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仙全传序

济南李攀龙撰

尝观魏文帝典论有云：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味斯言也，岂非念吾生之匪易，不应偕草木而齐雕，假攵 以寄声，将与天地而同永哉？是诚高沦，何谓狂谈？然要之，终为虚名而已，于吾身何益也？张季鹰曰：使我有身后名，不如生前一杯酒。陶渊明亦曰：吁嗟身后名，于我若浮烟。夫二子者岂不以身既不存，名将焉用？吾神已没，令誉安知？畅哉斯言，抑又达矣。若乃等而上之，俾形神永合，则身名俱存，不有神仙之学乎哉？逍遥 圃，屡看东海杨尘；啸傲丹丘，几见桃花结实。是故老君三皇教主，应隋唐而犹现；赤松炎帝两师，逮秦汉而还存。东方曼倩，三窃瑶池之桃，纯阳吕祖，每醉岳阳之酒。黄安负龟于武帝，张果辩鹿于明皇。之数尺者，或万年，或数子年，或数百年，皆栖神碧落，游化人间，无藉文章而显，不假声闻而存，良生人之要道，不朽之鸿图哉。是以高人逸客，冈不慕其休风，智士名贤，咸思步其芳独。等珠玉于瓦砾，以轩冕为樊笼。故 皇龙迓视万乘若一毛，王子凤升，弃储宫犹敝屣。至如匡裕结茅于庐山，安期卖药于海上，黄初平牧羊于金， 丁令威化寉于 水潭，景升辟榖于嵩山，陈图南服气于华岳，一朝有悟，辄飘然长注而不返者，良有以也。善乎方城宗子有曰：人世有二乐，上焉者乘青云，弄紫霞，而次则宏辞丽句，照耀今古，名并日月，万世莫得而掩焉，殆兼三子而有之哉。龙夙事辞林，慨碧纱之空兆。晚躭立理，冀石髓。之倘逢习静山中，澹然无事。因念刘向、陶𪪺景二神仙传所载仅汉音以上，而六朝逮今阙焉，读者少之。乃搜群书，并二传旧𫠦载者，共淂四万九十七人，合而梓之，名曰列仙全传。虽乏江淹之彩毫，无能增辉阆苑；庶几裴航之玉杵，预将通贽瀛洲。他日乘云琼岛，邀白传以沦诗；跨寉瑶天，觅青莲而醉月。一笑相逢，固非未同而言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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