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入侵-- 德沙雷先生对应他之邀到会的人寒喧一番之后,在感谢过法国和突尼斯的军官、职员、达官显贵们荣幸地出席显贵会议之后,发表了如下讲话:
“先生们,应该承认,由于科学的进步,把历史和传奇混为一谈越来越不可能了。历史终将揭露传奇。传奇属于诗人们的事,而历史属于科学家,每个科学家都拥有自己的拥护者。今天,我不得不把传奇放到想象领域里,并让它回到由科学观察所证明的现实中。”
新的加贝斯俱乐部大厅很难召集公众,让他们更好地跟随着报告人进入有趣的论证。听众们都是事先得到要进行的方案。因此,他的讲话自一开始就获得了奉承的赞扬声。只有几个夹杂在听众中的土著人似乎持审慎的保留态度。这是因为,事实上,半个世纪以来,杰里德地区定居的或游牧的部落,对德沙雷先生准备研究历史的计划熟视无睹。
德沙雷先生又说:“我们愿意承认,古人是靠想象生活的人,而历史学家习惯于用他们的见解来说明历史无非是传统。他们从这些纯粹的神话故事中受到启发。
“先生们,请不要忘记埃罗多特、庞贝牛斯-梅拉和托勒密所讲的。 于是,报告人概要地、精确地回顾了这项巨大工程在鲁代尔及其继承者看来必定产生的益处。首先,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的气候会得到明显改善。在南风的作用下,由新海的水蒸气所形成的云会化为雨,从而使整个地区受益,提高农业效益。此外,突尼斯杰里德和费杰迪的咸水湖沼泽以及阿尔及利亚的撒哈拉和迈勒吉尔现在的盐湖沼泽等凹地,由于保持充沛的水量,而得到净化。有了这些物质条件的改善之后,这块经人的双手改造的地区难道不能取得贸易收益吗?……最后,鲁代尔先生有充分的理由强调这些最后的道理:奥来斯山脉和阿特拉以南就会有新的道路,过往那里的驼队的安全就会有保障;由于有了商船,就会使目前尚不能进入的凹地地区的贸易得到发展;军队在比斯克拉南部登陆确保安宁,并扩大法国在非洲这一地区的影响。
“然而,”报告人又说,“这个计划虽然进行了认真的研究,虽然一丝不苟地注意到大地测量计算,许多反对者还是要否认这个地区从这项工程中取得的好处。”
德沙雷先生一个接一个地重复着鲁代尔上尉参加无情的斗争之初时各种报纸文章中提出的论据。
一开始,有人说,引加贝斯湾之水的运河长度应该到拉尔萨盐沼,然后到迈勒吉尔,也有人说,新海的容量应该是28亿立方米,而凹地是根本装不下的。
随后,有人认为,撒哈拉海的咸水分逐步渗透过邻近的绿洲,由于一种自然的毛细作用上升到地表土层,就会毁掉大面积椰枣种植园,而这些种植园则是当地的财富。
而后,还有一些严厉的批评确信,海水永远到不了凹地,水每天在流经运河时就会蒸发掉。然而,在埃及,炎热的日照与撒哈拉的日照不相上下,人们认为大概充不足水的曼扎来斯湖却充满了水,虽然当时运河这一段只有百米。
接下来,有人来论证造海的不可能性,或至少论证,开凿运河要付出高昂的代价。经验证发现,自加贝斯脊状隆起至最前面的凹地的土壤质地那么柔软,以至测杆有时只靠自身重量就可以向下。
再接下去,就是对工程的诽谤者提出的最令人气愤的预测:
极平坦的盐湖畔很快就会变成沼泽,有多少沼泽就有多少瘟疫的温床在这个区域传播疾病。强劲的风不会像计划的炮制者想的那样从南方吹来,而是从北方吹来。由新海蒸气形成的雨水并不落在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的广大农村,而是白白丢在大沙漠茫茫沙原上。
在宿命论居统治地位的地区和年代里,这些批评是呼唤宿命论思想的出发点,这样的结局,使当时所有生活在突尼斯的人仍然记忆犹新。
鲁代尔指挥官的方案勾起一些人的想象,也激发起一些人思考的热情。在这些人中,德-来塞普斯先生一直把此事挂在心上,直到开凿巴拿马地峡,才使他放下这件心事。
所有这一切,对这个地区游牧的或定居的土著人的想象力是有影响的,虽然这种影响相对说来比较小,他们看到整个阿尔及利亚南部处在欧洲人的统治下,看到他们的安全、他们的不义之财、他们的独立的结束。大海的入侵挠乱了他们的平静,数百年的极端统治完蛋了。因此,在部落中引起一种沉闷的蚤动,他们担心触及他们的特权,至少是他们已经到手的特权。
就在此时,与其说虚弱的鲁代尔上尉被疾病压垮了,不如说被失望压垮了。他梦寐以求的事业被搁置起来,在美国人赎回巴拿马运河几年之后,1904年,一些外国工程师和资本家重新采用鲁代尔的方案,并建立一个协会,以法国海外公司的名义,着手安排开工,并尽快使工程完成,这一方面是造福突尼斯,反过来也是为了阿尔及利亚的繁荣。
深入撒哈拉的想法摆在许多人面前,从这个意义上说,发生在阿尔及利亚西部奥拉尼的运动,随着人们对放弃了的鲁代尔方案的遗忘而更加扩大。在菲吉克绿洲,国家铁路已超过贝尼乌尼夫,并成为横贯撒哈拉运动的领头者。
德沙雷继续说:“我在这里并不想追溯过去人们对该公司的活动能力和它所从事的这项巨大工程所作的欠思考的冒昧评论。众所周知,该公司对这块非常辽阔的领地有影响,对它们而言,成功是毫无疑义的,公司什么都要躁心,特别是在盐湖以北该公司作为固定沙丘任务而交付的森林工程的效益,这一工程借助在法国荒野应用的抗海水抗风沙双重侵害的保护海岸的方法。也就是说,在实现它的计划之前,他似乎认为必须保住城市或建造城市,就像绿洲一样不受未来大海(肯定不是一个平静的湖)的侵袭,必须事先对大海的侵袭加以提防。
“与此同时,整个水利工程系统必须治理可饮水的河流。难道不应该避免伤害当地人的习惯和利益吗?成功应该付出这个代价。难道不应该建一些港口,迅速地组织起沿海航行直接获取利益,而不去挖运河?
“为了这些在各处同时展开的行动,一些工人居民点,一些临时的城市,可以说在昨天还近乎荒凉的地方一下子建立起来了。游牧民们,虽然多半奋起反抗,还是被众多工人制止住了。工程技术人员全力以赴,他们的科学知识并不使大多数受他们指挥的人产生厌倦,他们对工程师们无限信任。在这个时期,突尼斯南部开始变成一个真正工作繁忙的、不为未来发愁的地方,在那里,形形色色的投机商、商贩、掮客等,开始剥削那些在家乡活不下去、不得不把照料他们生计的事托付给那些不知来自何处的商人,这些商人在人群汇集的地方到处可以碰到。
“除了这一切及这些无可否论的物质需要,人们还想到周围有某种看不见的危险,感到一种模模糊糊的威胁,某种类似风灾之前隐隐约约的焦虑不安,它搅乱了被巨大的孤独感包围着的一大群人,这种孤独感是猜人们不知道的某种东西,但肯定是某种神秘的东西,在这些可以说没有边际的、见不到活的存在者——人或野兽的附近地区,似乎一切都在躲避劳动者的耳目。
“先生们,由于缺乏远见和计算错误,就出现了失败。法国海外公司不得不递交资产负债概况。从那时起,事情仍然停留在原来的状态,而我的打算是让你们恢复这项已中断的事业。公司想同时把一切进行下去,如各种已上马的工程、各种投资,你们当中的许多人还记得那个令人伤心的日子,那一天公司被迫中断那些自己过于庞大的、不能完成的项目的付款。刚才我指给你们看的地图,就显示出法国海外公司已开始实施的工程。
“但是这些未竣工的工程还在,非洲的气候,从本质上说是封闭的,肯定没有损害、确切说没有严重损害这些工程,对于一个新公司——我们的撒哈拉海洋公司而言,为了公司的利益和成功,根据讨价还价得到的赔款,按照我们可找到的工程的状况,把这些工程利用起来是再合理不过的了。甚至必须亲眼去了解这些工程,知道怎样利用这些工程。为此,我打算仔细地视察一下这些工程,一开始我一个人,然后带着工程科学家去视察,但始终要在足以确保新建起的或要建的装置和工地安全的护送队的保护下进行,就像旅途中我们的护卫队那样,请各位放心,我们尽可能使旅程缩短。
“并不是我估计得严重了,在土著人方面,虽然在南部领地上的图阿雷格的几个派别为划分土地而有过纠纷,这些事件可能发生在他们自己那方面(当在伊斯特姆开凿苏伊士运河时,沙漠中的贝都因人不是很好的合作者吗?)。眼下,他们看来很稳定,但他们却警惕着。对他们表面上的稳定不应太信任。由于有像阿尔迪冈上尉这样勇敢和有经验的战士,他们指挥的人,一定非常了解这个地区古怪居民的风俗习惯,请相信我,我们无所畏惧。在我们回来的时候,我们就会告诉你们绝对准确的观测报告,我们将极其精确地制定出完成工程的预算。这样,你们将分享光荣,而我敢说分享一项宏伟的,一开始就注定是吉祥的和爱国的事业的益处。但是,由于你们,这一为了祖国荣誉和繁荣的事业将由我们来实现,而祖国将帮助我们,正如她在南奥拉奈已经做过的那样,她能使仍然敌对的部落变为我们征服自然无以轮比成果的最忠诚的、最可靠的卫士。
“先生们,你们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给这项伟大事业贡献了多少力量——财政的和智慧的力量,而将这两种力量紧密结合起来就能克服一切困难。我向你们保证,在装备不如我们的前辈们失败过的地方,我们将团结起来,集中在新公司的周围,这就是我们出发前往南方之前要对你们说的。由于你们对成功和持久的效能毫不怀疑、信心十足,其余的是不言而喻的,这样,百年之后,法兰西国旗就会插在阿尔及尔的卡斯巴,我们将看到我们法国的舰队在撒哈拉海上发展,并给我们在沙漠中的哨所提供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