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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_地球杀场

作者:哈伯德 字数:13640 更新:2025-01-07 13:56:31

1

会议室里回荡着缓慢而庄严的乐曲声,使者们环顾四周,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截止目前,没有一丝有趣的迹象。不过是一场该死而无聊的会议罢了,在这个濒临来灭亡的星球上,连歌舞女郎也没有。会议开始得很突然,根本不像正常的会议那样,总要给入会人员熟悉会议焦点的时间。似乎要讨论什么紧急事态,但是到现在为止也不过看了几个参战方的口角。音乐却不合时宜地回响在每个代表的耳边,棒极了,仿佛来自宫廷,而不是这无聊的会场。代表们逐渐平静下来,决心看看到底能不能一直这样不去。

一个身材魁伟的人走进来了。他约有六项尺半高,光着膀子,扎一根大红腰带,黄皮肤,光头。(这是一个蒙古种人,来自中国附近)他本人倒没有什么奇特之外。可是,他发达的肌肉憋足了劲儿抗着他头顶上的某样东西,这东西肯定不轻。怪的是,哪怕人们使劲看,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只看见他的胳膊和抓紧的双手,再就是他绷紧的背部和双臂的肌肉。尽管他的脚步和着音乐的拍子,人们还是看出他的腿微微有些抖。东西一定很沉,可是人们什么也看不见。

这个人走到会议桌前,谨慎地把东西放了下来,使者们都听见“砰”的一声(这是一张透明的隐形电子桌,塞库洛人用它显示物体的全方位形象。在制造过程中,它的边与角统统标准尺寸锯好,保证各个角度的光线都能百分之百地空透进去,而不发生一丝折射或反射。)他把这件人们根本就看不到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安放好。

使者们都伸长脖子往前看,一阵混乱。人们又是好奇又是好笑。担任会议主持的联络员对那人说:“你们已发誓不允许任何有毒物品进入会场。”

几个使者笑了,里是荒唐,明明什么也没有,偏偏又要誓说这东西不会有毒,大笑话。

不过,又有别的动静了。高大换魁伟的蒙古人退下去后,伴着庄严的乐曲声,两名绚丽、表情淡然的中国童子沿过道走过来,每个手捧金黄流苏的大红缎子枕垫,枕垫上各放一本大书。他们庄严地逐个走近主持者。主持者把两本书从枕垫上依次取下,放在仍然什么也看不见的桌子上,书脊上的书名朝着听众。

这么说会议桌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在那里。一张人们无法看见的桌子。又是一阵骚乱。那些眼尖的人可以看清书脊上的名字:一本叫作《塞库洛语词典》,另一本是《强国条约之星系关系法》。

可是史雷姆爵士根本就不想用他的那双托尔标普糟眼读什么书名。他紧张地往后缩了一下。耍什么花招!好,等着瞧吧。他一定要把这个耍花招的家伙逼进死角,用毒辣牙咬死他!去他妈的吧,他们休想对付他。那两个童子庄严地退了下去,带走了搁书的枕垫。

音乐声嘎然而止。

随后是一阵击鼓声。

主持者站身来,他那洪亮有力的声音盖过了鼓声,宣布道:“各位来自不同行星的先生们!十六星系诸强国的代表们!请允许我介绍尊贵的乔尼老爷!他是地球精神的化身。”

嘹亮的号角响起,几乎了鼓点。清脆、刺耳的乐曲声回荡在空中。

乔尼从过道上走来。他走得缓慢、凝重,像一个体重一千磅的人。他一身银黑相间的穿着,手持一根银色魔杖。不,这权杖不是银色的,只是像银色。轻微一动,它立即放射出彩虹般眩目的色彩。

他走到台前,踱上台,站在会议桌后,转过身来。

这是,门上的一盏聚光灯突然亮了。站在台上的乔尼,银黑的服饰闪耀火焰般的光辉。

他没有讲话。他双脚分开站立着,两脚间的距离很宽。会议桌一边一只,他双手紧握权杖,用严厉的或者不如说是轻蔑的表情打量着人们,不可一世。

对使者们,这已足够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了。虽然他们见惯了大世面,决不会大惊小怪,可是眼前的这一幕还是该使他们肃然起敬,似乎事情不没完,这里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头盔上的那头兽,它活生生的!这莫测的灯光,神秘闪烁的银色金属,眼睛似燃烧着的煤块,一切都是这么活生生的。难道他真的在头盔上戴了一头生了双翼的活兽?

史雷姆本来对此一无所知。不幸的是,碰巧一个小把戏刚好玩到他头上。在塞库洛语中,一个单词要是有几种意思,必须稍微高速一下发音才能把不同的语义表达出来。“sprit”(精神)在塞库洛语里也可以表示“思想”、“天使”、“魔鬼”,虽然主侍者使用的是“sprit”(精神)的正确的音调,史雷姆偏用另一种转音。

这个托尔奈普人像被遭了当头一击,“阁下们,各位显赫的使者们,”他带着尖酸的嘶嘶声说道,“我对这位魔鬼讲话的权利提出质疑!他无法证明——”

“先生,”乔尼说道,“我没有听清楚你的话,你说什么的来着?”

史雷姆朝他呼呼作响,狂怒道:“我说——”

“噢,是的,是的,是的,”乔尼说,挥了挥魔杖,“请原谅,阁下。是你陌生的托尔奈普口音妨碍我听懂你的话,太不好意思。你们各位听懂他的话了吗?”

他们全都笑起来。史雷姆说话时的确带地方口音,可能主要是因为他长着毒牙,不行不一直发出嘶嘶声。托尔奈普的确偏远,他们只有一颗行星,高大宇宙的中心还远得很呢。

“你这个魔鬼!”史雷姆嘶嘶叫道。

“啊,啊,”乔尼制止道,“我们的会议上不允许暴力行为发生。我敢说与会的各位代表和我一样,都非常希望你远离暴力。”

乔尼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轻轻的一侧头,不让人们看见他笑了。光柱消失了。

史雷姆向脚下看去。他需要欠一下身子,因为他的肚子圆鼓鼓的。这个坏蛋看见了什么?

史雷姆爵士看到了。他的皮鞋他没有穿那双锃亮的绿色皮鞋。那双鞋子合脚,得体,而他现在脚上的这双鞋又破又脏,而且是蓝色的!他的男仆!他那该死的邋遢男仆,光顾着打发他走,忙乱中竟给他穿错了皮鞋!哼,等他回家,走着瞧吧……等他回家,他就叫人把这个傻瓜揍扁!不,把他拖到大街上,叫小孩子们咬死他。

可是乔尼在继续发言,“我必须向诸位道歉。我敬请各位原谅我的失礼,我来得晚了些。可你们如果知道我迟到的原因,我深信你们会理解我的。我在找一条法律。”他恭敬、友好地凝视着众人,把魔伏放在那张隐形的案桌上,轻轻拍着律书的封页说。

他接下去说,“各位尊贵的使者历经如此艰辛的跋涉,这是始料不及的;各位也不愿听说在如此偏僻的星球上集会,仅仅是为了解决几点星际分歧。”

使者们纷纷坐正,这才是那么回事儿。他们一直也在这么想呢听,听吧”!

罗伯特先生坐不信了。这小伙子到底想说什么?战争无所谓?他们捍卫的一切都不重要?他们的牺牲无足挂齿?他看看这两位矮小的灰人。他们俩微笑地端坐在那里,有点茫然,却真诚地微笑着。起先他们可没有笑,罗伯特先生也知道,乔尼根本没有同他们交谈过,因此他们知道的并不经自己多。但他还是克制住自己,没有朝人们大喊。这正是一场重要的战争,情况是这样的:这些穿金戴银的星际代表们,尽管形貌各异,纷纷点头称是;你们坐稳了,同真正的会议没有什么两样。

乔尼继续说道:不,就连召集阁下一起驱逐海盗,也是对各位的侮辱!”

史雷姆不由自主地在椅子里滑动了一下。他想把这个该死的家伙哄下台去,他想逼他改口;正在这时,他又看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皮鞋上。但制止史雷姆的学不是这个。他敏感地意识到这个该死的家伙终会掉进自掘的陷阱。要证实那艘进行袭击的托尔奈普飞船合法否再容易不过了。让这霉鬼暂且挖下去吧。他要慢慢地弄他。哼,他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对手!

“各位显赫的使者们──如果我有不周之处,请指正──各位济济一堂,应当探讨的是星际律的实质内容,因为阁下们精于此道。”乔尼接着讲道。

听好,听啊。的确不错。此话有理。请讲下去吧Z!除了交战的各方,代表们给纷称是,他们坐直了。而交战各方的代表们不安起来,只有史雷姆反倒摆出有信心的样子──这个该死的家伙就要为自己掘出一个大坑了。史雷姆有一便之处:每次这个该死的乔尼一动,钮扣便光芒四射,托尔奈普只好用滤光镜把光线变成变通的可见光;于是每次钮扣一闪,滤镜费力启动的刹那,都会一阵头疼。他想把朝这个该死的乔尼打开的那只聚光灯关掉。

乔尼滔滔不绝地讲,“关键的问题在于把‘海盗’一诩作为‘部队’的反义诩来定义。我认为,哪怕是最精良的部队中也不时会有海军的某些官兵,商量发动暴乱,迷途变为海盗的情形。”

嗯,那是的。很多先例。就在这些的日子里,上月的奥森塔卜的几艘宇宙飞船便发动过起义。历史上这样的事多的是,不算新闻,代表们纷纷点头,这们的故事书里也不少。讲下去吧。

“因而,”乔尼接着讲下去,“为你们所代表的国家,”(除了交战方,代表的脸上有了喜色)“为处理某些真正的海盗行为,必须划清界限。而这一切,只有请诸位共同探讨决定。

高见。对。不错。交战方的代表都垂头丧气。只有一人这次更信该死的乔尼很快便会引火自焚。

乔尼打开塞库洛字典,翻到标注的一页,“各位都知道,塞库洛语是多种语言的混合体,其中甚至包含各位的母语。它并不是完全由塞库洛人独创的。这也是它使用广泛的原因所在。”

实在不错,有。真知灼见。塞库洛人喜欢东挪西凑,边语言也不例外。就不该叫“塞库洛语”,代表们小声地议论道。

“可以依据这本字典吗?”乔尼把那本字典起来,问众人。是的,他们同意。乔尼把字典放好,读起来:“海盗:指未经国家或星际政府许可,擅自掠夺商队、居民地或星球的船只、宇航器或船队者,或指该类人船只上的首领或部下。”

没错,没错。这就是海盗。但史雷姆很得意。他是胜券在握。他知道该怎么办了。把这臭依据咬成碎片,一一对付,这个该死的混蛋很快就会替讲话的。真是易如反掌。看他怎么过这一关吧。每艘托尔奈普船都受政府的直接管辖,完全合法。

乔尼把书翻到有关星法的那一部分,“不过,根据星际法的条文,海盗的定义完全不同。我读出来请诸位赐教: 代表们依次离开了屋里。史雷姆坐在最里头,他最后一个离开也很自然。混蛋乔尼跟在代表们后面出动了,两个小灰人也离去了。

可是这个该死的东道主!这个穿着华丽的神州服装的上了年纪的人,他似乎还要收集起堆放在椅边的地上的大堆文件。肯定是客人名单啦。有一张可能掉到椅子后面去了,他正费劲地找。终于找到后又站在那儿浏览了一遍,大概是练着念几个拗口的名字。史雷姆只好假装找不到东西,站在原位掏口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有点儿紧张不安。可是东道主似乎没有注意到史雷姆。他只是站在那里,翻阅着那些名单,口中念念有词。他怎么选了这功夫排练?史雷姆悻悻地想。再过一会儿,他还蹭着不走就会漏马脚的。可是他必须确保这是一间空房子,一个人也不能有。太隔音了!还可能有监视器吧?──他向四周看了看。在一个角落的上方有一个机关,是监视器?难说。光线太糟。放映机肯定也可以监视。不行,他还是见机行事吧。恐怕有人观察。

啊,东道主终于出去了,他就像一只帆船一样从走廊飘过,到了门跟前,口中还是念念有词。史雷姆随后也离开了。

这个托尔奈普人刚要伸手关门,东道主突然停下了。

史雷姆已经过了门槛,目光还停在门上的当口儿,两名不知从哪冒出的技师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还是那两名管放映机的技师。他们是急火火赶来运走放映机的。

他们一下子便猛地和史雷姆撞到一起。

节杖从史雷姆手里飞了出去。

一名技师一眼看见他面前的毒牙随即抬起了拳头,用力过猛,技师的袖子一下子让史雷姆的毒牙给扯住了。

托尔奈普人的反应只有一种,用嘴咬!他猛咬,再咬,气急败坏,嘶嘶作响。

技师喊了一声抽出身来,他战战惊惊地退了两步,用另一只手护住自己的胳膊,紧紧贴在胸前,夺门而逃。

另一名技师用他听不懂的什么语一个劲儿地道歉。中国话?他俯下身,从地板上捡起一样金闪闪的东西,把它递给史雷姆。

史雷姆一把抓住它。他摸到上端的齿孔和下端的圆环。他扶了扶眼镜,长出了一口气。只要节杖没问题就好。

东道主也在起劲地道歉,他不耐烦地给那名技师打了个手势,技师这才恍然大悟,进屋把放映机推了出来。

史雷姆又想多捱一会儿,一副受委屈的模样;等屋里总算空了,也没等东道主发话,他便关上门锁好。史雷姆还装着一拐一拐的,对东道主说:不要紧。这才走到众人那里。

在医院里,埃伦医生检查了技师的胳膊,他用塞库洛语说:“这伤可不轻呀,要用皮线缝一下。程万你真勇敢。”

程万并不理会他的夸奖,他把一把很薄的小刀和一只霹雳枪扔出来,“他的脖子后面还有一把刀,靴子里还放了一把枪。我觉得最好能把它们也弄出来。”

“你敢肯定他身上再没有别的武器了?”埃伦医生问,“我可不想让乔尼带着更多的伤口来看我。”

“什么也没有了,就这些。”程万说,“只是他不用那根棍敲别人的脑袋就没事。”

“真要打起来,乔尼肯定挺得住。”埃伦医生说,“这个史雷姆是个危险的家伙。”他凑近放着程万受伤的胳膊的大罐子,对护士说:“往里加些抗毒素。”

6

伊万上校躺在黑暗中,一只火炮架在他面前堆积的沙袋上。他的位置是迷宫般的地下通道的头一个拐弯处。他身后隔不多远就有一堆防御沙袋,沙袋后都有士兵在坚守。

他的胡须蓬乱,手上满是血疱。

在他前面五十英尺远的地方,是钢铁大门,由于连遭轰击,已开始发热了。过不了几秒,便有一阵猛烈的枪弹打在门上。

他已经把飞机拖了回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昨天?飞机燃料用尽了,弹药用尽了,放在外面也没啥用。飞行员已投入了壕沟的战斗。

他的无线电天线不灵了。也是昨天的事吗?却像半年那么遥远。

他们开采的每座矿井都被引爆了。有一千只矿井吧?虽然他们前仆后继,将士们还是没有打退敌人的袭击。

前面的大门越来越烫,有几处已经由红变蓝了。他们还能挺多久?他还能挺多久?

他想知道乔尼元帅在做什么。

克兰费格斯族长用没有受伤的一侧躺在那里,望着岩石的表面。没有退路。在他的身后,隧道已塌落了。

他们只有最后一支能开火的高射炮。他们已经不用它来朝天上射击了;他们把它架在最后一道卡上,只等敌人从这里打进来时再用。

夹杂在枪炮中经久不绝的巨响,是爱丁堡熊熊燃烧的声音。那些古老的大楼能烧多久?

他们原以为打到现在这时候早都把敌人牵制住了。但他们错了。又有一艘新的飞船高高地停在空中,它是刚飞过来的,正在一架接一架向下空投飞机。

现在他们只剩下丹那迪恩的飞机还能飞了。他刚从康思沃的方向加油回来。

他们当初真该听麦克泰勒的话,把每个人都塞进康思沃的废矿井?想想爱丁堡。哎,爱丁堡现在只能是一片废墟吧?

敌兵潮水般涌过来,准备向他们坚守的大门发动再一次猛攻。他盼望丹那迪恩能坚持到现在。只要有一名苏格兰人活着,他就需要丹那迪恩的援助。克兰费格斯觉得自己挺不下去了,他的一侧流血太多。

他想知道麦克泰勒这会儿在干什么。

“压低枪口,”他命令士兵说,“只要有弹药,就要坚持射击,坚持到底也是胜利。”

在新加坡,这个苏格兰军官转向战火熏黑的传令员,放下他受伤的胳膊,说:“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托尔奈普用大炮把北边的大气防护电缆打穿了一个洞,他们为了这个洞损失了十二辆坦克。

苏格兰将领以为敌人再次发动攻势后,他们中有些人会到电源室切断全部电源,使他们陷入一片瘫痪。

但敌人突然撤离了。

在最后的二十分钟里,敌兵把伤员,各种武器设备统统搜罗到飞船上;登上飞船上的飞机。

这会儿,他们已一溜烟地飞到够不着的地方啦。

托尔奈普飞机正在空中盘旋。几分钟前,他们的人报告说几架非托尔奈普飞机已经撤离,一架驶往爱丁堡,另三架驶往俄国。

现在只剩了托尔奈普的飞船。

“他们已经撤离了!”这名苏格兰军官说。好的,新加坡的矿区已经成了牵制敌人火力的地点。只一会儿,他们便能以很小的代价使敌人伤亡惨重。

在他观察的时候,他们自己的最后一架飞机撤了回来,他们的飞机没有装配可以到外层空间作战的密封门。

他们的飞机正在降落,最后一架也到了。飞机的马达停止了运转,持续的巨大的轰史鸣声也随之停止,耳朵反倒无法忍受死掉的寂静。只听见防护电缆的声音。

通往东部和南部的方向,古老的新加坡废墟上烟雾缭绕。

“那些飞船正向西驶去”他们的监控人员向他报告说。

“速度?”这个指挥官问道。

“他们还在加速。等等,我算一下。沿着这条航线,他们是要驶往加里巴矿区。他们的速度是一秒种两英里,他们将于……三十七或三十八分钟抵达加里巴。”

苏格兰指挥官对传令员说:“马上通报加里巴地区,我们立刻赶到!”

那只小型舰队搞得这里一片狼藉。要是没有防护电缆,他们自己的人将损失至少在十倍以上。

这名苏格兰指挥官想知道这会儿乔尼在干什么。不管他在做什么,他们最好还是开赴加里巴。上帝,他真累啊。那些托尔奈普人玩的是危险游戏!如果他们不是碰巧撤了出来,新加坡地区的全体将士,装备不用二十分钟就全完了。对,他们最好亲自赶往加里巴。

7

全体代表等了一会儿才在外面坐好。有人要更换呼吸罩;有一两个要吃点东西;还有人只是瞎转悠,有点好奇却很友好地看看盆地中的情形,其中一个人走得稍远些,到了难民村同那里的一名中国人为买一只狗讨价还价呢。他以前从未见过狗;那只狗朝他汪汪一叫,他觉得它漂亮极了,要买下来。他听不懂那个中国人的话,他说的不是塞库洛语,不肯卖。五千元可太昂贵了,要在他自己的星球斯布兰多夫上,可以买下下幢带庄园的住宅。

可现在他们都就坐了。史雷姆离开的时间那么长,而这会儿也用节杖较圆的一端托住下巴坐在位子上。

夜已来临,台上亮起一盏矿灯。代表们分别坐在围成半环形的板凳或椅子上。有些人还在讲话,却也不时留心着会议的动静。

史雷姆顿时紧张起来。他突然想到他可以用新的办法保证自己取胜。他的行李中还有一只备用的手枪和一只备用的摄像机。他刚在靴子里摸了摸,没有找到随身带的武器。该死的男仆!哈文奴隶一点用也没有。

“我那儿有一只摄像机。”

“去取来吧。”乔尼说道。

史雷姆冲向自己的住处,他在行囊里乱翻一气。啊!他不仅找到了一支备用的枪,还找到了一根备用的节杖。节杖的底端还藏有一只麻醉光速器。他可以把其中的一只藏在会场上的椅子里,用另一只出去切断电源。哈哈!三枚燃烧手榴弹。等他打开麻醉光束,他就先往屋里投一颗,用另外两颗对付冲进屋来的人。太妙了!他不用折磨那个哈文奴隶了。真是个好家伙,想得也够周到了。

史雷姆把全部行囊抱进会场,放在自己的椅边。他小心翼翼地当着众人的面把摄像机取出来,又不让他们发现其余的东西。他的摄像机牌子,型号都和别人的不同,可也能放磁盘。

他走到发射平台前,把摄像机放进旋转盒里,关上盒子,在外面封好印后,才走下台去。

他把摄像机发射出去,又收了回来。反冲一停,史雷姆立刻跑上前去,检查了封印。封印完好无损。

他走近投影机;把它彻头彻尾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纰漏;这才在磁盘上加了句“史雷姆在讲话”!,把它放进投影机里。

史雷姆以为磁盘上决不会有金刚石和剑的标识显示。只有托尔奈普人的双眼才能看到这标识,只有经托尔奈普人改造的摄像机才能把它拍摄下来。他可以利用这一时机引开大家的注意。

是的,空中传来了呜呜声。战舰很快就要来临了。算得挺准,自己多聪明啊。但是他也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滑头外交家,也许该称作不好啃的外交家。

他走到椅子跟前,尽量靠近行囊。他向后扫了一眼与会的代表们。他们都在紧张地伸着脖子,等着放磁盘呢──完全疏于防范。他看清混帐乔尼就站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史雷姆摸了摸节杖底部的圆环。

“快放放你那只假模型的最新照片吧。”史雷姆取笑地说。

乔尼打开开关,聚光灯熄灭了,阿萨特的立体形象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次的形象取自一个全新的角度,不仅显示了其正面,也显示了其背部。滤光作用使画面微微发蓝,但绝对是阿萨特。它在众人的面前漂浮着,不小呢。

史雷姆瞠目结舌了。真的,真的是阿萨特。

剑的一端指向一处飞机库的大门。就在大家看着的时候,大门已经洞开了。托尔奈普人制造的这只血盆大口似的巨洞打开了。

这只月亮漂得离他们远了点。就像一只蓝色的气球,它的一端塌陷了进去,凹进去的一块正在越来越快地变大。一团黑气样的东西打着漩儿,在这一巨大的凹处转悠。

接着,从打开的战舰库里,一下子弹射出一艘战舰。虽然它的速度惊人,但由于它太大了,看上去笨笨的倒显得慢了。这艘至少重三万吨的托尔奈普军舰正在向太空开进。

但是太迟了。它已经被阿萨特的大凹洞扯住了,整个尾部顷刻便消失在黑气团之中。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只巨大的太空战舰从头到尾被消灭得一干二净,它那巨大的金属体化为一团烟雾。

其余的战舰库大门相继打开。

但是画面到此为止。那艘巨型战舰的最后一缕黑烟也要消失的时刻,传出史雷姆录下的声音“史雷姆在说话”。

史雷姆尖叫了一声,接着便下手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耳塞,跳将起来,用力拧动了节杖的底端,就像使用机枪那样迅速地从左右朝众人扫射起来。

“麻醉”史雷姆尖叫着,“等死吧!该死的,等死吧!”

但是他的速度还不够快。使者们飞速散开了。

他从行李抓起另一根节杖。他拧动底部的圆圈,朝众人扫过去。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史雷姆俯冲到包裹那边,抓起三颗手榴弹。他使出全身的气力把其中的一颗扔进敞着门的指挥室,把另一颗扔进圆形会场,最后一颗乔尼掷过去。

手榴弹还没有落下,史雷姆又从包里取出手枪,瞄准三十英尺以外乔尼的脸部射击。他欢喜地抠动了扳机。

枪并没有响。

多姆先生,一个来自于多液体世界的圆乎乎的人,跳起来扑向史雷姆。

史雷姆高举手枪,准备以压顶之势毙了多姆。托尔奈普人的劲头足以把所有的人都消灭掉。

一只离了弦的箭一样的东西飞向史雷姆,那是乔尼的圆头棒,圆头一端不偏不倚地砸到史雷姆的滤镜上,滤镜粉碎了。

布劳尔先生,就是刚才坐在史雷姆身后的那个像树一样的代表,用他那直径一英尺的双臂像老虎钳一般地紧紧抱住了他。

“抱紧,别让他动!”富州泮代表喊道。他飞也似地拾起一把鸟嘴样的尖刀朝史雷姆逼去。

托尔奈普人拼命挣扎,但那两只巨臂毫不放松。富州泮人那双珠子似的眼睛打量着这个托尔奈普人钢铁似的脖子,“啊,”他最后说,“还有没愈合的刀伤!”他说着便出刀切开史雷姆的刀口。托尔奈普人灰色的血液从刀口处淌了出来。富州泮人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把一个软软的透明胶囊拨弄出来。它完好无损。

“他用来自杀的胶囊。”富州泮人说,“他只需敲一下脖子就会死去。”他不满地看着乔尼说,“你刚才要是用那根棒子砸到他这里,我们的被告就会没命的。”

乔尼头一次感到事情没有按计划发展,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儿。

富州泮人转向围拢来的代表们。他用小女人般的嗓门喊道:“大会有权逮捕代表并审讯他吗?”

人们想了又想,面面相觑。有人说了句“援引 从下巴到脚上缠满了铁索的史雷姆笑了,“我可以再同他讲一次话吗?”

“告诉他立刻服从命令。”乔尼说道。他不想在此时此地这一群人中公开地对托尔奈普星球进行威胁。

这一次,史雷姆还是照着乔尼的话一字不差地对无线电讲了。

斯诺尔的声音又传来了,“除非你们保证托尔奈普代表的人身安全不受到伤害,并答应将他安全地交给托尔奈普政府,我们才能够服从命令。”

富州泮对多姆先生说,“这只能妨碍公审的进行。”

“根据第四十二条,”布劳尔说,“审判仍可进行,这很正常。我提议我们可以从个人的角度考虑保证这位代表的安全。大家赞同吗?”

这次大家都说“行”,无一例外。

富州泮人四下里找了找,“那个呢?那个……?”

小灰人出现了。他从乔尼手里拿过节杖,环视了各位代表一圈,一看大家点点头,他便对着麦克风讲起话来。他起先用一种余音带婆娑的代码,听起来好像是他灰西装翻领里发出来的。然后他说:“斯诺尔舰长,托尔奈普代表保证会被安全送回,不会有误。”

又传来斯诺尔的声音:“谢谢,阁下。请转告各位,我马上安排暂缓敌对行为并撤到远离此处和所有交战区的轨道上去。结束。”

乔尼指着其他参战方的代表们,是他们毁了爱丁堡和俄国!“富州泮使者,“乔尼说道,“我保证暂缓敌对行为包括各参战方,不仅仅是托尔奈普!”

“嗯。”富州泮人答道。他想了想,“没有人敢说空中只有托尔奈普的部队。要是有,那些部队不同意暂缓也讲不通。”

但是布尔巴德、德劳肯、哈文和别的参战国代表纷纷看着指挥室外的罗伯特。

“我们同意!”罗伯特爵士对其迟疑态度很不满,愤然答道。

参战方代表开始四下里寻找联络设备。一大群带着麦克风的联络员冲进来,几乎要把他们撞翻了。

“好家伙!”乔尼想,有多少人正在死去,他们却这副模样。情况仍然很紧急。暂缓,暂缓能确保敌对行为从此结束吗?不;而谁又能保证暂缓后的敌对行为不比刚才更凶猛呢?

这个胆敢给他们施加压力的小灰人是谁?他躲在哪里?他究竟是谁?他还要怎么样?他从中有什么所取?另一种威胁?

8

罗伯特爵士的佛教徒信息传递员约翰急匆匆地跑进来,代表们正张罗着把史雷姆拽出会议室。约翰对乔尼耳语道:

“罗伯特爵士要我告诉你马上会有大撤离,不要慌张。这是刚才半小时他们在指挥室研究的方案,命令马上发布。成千上万的人在爱丁堡遭到围困,密集的炮火轰塌了矿井隧道,伤亡数字不详。罗伯特先生时刻准备赴爱丁堡,他要你在此坚守;如此地有变,他随时赶回。”

乔尼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抓了一把。克瑞茜和帕蒂如果还活着,也会被困在那里。

“我要去!”乔尼说。

“不,不!”约翰说,“罗伯特先生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乔尼先生。”约翰还是个孩子,“他说他们会尽量努力的,他要我告诉你,这里的一切都托付给你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下子大乱起来。罗伯特爵士冲出指挥室,他已经换上作战服,跑起来呼呼生风。

“再见,乔尼先生。”约翰说完也跑开了。

罗伯特爵士跑到走廊上,使劲挥舞着胳膊喊:“集合!集合!”

麦克肯瑞科和埃伦医生从病房里飞快地跑出来,边跑边打背包。埃伦回头朝护士们喊了几句话,继续朝走廊跑去。

但凡能走的伤员都一瘸一拐地出了病房,也往走廊这边来。

四个飞行员也跑来了。

一直监视史雷姆的几名卫兵彼此招呼了几句,一名战士拿了几只背包冲进来,他们迅速人手一只往肩上一挎,也跑了。一群军官和联络员纷纷冲出指挥室,朝走廊这边跑来。

猛然间,乔尼看到中国人的难民营那也一阵骚乱。母亲把孩子塞给半大的姑娘们,匆忙嘱咐几句,朝走廊跑来。男人们抓起武器,草草地把孩子们弄到稍大点的姑娘那里,你催我,我催你,急急地赶到走廊这边。他们的那些狗,都胡乱塞给了男孩子;人跑狗叫,仿佛是在抱怨不能跟着主人去。

第一架飞机发动了,第二架也发动了。

三名苏格兰飞行员从指挥室跑出来,边跑边往身上套飞行服,手里还紧紧攥着地图。

这期间罗伯特爵士一直在走廊入口处高喊:“快集合,快集合!”

指挥室的门开着,里面传来斯道麦朗的声音,“维多利亚?维多利亚?该死的,谁在监听?维多利亚?带上所有的矿泵,水管和水泵。明白了?好。”一名女联络员接上了头,她开始用巴利语发话。

“快点,快!”罗伯特爵士催促着少娄几个落后的人,“快,爱丁堡着火了!”

罗伯特爵士说完立刻登上飞机,飞机起飞了。接着第二架,第三架……都开走了。

多姆朝乔尼走来,一张液体似的大脸上露出些许不安的神情,他问:“怎么回事?你们要放弃这里吗?但你知道,在暂缓敌对行为期间,任何一方都无权利用该时机调整原军事状态。我提醒──”

乔尼接口道:“他们要去营救上百名废墟中的人员。多姆先生,我认为你提到的规则对非战方并不合适。就算他们真的违反了规定,我看你也挡不住这些苏格兰人,他们一心要挽救危难中的苏格兰民族。”

乔尼走进指挥室,这里一片狼藉,人们走得太匆忙。只有斯道麦朗和说巴利语的佛教女联络员还在,她已经传达完毕,实在累极了。这几天他们片刻也没有放松警惕,好不容易这会儿暂闲下来。她靠在椅背上歇口气儿。

“俄国情况如何?”乔尼问斯道麦朗。

“半小时前我已下令新加坡分队的人马全部赶到那里。他们飞过喜玛拉雅山,再过两三个钟头便到了。不知道他们会碰上什么情况,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收到俄国方面的报告了。”

“爱丁堡呢?”乔尼接着问。

“没有最新战况。”

“我听见你命令维多利亚的人马尽快赶赴苏格兰?”乔尼道,“那边的犯人们情况如何?”

“噢,他们给科尔弄了杆霹雳枪。”他看着乔尼,“科尔说只要他们胆敢动一动,他立刻把他们的脑袋炸掉。他们留下从月亮山上来的老妇人为他们做厨娘,你──”他还没说完,发现多姆先生站在门口看他,打住了。

多姆说:“我不想可还是无意中听到了你们的话,你们莫非要放弃这会议区,甚至这地球?”

乔尼耸耸肩,指着斯道麦朗道,“还有他和我在呢。”

多姆闻听此言,吓了一跳,他一阵哆嗦。

斯道麦朗笑着说:“嗨,比刚才还两倍哩!那会儿,只有他一个人!”他指指乔尼。

多姆先生眨眨眼,看了看乔尼,乔尼从容镇定,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多姆先生离开了指挥室,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他的各位同仁,代表纷纷议论起来。

他们一致决定监视乔尼。

9

乔尼站在指挥室外环顾四周。真安静哪!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稍大点儿的中国孩子哄着小些的上床睡觉,那些狗叫累了,这会儿一丝儿声音也听不到;代表们有的回屋歇着了,有的留下来看住史雷姆;看不见岗哨。天色还早,这里却像子夜一样沉寂。

乔尼从小在无语的群山环抱中长大,他喜爱此刻这宁静的氛围。

这是狂风巨浪过后的平静,仿佛可以持续到永远,可乔尼的心中转眼又起波澜。

短短的一瞬间发生了多少事!他实在难以平静。谁知道代表们公审的结果呢?乔尼不信任这些代表。“暂缓战争”过后等候他们的是什么?爱丁堡的现况如何?俄国呢?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在这两个地方上用心太多,他怕自己会忧虑过头的。

他读过这么一本书──书中说,一心不可二用;建议倒是不错。

塞库洛!塞库洛带来的难题是乔尼的心病。他们还要干什么?还击?还是他太多心呢?

哈!他一直盼望的一刻来临了。他有一套传载装置。这会儿空中没有飞机,没有马达,他只去看看,塞库洛的难题马上就能解决了。

他大步走到控制台上,差点把安格斯撞倒。安格斯坐在一群灯泡中间,手脚不停地压压这根杆,推推那只轮子。他不用抬头就知道是乔尼。

安格斯说,“你们和史雷姆较量的时候,我往托尔奈普的一座山峰上发射了一只摄像机,用它监控那只月亮。”

“安格斯,”乔尼说,“让我们看看塞库洛到底怎么啦。我们有条件,有装备也有时间。”

“再给我半个钟头。”安格斯说。

乔尼看他不用帮忙,不想站在这儿等。

他朝自己的屋子走去,经过医院的时候向里看了一。医院里只还有一名护士,她是一位年龄较大的苏格兰人,对他们偏偏只叫她留下来愤愤不平。乔尼不由自主地走进来时,护士从一名病人的伤口上抬起头来,“快服磺胺,我要给你注射了。”她的语气带着威胁。乔尼后悔刚才不该进来,他进来是想看看伤员们都在干嘛。

两位伤了头骨的伤员躺在床上,病情倒没有异样。可身为苏格兰人,在祖国需要的时候不能挺身而出,乔尼的表情有些悻悻的。两名烧伤的高射炮手的伤势也有好转,可爱丁堡正是一片火海之中,他们这些苏格兰人根本无心疗伤。

“把上衣脱掉!”护士催乔尼,然后,从乔尼的胳膊上麻利地解开绷带,瞧了瞧伤口,“嘿!”她叫道,“连个伤疤也没留。”似乎很失望。

她让乔尼用水口服一些磺胺粉,然后把一只足有一英寸的大针猛地扎到乔尼那只没受伤的胳膊上;接着测体温,数脉搏。“你彻底没事了!”她最后说,听来却是警告他的调子。

乔尼为留下的人们感到难过,他不得不想点计策安抚他们。他手时握着头盔,胳膊上搭着上衣,边走边说:“我非常高兴各位能留下来,让我们肩负起保卫这里的神圣使命!”

这话出人意料,转眼众人都明白了,太好了!把任务交给我们就是了!他离开医院的时候,众人摩拳擦掌,个个露出笑脸,连护士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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