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溯之行重新开始,旅客们对此行的成功依然信心十足。他们恨不得马上赶到圣塔胡安娜传教地,老天保佑,埃斯佩朗特神父给他们指出正确的方向,但愿更加详尽准确的信息能把他们带向成功!也希望他们别跟阿尔法尼兹匪帮遭遇,那会影响整个找寻工作的!
这天上午,就要出发时,让娜-德-凯尔默趁旁边没有别人,对雅克-艾洛赫说:
“艾洛赫先生,您不仅救了我的命,还主动帮我寻找父亲,我对您感激不尽,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报答您的恩情。”
“不要谈什么感激,小姐,”雅克-艾洛赫说,“大家是同胞,互相帮忙是份内的事,这是我的职责,无论如何我也要做到底!”
“一些新的,严重的危险或许正等着我们,雅克先生。”
“不!我希望不是这样!再说,如果真这样的话,我就更不应丢下凯尔默小姐了,我……丢下您不管,”他望着让娜,姑娘则低垂下眼睛,“您想对我说的就是这个吧。”
“雅克先生,是的。我想……我应该……我不能再利用您的好心了,当初我是一个人踏上这条长路的,上帝使我遇到了您,我从心里感谢上帝。可是……”
“可是您的船正等着您呢,小姐,就像我的船也在等着我,它们将驶向同一个目的地,我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我决定要做的事情我就一定去做,如果您不许我再陪您走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您听说的那些危险。”
“艾洛赫先生,”凯尔默小姐的神情激动起来,“我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呢?”
“那好吧,让。我亲爱的让,我该这么叫您对吧,别再淡什么分开了,上路吧!”
让娜回到“加里内塔”,那声“亲爱的让”仍叫她心跳不已。雅克-艾洛赫回到同伴身边,对方笑嘻嘻地说:
“我敢打赌,凯尔默小姐对你为她做的一切表示了感谢,并要求你就此打住。”
“我拒绝了她的提议,”雅克-艾洛赫大声说,“我可不会丢下她不管。”
“那当然了!”热尔曼-帕泰尔纳拍了拍同伴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若说两条船最后要走的这一程路潜伏着严重的危险,那是可能的、甚至肯定的。不过暂时他们还没什么可抱怨的。西风不停歇地刮着,两条船在帆的带动下逆行得相当迅速。
这一天,船经过了数座岛屿,岛上高大的树木都被风吹弯了腰。傍晚时分,旅客们来到奥里诺科河拐弯处的巴亚农岛。慷慨的马纽艾尔-阿桑松父子给旅客们备下了充足的食物,所以他们用不着去打猎。月亮的清辉把一切都照得如此清楚,帕夏尔和瓦尔戴斯于是提议继续赶路, 虽然水流迅猛,牛群还是很快就渡到了河中心,在领头牛倌的率领和众牛倌们得力的指挥下,它们应该能够很顺利地渡到对岸。
情况却并非如此。
突然间,牛群中一阵巨大的蚤动。此时还有好几百头牛离右岸20米远,一时间,牛倌们的呼喊声与牲口的叫声响成一片。
似乎这一大群人畜被一种恐惧吓住了,至于原因,则不清楚。
“加利比!加利比!”“莫里切”和“加里内塔”的船员齐声叫道。
“加利比?”雅克-艾洛赫问到。
“是的!”帕夏尔也叫起来,“加利比和帕拉尤!”
是的,畜群刚刚遇到的,正是遍布委内瑞拉江河的成百万的电鳗中的一群,它们是一种可怕的会放电的鱼。
这种鱼简直像是电流强大、电压充足的“莱德瓶”,在它们的电击下,牛儿浑身颤栗,然后又瘫软了一般,动弹不得。它们侧身倒下,又一阵电流冲击,它们的四肢最后挣扎抖动了几下。
几秒钟之内,许多头牛沉入水底,有几个牛倌也遭受了严重的电击。其余的牛不再听从牛倌的指挥,它们顺水漂流,往下游退了好几百米才上了岸。
由于牛群只顾往前推搡,所以后面的牛虽然心中害怕,也已收不住脚,只能下水。不过加利比和帕拉尤的电力已经减弱,因而不少牲口还是到达了正对面的左岸,在草原上散了个七零八落。
“这种情形,”热尔曼-帕泰尔纳说,“塞纳河上看不到,卢瓦尔河上看不到,甚至加龙河上也看不到,真是让人大长见识!”
“天杀的!我们往后可得小心着这些该死的电鳗!”马夏尔中士咕哝道。
“那是自然,我的好马夏尔,”雅克-艾洛赫说,“必要的时候,我们要把它们当作蓄电池组一样提防!”
“最谨慎的办法,”帕夏尔说,“就是不要下到电鳗聚集的水中去。”
“您说得有理,帕夏尔,有理!”热尔曼-帕泰尔纳总结似地说。
无疑,电鳗在委内瑞拉的江河中是不计其数的。而从食用价值来说,渔民们深知此鱼味道鲜美。他们用网捕捞,先任它们在网中放电,等电放完了,就只能乖乖儿听凭人处置了。
据洪堡说,在他来考察的时代,人们把马赶到有电鳗的河中任它们被电击,以便利捕鳗。这种说法可信度有多大呢?在埃利塞-莱克吕斯看来,虽然当时草原上的马多得数不胜数,但它们的价值还是大得很,拿来做这种牺牲未免太野蛮,太不值得,他的看法是有道理的。
两条船再度出发,由于一下午无风,行得很迟缓。在有此狭窄的急流段,不得不拿绳索拉着走——这一来拖延了好几个小时。旅客们来到埃斯梅腊尔达村歇脚时天已黑下来。
此时,河的右岸一带被照得格外明亮。摇曳的光线来自海拔2474米的杜伊多山那林木葱郁的山顶。光亮并非由于火山喷发,而是一些火苗,轻快地在山坡上欢跳着,在明亮闪光的照耀下,一只只蝙蝠飞到岸边,盘旋在沉入梦乡的两条船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