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武器证吗?”
“当然没有。”她笑了,在罗伯特身边坐下,叠起双腿。和往常一样,今天她是光着身子睡觉的……他看见了她的大腿和下身,忽然感到恶心。
乌丽克问:“生日庆祝会开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是死了一个人……”
“哦!是黑手党的庆祝会吧?”这本来是开玩笑,可是罗伯特跟她较起劲来了。
“是的,一个女人死在黑手党手里!一位漂亮的、活泼的、可爱的16岁姑娘……”
“上帝啊,太惨了!你说说怎么回事儿?是事故吗?”
“我说这是谋杀!”
“在你的生活圈子里也会有谋杀?这倒是大新闻。”她同情地看着罗伯特,“谋杀?你在场吗?”
“我在场!”
“她是怎么被杀的?”
“用摇头丸……”
“罗伯特,你可别开这种可怕的玩笑。谁杀了她?知道凶手是谁吗?”
“甚至知道凶手的名字和住址,凶手名叫乌丽克-施佩琳……”
“鲍伯!”乌丽克忽地站起来,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谋杀案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何况是愚蠢的玩笑!”
“那姑娘名叫克丽丝塔-海林,是商场售货员,天使般的人物,她吃了我替你出售的摇头丸,所谓的快活丸,作用有限的‘设计师的毒品’!吃一粒摇头丸,全世界爱你,你爱全世界,这不是你们的宣传吗?你们用摇头丸麻醉了青年,毒化了他们的头脑和心灵!”
“不许说了,鲍伯!那你在卖药的时候是怎么宣传的?”
“和你们一样,因为我信了你们的话,我是个大傻瓜,不知道这药丸有多危险。”
“你自己不也吃了吗?是你说的,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你要拥抱全人类,你拥抱了我,因为我是你的世界。”
罗伯特喊道:“我错了!现在我才明白,我搞上了一个女杀人犯,一个出卖死亡的恶魔!是你害死了克丽丝塔!”
“克丽丝塔……”乌丽克退回到那张放着手枪的桌子,脸板得像个石头做的面具,“克丽丝塔是什么人?她在哪儿吃的摇头丸?是在生日晚会上吗?她一个售货员怎么会去百万富翁的别墅?她还是个应召女郎吧?”
“她是最甜的姑娘……不许你用这种腔调议论她!”
“你早就认识她了?”
“是的,我也没有去参加什么生日庆祝会,我去沃尔特湖边野营了!”
“跟她一块儿,是吧?”
“是的,跟她一块儿。”
“你跟她睡了!”
“是的!”
“你跟这个小姑娘欺骗了我!”
她握住了身后放着的手枪。罗伯特坐在沙发上苦笑。
“你要杀我吗?请啊,开枪啊!再死一个人,有什么了不起?”
“是你用摇头丸把她煽起来的,能赖我吗?是你那位克丽丝塔吃不消了,出了事故,活该倒霉!各人反应不同嘛,我们卖掉了成千粒的摇头丸,啥事也没有。我怀疑她不是吃摇头丸吃死的,而是让你操死的!”
罗伯特咬牙切齿地说:“我恨你,恨死你了!”
“她的死怪不到我头上……至于你跟她睡觉嘛,我俩之间还得说个明白。”她放下手枪,走向卧室,一边问道,“你把这个克丽丝塔扔哪儿了?”
“我把她放在一丛鲜花盛开的灌木下面。”
“还挺浪漫!”乌丽克微笑地说,但这是一种残酷的笑,在罗伯特眼里她现在变得无比陌生了。“你知道你干了什么蠢事吗?要是上警察局去告你……”
“那你也完蛋了!我就是要去告,把什么都说出去……”
“你疯了,鲍伯。这样就全暴露了!”
“这是我欠克丽丝塔的债。”
“这事我们以后再说。”她走到卧室门口时停下来说,“你睡沙发,别想上我的床,我不喜欢乱搞女人的男人。”
“亏你这个婊子还说得出口。”
她瞪眼看着他,狠狠地说:“这话你可说不得,尤其是在你欺骗了我之后,你好好想一想……”
她走进卧室,关了门,又上了锁。
沃尔特湖边那片草地的主人在 半小时之后,罗伯特站在汽车旁边准备出发,他向周围看了一看,没有看见乌丽克的汽车。
“我以为你开车跟在我后面呢。”
“我说了吗?我搭你的车。”
“你回去怎么办?我是要回父母家的。”
“我坐城市铁路。”她拉开雪铁龙汽车的门,“我想再次坐你的车到乡下去,你还受得了吗?”
“为了获得自由,我什么都受得了。上车吧!”
恨,恨,恨。
当汽车走到通往林道镇的高速公路上时,罗伯特忽然说:“昨天我把最后一些摇头丸倒进希姆湖了。”
“真笨!有多少粒?”
“我不知道,我实在不能再带在身边了。”
“结账时候缺了怎么办?”
“你可以从我的账户上扣除,我有足够的存款。”
“你真傻,为了一个事故,你就放弃一切!”
这是真正最后的机会!我们还来得及掉头,向另一个方向开,去特格恩湖,在那儿吃午饭。
但罗伯特说:“我要太平,还我的债,在我的世界里而不是在你的世界里生活,我将用匿名把我所有的钱汇给克丽丝塔的父母。”
“死者不能用钱收买。再多的钱也不能使她复活。”
“你说得对,可这些贩毒赚来的钱,我是不能要的。你会靠摇头丸富起来,因为你没有良心,而我保住了良心,感谢上帝!”
到沃尔特湖还有两公里。一会儿就看见了弯曲的公路,略带坡度的草地,搭过帐篷的地方,还有掩藏尸体的灌木丛……
罗伯特的车经过一辆停在路边的奔驰车,乌丽克缩紧了脑袋,只往前看。
萨尔瓦多已经到了,只剩下最后几分钟。她想,鲍伯,别停车,继续往前开,往前开!我根本不想看那个地方,那是冯-格来欣的主意,往前,住前开……
她心慌意乱,用手指紧紧掐住罗伯特的胳臂。罗伯特忽然感到疼痛,偏过头来,只看见一张他几乎认不出来的脸,罗伯特想挣脱她的手,但她的指甲越来越深地掐进他的肉里。
罗伯特叫道:“你怎么啦?你干吗呀?你良心发现了?你不是要看地点吗?这儿就是。”
他停下车来,下车指着那片草坡。
“我们……我们往前开吧,鲍伯。我已经看够了,不就是一片草地吗?跟别的草地一样,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可是对我很重要,现在我倒要再看一遍我离开克丽丝塔的地方。”
乌丽克想抓住他,但他挣脱了,踏着克丽丝塔闻过的草地向前走去。乌丽克倚靠着汽车,捂着像要破碎的心,她想,鲍伯!鲍伯!这是他们强迫我的,我不想这么做,我还想救你……但是他们说,不然就要我的命,或者要你的命,或者要我们俩的命,可我要活下去……是的,我现在恨你,因为你和那个年轻女孩欺骗了我……然而我是爱你的……恨也是一种爱,人只能恨自己所爱的东西……恨会变成爱。鲍伯!鲍伯!
她突然转过身来,好像感到后脖子上有一股滚烫的气。
萨尔瓦多朝她走来,他像一个快乐的漫游者走在公路上,似乎嘴里还轻轻吹着口哨。
她赶紧钻进汽车,缩在车座里,双手捂住耳朵,用牙咬着垫子。
罗伯特走到了他放克丽丝塔尸体的灌木丛,警察已用粉笔画出了位置。此刻他站着凝视良久,地上的轮廓好像充实起来了,成为一个可以触摸的人体,就同那个月夜里克丽丝塔躺在他眼前一样。罗伯特跪下身去,似乎又看见了克丽丝塔的脸,她金黄色的头发,她死后放松了的微笑的嘴,她那被月光照亮的赤裸的肌肤。
他深深低下头,想再一次吻她,这样他的后颈就暴露无遗了。
这是理想的姿势,好得不能再好。
萨尔瓦多像一头猛兽一样悄悄走过来,向四周望了望,公路上除了罗伯特的汽车以外空空如也,远近没有一个人……他举着装有消音器的手枪,挪到离罗伯特后颈10厘米处,扣动扳机,只听见噗的一声,罗伯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倒在了粉笔画的圈上,他的嘴正好碰在克丽丝塔的嘴唇所在的那一点,鲜血从他后颈冒出来,流在克丽丝塔头部所在的那片草地上。
萨尔瓦多收起手枪,回到罗伯特的汽车旁,拉开车门,对乌丽克说:“来,换辆汽车。我们上哪儿吃午饭?我知道在施丹贝格湖边有一家好饭馆。”
乌丽克浑身颤抖,下车跟萨尔瓦多上了等在一边的奔驰车,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两小时以后,沃特克的电话响了,是那个地方的警察打来的。
“我们又发现了一具男尸,在同一地点,刚死的,后颈遭枪击……”
“这下我们坐蜡了!”沃特克还是那样尖刻地说,“摇头丸加黑手党杀人……还要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