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孙夏峰

（生于明神宗万历十二年，卒于清康熙十二年，年九十二。）

清初诸儒，以夏峰最为老师。夏峰在明世已有显名，其学本出于阳明之绪，所言略近蕺山，而规模不逮。晚欲会合程朱陆王之异同以归于一，学者多尊仰之。夏峰名奇逢，字启泰，一字钟元。直隶容城人，后讲学苏门之夏峰，故学者称夏峰先生。少与定兴鹿忠节善继友善，以圣学相砥砺。年十七，举万历庚子乡试。居京师与左光斗、魏大中、周顺昌相尚以气节。居丧一准古礼，率兄弟庐墓六年。家故贫，日食常不继。尝与鹿善继论学，自晨至日昃，始得豆面作羹，怡然无不足之色。自言从忧患困郁中，默识心性本原，生平得力实在此。天启间，魏忠贤乱政，大兴党狱，左、魏诸公均被逮，夏峰不避危祸，力为营救，义声震一世，缙绅交荐，并不起。清初屡征，亦隐居不出。晚渡河，慕苏门百泉之胜，且为康节、鲁斋讲学地，遂移家居焉。筑堂曰兼山，读《易》其中。率子弟躬耕，四方来学愿留者，亦授田使耕，所居成聚。夏峰持身务自刻砥，而与人无町蹊。每晨起，谒先祠毕，澄心端坐，虽疾病未尝有惰容。有问学者，随其高下浅深，必开以性之所近，使自力于庸行。上自公卿大夫，及野人牧竖、工商隶圉、武夫悍卒，壹以诚意接之，用此名在天下。所著有《理学宗传》等书。

夏峰始与鹿忠节讲学，以象山、阳明为宗，晚更和通朱子之学。其学以慎独为宗，而于人伦日用间体认天理。尝言喜怒哀乐中节，视听言动合礼，子臣弟友尽分，乃终身行之不能尽者。又言自七十以往，每阅十年功加密，惟独知之地，不敢自欺，无或懈而已。所著《理学宗传》，表周、程、张、邵、朱、陆、薛、王及罗念庵、顾泾阳为正宗，汉董子以下，迄明季诸儒中谨守绳墨者次之，横浦、慈湖等议论有出入儒佛者又次之。其言平实切理，门户之见泯然矣。汤斌、耿介，皆夏峰高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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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按：如上孙奇逢生平，参见《清史稿》第四十三册第13100—13102页；《孙夏峰先生事略》：《国朝先正事略》下册第798—80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