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意见容许我们最后考察为这篇论文提供篇名的问题。什么是科学革命,它们在科学发展中的作用是什么?对这些问题的许多回答在前几节里已经预先处理了。前面的讨论已经特别提出,科学革命在这里被当作是那些非积累的发展事件,在其中一套较陈旧的规范全部或局部被一套新的不相容的规范所代替。可是,还有许多话要说,而且它的主要部分可以由进一步询问一个问题提出。为什么规范的变化应当称为革命?在政治发展和科学发展之间的巨大的和本质上的差别面前,什么对应能证明两者中发现革命的隐喻是正确的?
对应的一个方面必须已经是明显的。政治革命是由于愈来愈感到,尽管常常限于政界的一部分,现有制度已不足以应付由它们造成的环境所提出的问题而开始的。大体上相同,科学革命也是由于愈来愈感到,尽管也常常限于科学界的一个狭小的部分,现有的规范在探索自然界的一个方面已不起作用而开始的,对这个方面规范本身以前是起带头作用的。在政治发展和科学发展中,机能失灵的感觉能导致危机,它是革命的先决条件。而且,虽然公认它曲解了这个隐喻,即对应不仅适合于可归因于哥白尼和拉瓦锡的那些主要的规范变化,而且也适用于小得多的规范变化,它是同吸收一种新现象象氧或 X-射线等联系在一起的。正如我们在 物理科学的标准和成问题的领域中的变化又一次成为理所当然的。例如,到 1740年,电学家们可以谈论电流的吸引“效力”而没有因此招致一个世纪以前呈现在莫利哀的医生面前的嘲笑。当他们这样做的时候,电的现象愈加表现出一种不同于当它们被看成是力学以太的效应时所显示的秩序,那种效应只是靠接触才能起作用。特别是当电的超距作用本身有资格成为研究题目时,我们现在叫做由感应生电的现象,可以被认为是它的效应之一。以前,当完全看到时,它被归日于“大气”的直接作用,或者在任何电学实验中不可避免的漏电。感应效应这种新观点是弗兰克林分析莱顿瓶和电学的一种新的牛顿规范出现的关键。力学和电学也不是受到合法化地寻找物质固有的力的影响的唯一科学领域。一大批十八世纪关于化学亲和力和置换的文献,也是由牛顿主义的这种超力学方面引伸出来的。化学家们相信各种化学品种之间的吸引有微小差别,他们提出以前没有想到的各种实验,并寻求各种新的反应。没有这种资料和在那过程中提出的化学概念,拉瓦锡特别是道尔顿的后期工作就会是不可理解的。①决定可以容许的问题、概念和解释的标准方面的变化能改变一门科学。在下一节中我甚至要提出一种感觉,他们在改变这个世界。
在前后相继的规范之间这些非本质的差别的其他各种例子可以追溯到任何科学史的任何发展时期,暂时让我们满足于其他两个简单得多的说明。在化学革命以前,化学的公认的任务之一是要说明化学物质的性质和这些性质在化学反应期间经历的变化。借助于少数基本原理——燃素说就是其中之————化学家想要说明为什么某些物质是酸性的,而且他是金属的,可燃烧的,等等。在这个方面已经取得了某些成就。我们已经指出过,燃素说明了为什么金属如此相象,而且我们能为酸提出同样的论据。可是,拉瓦锡的改革,最后废除了化学“原理”,并且因此以剥夺化学的某些真正的和许多可能的解释能力而告终。为了补偿这个损失,需要标准上的变化。在十九世纪的许多时间里不能解释化合物的性质并不是对一种化学理论的起诉书。②
①关于电学,见同上, ② E.梅那逊:《同一和实在》(纽约,1930年) 或者,再举一个例子,克拉克·麦克斯韦和十九世纪光的波动理论的其他支持者相信,光波必然是通过一种物质的以太传播的。设计一种机械的介质以支持这样的波是他的许多最有才干的同时代人的一个标准问题。可是,他自己的理论,即光的电磁理论,根本没有描述能支持光波的介质,而且,很清楚要作出这样一种描述好象比它以前所提供的更难。最初,麦克斯韦的理论由于这些理由被广泛地拒绝了。但是,象牛顿的理论一样,麦克斯韦的理论已被证明难以免除,而且随着它达到规范的地位,科学界对它的态度也改变了。在二十世纪的最初十年,麦克斯韦坚持力学以太的存在看来越来越象口头上说说的漂亮话,它并没有强调这类话,而且设计这样~种以太介质的各种尝试已经被放弃了。科学家们不再认为谈论电的位移而不详细说明什么在位移是不科学的了。结果又是一套新的问题和标准,其中~个结果与相对论的出现密切有关。①
科学界对它的合法问题和标准的概念中这些波特的转变,对这篇论文的论点只有较小的意义,只要人们能假设,这种转变的出现,在方法论上总是从某种较低级的类型趋向某种较高级的类型。在那种情况下,它们的效果也会象是积累的。怪不得有些历史学家已经争辩说,科学史记</a>录着人们关于科学本质的概念越来越成熟和精炼。②然而,要获得科学问题和标准积累发展那种情况,甚至比理论的积累发展那种情况更困难。解释引力的尝试不是针对一个实质上非法的问题,虽然富有成果,还是被十八世纪大多数科学家抛弃了;反对内在的力既不是在某种贬低意义上本来不科学的,也不是形而上学的。没有外部的标准客体那种判断。发生的既不是标准的下降,也不是标准的提高,而只不过是采用新规范所要求的一种变化。而且,那种变化从那时以来已经倒转了,而且能再次变化。爱因斯坦在二十世纪成功地证明了引力的吸收,而且那种说明已经使科学回到一组准则和问题,在这个特殊方面,更象牛顿的前人,而不是他的后继者。或者,再举一个例子,量子力学的发展已经取消了由化学革命引起的方法论上的禁令。化学家们现在极为成功地企图解释在他们的实验室里产生的物质的聚集状态和其他性质。类似的倒转甚至在电磁理论中也在进行着。在现代物理学中,空间并不是牛顿和麦克斯韦这两种理论中应用的惰性的和均匀的物质;它的某些新性质同一度赋予以太的那些性质不是不相似的;有朝一日我们会知道什么是电的位移。
①且 T.惠泰克:《以太和电的理论的历史》,第D卷(伦敦,195s年)第28~30页。
②企图把科学发展纳入这张普罗克拉斯的床的一个卓越的和最新的例子,见 C.C.吉立斯:《客观性的界限:科学思想史论文集》(普林斯顿,1960年)。
由于规范起作用的重点认认识方面转移到标准方面,前面几个例子就扩大了我们对规范形成科学生活的各种方法的理解。前面,我们已经大体上考证了规范作为科学理论的一种媒介物的作用。它告诉科学家自然界包括和不包括各种实体以及那些实体的行动方式以此来起那种作用。这些资料提供了一张图画,其详情细节是由成熟的科学研宪阐明的。而且由于随便地加以研究的自然界是太复杂了和太变化多端了,那图画对科学的继续发展来说就象观察和实验一样重要。规范通过它们包括的理论来证明研究活动是基本的。可是,规范在其他方面对科学来说也是基本的,这才是要害。特别是,我们的大多数最新的例子表明,规范不仅以一张图画,而且也用某些对画图很重要的方面提供给科学家。在学习一种规范时,科学家获得的理论、方法和标准是在一起的,通常是一种分解不开的混和物。因而,当规范改变时,决定各种问题和提出的各种解的合法性的准则方面通常是有重要变化的。
这种观察使我们回到了这一节由之开始的问题,即为什么在竞争着的各种规范之间作出选择时,经常会提出那些不能由常规科学的准则解决的问题,并为这个问题提供我们的第一个明确表示。两个科学学派对于问题是什么和解是什么有不同意见是不完备的有重要意义,他们在讨论各自的规范的优劣时,不可避免地会互相谈论。每一种规范都会表明它或多或少满足由它自己支配的准则,和缺少几个由它的反对者支配的那些准则,这经常导致部份循环论证的论据。逻辑联系的不完备性也还有其他理由,它们一贯地表示规范争论的性质。例如,由于没有一种规范曾解决它所定义的全部问题,同时由于没有两种规范会听任全部同样的问题不解决,规范争论总是包括这个问题;解决哪一个问题更有意义?象竞争的标准问题一样,价值问题只有用完全处在常规科学外面的准则才能回答,正是求助于外部准则最明显地使规范争论革命化。某些比标准和价值更基本的问题也成了问题。迄今我只证明了规范对于科学是基本的。现在我希望表示一种观念,即规范对于自然界也是基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