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　观念更新辨

小孩子喜欢新，大人也喜欢新。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大家都锐意求新，有些东西也新得极好。有人提出过观念更新的要求，也是很合时宜的。有些新事物产生了，如果一个人的观念没有更新，就一定接受不了。然而，是不是一切观念都必须更新呢？一切新的东西都比旧的东西好呢？一切所谓新的东西是否都当真是新的呢？这就需要做出比小朋友们更多的考虑了。

有些东西虽号称新，或看起来新，其实却是旧的东西冒充的。例如社会主义比资本主义更新，人民民主比资产阶级民主更新，人民共和国的自由比资产阶级共和国的自由更新，但是因为前者建立的时候有些朋友们还没有出世，等到他们一出娘胎就听到说起社会主义、人民民主、人民共和国的自由等等，听惯了，就觉着这些都是旧的东西了，可是那些资本主义、资产阶级民主、资产阶级共和国的自由等等，都一直没有听见过，乍一听见，就觉着新鲜得很，有趣得很。——其实他们是上了当，把新的东西当成了旧的东西，反而把旧的东西当成了新的东西了。很显然，这样的观念更新是不足取的。

有些东西号称新，也的确是新的。例如：高工资、高消费，能挣会花，一切向钱看，金钱审美意识，现代意识，精英意识，单讲索取、不讲奉献，雷锋精神已经过时，私有制比公有制好，赚钱就是爱国，马克思主义就是教条……如此等等。这些观念虽然是崭新的，但事实已经证明，它们并不可靠。新是新了，但毫无用处，有些更是含糊不清，莫名其妙，所以也不足取。

此外，还有一种东西。说它新吧，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说它旧吧，它可是刚刚从蔚蓝色的海洋上运到，开箱不久。它是西方世界的最新思潮，包括以自我中心和自我表现为标志的个人主义，或极端个人主义；以绝对自由和极端民主为标志的无政府主义，或虚无主义；以对整个社会不信任和对整个人生毫无希望为标志的颓废主义，或悲观主义。总起来说，这就是一种现代主义的思潮，或者叫做西方现代派的思潮。不管它叫做观念更新也好，不叫做观念更新也好，对于咱们的社会主义社会，只能起破坏和瓦解的作用，毫无好处。

很显然，观念更新如果新到那些地方去，那就是出了线了，成了界外球了，只能负一分了。

一九八九年九月四日，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