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筏-- 为了避免在船上大吵大闹,马诺埃尔对托雷斯的事只字不提,但是, “冷静点,贝尼托……我求你冷静点!”
“马诺埃尔!”贝尼托大声说,他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果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是冲我来的,我会不立刻把他扔出船去吗?但是,万一他针对的是我父亲,我担心感情用事会适得其反!直觉告诉我,在拿到真凭实据之前对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采取某种行动是危险的!总之,只要在大木筏上,他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只要我们在我父亲周围密切监视,就能在他捣鬼的时候迫使他撕下假面具,露出真面目!因此,我们还要再忍耐一段时间!”
托雷斯来到了船头,俩位年轻人停止了谈话。托雷斯偷偷看了他们几眼,但是没有跟他们搭话。
贝尼托没有弄错,每当没人注意的时候冒险家的眼睛就盯在乔阿姆-加拉尔身上。
贝尼托的感觉是对的,他发觉托雷斯每次看他父亲的时候,脸色总会陰沉下来。这更证实了他的想法。
到底是什么神秘的纽带联系着这两个人呢?其中一人如此高尚,并且对此一无所知。
现在,托雷斯同时受到两位年轻人,弗拉戈索和丽娜的监视,在这种情形下,如果他想有所行动而不受到镇压是很难的。也许,他也明白这一点。可是他没有流露出来,他的行为举止也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谈过话后,马诺埃尔和贝尼托都很满意,他们决定监视托雷斯,暂时不采取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接下来的几天中,大木筏先后驶过大河右岸的卡玛拉河、阿鲁河,尤里帕里河的河口,这几条河没有直接注入亚马逊河,而是向南流去,注入普鲁河,再通过它,注入亚马逊河。8月10日,晚上五点,大木筏停泊在柯柯斯岛。
岛上有一座瑟兰盖胶作坊。这是一座提炼橡胶的作坊,它的名字来自一种叫作“瑟兰盖拉”的树,学名叫“西福尼亚-埃拉提卡”。
据说,由于疏忽或随意开采,在亚马逊河一带,这种树已大量减少,但是在玛德拉河、普鲁河及亚马逊河其他支流的两岸仍有大量瑟兰盖拉树。
作坊里,有二十多名印第安人采集和提炼橡胶,这种活动通常在五、六、七三个月份进行。
亚马逊河涨水时,河水会淹到橡胶树树干4尺高的地方。在河水充分浸润橡胶树后,印第安人便在合适的时候开始动手采集。
先在树干上划几道口子,将一个小罐系在裂口之下,二十四小时内,罐内就会盛满侞状的汁液。也可以把一个空心的竹管或其他容器放在树脚下来采集。
采集后,为了防止树脂分子分离,印第安人用阿赛依棕榈树来烧火,对胶汁进行烟熏,把盛着胶汁的木铲在烟中晃来晃去,胶汁很快便凝结了,它变成了灰黄色,越来越坚固。凝固后的橡胶被一层层从铲子上揭下来,在阳光下晒干后,它们变成褐色并且更加坚硬。到此,制作过程便结束了。
贝尼托抓住这个绝好的机会,把印第安人储存在楼上的橡胶全部买下来。他出的价钱足以补偿他们的劳动,因此印第安人相当满意。
四天后,8月14日,大木筏驶过普鲁斯河的河口。
普鲁斯河也是亚马逊河右岸的一条重要的支流,有五百多古里的水道可以通航,甚至大船也可以航行。它从西南流过来,河口约有四千尺宽。两岸栽满了茂密的无花果树,塔明阿里树,“尼帕斯”棕榈树以及塞克罗比亚树,最后,它分成五条支流注入亚马逊河。
在这条河上,驾驶员阿罗若以随心所欲地驾船。因为河中拦阻的岛屿少于其他地方,并且,河面至少有8公里宽。
河水推动着大木筏匀速前进,8月18日,大木筏停靠在佩斯科罗村,准备在那里过夜。
太阳已快落到地平线上了,在低纬度的地方,它下沉的速度特别快,几乎是垂直地坠落下去,仿佛一颗巨大的火流星。白昼之后便是黑夜,几乎没有黄昏,就像演戏时,舞台前的脚灯突然熄灭后,夜晚便来临了。
乔阿姆-加拉尔正和妻子、丽娜、老西贝尔站在屋前。
托雷斯在乔阿姆身边转悠了一会儿,似乎想和他谈谈,正在这时,帕萨那神父来向乔阿姆一家道晚安,也许是神父的到来妨碍了他,他就退回了自己的屋里。
印第安人和黑人躺在甲板上各自的岗位上。阿罗若坐在船首,研究笔直流行的水流。
虎视眈眈的马诺埃尔和贝尼托表面上照旧若无其事地聊天、怞烟,在船心散步,等着上床睡觉。
突然,马诺埃尔抓住了贝尼托,说道:
“这是什么怪味?是我弄错了吗?你没闻见吗?……好像是……”
“好像是加热后的麝香的味道!”贝尼托说,“一定有大鳄鱼在附近的河滩上睡觉!”
“幸亏大自然使它们暴露出来!”
“是的,”贝尼托说,“我们真幸运,因为这种动物非常可怕。”
这种蜥蜴类动物一般喜欢在黄昏时躺在沙滩上,那里能使它们更舒适地渡过夜晚。它们一般倒退着进入洞里,睡觉的时候,它们蜷缩在洞口,张着嘴巴,上颚直立,只有在等待和窥伺猎物时才不这样。对这些两栖动物来说,在水中以尾巴作马达迅速游动,或在沙地以人类弗如的速度飞跑,是轻而易举的,这样,它们能迅捷地捕获猎物。
在这片广阔的沙地上,鳄鱼出生、成长、死亡,有的能活很长时间,那些百年以上的老鳄鱼,不仅甲壳上长满了绿苔和疣块,而且其凶残也与日俱增。正如贝尼托所言,这种动物十分可怕,应该提防它们发起进攻。
突然,船首传来叫喊之声:
“鳄鱼!鳄鱼!”
马诺埃尔和贝尼托起身观瞧。
三只有十五尺到二十尺长的鳄鱼已经爬上了大木筏的甲板。
“开枪!开枪!”贝尼托一边喊一边示意印第安人和黑人后退。
“进屋去!”马诺埃尔说,“这更紧要!”
的确,由于不能直接和鳄鱼搏斗,最好的办法是先找个藏身之所。
顷刻间,大家都藏到了屋子里。加拉尔一家躲进屋里,不一会儿,两位年轻人也赶来了。印第安人和黑人也躲进他们的房间。
关门的时候,马诺埃尔问:
“米娜呢?”
“她不在屋里!”丽娜说,她刚从米娜屋里跑过来。
“老天!她在哪儿?”雅基塔喊道。
所有的人同时喊起来:
“米娜!米娜!”
没有人回答。
“那么,她会在船首吗?”贝尼托问。
“米娜!”马诺埃尔大声喊着。
两位年轻人、弗拉戈索、乔阿姆-加拉尔不顾危险,拿着枪冲到了屋外。
他们刚到外面,两只鳄鱼便转身向他们冲过来。
贝尼托举枪射击,击中了一只鳄鱼眼睛附近的地方,这是致命的一枪,它倒在甲板上,浑身剧烈地怞搐着。
但是第二只已来到近前,无处可躲了。
大鳄鱼实际上向乔阿姆-加拉尔扑了过来,它用尾巴将他掀翻在地,张开大嘴,扑了上去。
正在此时,托雷斯冲到屋外,手握一柄利斧,向鳄鱼砍过去,斧头纹丝不差地扎进了它的嘴里,深得无法拔出来,溅出来的血蒙住了这畜牲的眼睛,它向一旁冲去,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头栽进了河里,就此销声匿迹了。
“米娜!米娜!”惊惶失措的马诺埃尔不停地喊着,来到了船首。
突然,姑娘出现了,一开始她逃进阿罗若的屋子;但是第三只鳄鱼用劲将它掀翻了,现在,米娜正向船尾跑来,鳄鱼在后面紧追不舍,仅有6尺之遥。
米娜摔倒了。
贝尼托又开了一枪,但是没有使鳄鱼停下来!子弹仅仅擦了一下它的甲壳,击碎了鳞片,没有伤及身体。
马诺埃尔向姑娘跑过去,想将她扶起来,带开,从死神手中夺回来!……鳄鱼的尾巴一记横扫,将她掀翻在地。
米娜昏了过去,危在旦夕,鳄鱼张开了血盆大嘴,准备吞噬她!……
正在此时,弗拉戈索向鳄鱼跳过去,一匕首直扎到它的咽喉,倘若鳄鱼此时突然闭上嘴的话,他的胳膊一定会被咬下来,真是千钧一发啊!
弗拉戈索及时地怞回了胳膊,但是他没能躲开鳄鱼的冲击,被它带到了河里,河水立刻红了一大片。
“弗拉戈索!弗拉戈索!”丽娜跪在木筏上喊着。
过了一会儿,弗拉戈索浮上水面……他平安无事。
米娜已经苏醒过来了。马诺埃尔、雅基塔、米娜、丽娜同时向拼死救人的弗拉戈索伸出手,他不知该拉哪一个的好。最后,他握住了混血姑娘的手。
弗拉戈索救了米娜一命,而托雷斯则救了乔阿姆-加拉尔。
看来,这个冒险家不想取庄园主的命。在这个明显的事实面前,必须承认这一点。
马诺埃尔低声向贝尼托指出这一点。
“是的!”贝尼托尴尬地说,“你言之有理,这样一来,少担了一份心!但是,马诺埃尔,我的疑虑并未消除!不共戴天之敌不一定非取性命不可!”
乔阿姆-加拉尔走近托雷斯。
“谢谢,托雷斯,”他边说边向他伸出手。
冒险家后退了几步,一言不发。
“托雷斯,”乔阿姆又说道,“我很遗憾,您的旅行马上要结束了,再过几天,我们就该分手了!我欠您……”
“乔阿姆-加拉尔,”托雷斯说,“您什么也不欠我!您的生命对我尤为珍贵!但是,如果您同意的话……我想过了……我不在马纳奥停留,我要一直走到贝轮。您能让我再搭乘一段时间吗?”
乔阿姆-加拉尔同意了。
听到这个请求,贝尼托差点儿表示异议;但是马诺埃尔制止了他,年轻人极力控制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