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的使者
皎洁的月光下,湖面闪闪发光,金波荡漾。京极家的浪宅?1?好像从岸边伸向湖面,伴随着私语般的波声,迎来了月夜。
一会儿,平稳而清脆的琴声与波声交融在一起。
今天,龙子满津在家,正在面对九月的明月浮想联翩……
现在,满津总觉得后悔,上次不该对筑前冷嘲热讽,出言不逊。但这事既不能表露在外,也不能告诉弟弟们。
(他虽然屡建战功,但仍被发配到北国去了……)
我讨厌在大雪茫茫的北国度过一生……,因为我说得很明确。其实即使是冰封雪地的北国也没关系,但事到如今,这样的话却难以启齿了。因为筑前了解我的心愿,恐怕不必期望他来叫我啦!
(我可能是个妨碍男人事业的女子……?)
她独自思索着,自己弹奏的琴声使自己感到凄苦悲伤,不由得泪珠欲滴。
“姊姊,打搅一下。”
“甚么事?高知……”
“有客来访,怎么办?还说你在国友村没回来吗?”
“是的……”
满津停止弹琴回答的时候,筑前已走进房间。
“我可不吃那一套。是我,是我,筑前。”
他蛮不在乎地跟高知进来,突然声音之大宛如战场上的呐喊。
“啊!”满津惊讶地回过头。
“筑前先生,您穿着无袖披肩,怎么到这里来了呢?”
满津急忙把琴推开。
“高知,请他进来吧。领主特地来访,应热情款待……”
满津说着,把坐垫摆好。
“……听说您八月初出征北陆了。”
“是的。今天已九月。我想不能再等了,所以赶回来了。你知道我为甚么回来吗?”
“这个……”
“这实在太可耻。因为在北国居于柴田权六之下,你就不会爱我了,所以我急忙跑回来啦。”
“这么说,战争已经结束了?”
“怎么会呢?战争才刚刚开始。暴动者和上杉军队两面夹攻,腹背受敌的权六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那么……您……”
“我是临阵逃脱。羽柴筑前也为了爱情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啦。拥抱我吧!趁着脑袋还在,否则拥抱也没意思啦!”
事情来得突然,满津哑然无声。
“请稍等,您回来的事,安土城的大将不知道吧?”
“是的。权六可能已经通知他了,大概他正在恼羞成怒,大发雷霆,准备亲自去长滨呢!”
“他不会亲手处死您吗?大敌当前,擅自离开岗位……作为武将,罪莫大焉。”
“所以,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为了爱情,不惜生命。这是生死之恋,你该理解我。”
“我不理解!”
满津眼泪汪汪地打断他的话。
“我所恋慕的不是大敌当前,临阵逃脱,贪生怕死的胆小鬼,而是织田家最勇敢,最坚强的……”
“别说啦!”
筑前突然用手捂住满津的嘴。
“你不认为织田家最智勇双全的是我吗?信长公是个令人生畏的人,对吗?所以,人人唯命是从……但,我无所畏惧。把我这样的男子汉置于柴田权六之流的旗下,是大才小用。对主公来说,是极大的损失。应该让他改变浪费人才的作法……在织田家中,能如此向主公谏言的,除我筑前之外,还能有 筑前言谈目中无人,镇定自若。但事实上这次采取与柴田胜家争吵,违抗信长公之命,擅自离开攻打北国的军队,这在秀吉一生中是最大的冒险……
秀吉这一行动才正是以信长为对手的破釜沉舟的大决战。略有失误,便人头落地……他是个有胆识干这类事的人物,后来策动光秀反叛的大概也是秀吉吧……等等,社会上是这样评论的。
总之,以前的羽柴筑前守秀吉是奉信长之命行动的人。现在他已成为随心所欲地操纵信长的人。请大家务必注意这一点。
他们交谈一会儿,满津突然投入秀吉的怀抱。
一投身于筑前,满津便疯狂地从头到脸,抚摸这位从战场归来,满身乾草味的男子。
“哎……,如果信长公不肯宽恕您,非斩首不可的话,到那时,到那时,我也陪您一块去见上天。”
“不必担心。我将成为攻伐中国的大将,我从摄津攻进中国。大和的狐狸之流,我略施小计,这次一定让总大将城介(信忠)先生切断他的喉咙。城介屡建战功,我自己也飞黄腾达,以后一定让你如愿以偿,住进京都。我心爱的满津……你是我的命根子……”
在浪宅中,弟弟高知起初本想以粗茶招待这位不速之客,但后来发觉这位客人不同寻常,急忙改为设酒宴款待,手忙脚乱地开始准备饭菜。
皎洁的月亮终于升到中天,闪烁着银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