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德拉咬紧牙关跟踪罗兰德·马奎斯穿过高原。凛冽的寒风呼啸而来,使他每迈出一步都要付出艰辛的努力。马奎斯的足迹用不了几分钟就会被雪掩埋,所以昌德拉必须强迫自己不断加快速度。他拄着冰镐艰难地向前挪动受伤的躯体,终于来到一块矗立的山岩前。岩石上固定着锚桩和绳索,表明马奎斯从此处爬了上去。
昌德拉发现攀登这块山岩要比顶着风雪向前跋涉容易得多。从背后吹来的风把他紧贴在岩壁上。他用了将近一小时攀到岩顶,刚一露头,一阵疾风卷着冰雪迎面袭来,差点把他推到岩下。他奋力将冰镐插入岩石之中,把它当做引体向上的杠杆,才勉强爬上岩顶。他耗尽了最后一点气力,躺在岩顶一动不动,心里默默向湿婆祈祷,求神保佑。他大口吸着氧气,试图恢复一点体力。
过了很长时间,他知道自己该动一动了,否则将被冻死。他翻过身,爬着离开山崖,想找一个背风的地方。
透过白茫茫的雪幕,昌德拉发现40米开外有一顶帐篷。马奎斯一定隐藏在那儿,他想。风暴过去前,马奎斯不会离开的。他必须尽快为自己找个露营的地方。
他发现在身左侧不远处有一道很窄的冰隙。父亲从前曾教过他怎样把冰隙扩大以便藏身。这是眼下惟一的希望。他集聚起全身的力量,站起身来,向那道冰隙艰难地走去。
昌德拉举起冰镐,一下又一下地刨在坚硬的冰上,溅起的冰屑打在脸上隐隐作痛。这是一项十分艰巨的劳动,每刨几下就不得不停下来吸几口氧。腿已经麻木,胳膊也有点不听使唤,可他仍然咬牙坚持着,终于凿出了一个小小的洞穴,使他可以像胎儿一样蜷缩在里面。他爬进去合上眼,立即就睡着了。
昌德拉一觉醒来时风暴已经过去,灿烂的朝阳已洒满群山。他身体僵硬,浑身发冷,然而他还活着。
随后他注意到自己的左手。也许是在攀登时或是在刨洞时,他的手套遗失了。左手已完全冻坏,手指已变黑,其他部位变成了紫色。他试着活动一下手指,但一点反应都没有。用另一只手去抚摸,皮肤也毫无知觉。
他爬出洞外站起身来,身体的其他部位似乎还好。他用那只完好的手缓慢地拉开背包上的拉链,想从中找点东西把冻伤的手包扎一下。里面有一条祈祷用的披巾,是小时候父亲送给他的,尽管不起什么作用,可还是用它把手包了起来。他知道,回到文明世界之后,这只手很可能要永远失去了。
没关系!他对自己说。继续完成任务!他一遍又一遍地默默背诵廓尔喀士兵的格言:“宁死不当胆小鬼……宁死不当胆小鬼。”这使他勇气倍增。吃了一块巧克力后,他背上背包,朝马奎斯的帐篷走去。接近帐篷时,昌德拉把身体伏在雪地上,一点一点地向前爬行。罗兰德·马奎斯和卡尔·格拉斯正收起帐篷准备离开。他决定继续躲在后面,看他们往哪里走。
过了一会儿,他们朝大山北侧的边缘走去。他们要去做什么?要登顶?难道他们疯了?
昌德拉跟着他们翻过一道山梁,再往前走就是一条多年来被众多登山者踩出来的通往峰顶的路。然而,马奎斯和格拉斯并没有朝那儿走。他们转过一个弯,来到一块平地上,那儿井排架着4顶帐篷。
那是俄国人的帐篷。
昌德拉从背包裹取出望远镜,伏在雪地上观察马奎斯的一举一动。
罗兰德·马奎斯和卡尔·格拉斯在那顶窄小的帐篷里度过了难熬的一夜。马奎斯急切地盼望即将与俄国人举行的谈判,拿不准俄国人会不会答应他提出的条件。直到今天早晨他才最后打定了主意,并与格拉斯一同制订了行动方案。他们走进俄国人的营地,两名身挎AK—47型自动步枪的卫兵迎接他们,并把他俩引进一顶帐篷。一个名叫伊格尔·米斯洛夫的头儿正在帐篷里等着他们。
他的上嘴唇上长着浓密的胡须,一对熊一般的眼睛藏在两道浓眉下面。
“马奎斯先生!”他用英语高声打着招呼,“来杯热茶?”
“谢谢你,伊格尔,”马奎斯说,“我们终于见面了,哦?”
“幸会,幸会。”米斯洛夫好奇地打量着格拉斯。
“噢,他是我的同事卡尔·格拉斯。”马奎斯说,“伊格尔·米斯洛夫。”
他们握了握手,然后坐下来。
一名卫兵端来了茶。马奎斯喝了两口,顿时感到身上暖和起来,然后开日说:“好吧,我已拿到 “钻石在哪儿?”
米斯洛夫朝一名卫兵点点头。那名卫兵拿过来一个普通的保温瓶,旋开盖子让马奎斯看。里面装满了色泽不佳的石头。马奎斯认出是未经琢磨的钻石。他点点头,卫兵又把瓶盖重新旋紧。
“恐怕这还不够。”马奎斯试探着说,“联盟会付给我们更多的钱。”
“马奎斯先生,我们也会的,其余的钱很快就会付给你们。你应把说明书痛痛快快地卖给我们,否则可就要发生不愉快了。”
马奎斯朝格拉斯望了一眼,给他发出了准备行动的信号,“真没想到,伊格尔,自从上次我们谈过之后,对 他已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霍普把巴洛和莱奥德的尸体拖出帐篷,以便把他们埋葬。邦德走进鲍尔·巴克的帐篷,看了一眼盖在尸体上的黄绿条纹的防寒服,轻轻叹了口气。这太不幸了,他已经喜欢上了这个荷兰人。在把他的尸体拖出帐篷之前,邦德决定先用巴克的卫星电话与伦敦方面通一次话。
电话要得出乎预料地顺利。特纳先接的电话,他把电话直接转给了M本人。她表示同意邦德的计划,要是失踪人员到明天还不露面的话,他就可以下山。至于罗兰德·马奎斯,她已经向有关部门下达了通缉令。如果他胆敢在任何一个西方国家的机场露面,他一定会被逮捕。
“别担心,007。”M说,“我已经向国防部长汇报了案情的发展。他除了震怒之外,也别无良策,看来只好暂时作罢了。你已尽了最大的努力。”
“我没有完成好任务,夫人。”邦德说,“我辜负了你的一片期望。我还为古隆军士的命运担忧。如果他死在了这里,我将——”
“假如他死在了那里。”她插嘴说,“他是为英国而死,那是他的职责,他知道这要冒风险的。把这件事放到一边吧,这是命令,007。”
“是,夫人。嗯,马克思伯里小姐有消息吗?”
“没有,一点音讯都没有。你现在要集中精力做好你的事,并要平安地返回。”
他挂上电话又呆呆地坐了片刻。他是否已尽了最大努力?是否把自己的能力发挥到了极限?是不是还存在着差距?海伦娜究竟出了什么事?她以前是否表现出背叛的迹象——或者说曾表露过而未被自己注意?邦德突然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失职感和对自己的愤恨。为什么自己不能干得更好些?
他站起身准备把巴克的尸体拖到外面,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过一会儿再说。他走出帐篷呼唤霍普,但没人回答。
他走回到自己的帐篷,又叫了一声。
“我在这儿呢!”她喊道。她正忙着清除飞机前的积雪。邦德走过去拾起一把雪铲和她一同干起来。
“我们应该把飞机上的乘客埋葬在他们的殉难地,没有必要把他们运下山。”他说,“飞机里还有多少尸体?”
“不清楚,大概五六具吧。”她说。
两人一同干了一会儿,然后停下来,坐在岩石上吸氧喝水。
“我饿了。”她说,“我去煮点冷冻食品怎么样?”
“噢,我有好长时间没吃到热东西了。当然可以!”
她笑着站起身。然而,邦德也突然站起身来,把她推到一边,从身上抽出P99手枪,向远处开了一枪。她吓得尖叫起来。
“站在那儿别动!”邦德举枪喊道。霍普转过身来,为自己的所见吓得浑身颤抖。
罗兰德·马奎斯高举双手,站在50英尺以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