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名著 中国名著 外国名著 玄幻科幻 都市言情 历史军事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下卷 第11节_墓畔回忆录

作者:夏多布里昂 字数:13593 更新:2025-01-07 13:06:01

圣哥达

在走出魔鬼桥和乌尔内罗兹长廊以后,我们到了一个像竞技场的石座位一样的梯形墙围着的牧场。勒斯河在青翠的草木中间静静地流淌着,它的对比很明显,如同革命之前和之后的社会一样显得很平静。人民和帝国沉睡在离他们只有两步远就要掉进的悬崖旁。

在奥斯皮塔尔村, 祖国在灵魂被缚的地方。

这依然是美。

关于山的问题,—上面说得太多了。我爱它如同爱那种伟大的孤独;我爱它如同爱一幅远处的美丽的画,连同画框和边饰;我爱它如同爱自由的城墙和庇护所;我爱它如同在灵魂的激情之中添加了一种无限的东西。我尽其所能,公正、合理地表达了它的全部优点。如果我没有去阿尔卑斯山的那一面,那么我到圣哥达的旅程就会是一桩毫无意义的事情。在我的《回忆录》中,我看到的东西就会不全面:我把灯熄掉了,卢加诺又会回到黑暗中去。

一到卢塞恩,我又一次很快去了奥弗凯尔谢大教堂;它是建立在一个为船主圣尼古拉祝圣的小教堂的遗址上的,这原始的小教堂同时又用作灯塔,因为在晚上,人们看到它用一种超自然的方式照亮着,那是伊朗的传教土在卢塞恩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传播福音的场所。他们在这里创立了在他们自己那不幸的国家未能享受到的自由。当我来到大教堂时,有个人在那里挖墓穴;人们在教堂里的棺材旁结束了成殓仪式,一位年轻女子让一个戴便帽小孩在教堂祭坛前祝圣。她用一种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把孩子放到手里提着的篮子里面,带着她的宝贝离开了。 ②指秋水仙。

我在卢塞恩湖上想要的,在康斯坦斯湖上找到了:那就是美人的魅力和才智。我不想像卢梭一样死去:如果我会在你身旁结束生命,我希望看太阳还要更久一些。让我的生命在您的脚下结束吧,就像您喜欢听听波浪的涛声一样。

一八三二年八月二十八日

湖水蓝莹莹的,衬托着它身后的绿叶;格里松的阿尔卑斯山山峰堆积在南部的地平线上;轻轻吹拂着柳树的微风与来回荡漾的波涛同声相应;我们看不见一个人,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圣勒公爵夫人

回到康斯坦斯的时候,我们见到了圣勒公爵夫人和她的儿子路易·拿破仑①:他们来到了雷卡米耶夫人的前面。在拿破仑统治时期,我完全没见过这位荷兰皇后;在昂吉安公爵死后我辞职时,在我想救我的侄儿阿芒时,我知道她是十分慷慨大度的;在复辟时期我在罗马当大使时,我同这位公爵夫人只有礼节上的联系;因为我不能直接去她的家里,我便让秘书和文化专员自由自在去取悦她,我还邀请红衣主教菲舍共进了一次外交式的午餐。自复辟王朝最近失败以后,我才有机会和奥唐斯皇后、路易王子通信。这些信是逝去的荣誉当中最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下面便是这些信:

①指拿破仑三世。

德·圣勒夫人在读完夏多布里昂先生最后一封信时写道:

德·夏多布里昂先生有着超人的天赋,他不会不理解拿破仑皇帝的天赋是茫无垠际的。他那光辉而丰富的想象力,我们只有羡慕的分儿;而他对年轻时代的回忆,那是一宗吸引着他整个思想的显赫财富,他把整个一生和他的才华都奉献给了它,就像诗人付出了激励着他的情感一样,总想以他喜欢的形态点燃他的激情。别人的背信弃义没有让他泄气,因为不幸总在那里缠着他;然而他的灵魂、理智对法国的真挚感情却又不情愿地让他站在与祖国对立的一面。他只喜欢过去那种荣耀里的忠诚、让人明智的宗教、能使祖国强大的辉煌、能充分发挥个人能力的信仰和言论自由的崇高的飞跃发展、能为所有有聪明才智的人开辟一条道路的杰出人物,这就是他那比其他任何东西更为广阔的心胸。因此,说他是保皇分子,不如说他是自由派人物、拿破仑分子,甚至是共和党人。这样,他不为那些在他心中近乎当做神灵似的人所理解时,新的法兰西、新的名流们会懂得如何去理解评论他的。如果说,他只歌唱不幸,那不是最值得别人关心的事吗?因为在我们这个时代,十分不幸的事已变得那样的平凡,以致他那辉煌的想象力在没有目标、没有真实动机,缺少足够高雅的精神食粮的情况下为获取美的灵感而失去其光辉。

奥唐斯一八三一年十月十五日

于阿勒南贝尔

看了奥唐斯署名的文章之后

德·夏多布里昂先生在这一篇文章的 诚然,在今天,在这么深重又这么众多的不幸之中,还是可以选择一个不贞的机会的;不过,到了德·夏多布里昂先生这把年纪,这种过眼云烟的倒霉事大可使曾满载荣誉的他不屑一顾的:在试图尽力对付新的逆境的同时,他的主要精力用在对付原有的不幸上面。

夏多布里昂一八三一年十一月六日

于巴黎

子爵先生:

我刚读了您最近出的一本小册子。波旁王朝有您这样的天才支持是多么的荣幸!您拿起同样的武器为祖国的振兴而奋斗;您找到的言辞震撼着每一个法国人的心灵。所有属于国家的东西都能从您的灵魂那里找到回应;因此,当您读到二十年来使法国荣耀的伟人时,主题的高明激发了您的灵感,您的天才整个地拥抱着这个伟人,您的灵魂自然倾注在上面,用最伟大的思想关注着最伟大的荣耀。

子爵先生,我也一样,我对所有能使国家得到荣耀的事十分热心,这就是为什么我会任凭内心的驱使去行事,我敢对您说,我说的这种同感表现为强烈的爱国主义和对自由的热爱。不过,请允许我对您说:您是旧王室唯一可怕的维护者;如果它也像您这样想的话,您会使它在全国复辟的。这样,为了让它体现自己的价值,不能只满足于它如何向您声明,最重要的证明它是您的国家。

然而,子爵先生,如果我们的看法不同,但至少,有一点是一致的:那就是我们都希望法国幸福。

顺致敬礼!

路易·拿破仑·波拿巴

一八三二年五月四日

于阿勒南贝尔

伯爵先生:

在回答您的赞美之辞时,总感到好不自在;您讲得那样头头是道,又那样彬彬有礼,那是言过其实的;其中不乏无与伦比的回忆,更让人尴尬难堪了。但至少,先生,我们还是可以找到同感的:您年轻有为,我老骥伏枥,都是为了法兰西的荣誉而战斗;看到中庸政府被教皇的士兵围困在安科纳,您和我都羞愧难当。啊!先生,您的叔父在哪里?要是对别人我会说:“国王的保护人、欧洲的盟主在哪里?”在保卫正统派的事业时,我不抱一丝幻想;而且我在想,任何一个受到公众尊重的人,应该忠实于他的誓言,不改初衷,要像自由的朋友、宫廷的敌人英国贵族法尔克朗一样宁死不屈,最后他在纽比利被查理一世的军队所杀。伯爵先生,您活着是为了看到国家能自由、幸福,在您将穿过的那些废墟中,有些地方我也将呆在那里,因为我自己也属于这些废墟的一部分。

我曾一度很高兴可望在今年夏天把这份尊敬奉献给圣勒公爵夫人:可惯于打乱我计划的命运又一次欺骗了我。我本来会很高兴能亲自面谢您这封客气的信的,那时我们本可以谈谈法兰西的前途与它的伟大的荣誉这两件事的,可这计划被打乱了,不可能了。但是,伯爵先生,这两件事离您很近了。

夏多布里昂

一八三二年五月十九日子巴黎

波旁王朝从来不曾给我写过我刚才介绍过的类似的信吗?他们从来就不怀疑我会远远超过一个蹩脚的诗人或一个文人政治家吗?

当我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同牧羊的同伴一块在孔堡欧石南丛生的地方追逐,那时我是否能想到会有那么一天我会在地球上两种最为强大的力量,即两种被打败的力量之间进行斡旋、把一只手伸给圣路易家族,另一只手伸给拿破仑家族呢?这两个敌对的伟人在困难的时候曾经互相依靠、互相接近过;他们中一个是弱者,但是很忠诚,另一个则对正统王权极其蔑视。

雷卡米耶夫人将去沃尔贝尔帕尔坎①先生住过的城堡里安顿下来,那里与德·圣勒公爵夫人休假地阿南贝尔相邻;我在康斯坦斯呆了两天。我看到了能看到的一切:前厅是一个公共顶楼,人们把它叫做主教会议厅;一个所谓的于斯雕像;一个据说是热罗姆·德·普拉格和让·于斯被烧死的广场,以及历史上和社会上所有那些惯有的可耻行为

①帕尔坎(Parquin)退休的骑兵队长,娶了陪伴奥唐斯皇后的一名贵妇为妻。

发源湖口的莱茵河被誉为国王之河,然而它没有能保卫住康斯坦斯,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康斯坦斯曾被阿蒂拉洗劫一空,被匈牙利和瑞典包围,被法国人攻占过两次。

康斯坦斯是德国的圣日耳曼城:过去社会上那些年老的人都住在这里。当我去敲一扇门打听夏多布里昂夫人的住址时,我见到的是几个修女,她们都是成年的女子,还有一个古老民族的王子,领半饷的选民②。这同这个城市被废弃的钟楼和荒芜的修道院倒很协调。孔德的军队在康斯坦斯的城墙下曾英勇地作战,似乎他的救护车还停在这座城市里。我遇到了一个流亡国外的老兵,他过去曾把认识我当成一种荣耀。他的生命垂危,不幸得很,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支持不住了,倒下去死了。

②指非在职军人领取的半饷。

阿勒南贝尔——回到日内瓦

八月二十九日,我去阿勒南贝尔吃午饭。

阿勒南贝尔坐落在一个岬角上一群陡峭、绵延不断的峰峦当中。荷兰皇后说到做到,一挥手便建立了这个城堡。如果她愿意,还可以建一个亭子。这里视野开阔,但很凄凉,视界只能俯视到康斯坦斯湖下面的部分,那实际上只是莱茵河上被淹没的牧场的延伸部分。在湖的另一面,我们可以看到昏暗的树林,那也只是卢瓦尔森林的边缘部分。几只白色的小鸟在阴暗的天空里飞来飞去,一阵冷风把它们刮走了。奥唐斯皇后在坐上御座时,被人极度地恶意中伤,她后来来到这里隐居在一块岩石上;下面是湖中的小岛,据说有人在那里发现了查理·勒格罗的墓地,而现在死在那里的是一些十足的傻瓜;他们要求在那里看卡那里①的太阳,但竹篮打水——一场空。圣勒公爵夫人住在罗马要合适一些:并不是说与她出生时和早期生活时相比她的地位下降了,正好相反,她的地位提高了;她的地位的下降只与一次意外的遭遇有关;但也不像多芬娜夫人那样,从时代的最高峰跌落下来。

①西班牙地名。

圣勒公爵夫人的同伴和女伴是这么一些人;她的儿子、萨尔瓦日夫人、还有一位夫人。在国外的雷卡米耶夫人、维埃雅尔先生和我。圣勒公爵夫人从皇后和博阿乃贵妇人的困难处境里摆脱出来,是件大好事。

晚餐后,圣勒夫人和科特罗先生走到钢琴旁坐下。科特罗先生是个年轻的高个画家,他留着胡须,戴顶草帽,穿一件领口下翻的衬衣,全身的衣着都很古怪。他打猎、跳舞、唱歌、大笑,风趣诙谐。

路易王子住在另一座小楼里,我在那里看到有刀剑武器和军用地图,新建立的工业偶尔也让人想到这位未任命的未来征服者的血。路易王子是位勤奋、有教养、充满荣誉感的勇敢的年轻人。

圣勒公爵夫人给我读了她的回忆录中的几个片断,她给我看了一个装满拿破仑的战利品的小房间。我在想为什么这个装衣帽的小房间会让我感到寒冷,为什么这顶小帽、这根腰带、这套战服会让我无动于衷。当讲到拿破仑的圣埃莱娜之死时,我惶恐不安了!因为拿破仑和我们是同一代人,我们都看到过他,也了解他,他活在我们的记忆里。但是,英雄离荣誉还是很近的。一千年之后,那是另一回事了:只有历史会在亚历山大的汗水里洒一点琥珀香;等着吧:对一个征服者,只应动用手中的剑。

我和雷卡米耶夫人回到沃尔夫贝尔后,我当晚便走了。天阴沉沉的,又下着雨,风吹动着树枝,灰林号鸟在哀号:白耳曼真实的一幕。

夏多布里昂夫人不久来到了卢塞恩,城市里潮湿的气候使她害怕,而卢加诺的消费太高,我们决定回到日内瓦去。我们从桑帕兹上路:大湖保留着对瑞士解放斗争①的回忆,那时阿尔卑斯山这边的民族丧失了自由。过了桑帕兹,我们从圣于班修道院经过,它像所有基督教的建筑物一样倒塌了。它是建在一个令人伤感的地方,在通向森林的一棵欧石南附近,我要是只有一个人,我会很自由,我会向修士们打听,在他们的墙后是不是有一个地洞,我好在那寂静的地方写完我的《回忆录》,然后,在那不勒斯或者在帕勒莫那懒洋洋的阳光下结束我无所事事的日子:但是那些美丽的地方和春天已变成了侮辱、灾难和遗憾的场所。

①指十四世纪的时候。

到达伯尔尼时,我们得知这个城市发生了一起重大的动乱事件;但我什么也没看到,街上冷冷清清,万籁俱寂,可怕的动乱无声无息的停止了,只有一缕宁静的水汽从某个咖啡馆的地下管子里冒了出来。

雷卡米耶夫人很快同我们一起来到了日内瓦。

一八三二年九月底

日内瓦

柯贝城堡——德·斯塔尔夫人之墓——漫步

我开始重新认真地投人工作:上午写作,黄昏散步。昨天我去了柯贝。①别墅关着,有人给我开了门;我在冷清的房间里信步走着。同去拜谒的女伴辨认出了所有那些场所,她觉得在那里又见到了她的朋友,或坐在钢琴前,或进进出出,或在长廊旁边的凉台上聊天;雷卡米耶夫人又见到了她住过的房间;流逝的岁月,重新浮现在她的眼前:这好像是再现了我在《勤内》中描绘过的场景:“我走遍了那些隔音很好的房间,只听得见我的脚步声……所有大厅的帘子都已取下,蜘蛛的弃置的床上结了网……年幼时兄弟姊妹聚集在年迈的双亲的羽翼下度过的那些时光是多么的温馨,却又是如此匆匆!人的家庭生活只不过是短暂一瞬间,上帝喘口气便可将它吹得烟消云散。儿子才刚刚了解父亲,父亲才刚刚了解儿子,兄弟才刚刚了解姐妹,姐妹才刚刚了解兄弟。橡树看到橡子在它的身旁发芽,而人类和他的子孙们却做不到!”

①柯贝的这座别墅当时属于德·斯塔尔夫人的儿熄,奥古斯特的遗孀所有。

我也想起在《回忆录》中所述,动身去美洲前最后一次参观贡堡的情景。两个不同的世界,却通过一种隐秘的感应相连,令我们,雷卡米耶夫人和我,魂牵梦萦。唉!这些孤寂的世界,我们每个人自身都感受着;因为那些彼此相近地生活了很久的人们,怎么可能没有分手的回忆呢?我们走出别墅,进入花园;初秋已经开始染红、催落几片树叶;秋风习习,送来一阵阵推动水磨的潺潺溪流声。循着几条过去常跟斯塔尔夫人一起徜徉的小径,雷卡米耶夫人想去拜谒她的骨灰。距花园不远,有一片灌木丛,夹杂着几棵大树,围墙已经潮湿破损了。这处灌木丛很象平原上猎人们称为“躲藏处”的那种树丛:死亡正是把它的猎物赶往这里并把这些牺牲品围困起来。

在树林中,已经预先为内克先生、内克夫人和斯塔尔夫人修了一座坟墓:当斯塔尔夫人前来赴约后,人们便封死了地穴的门。奥古斯特·德·斯塔尔①的孩子葬在外面,奥古斯特本人死在孩子前面,被安置在他双亲脚下的一块石碑下②。石碑上镌刻着引自《圣经》的话:您为什么要在这些死者中寻找活在天堂里的人呢?我没有走进树林,只有雷卡米耶夫人一个人获准进去。我坐在围墙前的一条长椅上,背向着法国,眼睛时而凝望着勃朗峰的山巅,时而凝视着日内瓦湖:汝拉山脉那阴暗的轮廓线后,金色的云覆盖了天际;简直可以说是一圈光环升起在一口长长的棺材上。我看到了湖对面科伦勋爵的房子,房顶抹上了一道落日的余辉:卢梭已不在,不能欣赏这景色了,而伏尔泰呢,也已销声匿迹,不过他对此从来也不放在心上。正是在斯塔尔夫人的墓前,如此众多的杰出人物,未曾出现在同一湖岸,却浮现在我的i己忆中,他们好像前来寻找这个与他们并驾齐驱的人的影子,和她一起飞上天空,在黑夜中与她同行。这时雷卡米耶夫人从阴森的山林中走出来,脸色苍白,泪流满面,就像一个幽灵。如果我曾经同时感受到荣耀和生命的虚荣和真实的话,那就是在这寂静、幽暗、不为人知的树林的人口处,这里面长眠着那个光彩夺目声名显赫的女人,它让人看到什么才是真正被人所爱。

①斯塔尔夫人的长子。

②奥古斯特·德·斯塔尔(AugustedeStall)死于一八二七年;他儿子死于一八二九年,时隔二年。

凭吊完柯贝的亡者的翌日黄昏时分,因厌倦了湖畔,我便依旧和雷卡米耶夫人一起去寻找一个稍为僻静的散步场所。在罗讷河的下游,我们发现了一个狭窄的山谷,被草地分隔开的悬崖峭壁间,河水在几架水磨下奔腾而过。一块草地延伸至一小山脚下,山岗上,树丛间,耸立着一幢房子。

我们一边聊天,一边在这块将喧嚣的河流与沉寂的山坡分隔开的狭窄的草地上上下走了几个来回:多少人对往昔感到烦恼,可又使得多少人步其后尘。我们谈起这些总是令人痛苦和惋惜的时光,其间激情使得青春充满幸福和磨难。现在我是在午夜写这页日记,我周围已是万籁俱寂,透过窗户,我看到阿尔卑斯山上空有几颗星星在闪烁。

雷卡米耶夫人即将离开我们,要到春天才返回,而我将用整个冬天来回忆那些逝去的光阴,并且将以它们一一出示在我理智的法庭上。我不知道我是否非常的公正,是否法官对犯人不会有太多的宽容。明年夏天我将在让——雅克的祖国度过。但愿上帝不会让我成为空想家!然后当秋天重归时,我们将去意大利:Italiam这是我永唱的老调。

日内瓦一八三二年十月

致路易·拿破仑王子的信

路易·拿破仑王子送给我一本他的题为《政治梦想》的小册子,我给他写了这封信:

王子,

我认真地读了您给我的那本小册子。如您所希望的那样,按照您的愿望,我写了一些看法并交给您来评判。您知道,王子,我们年轻的国王还在苏格兰,只要他还活着,对于我来说就不可能有他以外的别的法兰西国王。但是如果上帝以他不可捉摸的意志抛弃了圣·路易家族,如果我们祖国不能重返可能的共和状态,那么将没有人比您更适合法兰西的荣耀了。

此致

夏多布里昂

一八三三年一月,于巴黎地狱街

致司法大臣、议长、贝里公爵夫人的信——我写《关于囚禁公主的回忆录》——给报社总编辑们的通报

我切盼着这个不远的将来,我相信它已到来。黄昏时分,我通常在萨莱夫一则,阿尔费的拐角处散步。一天晚上,我看见佩里耶先生走了进来;他从洛桑回来并告知我贝里公爵夫人被逮捕了;他不知道个中细节。我再次取消了我的休假计划。当亨利五世的母亲已经相信能够成功时,她便辞退了我。她的最后一封信充满了不幸并唤我为她辩护。在给大臣们写完信后,我立刻从日内瓦动身,到达地狱街,我便给报社总编们写了如下的通报:

先生

本月十七日到达巴黎,十八日我给司法大臣写了一封信,询问我为贝里公爵夫人一事于十二日从日内瓦寄给他的信是否收到,并且他是否将其转给了夫人。

同时我请求给予必要的许可以便我去布莱探望公爵夫人。

掌玺大臣先生十九日作了答复,他已将我的信件转交给议长①并告之我必须向他询问此事。因此二十日我给陆军大臣写信。今天二十二日我收到了他二十一日的回信:他不得不遗憾地告诉我,政府认为没有必要接受我的要求。这个决定结束了我对政府部门的奔走活动。

①素勒(Soult)元帅,他同时也是陆军部长。

先生,我从来不抱奢望,认为自己能够独自为不幸的、法国的案件作辩护。我的目的是,如果人们允许我与庄严的囚徒见上一面,我会向她建议,在目前情况下成立一个由一些比我更加明智之士组成的委员会。除了那些已经自荐的高贵和可敬的人士之外,我冒昧地顺便推荐德·帕斯多雷侯爵②先生和夫人,莱内先生,维莱尔先生,等等。

②帕斯德雷侯爵(Pastoret)(一七五六—一八四○),复辟王朝时的司法大臣。

现在,先生,擞开官方不说,我谈谈我个人的权利。我的(关于贝里公爵先生生与死的回忆录),包藏在今日被囚禁的那位遗孀的记忆中,停留在那一颗罗威尔使得酷似于亨利四世的心里。我丝毫没有忘记这个显赫的荣誉,此刻它要求我加以说明并让我感到责任重大。

此致

夏多布里昂

当我给报社写这份通报时,我已设法让人将这封信转给了贝里公爵夫人:

夫人,

我荣幸地于本月十二日从日内瓦给您寄了 “卓越的布来的被囚禁者,夫人!您英勇地出现在一块懂得英雄主义的土地上,引导着法国对您重复着政治自由赋予我权力所说的那句话:夫人,您的儿子是我的国王!如果上天还给我一点时间,在荣幸地目睹您的不幸之后,我将看到您的胜利吗?我将收到我信义的这笔租金吗?当您幸福归来时,我将快乐地在隐退中结束流亡的日子。哎呀!我非常遗憾对您现在的命运我却无能为力!我的话语围绕着您监狱的墙壁无用的飘逝:风声、涛声和人声,在僻静的堡垒的脚下,甚至不能把这些最后的忠诚的话语送达给您。”

一八三三年三月

于巴黎

我的果子

有些报纸重复了这句话:“夫人,您的儿子是我的国王”,因违反了出版法而被传唤出庭;我感觉到被人们的追踪包围着。这次我未能否认法官们的权限,我应该出面尽力解救那些因我受到攻击的人们,对我的作品负责这关系到我的荣誉。

另外,我被传唤出庭的前一天,《告诫者》已发表了贝里公爵夫人的声明;如果我缺席的话,人们会认为保皇党人退却了,会认为保皇党人对公爵夫人的命运弃之不理,并且为曾经颂扬过的夫人的英雄主义而感到羞惭。

不乏胆怯的劝告者对我说:“您惹麻烦了,您会被您那句话:‘夫人,您的儿子是我的国王’弄得焦头烂额。”——“我将更大声地呼喊这句话,”我回答。我到过曾经设置过革命法庭的大庭;在这里,玛丽一安托瓦内特曾经出过庭,我兄弟也曾经在这儿被判处。七月革命让人们取下了十字架,而用以告慰纯洁无辜的十字架的出现,让审判者心惊胆战。

我的到庭产生了良好的效果,它一下子抵消了《告诫者》声明的作用,并且维护了亨利五世母亲勇敢的冒险举动:当他们看到保皇党人敢于面对大事并且不会认输时,人们已经产生了怀疑。

我丝毫没有想请律师,但是在我被监禁期间伴随着我的勒德律先生愿意为我辩护。他的辩护词混乱不清,并给我造成了很多麻烦。为《日报》作辩护的佩里耶先生,间接地为我申辩。在辩论的最后,我请来了全体贵族陪审团,这个陪审团对宣告我们所有人无罪起了不少作用。

在回荡过富基埃一坦威尔和丹东声音的恐怖的房间里,我的这个案件没有任何非凡之处;有趣的只是佩西尔先生①的辩辞:为了证明我有罪,他引用了我书中的一句话:“在脚下踩扁的东西难以踩碎。”他叫嚷道:“先生们,请注意在这段话中所包含的所有蔑视,‘在脚下踩扁的东西难以踩碎’,而且他还作了一个用脚踩碎东西的动作。他又开始得意洋洋,听众又发出了笑声。这个勇敢的人既没有发现听众对这句不合适宜的话满意,也没有意识到他在黑色长袍里跺脚就像是在跳舞一样的滑稽可笑,同时他的脸苍白得富有激情,眼睛惊恐得富有表现力。

①让—夏尔佩西尔(Jean-CharlesPersil)曾被路易一菲利浦任命为巴黎皇家法院的总检察官。

当陪审团返回并宣告我无罪时,响起了一片掌声,我被一些为了进来而穿了律师长袍的年轻人簇拥着:卡雷尔先生也在场。

我出来时人越来越多;在皇宫的院子里,跟随我的人与警察发生了冲突。最后,人群跟随着我的马车并高喊:夏多布里昂万岁!我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家。

要是在以前,这个宣告无罪是很有意义的;对贝里公爵夫人说:“夫人,您的儿子是我的国王”被宣告无罪,意味着对七月革命的谴责;但是今天这个判处已毫无意义,因为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了主张,也没有期限。在24时内,一切都已改变;明天我也许将为今天已宣告无罪的事情再度受到判处。

我将我的证书送到陪审团成员家里,特别是谢韦先生,他是全体贵族陪审团成员之一。

对于这个正直的公民来说,会很自然地凭良心作出一个有利于我的判决。我也很乐意出钱在谢韦法官①家举办了一次丰盛的晚餐,并藉此庆祝我被宣告无罪的快乐:谢韦先生和许多记者和新闻检察官一起对合法性、篡权以及《基督教真谛》一书的作者发表了极其公正的看法。

①谢韦(Chervet)是陪审团的一员,他投票赞成宣告无罪。他作为王宫豪华的修复者和时鲜水果蔬菜商,非常出名。

一八三三年四月

于巴黎

名望

关于贝里公爵夫人被囚禁的《回忆录》一文使我在保皇党中深孚众望。各地都派来了代表团和寄来了信件。我收到了一些寄自法国北方和南方的附有数千人签名的支持信。这些签名者都引证我小册子中的话,要求还贝里公爵夫人以自由。一千五百名巴黎的年轻人来向我道贺,使得警方忐忑不安。我收到了一只镀金的银酒杯,上面写有:致夏多布里昂,忠诚的维尔纳夫人②。南方一个城市给我寄来了非常好的酒以盛满这只酒杯,但我不喝酒。最后,正统的法国将这句话作为格言:夫人,您的儿子是我的国王!好些报纸将它用作题词;有人把这句话刻在项链和戒指上。我第一个面对篡权者说出了没人敢说的话,这实在是出于无奈,因为我认为亨利五世回来掌权的可能性比可怜的中庸政府或最偏激的共和政体掌权的可能性要小。

②洛特河畔维尔纳夫的居民。

另外,保皇党人给“篡权”一词下的狭窄定义我还没弄懂。关于这个词的多种解释,就像合法性这个词一样。篡权的真正含义是监护人剥夺被监护的未成年孤儿的权利,并将其放逐,这是最恶劣的行为。所有冠冕堂皇的言辞,如“必须拯救祖国”,不过是邪恶的政治野心的借口。难道要把你们篡权的这种卑劣行为看做一种美德不成?!也许你们会意外地把自己的儿子祭献给罗马的强盛的布律蒂斯的!

我可以把我一生中文学上的声誉和名望作一番比较:前者,在一段时间里让我心情愉快,但对于这种声誉的热爱消逝得很快。至于名望,我待之漠然,因为在革命中,我太多地看到了被这些民众簇拥的人,民众将他们捧上天之后,又将他们打入地狱。民主的天性,高尚的品性,使得我十分乐意将我的财富和生命奉献给人民,只要我和大众有一点点关系。尽管这样,我还是对七月革命中那场在贵族院中将我举起欢呼胜利的年轻人的运动特别感动:他们在那里不是将我当作他们的首领举起,而是因为我跟他们想的一样;他们只是将正义还给了一个敌人;他们认识到我是一个热爱自由和重视荣誉的人;这种宽宏大量让我感动。但是在自己党派中我刚获得的另一种名望却未能使我激动;在我和保皇党人之间,有一种隔阂:我们希望同一个国王;除此之外,我们的愿望大多数是背道而驰的。

一八三三年五月九日

于巴黎地狱街

玛丽——泰雷兹的诊所——贝里公爵夫人寄自布莱城堡的信

一直到今天我都在忙于一系列的事情:最终我还能重新开始工作吗?这些工作包括这些未完成的《回忆录》的各个部分。我难以一下子恢复原状,因为这些事情缠绕着我;我还无法合适地收集那长眠于沉寂中的过去,它在生活中曾经是那样的动荡不安。我拿起笔来写,写谁和写什么?我不知道。

我浏览了一些日记,在其中我体会到了六个月以来我的所作所为及遭遇到的事,我看到大部分的日记标记的地址都是地狱街。①

①现为当费尔—罗什罗大街29号。

我所住的栅栏边的庭院升值到了六万多法朗;但是在地价上涨的时期,我买它花了过高的价钱,因而一直未能付款:为了拯救在夏多布里昂夫人关心下建起的与庭院相邻的玛丽一泰雷兹诊所,一个承包公司建议在上述的庭院里建造一个咖啡馆和一些高低起伏的滑车道,随着一天天的衰败,便再也无人过问它了。

对所作的牺牲我不高兴吗?也许;人们总是乐于救助不幸的人;我很乐意与贫困的人分享我很少的所有;我不知道这种善举是否能够上升为一种美德。我像一个被判决的人,在挥霍着我一个小时之后便再也享受不到的东西。在伦敦②,将被绞死的人出卖自己的皮换酒喝,我不出卖我的皮,我将它留给掘墓人。

②这是原版的文字,作了不当的改动。夏多布里昂曾大胆地写为:《在伦敦被绞死的人卖皮换酒喝》。

房子一买下,最好便是住进去;我将它照原样布置。从大厅的窗户首先可以看到英国人称之为娱乐场地的由草皮和小灌木丛组成的前台。在这个场地的外面,越过一个上部是白色菱形栅栏的矮墙,是一块种植着各种作物的农田并可用来喂养诊所的牲畜群。在这块田园的外面是一块由绿色栅栏的矮栏墙隔开的场地,栅栏上交织着孟加拉的铁线莲和蔷薇;这个独立王国包括一块簇树林,一个内院和一条两旁是杨树的小道。这个角落特别的僻静,它没有如奥拉斯角落一般向我欢笑,angulusridet①。完全相反,我在这里哭过几次。有句成语说:青春如流水,长留不住。暮年也会聊发轻狂:

①这个角落对我笑。

眼泪和怜悯,

出自一种富有魅力的爱。

(拉封丹②)

②见他的寓言《埃费兹的收生婆》

我的树有干余种,我种植了二十三株萨洛蒙雪松和两株德落伊教祭司橡树:它们用手指做角的样子来嘲笑他们不久于人世的主人,brevemdominum③一条可玩木球游戏的路,两条栗树成荫的小径,连接着上下花园:沿着中间的场地有一个较陡的坡。

③奥拉斯,颂歌,第二卷XIV,24

这些树,我并没有像在狼谷一样作为我周游过的地方的纪念物加以选择:只是因为我喜爱这些保存着希望的回忆。但是如果人们没有孩子、没有青春、也没有祖国,而树的叶子、花朵和果实也不再是用来计算多梦时节的隐秘的数字,人们还能对这些树倾注何种爱恋?人们枉然对我说:“您变年轻了”,他们难道能让我将成的智牙当作乳牙吗?还是这副智牙,我有了它只是为了在八月七月的王权下嚼食一块苦涩的面包。此外,如果我的树用作我快乐的日历或是我岁月的丧葬文选,它们无须询问什么;它们每天都在生长,从我开始衰弱的那天开始:它们与弃婴所围墙①中的树以及包围着我的地狱林荫大道的树交织在一起。我没有看到一幢房子;在离巴黎两百古里②的地方,我更必感到与世隔绝。我听到正在给被遗弃的孤儿喂奶的母山羊的咩咩叫声。啊!如果我曾经也像它们一样,在圣一樊尚一德一保尔的怀抱里,生出来虚弱、卑微、默默无闻,那么今天我将是某一个无名的工人,没有任何东西要和人们澄清,我不知道为什么和怎样来到人间,也不知道怎样和为什么我要离开这个世界。

①如今为圣—樊尚—德—保尔医院,费尔—罗什罗大街74号。

②法国古里约合四公里。

拆除一道围墙,使我与玛丽一泰雷兹诊所有了来往;我感觉像在一个修道院,又像是在一个农场,一个果园和公园里。早晨,我在祈祷的钟声中醒来;在床上我听到唱诗班教士们的歌唱声;从窗户我看到耶稣受难像升起在一株胡桃树加接骨木之间:一些奶牛,母鸡,鸽子和蜜蜂,一些身着黑色薄纱长袍、载着白色凸纹条格折扇形头巾的修女,一些康复中的女人和一些年老的教士徜徉的花园的丁香、杜鹃和蓬巴杜夫人花丛中,漫步在菜园中的蔷薇、醋栗、覆盆子和蔬菜之间。几个八十来岁的教士曾和我一起被流放:在肯星顿的草坪上,我的不幸与他们的交汇在一起,我让他们在我养老院的草皮上走过最后的步履,在此他们就像庙宇圣殿薄纱的皱折,在艰难地熬度着他们虔诚的晚年。

我有一只带黑色横纹的棕灰色的大猫做伴,它诞生在梵蒂冈拉斐尔的画室里:莱昂七世将它喂养,一次主教接见大使时,我见到过,便渴望得到它。圣·皮埃尔的继承人死了,我便继承了这只没有主人的猫,正如我的叙述我的罗马大使馆时所说的那样。人们称这只猫为米塞多,起绰号为罗马教皇之猫。在虔诚的灵魂中,它以这种资格享受了一种特别的崇敬。我竭力让它忘记流亡,忘记西斯蒂纳小教堂,以及它从中走过的高高的米歇尔天使的圆屋顶上的阳光。

我的房子,诊所的各种建筑和小教堂,以及哥特式的法衣圣器室仿如一个营地或一个小村庄。在举行仪式的日子里,隐藏在我家中的宗教,在我的医院中的旧君主制便会表现出来。由所有我们这些羸弱者组成的游行队伍,前面走着邻近的一些年轻姑娘,举着圣礼,十字架和旗帜,歌唱着从树下走过。夏多布里昂夫人手握念珠跟着他们,为这些她关怀的信徒而感到骄傲。乌鸦呜叫,莺在呢喃,夜莺竞唱着赞歌。我回想起我描写过的罗加西翁的田野浮华:我已从基督教的理论,过渡到实践。

我的住所朝向西方。晚上,从后面被照亮的树梢在金色的地平线上勾画出齿状的黑色轮廓。此时我骤然变得年轻了;它使我缅怀起那些被时光化为虚幻的流逝的往日。当星辰出现在蓝色的苍穹,我便回忆起我曾在美洲丛林或海洋深处所欣赏到的壮丽的天空。夜晚比白天更有利于游子作模糊的回忆;它掩盖了可能会勾起游子回忆的住处的景色,仅仅只是让他在同一半球的不同纬度,从相似的一面看到这些星辰。于是游子认出了他从那个国家、在那个年代看到过的这些星辰;在地球的各个地方,他有过的思想,他体验过的感情便会重新浮现并依附天空的同一地方。

在诊所,我们只是在两次公共布施时和每星期日的少部分时间才与人们来往:那些日子,我们的养老院变成了一个地区教堂。修道院长认为一些漂亮的夫人来做弥散是希望见到我;她精打细算,利用她们的好奇心:答应她们向我引见,把她们吸引到试验室,一旦她们被关进了笼子,不管情愿与否,便要她们拿钱买糖制品。她利用我来兜售那些为了病人利益①生产的巧克力,就像玛尔蒂尼尔②吸收我销售他在爱情成功时喝过的醋栗水。这个神圣的女人也在夏多布里昂夫人的墨水瓶里窃取了一些羽毛茎;她在这些纯粹的保皇党人中出让它们,断言这些珍贵的羽毛茎写出了出色的《关于贝里公爵夫人被囚禁的回忆》。

①见维克多·雨果叙述,2卷12页,故事发生在一八二○年末或一八二一年初。

②见第1卷,161页。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58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