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贝郑重其事地履行自己对米拉波许下的两个诺言。
一进入巴黎,他就遇见卡米尔·迪穆兰,他是份活杂志,是张有血有肉的活报纸。
吉尔贝把米拉波的病情告诉了他,而且尽可能把病情说得严重一些,尽管在他离开时,米拉波的病并无危险性,但他不知道米拉波会不会干出一些新的蠢事来。
随后,他就去杜伊勒里宫,向国王禀告。
国王只是说:
“噢!可怜的伯爵!他是不是食欲不振?,
“是的,陛下,”吉尔贝回答说。
“那么说,情况严重,”国王说。
接着,国王就谈些别的事情。
吉尔贝离开国王后又去王后处,向王后重复了刚才向国王禀告的一番话。
玛丽-泰莱丝女儿那不可一世的额头蹙起了皱纹。
“为什么,”她说,“那天早上他在三色旗前面振振有词地演讲时没有发病?”
接着她又好像后悔不该在吉尔贝面前脱口说出这样一句对法兰西民族的标志充满仇恨的话似的,连忙补充说:
“没关系,但是如果这种不适任其发展下去,无论对法国还是对我们都会带来不幸。”
“我想,我有幸禀告过王后陛下,”吉尔贝又重复说,“他不是不舒服,而是有病。”
“然而您,医生,是可以把他的病治好的,”王后说。
“我将尽我所能,夫人,可我不敢保证。”
“医生,”主后说,“我信赖您,您要把米拉波先生的病情随时告诉我,知道了吗?”
接着王后就谈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晚上,吉尔贝如期赴约,登上米拉波小宅邸的楼梯。
米拉波正躺在一张长安乐椅上等着他,可是,就在仆人借口去通报伯爵,请他在客厅里稍等一会儿的时候,吉尔贝的眼睛顺便向四下里扫了一眼,视线停留在忘在安乐椅中的一条开司米披肩上。
米拉波或者想转移吉尔贝的注意力,或者因为过于重视自己和医生交谈的 ①科尔德利俱乐部: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由马拉等人在巴黎科尔得利修道院建立的政治组织。
“您是不是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吉尔贝问。
“也只不过从午后两点钟到现在。”
“这样的话,那您先去洗个澡,亲爱的伯爵。”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医生。让,我要洗澡。”
“在这儿洗吗?伯爵先生?”
“不,不,在旁边,在盗洗室。”
十分钟后,米拉波已经入浴,像往常那样,泰斯施领着吉尔贝出么
米拉彼从浴盆里抬起身子,目送医生,看着医生的身影消失,他又竖起耳朵听着医生的脚步声,直到听见宅邸的门开了又重新关上之后,才躺下不动。
这时候,响起一阵很急的铃声。
“让,”米拉波说,“给我在卧室里摆上餐桌,同时去问奥丽瓦,看她是否肯赏光陪我一起用晚餐。”
仆人所从他的粉咐去了。
“花,别忘了花!”米拉波嚷道,“我喜欢花!”
凌晨四点钟,吉尔贝医生被急促的铃声吵醒。
“哟!”他从床上跳起来,“肯定是德·米拉波先生不好了!”
医生没有猜错。米拉波吃过晚餐,叫人在桌上摆满了鲜花之后,便把让遣走,并令泰斯施去睡觉。
随后,他把所有的门都锁上,只有通往老仆人称做妖怪的那个陌生女人住处的那扇门没锁。
谁知两个仆人都没去睡。让尽管比较年轻,却去躺在候见室的沙发上。
泰斯施在那儿守着。
凌晨四点缺一刻,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铃声。泰斯施和让赶紧朝米拉波的卧室奔去。
可是所有的门都锁着。
他们想起从陌生女人的套间绕过去,可以进入米拉波的卧室。
只见米拉波已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搂着那个女人仰卧在那里,无疑是想叫女人连喊救也感到困难,而她已给吓呆了,只能够去按桌上的铃,却无法走到壁炉边去拉通向室外的那根铃挡的带子。
看见仆人来到,她为自己同时也为米拉波呼救,在痉孪中,米拉波把她搂得更紧,几乎使她气也透不过来。
这种情景就像化了装的死神想把她拉进坟墓。
靠着两个仆人的同心协力,总算掰开了濒临死亡的人的手,米拉波又跌进他的座椅。那女人哭丧着脸回到自己的套间。
让急忙去找吉尔贝医生,泰斯施则试图给他主人一些初步的护理。
吉尔贝不愿花时间去套车,也不想叫街车,从圣奥诺雷街到昂坦河堤街并不远,他跟在让后面,只花十分钟就赶到米拉波的宅邸。
泰斯施在楼下的衣帽间等着。
“唉,我的朋友,出什么事了?”吉尔贝问道。
“噢!先生,”老仆人说,“这个女人,还是这个女人,再就是那些倒霉的花,您过会儿就清楚了,您过会儿就清楚了!”
这时候,他们好像听到啜泣声,吉尔贝赶紧跑上楼;当他走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与米拉波卧室紧邻的一扇门开了,一个裹着白浴衣的女人突然出现在他眼前,跌倒在医生脚下。
“噢!吉尔贝,吉尔贝!”她说,双手捶胸喊着,“为了天主,您快救救他吧!”
“尼科尔!”吉尔贝嚷道,“尼科尔!唉!可怜的,原来是您!”
“快救他!快救他!”尼科尔嚷着。
吉尔贝有好一阵子陷入可怕的冥想中。
“嗨!”他喃喃自语,“博西勒卖小册子反对他,尼科尔却成了他的情妇!这下子可真的完啦,因为有卡格里奥斯特罗插手。”
他冲进米拉波的卧室,心中明自时间宝贵,一刻也不能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