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这是条顿堡森林，

见于塔西佗的记述，

这是古典的沼泽，

瓦鲁斯在这里被阻。 [1]

柴鲁斯克族的首领，

赫尔曼，这高贵的英雄，

打败瓦鲁斯；德意志民族

在这片泥沼里获胜。

赫尔曼若没有率领一群

金发的野蛮人赢得战斗，

我们都会成为罗马人，

也不会有德意志的自由！

只有罗马的语言和习俗

如今会统治我们的祖国，

明兴甚至有灶神女祭师，

施瓦本人叫做吉里特 [2] ！

亨腾贝格成为脏腑祭师，

拨弄着祭牛的肚肠。

奈安德会成为鸟卜祭师，

他观察鸟群的飞翔 [3] 。

毕希－裴菲尔 [4] 要喝松脂精，

像从前罗马妇女那样，——

（据说，她们这样喝下去，

小便的气味会特别香。）

劳默 [5] 不会是德国的流氓，

而是个罗马的流氓痞子。

弗莱利希拉特将写无韵诗，

像当年的贺拉斯 [6] 。

那粗鲁的乞丐杨 [7] 老爹，

如今会叫做粗鲁怒士。

天啊！马斯曼将满口拉丁，

这个马可·图留·马斯曼奴斯。 [8]

爱真理的人将在斗兽场

跟狮子、鬣犬、豺狼格斗，

他们决不在小幅报刊上

去对付那些走狗。

我们会只有一个尼禄，

而没有三打的君主。

我们会把血管割断，

抗拒奴役的监督 [9] 。

谢林将是一个塞内卡，

他会丧身于这样的冲突 [10] 。

我们会向柯内留斯说：

“任意涂抹不是画图！ [11] ”——

感谢神！赫尔曼赢得战斗，

赶走了那些罗马人；

瓦鲁斯和他的师旅溃败，

我们永远是德国人！

我们是德国人，说德国话，

像我们曾经说过的一般；

驴叫做驴，不叫阿西奴斯 [12] ，

施瓦本的名称也不改变。

劳默永远是德国的流氓，

还荣获了雄鹰勋章。

弗莱利希拉特押韵写诗，

并没有像贺拉斯那样。

感谢神，马斯曼不说拉丁，

毕希—裴菲尔只写戏剧，

并不喝恶劣的松脂精

像罗马的风骚妇女。

赫尔曼，这都要归功于你，

所以为你在德特摩尔城 [13]

立个纪念碑，是理所当然，

我自己也曾署名赞成。

* * *

[1] 古罗马历史学家塔西佗（50？—117）著有《日耳曼尼亚》一书，书中记载了条顿堡森林的战役。属于日耳曼人的柴鲁斯克族的首领赫尔曼于公元九年在条顿堡森林中击败瓦鲁斯统帅的罗马军队。

[2] 古罗马的女灶神名维斯塔，她的女祭师必须永葆童贞，看守“永恒之火”。明兴是德国南部的重要城市，一般译为慕尼黑。吉里特是罗马公民的尊称。

[3] 亨腾贝格，参看第五章注。脏腑祭师，古罗马的一种祭师，他们根据祭牛内脏的部位占卜。奈安德（1789—1850），柏林神学教授。鸟卜祭师根据鸟的飞翔预言神的意图。

[4] 毕希－裴菲尔（1800—1868），德国女演员兼剧作家。

[5] 劳默（1781—1873），德国历史学家。海涅在柏林大学听过他的课。

[6] 弗莱利希拉特（1810—1876），德国三月革命前的抒情诗人，曾与马克思一同编过《新莱茵报》。贺拉斯（前65—前8），古罗马诗人。古罗马诗是不押韵的。

[7] 杨（1778—1852），德国体育学家，他早年参加反拿破仑的战争，后来思想保守，成为国粹主义的民族主义者。

[8] 马斯曼也是国粹主义者。作者把他和罗马政治家兼演说家马可·图留·西塞罗（前106—前43）相比，所以把马斯曼的姓拉丁化，并冠以西塞罗的名字。马斯曼1828年任慕尼黑大学德国古代文学教授（这个位置本是海涅打算去就任的）。

[9] 尼禄（37—68），罗马暴君，他迫使他的师傅政治家兼哲学家塞内卡（？—65）割断血管自杀。德意志联邦共有三十六邦，所以说是“三打”。

[10] 谢林（1775—1854），德国哲学家。1841年普王威廉四世把谢林从明兴召往柏林，因此作者想到塞内卡的下场。

[11] 柯内留斯（1783—1867），德国画家。“任意涂抹不是画图”，是拉丁文谚语，诗中用的拉丁原文：“Cacatum non est pictum”。

[12] 拉丁语称驴为asinus，音译为阿西奴斯。

[13] 德特摩尔是条顿堡森林东边的一座城市。1838年起始在那里给赫尔曼建立纪念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