他又回房去了。
“国王能不能有一把剪刀?”克莱里问特派员。
“他要来干什么?”
“我可不知道。去问他本人。”
特派员之中的一个走进小房间;他发现国王正跪在菲尔蒙先生面前。
“您要剪刀,”他说,“做什么用?”
‘要克莱里为我剪头发。”国王回答。
保安警察下楼来到会议室。
大家议论了半小时,半小时以后,拒绝给他剪刀。保安警察再上楼去。
“委员会已经拒绝了,”他说。
“我根木不接触剪刀,”国王说,“克莱里可以当着你们的面为我剪发……我请你们再考虑一下,先生。”
保安警察再下楼到委员会,重新又提出了国王的请求,然而仍遭到委员会的拒绝。
一名保安警察靠近克莱里,对他说:
“我想您该准备好陪同国王到断头台去。”
“我的老天,为什么呀?”克莱里浑身颤抖地问。
“啊!别这样,”另一个人说,“这事还是由刽子手了结的好!”
晨曦已从天空显露出来,在巴黎各区敲起了紧急集合鼓,响彻云霄,这种行动,这种响声一直传到塔楼,菲尔蒙神甫和克莱里血管中的血液都似乎突然凝住了。
然而,国王比他们冷静得多,无动于衷地细心听着,他说:“多半是国民自卫军开始集合了。”
过了一些时间以后,骑兵小分队开进了丹普尔堡大院,大家听到马蹄声和官兵的嗓音。
国王同样镇静沉着地注意听着。
“很可能他们在向这里走过来了,”他说。
从清早七点到八点,有人多次以各种借口来敲国王的房门,每次埃奇沃思神甫都担心这是最后一次了。但每次路易十六都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走到房门口,冷静地回答前来打断他谈话的人,随即返回坐到他的忏悔师身旁。
埃奇沃思神甫没有见到以这种方式来的那些人,但他听见他们的某些对话。有一次,他听到这些来打断他们谈话的人中的一个对犯人说:
“啊!啊!在您是国王时,这是对的。但您已经不是国王了!”国王回来时脸上保持着原来的表情,他说:
“瞧这些人怎样对待我,我的神甫……不过必须学会忍受一切!”
又有人在敲门,国王重新走到门口,这次他回到座位上时说:
“这些人到处查看匕首和毒药,他们太不了解我了!自杀是一种懦弱的行为:他们认为我连死也不会。”
最后,钟敲九点,嘈杂声越来越响了,所有的门都被砰地打开。桑泰尔在他排成两行的七八个保安警察与十名宪兵的陪同下进来了。
此刻,不等人敲门,国王已经从小间走了出来。
“你们来找我吗?”他说。
“是的,先生。”
“请给我一分钟。”
于是他回到房里把门关好。
“这一次,一切结束了,我的神甫,”他边说边在菲尔蒙神甫面前跪下来,“请为我做最后的祝福,并祈求天主让我坚持到底!”
祝福完毕后,国王重新站起来,打开小房间的门,朝站在卧室中央的保安警察和宪兵们走去。
所有人都戴着帽子。
“我的帽子,克莱里,”国王说。
克莱里泪流满面,急忙服从。
“在你们当中,”路易十六问,“有公社成员吗?……我想您是吧?”
实际上,他是对着一个宣誓派教士名叫雅克·鲁的保安警察在讲话。
“您有什么事?”这个人说。
国王从他衣兜里掏出他的遗嘱。
“我恳求您把这张纸转交给王后……给我的妻子。”
“我们这儿不是为你转交东西的,”雅克·鲁回答,“是来押你上断头台的。”
国王像基督那样谦卑,像耶稣那样柔和地忍受了侮辱,转身问另一个名叫戈博的保安警察:
“您呢,先生,您也拒绝我吗?”
由于戈博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国王就说:
“啊!这是我的遗嘱,您不妨念一下,里面还有一些我希望公社也能了解的安排。”
保安警察收下了纸。
这时,他看到克莱里―像查理一世的随身男仆一样生怕他的主人因为寒冷发抖,而别人误认为那是因为惧怕才发抖―非但递给他所要的帽子,还递给他一件大衣。
“不要大衣,克莱里,”他说,“只要把帽子给我。”
克莱里把帽子递给了他,路易十六趁这个机会,向他忠心耿耿的仆人最后一次握了握手。
跟着,他使用在一生中很少使用的命令口吻说:
“先生们,动身吧!”
这就是他在房间里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楼梯上,他遇见塔楼的门房马塔。两天前,国王发现他坐在炉火前面,曾用一种相当粗鲁的嗓门要他把这个位子让出来。“马塔,”他说,“前天,我对您的态度太急躁了一些,请别怪我!”
马塔一声不吭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国王步行过第一个院子,在穿过这个院子时,有两三次转过身子,对他唯一的恋人―他的妻子,对他唯一的手足―他的妹妹,对他唯一能使他感到欢乐的人―他的孩子们告别。在大院进口处,有一辆漆成绿色的大车;两名宪兵让车门打开着:一瞧见犯人走过来,其中的一人先钻进了车子,坐在前排的长凳上,国王跟着上了车,示意埃奇沃思先生坐在他的身边,车的角落里,另一名宪兵最后坐在位子上,把车门关上。那时,有两种传说:第一种是说两名宪兵之中的一个乃是乔装改扮的教士;第二种说这两个人收到公社的命令,若有人企图劫持国王,就干掉他。这两种说法都没有多大根据。九点一刻,这支队伍开始启程……
国王用最后的目光对王后,对伊丽莎白夫人和对两个孩子致意离开,这里还要说一说他们这些人的情况。
前一天晚上,在既是温柔又是令人感到可怖的会见之后,王后几乎没有力量帮王储脱去衣服,让他上床睡觉;她自己也和衣倒在床上。在这个漫长的冬夜里,伊丽莎白夫人和长公主一直听到她因寒冷和悲哀而发出的哆嗦声。
在六点一刻,二楼的房门被打开,有人来拿一本弥撒书。从此时起,全家作好准备,相信国王在前一晚所许下的诺言,她们即将下楼去,但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一直站立着的王后和公主听见了曾使国王镇静、使随身男仆和忏悔神甫发抖的各种不同的声音;她们听见了开门和关门的响声;她们听见了老百姓目睹国王走出来时所发出的大叫大嚷;最后她们听见了马达声和大炮声逐渐减弱。
王后倒在一张椅子上,喃喃地说:
“他竟没有和我们告别就走了!”
伊丽莎白夫人和长公主都跪倒在她面前。
这样,所有的希望一个接一个地破灭了,首先,他们曾希望流放或监禁,而这种希望破灭了;后来希望缓刑,而这种希望又破灭了;最后,只希望在路上有人拦车袭击,而这种希望又是要破灭的。
“我的上帝!我的上帝!我的上帝啊!”王后放声大叫。于是,在最后向上帝发出的绝望呼声中,可怜的女人耗尽了全身的力量。
马车辚辚前行,进入大道。
各条街上几乎空荡荡的,店铺都半开半掩,门前没有人,窗口也没有人。
公社有一项决定,禁止一切不属于武装民兵的公民穿过通往大道的那些街道,或者在队伍经过时出现在窗口。
此外,天低云暗,雾蒙蒙的,只能看到一座长矛组成的树林,中间偶尔闪烁着刺刀的寒光。马车的前面是骑兵队,而在骑兵队前,有一队鼓手。
国王想和他的忏悔神甫交谈,但是嘈杂声那么大,无法交谈,菲尔蒙神甫把他的《日课经》递给了他,他就念起来。到了圣德尼门,他抬起头,以为听到一阵特殊的喧哗声。的确,有十来个年轻人,从博勒加尔街猛冲出来,手持大刀,冲开人群,大声喊叫:
“要想救国王的人们,跟我们来啊!”
应该有三千名谋反者响应由阴谋冒险家巴兹男爵发出的这个信号。他勇敢地发出了暗号,然而三千名谋反者中只有寥寥几个人作出了反应。巴兹男爵和八个或十个君主制死党看到无法成</a>事,就利用他们所造成的混乱,遁入圣德尼门附近的各条街道散开了。
就是这个意外事件打扰了国王的祈祷,但是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马车甚至连停也没停一下―车子在两小时零十分钟后抵达行程的终点。
国王感到车子已经停止移动,他挨着教士的耳边说:“先生,我们到啦,假如我没弄错的话。”
菲尔蒙先生没有吭声。
在同一时刻,巴黎的刽子手西蒙三兄弟中的一个来打开车门。
国王那时把手放在菲尔蒙神甫的膝盖上。
“先生们,”国王用一种主人的声调说,“我向你们托付这位先生……请在我死后关心他,不要让他受到任何侮辱,我委托你们照看他。”
在这个时候,另外两名刽子手走近了。
“对,对,”他们之中的一个人回答,“我们会关心的,让我们来办吧。”
路易下了车。
刽子手的跟班们围住他,想要脱去他的衣服;但是他轻蔑地推开他们,自己动手脱衣服。
转眼之间,国王孤零零地被人围成一圈,他把帽子掷在地上,脱下他的衣服,解开他的领带。可是,那时刽子手向他走过来了。
他们中间有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根绳子。
“您想干什么?”国王问道。
“把您捆起来,”拿绳子的刽子手回答。
“啊!”国王大声叫起来,“这是我决不能同意的:别这样干……按吩咐你们的去办,但是别把我绑起来!不,不,决不!”那些执行人提高了嗓门,眼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有一场推推搡搡的争执,使遭难者失去了六个月以来保</a>持的镇静、勇气和逆来顺受的姿态。这时西蒙三兄弟之中的一个有点感动,不过既然注定要执行这项可怕的任务,他就走了过去,用比较尊敬的口气说:
“陛下,用这块手帕……”
国王注视着他的忏悔神甫。
神甫努力说了话。
“陛下,”菲尔蒙神甫说,“这将是陛下和上帝之间的又一个相同点,这是对您的补偿!”
国王带着一种极端悲痛的神情双目望着天空。
“当然,”他说,“应该以他为榜样来忍受这种羞辱!”
于是,他转身对着那些刽子手,向他们伸出了顺从的双手说:
“就按你们的意思办吧,我将会接受一切凌辱。”
断头台的台阶又高又滑,他由教士扶着拾级而上。有一会儿,后者感到手臂上份量加重,害怕他在这个最后的时刻会昏厥过去。但是到了最后一级上,国王可以说从忏悔神甫手中挣脱出来,好像灵魂将要离开躯体似的,他奔向平台的另一端。他红光满面,从来没有显得如此充满活力,那么激动。鼓正在敲;他用目光使鼓声停下来。
当时,他提高了嗓门,说了下面一番话:
“我因人家指控我的一切罪行而无辜死去,我宽恕那些造成我死亡的人,我祈求上帝使你们将要造成的流血永远不落在法国头上!……”
“击鼓吧!”有一个人在说,很长时间大家认为这是桑泰尔的嗓音,其实是路易十五与妓女莫非斯的私生子德·奥约伯爵,德·博弗朗歇先生的嗓音―他是犯人的非婚生叔父。鼓声又咚咚响起来了。
国王跺脚。
“别出声!”他用一种令人可怖的嗓门大声喊,“我还有些话要讲。”
但是鼓声仍然不绝于耳。
“执行你们的任务吧,”在断头台四周手执长矛的人向行刑者高声吼叫。
这些人冲向国王,国王慢步来到断头机铡刀下,他对这块切削成料边的铁块瞥了一眼,一年以前还是他自己设计图纸的。然后,他的目光转向正跪在断头台边上祈祷的教士。在断头机的两根支柱后面发生了一阵嘈杂的震动,铡刀晃动,使犯人的脑袋出现在阴森的洞口,一道闪光,一下沉浊的响声,大家瞧见一股鲜血喷射出来。
一名行刑者当时把头捡起来,向民众展示,同时用国王的鲜血洒在断头台四边。
看到这个情景,手持长矛的那些人兴高采烈地大叫大嚷,猛然冲了上去,有些人用刀,还有一些有手帕的人用手帕沾上鲜血,然后他们大声高呼:“共和国万岁!”
不过,这种曾经使人民狂喜发颤的呼声第一次没有获得反应而停息下来。共和国的额头沾上了不幸的污渍,永远无法抹去!正如后来一位伟大的外交家说的,它刚才不仅仅是犯罪,还犯了一个错误。
巴黎人普遍感到震惊,有的人由震惊而绝望:一名妇女跳入塞纳河,一名假发师刎颈自尽,一名书商精神错乱,一名旧军官惊吓而死。
最后,在国民公会开会时,主席拆开了一封来信,写信人请求把路易十六的尸体交给他,以便将他葬在他父亲的坟边。身首异处的尸体,以后又有怎样的遭遇,让我们来看一看。我们不知道有什么比埋葬笔录更为可怕的记载了,下文就是同一天所发生的事。
路易·加佩埋葬笔录
一七九三年一月二十一日,法兰西共和国二年,我们签署人,巴黎省行政主管官员,经省最高委员会根握法兰西共和国临时执行委员会的决议授权,在上午九点,前去圣玛德莱娜本堂神甫里卡弗公民的住处。他正在家里,我们问他是否准备好执行省以及执行委员会前一天委托他埋葬路易·加佩一事。他向我们汇报说已经丝毫不差地执行了省以及执行委员会所命令的事情,而且一切都已准备好了。
公民教士委托勒纳尔和达莫罗处理路易十六的安葬事宜,这两人都是圣玛德莱娜教区的副本堂神甫,我们在勒纳尔和达莫罗两人陪同下,前去上述教区的墓地,墓地坐落在圣奥诺雷街,在墓地里,我们确认按照从省最高委员会接受的、并在前一天我们向本堂神甫公民所签署的命令得到了执行。
不久,一小队警察当着我们的面,把路易·加佩的尸体安放在墓地里。我们验证他的尸体与四肢是完整的,脑袋与身体是分开的。我们注意到脑后的头发已被剪去,尸体上没有领带,没有外衣,没有穿鞋。他穿着一件衬衫,一件像坎肩有针刺花纹的上衣,一条灰呢裤和一双灰色丝袜。
他就穿着这身服装被放进一口棺材,棺材再放进坟坑,并立即覆上泥土。一切安排和执行都完全符合法兰西共和国临时执行委员会的指令;而且我们同圣玛德莱娜的本堂神甫与副本堂神甫里卡弗、勒纳尔和达莫罗共同签字为证。
勒布朗,省行政高级官员
杜布瓦,省行政高级官员
达莫罗,里卡弗,勒纳尔
这样,在一七九三年一月二十一日,路易十六国王死了并被安葬。
他活了三十九岁五个月零三天,在位共十八年,他被囚禁了五个月零八天。
他最后的祝愿并没有实现,他的血不仅落在法国头上,而且还殃及了整个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