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备高临——城池防守战术之一，破解居高临下攻城法

【原文】

禽子再拜再拜曰：“敢问适① 人积土为高，以临吾城，薪土俱上，以为羊黔② ，蒙橹③ 俱前，遂属之城，兵弩俱上，为之奈何？”

子墨子曰：“子问羊黔之守邪？羊黔者，将之拙者也，足以劳卒，不足以害城。守为台城，以临羊黔，左右出巨，各二十尺，行城三十尺，强弩④ 之，技机藉之，奇器□□（原缺）之，然则羊黔之攻败矣。”

【注释】

①适：通“敌”。

②羊黔：古代一种攻城战具。

③橹：大盾牌。

④“强弩”后应加“射”字。

【译文】

禽滑厘一再谦拜后说：“请问：如果敌人用土堆积筑成高台，对我城造成居高临下之势，木头土石一齐上，构筑成名叫羊黔的土山，兵士以大盾牌作掩护从高台土山上一齐攻来，迅速接近我方的城头，兵器、弩箭齐发，那该怎么对付呢？”

墨子回答说：“你问的是对付羊黔进攻的防守办法吗？羊黔这种攻城方法，是带兵打仗者的蠢办法，只会将自己的士兵弄得疲劳不堪，却不足以给守城一方造成危胁。守城的一方只要将城头继续加高为‘台城’，依然对羊黔保持居高临下之势。台城左右用大木编连起来，两旁各横出二十尺。这种临时做的台城又叫行城，高度为三十尺。在上面用强劲的弓箭射击敌人，凭借各种技巧机关和精妙的武器对付敌人。这样一来，用羊黔进攻之法就失败了。”

【原文】

备临以连弩之车，材大方一方一尺① ，长称城之薄厚。两轴三轮，轮居筐中，重下上筐。左右旁二植，左右有衡植② ，衡植左右皆圜内③ ，内径四寸。左右缚弩皆于植，以弦钩弦，至于大弦。弩臂前后与筐齐，筐高八尺，弩轴去下筐三尺五寸。连弩机郭同④ 铜，一石三十钧。引弦鹿长奴⑤ 。筐大三围半，左右有钩距，方三寸，轮厚尺二寸，钩距臂博尺四寸，厚七寸，长六尺。横臂齐筐外，蚤⑥ 尺五寸，有距，博六寸，厚三寸，长如筐有仪，有诎胜⑦ ，可上下，为武⑧ 重一石，以材大围五寸。矢长十尺，以绳□□（原缺）矢端，如如戈射⑨ ，以磨廘⑩ 卷收。矢高弩臂三尺，用弩无数，出⑪ 人六十枚，用小矢无留。十人主此车，遂具⑫ 寇，为高楼以射道⑬ ，城上以荅罗矢。

【注释】

①“尺”字前疑重“方一”二字。

②衡植：大横梁。

③内：同“枘（ruì）”，榫头。

④同：应作“用”。

⑤长奴：应作“卢收”。

⑥蚤：通“爪”。

⑦诎胜：通“屈伸”。

⑧武：弩床。

⑨如如：衍一字。戈：应作“弋”。

⑩磨廘：应作“磿鹿”，连弩车上的辘轳。

⑪出：应作“矢”。

⑫具：当作“见”。

⑬道：应作“适”，通“敌”。

【译文】

对付敌人筑高台居高临下的进攻，还可以使用一种连弩车。造这种车的木材，要大小一尺见方，长度相当于城墙的厚度。两根车轴，三个轮子，轮子装在车箱当中；车箱共有上下两个，左右各做两根立柱；还有两根横梁，横梁的左右两头都是圆榫头，榫头直径四寸。把弩箭都捆在左右两边的柱子上，弓弦互相勾连，连到一根总的大弦上。弩臂前后与车箱齐平，车箱高八尺，弩轴距下面的车箱三尺五寸。连弩的机括用铜铸成，重一百五十斤，用辘轳收引弓弦。车箱周长为三围半，左右两边装有三寸见方的“钩距”，车轮厚一尺二寸，钩距臂宽一尺四寸，厚七寸，长六尺。横臂与车箱外缘齐平，臂端一尺五寸的地方装有叫作“距”的横柄，柄宽六寸，厚三寸，长度与车箱相同。还装有一种瞄准仪，可以上下伸缩调整。再用大小一围五寸的木料做一个弩床，床重一百二十斤。箭长十尺，用绳子拴住箭尾，就像用细丝绳系住射鸟用的箭一样，以便用辘轳将箭收回。箭高出弩臂三尺，用箭没有固定数量，但至少要保证每人有六十枚大箭，小箭就不必收回了。像这样的连弩车，由十人掌管使用一辆。见到敌人，便筑高楼射击敌人，还得在城上用多重皮革制作的掩体来遮挡和收取敌方射来的箭。

【解析】

《备高临》是墨子研究城池防守战术的篇章之一。主要阐述如何对付敌人采用居高临下攻城方法的战术。

作者分析当敌军积土成山、居高临下而发起进攻时，防守方应采取怎样的应对策略。进攻者“蒙橹俱前”“兵弩俱上”，看似来势汹汹，然而只要依照墨子所说，建高城、备强弩，将精巧的防御机关和武器协作使用，便可挫败敌人的攻势。

文中对“连弩车”的说明，极其真实细致，堪称先秦文章中难得的说明文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