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回到阔别已久的领国不及两个月,秀吉对政宗的信赖就完全丧失了。
当初,秀吉不但极力夸赞他有三国 “好,那么一切就拜托你了,大纳言。”
一旦事情明朗化后,秀吉也变得大方起来。
“你好好地安排一下,务必让其他的奉行都成为你的证人,知道吗?大纳言。”
家康郑重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六
在伊达位于聚乐第的宅邸里,家臣们全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因此士气显得格外昂扬。
尽管传闻指称伊达众计划焚毁京城,然后堂而皇之地返回领地,但是事实上他们并不准备这么做。
如果真的有意烧城,则恐怕连大阪城也无法幸免,然而他们真正想要做的,只是放火烧毁聚乐第附近的藩邸罢了。当然,如果先前的谣传属实的话,则恐怕石田三成会比秀吉更加慌张。
“这么一来,也许能找出一些妥协的办法。”
“既然把生命都豁出去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不过,在政宗到来之前,他们的想法完全不同。原先大家都抱着消极的态度,认为凡事能忍则忍,只求平安就好,但是如今由于生命受到威胁,因此立场完全改变。
不可否认的,促使他们下决心不依赖他人的主要原因,是由于遭到家康无情地拒绝。
“这只奸诈的狐狸!现在,既然先前的希望已经落空,大家还有什么好办法呢?”
直到此刻,留守政景仍然对家康的做法感到气愤。但是当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时,却遭到政宗严厉的斥责。
“政景,不要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们原本就不打算要倚靠他人的呀!正如那只狐狸所言,今天的事完全是因为我们自己的警觉性不够所致。那个家伙虽然蠢笨,但是做事却非常谨慎、小心。”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对于自己被讥为胆小鬼一事,政宗却始终无法释怀。
(既然对手是太阁殿下,那么即使没有他人的帮忙,我也要一举成功!)
对于政宗的表现,连京童们都忍不住击节赞赏:
“真不愧是伊达家的子孙!”
但是在喝采之余,却又不禁为他的未来惋惜。当此之际,所有的人都认为伊达众将会自京中消失。
不过,一旦有了必死的决心之后,则情形就完全改观了。在不想依赖他人、也不愿意有人介入的情况下,自然能够利用现有的条件打开活路。毕竟,以秀吉目前的情况看来,根本没有余力在征伐高丽的同时,出兵攻打奥州。
(连我都没有想到这一点,难怪家康要说我粗心、胆小了……)
经过一番省思之后,政宗开始搜购火药的材料,并且正如传闻所言一般,开始闭门制造火药。
至于传闻所谓政宗命人运来了数挺大炮,则完全是空穴来风。事实上,人们口中的炮弹,其实只不过是个纸糊的酒桶罢了。
政宗一共做了将近二十个纸糊的酒桶,准备在从聚乐第撤退的夜里,向天际发射五彩焰火。
“伊达军队趁着黑夜,乘着云雾凭空消失了。”
如果不以如此浩大的声势撤退,则很难平息政宗内心的怒气。
当然,如果这个计划真能付诸行动,则伊达政宗便是烟火的始祖了。事实上,这种制造彩色火药的技巧,是政宗自一位在边界遇到的南蛮传教士那儿学来的。
此时政宗已经领悟到,如果只是一般常识内的思考,那么绝对不会做出惊人之举。同理,如果只是遵循虎哉所传授的禅道或自己盘坐悟道所想出来的方法,则往往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
就在他们忙着准备制造火药之际,聚乐第里突然发生了一件非常奇妙的事。
那是在九月二十三日的早晨。
一早就在宅内巡视的留守政景,突然神色慌张地跑到政宗父子的房间里来。
“殿下,治部又在要诡计了。这一次,他竟然把高牌竖立在门前。”
“什么?高牌……”
“殿下请过目。他说这家的主人伊达政宗和最上义光合谋,准备夺取天下……”
“什么?说我和最上义光合谋……”
对政宗而言,这是最令他感到痛心的话。
事实上,政宗目前和最上义光并没有联络。不过,等他回到奥州以后,他自然就会这么做。
这不仅是因为母亲保春院的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同时也是由于义光对女儿应关白秀次之请而上京,结果却连秀次的脸都还来下及见到,就被处死在三条河原一事极感悲愤之故。
(直到目前为止,治部仍然不断地在讨好阿拾和淀君……)
盘据在义光内心的反感,使得他愿意尽释前嫌,和政宗携手合作。
政宗自政景的手中接过高牌,脸色怵然变得苍白。
(他为什么这么执拗呢?……)
既然会在伊达家门前设立高牌,那么想必在京城及伏见等地也竖立了相同的东西。
(如今,甚至连最上家也卷入其间……)
如此一来,岂不阻断了和母亲和解的管道,使双方的谈话无法顺利进行了吗?
面对这种情形,连政宗都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奸智的确高人一等。
令人气恼的是,对于三成咄咄逼人的作法,自己居然没有反击的余地。
唯今之计,为了不显得太过怯懦,伊达家也必须竖立高牌才行。
“真的要这么做吗?”
如果真要站在责备的立场,则责备的话语永远也说不尽。既然对方可以诬陷政宗意图割下秀吉的首级或毒死阿拾,则伊达家人当然不能继续保持沉默。
但是,在还来不及针对这些不实指控一一加以澄清之前,伊达家就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最上家自有最上家的智慧,赶快把这块高牌折断,千万不可让其他人看到。反正,我们已经决定好要怎么做了。”
在斥责政景的同时,政宗的脑海里不断浮现保春院和义光愤怒的姿态。
七
伊达家的内部,多半属于作风踏实的稳健派人士。
此外如片仓景纲,则是属于智慧型的人物。至于中岛宗求、汤目景康(后来的津田景康)等人,则认为政宗应该针对外界的谣言提出辩解,藉以消除太阁内心的疑惑。
问题是,虽然政宗有心消除太阁的疑惑,但是由于有人在一旁进谗言,以致真实永远无法传进太阁的耳中。
由于无法晋见太阁,因此,这些谨慎派的人士只好每天带着诉状在市中徘徊,希望能够遇到太阁外出,以便将诉状直接交到秀吉的手中。
结果皇天不负苦心人,中岛宗求及汤目景康两人终于在九月二十二日当天,实现了他们的梦想。这一天,当两人发现秀吉乘轿准备外出狩猎时,即偷偷跟着舆轿来到了津田原。
“殿下,我有事情要求你,有事情……”
汤目景康将绑在竹竿上的直诉状递给了秀吉的护卫长。
这时秀吉突然下令停轿。
“哦?原来是伊达家的家臣,你们对主君的忠诚的确可嘉。”
虽然有人说秀吉对于汤目两人拦路告状之事大为震怒,不过以秀吉喜欢演戏的作风来看,应该不会表现得如此缺乏风度才对。
当汤目和中岛两人把直诉状交给了秀吉之后,由于并不知道结果如何,因此并未向政宗报告。
殊不知政宗早已由其他人的口中得知此事,只是因为知道他们的出发点完全是基于一片好意,所以就故意装作不知、也不想多加询问。
二十二日早晨在伏见城的大内,当秀吉正在聆听侍卫朗读昨日(二十二日)由伊达家臣处送来的诉状时,德川家的布施谷久兵卫、牧野主水及水竹仲左卫门等三人奉了家康之命,特地送来一样东西让秀吉过目。
“什么?江户的大纳言派人送东西过来?好,先让他们在庭院裹等着吧!”
秀吉认为家康必然已经想出解决政宗之事的方法,因而心中不免怀有期待。
当三人的身影出现在庭院裹时,首先映入秀吉眼帘的,是布施谷久兵卫拿在手上的全新白木高牌。
(嗯!这其中必然暗藏家康的计谋。)
秀吉故意蹙起双眉来到三人的面前。
“希望殿下看了以后心情更加开朗……”
然而秀吉却对三人说道:
“我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他高声怒吼:
“今天早上我一点都不高兴!咦,这是什么高牌啊?”
“启禀殿下,这是竖立在德川家门前的牌子,所以大人特地命我等送来给你过目。”
“读给我听吧!我的眼睛已经不行了。”
“遵命!这高牌上面写的是……”
布施谷久兵卫举起高牌,由木野主水高声朗诵。
“伊达政宗和羽前山形的最上义光合谋想要取得天下,真是罪大恶极!”
“就只有这些吗?”
“是的!不过,后面还记载有文禄四年九月二十三日等字样……”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嘛!为什么大纳言要把它送给我看呢?”
“大纳言认为这其中必有隐情,因此命我们即刻送来请殿下过目。”
秀吉脸色阴郁地说道:
“这只老狐狸想的就是这个计策吗?他自己怎么不来……”
说到这儿,他突然忍不住似地放声大笑。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这种专门用来欺骗小孩子的高牌,恐怕连大纳言也会感到十分吃惊吧?”
“是的!我家主人认为有人要狙击天下,因此他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哈哈哈……你告诉大纳言,请他放心吧!这种专门欺骗小孩的高牌把戏,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不过,他还真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我想,这一定是憎恨政宗的人所耍之小伎俩。由此看来,先前对政宗的所有指控,必然也是为了报复私怨而凭空捏造的,现在我终于完全了解了。你们回去告诉德川,我并不是会轻易被小人蒙蔽的人,如今我对政宗的疑虑全都解开了。”
三名使者抬头望着秀吉,表情愕然。但是秀吉却仍毫不在意地大笑不已,并且猛跺地板召唤茶坊主。
“坊主,立刻将玄以、施药院全宗、寺西筑后及岩井丹后等人全部叫来,我要派他们到伊达家去。什么?筑后和丹后都不在……真是些愚蠢的懒惰者。如果他们再继续怠惰下去的话,恐怕就要变成狐狸的饵食了。赶快派人把他们找回来,就说殿下非常生气。哈哈哈……这样就行了。好,把高牌放在这儿,让其他人也来看看吧!”
不论如何,秀吉依然对政宗抱持着好感,所以才愿意原谅他……
八
反观一手策划此事的家康,则不曾再进一步表示任何意见。
不过,根据后来的考证,据说竖立这块高牌的人,实际上是受家康之命去做的柳生但马守宗矩。
当时宗矩正负责教导称为又右卫门的秀忠兵法,是家康的亲信大臣之一。由此下难想见,他的智略必然来自于家康。当然,也有人认为这纯粹是宗矩个人的行为。
后来当政宗在江户家中举行能乐表演,招待代替二代将军秀忠前来的宗矩时,宗矩慨然表示:
“真不愧是陆奥名曲,今日有幸聆听,实乃本人之福也。”
这次拜访政宗之行,宗矩还带了一位名叫村田弥三的家臣前来。弥三乃柳生家的男子,其剑术系由素有“绝世名人”之誉的宗矩之父石舟斋亲自传授,是一个对石舟斋、宗矩、十兵卫三代忠心耿耿的老臣。
由此想来,他一定就是奉了宗矩之命到处竖立高牌的那个人。因此,政宗特地命人送来一个大钱瓶,然后说道:
“你可以把手伸进去抓钱。”
他告诉弥三。在这个瓶口直径为七寸五分的瓶中,装了许多小颗粒状的二分金。
弥三诚惶诚恐地把手伸进瓶中,等到手伸出来时,瓶内已经空无一物了。
对于他的惊人抓技,甚至连政宗都不禁瞠目结舌。
“哇!柳生家的人手掌真大!”
不过,真叫人感到惊讶的,则是以后所发生的事情——
翌日(二十四日),来自伏见城的太阁使者很快地来到了伊达家。
在前田玄以、施药院全宗、寺西筑后及岩井丹后等四人说明来意之前,伊达家人以为最后时刻已经到来,因此每个人都换上武装,来到门口迎接使者。
但是,当他们打开城门迎入奉行等人时前田玄以却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恭喜、恭喜!伊达少将的嫌疑已经全部洗脱了。”
此言一出,在场者除了政宗以外,其余重臣无不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虽然嫌疑已经洗脱,但是由于传言指称贵府与关白谋叛之事有所关联,以致家臣们心生不满,因此太阁希望这些重臣们能够交出连署的誓书,表明永世不忘殿下的恩德。”
“这么说来,我不必隐居,也不会被削减封地喽?……”
“是的!既然已经证明你并没有异心,当然必须免除一切的刑罚。”
接着他又继续道:
“大人为了你们,可是费了不少的心力喔!”
他所说的大人,当然就是指德川家康。不过,当时伊达家的重臣们并未察觉到这一点。
他们认为,政宗这次之所以能够平安归国,完全是由于前田玄以及施药院的大力协助。
“由于局势不稳的传言不断地在市中流传,因此希望你们能打开家中的大门,澄清外界的疑虑。”
“遵命!”
就在当天,重臣们交出共有十九人连署的誓书。
起请文如下:
一、世间对政宗不利之传闻,自前年迄今已曾数度发生,然殿下均能加以宽贷,实令政宗不胜感激。此次有关唆使秀次公谋叛之传闻,殿下仍能一本毋枉毋纵之初衷,深入调查并且不予计较,致政宗得以全身而退,家臣们对此恩德永志不忘。
二、为表示对殿下之感谢,今后凡是殿下所降之旨,吾等必当戮力以赴,至死方休。
此外,对兵五郎殿下也愿本着效忠太阁之心,永速服膺其领导。
三、吾等誓言世世代代不忘殿下之厚恩。
右列各条如有违背,愿意接受上天的惩罚,纵使五雷殛顶、永世不得超生,也绝无怨言。
文禄四年九月二十四日
在此誓书上连署的重臣,包括石川中务义宗、伊达藤五郎成实、留守上野介政景及片仓小十郎景纲等十九人。
监督签名者,是施药院法眼、民部卿玄以法印、寺西筑后守及岩井丹后守等四人。
当四名使者以喜悦的心情带着誓书回去之后,政宗随即下令打开官邸大门,刹那间府内上下充满了热络的气氛。
在他们抱持着必死的决心之后,从来不曾想过事情会演变至此。
“直诉果然有效!”
“是啊!太阁毕竟还是非常同情我们。”
直到此刻,汤目民部景康和中岛伊势宗求才终于鼓起勇气,把当初向秀吉呈递直诉状的事情告诉政宗。
待两人告退之后不久,政宗的表情突然变得晦暗无比。
(真是这样吗?真的有效吗?)
也许真是如此吧?不过,世间之事是没有一定道理可以追循的。
(我必须再仔细想想,才能明白事实的真相。)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但是当天晚上政宗却仍无法安然就寝。
翌日一早,施药院全宗再度来到,并且告诉政宗一件令他极感震惊的事情。
原来秀吉已经奏请天皇册封政宗的长子兵五郎为从五位下的侍从,正式成为秀赖的侍卫。此外,并且为他举行元服仪式,赐予秀吉之“秀”字,名之为秀宗。
“这么一来,你就可以完全安心了。秀宗待在秀赖的身边,相信一定可以过得很好。”
对猫夫人所生的兵五郎而言,这种安排的确非常理想。不过,他只是一个未满五岁的孩子,怎么可以被当成人质呢?虽说他在名义上是从五位下的侍从官……到底秀吉对他有何打算呢……?
(这和太阁的智慧似乎不太相同……?)
“伊达大人,听说你因这次的事情而对殿下有所不满……有人这么告诉我,但是我们自认为把事情处理得很好,因此当然不会这么想。”
“等等!法眼大人,你说有人告诉你我对殿下有所不满……是谁这么说的?”
“是江户的大纳言。”
“什么?家康大人说我对殿下有不满之处?”
“是的!对于这次事件上的处理,表面上你显得极不信任,所幸由于家臣们的忠诚表现,才使你获得太阁的宽恕。此外,在家臣所写的誓书上并没有你的签名,因此家康大人认为你必然有所不满。”
“家康大人真的这么说吗?”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大纳言认为你不肯服输,所以才靠家臣向外求助,因而他也颇感不满。至于你嘛!是否真有不满的表现呢?”
全宗咄咄逼人地质问政宗。
“嗯!”
政宗支吾道。
全宗的这一番话,终于使他顿悟自己无法豁然开朗的原因。
当然,事实并不是像全宗所说那样,是由于自己好胜心强、不肯服输所致。实际上,问题的症结在于此次事件完全是由家臣为他承担一切过错,以致形成上下颠倒的情势。如果这种有违家风的作法继续存在伊达家的话,则必将引起家中的骚动……政宗本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主人所遭遇的不幸,竟然必须由家臣出面道歉,藉以保持安泰……”
这么一来,家臣们必定会无时不刻地监视、批评主人,以“我们家的大事”为藉口,造成以下克上的事实。
“这么说来,德川大人完全了解我的不满喽?”
“啊?那么你是真的有所不满喽?”
“是的!不过事实正如德川大人所言,这封誓书原该以政宗的名义递呈太阁殿下,如有必要,再由家臣们副署才对!”
“那么,你对太阁对令郎任官的照顾有何感想?”
“我非常不满!”
政宗直言无讳。不过话一出口,他就察觉到自己的这番话,必然又会使对方心生警惕。
“让这么小的孩子任官,而且又赐予秀吉殿下的秀字,是不是想要令其操纵家臣,藉此赶走政宗呢?如果我猜得没错,让兵五郎任官一定是治部少辅的建议吧?”
“正是如此!治部大人对于你能洗脱嫌疑一事感到非常害怕,因此想要藉此向你示好。”
性情纯良的全宗,认为世界上根本没有恶人。
然而政宗却不这么想。事实上,他知道石田三成之所以要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表示友善,而是希望争取更多的时间重新武装自己。
他不仅是要以兵五郎为人质,同时还想利用兵五郎担任秀赖侍从的这段期间,瞒着伊达家的家臣们,达到操纵兵五郎的目的。
换言之,他仍然处心积虑地想要陷害政宗。想到这里,政宗突然暗叫一声:
(等一等!)
他抬头望向虚无的天空。
(家康居然连这么细微的小节都能注意到,而且了解我的想法,知道我心有不满,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打从心底冒出的一股寒意,使得政宗浑身战栗不已。
原来像自己一样足智多谋的人并不少。
太阁就是最好的例子。当他在仔细衡量奥羽之乱及征韩之役的利弊得失之后,便当机立断地挣脱三成所精心设置的陷阱。
然而,三成却仍毫不气馁地继续编织下一个陷阱。而比三成更厉害的是,“政宗对殿下有不满之处。”
对政宗的想法了若指掌、对政宗的动向能够完全掌握的人,除了家康以外不作第二人想。
“嗯!”
年近三十的政宗想到自己的年龄,不禁又是一阵叹息。
(政宗啊!政宗!尽管你曾自诩为食人虎,但事实上却只不过是个尚未成熟的家伙罢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