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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_不要阻挠刽子手

作者:亚历山德拉·玛丽尼娜 字数:12226 更新:2025-01-24 16:41:44

这种迂回战术屡屡奏效,堪称典范。几年前,维克托-阿列克谢耶维奇-戈尔杰耶夫的小分队就是采用这种战术,把老资格的职业杀手加尔引诱到莫斯科,并在他企图暗杀娜斯佳的时候将其当场逮捕。当时他们获悉,有一个人能够找到加尔,就决定让这个人在必要的时候利用加尔,为此需要把加尔叫到莫斯科,因为加尔的常住地是在彼得堡。之后借助一系列复杂的迂回战术煽动加尔去暗杀娜斯佳,并且讲好要他亲自下手,不能让别人去干。凶手被抓到以后,娜斯佳心里暗暗感谢苍天没有让她的头发过早发白。她原本以为,这一下她会变成一个白发女人了,因为她曾经单独一人面对专门来杀她的人,熬过了好几个小时,来人甚至丝毫不隐瞒就是要杀死她的用意。

前不久,他们也是采用这种战术将另一名凶手抓获。但是,上述两次要比他们现在要干的这一次简单得多。因为前两次,凶手受制于让凶手到莫斯科的人。当时的主要任务是胁迫“主子”把凶手叫到莫斯科,而且凶手肯定会去,对此用不着怀疑。而这一次不仅要让米纳耶夫将军把帕维尔-绍利亚克叫到莫斯科,而且要看绍利亚克是否听从米纳耶夫的召唤,这一点确实没有把握,只能寄希望于绍利亚克能去莫斯科了。

科利亚-谢卢亚诺夫是个智多星,而且富有冒险精神,也是不知忧愁的乐天派。他找到了住在米纳耶夫附近的年轻女演员伊萝奇卡-阿斯拉诺娃。谢卢亚诺夫把自己锁在家里,巧妙地将不同镜头的照片进行拼凑,制成了可以乱真的照片,看上去雅科夫列夫和奥比金就像真的在跟踪将军一样。谢卢亚诺夫酷爱对照片进行改头换面的处理,并能得心应手地加以利用。当然,在彼得罗夫卡拍摄的照片都是真的,钦措夫的人确实被叫到那里,谢卢亚诺夫确实同他们谈过话。米纳耶夫将军在内务总局里可能有熟人,因此在这一步的安排上应当最大限度真实可信,无论在任何情况下这一骗局不能被戳穿。

然而,尤拉-科罗特科夫毕竟是有先见之明的。他预料到斯塔索夫肯定会违背约定和不听警告,毫无疑问地要把一切情况全告诉阿娜斯塔霞,并且连自己最初的意图也不会对她隐瞒。

“小伙子们,你们要懂得。”斯塔索夫对尤拉和尼古拉说,“当你在下一盘很复杂的棋时,不能靠侥幸取胜。不能对娜斯佳有任何隐瞒,不然的话,会因为无端的误会而导致全盘皆输。她要是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那就会一切全完蛋。”

“戈尔杰耶夫不允许这样做,”尤拉和尼古拉小声反驳说,“如果我们向她泄露秘密,他会揪掉我们的脑袋。”

“你们保持沉默好了,有话我自己去说。你们对我还有什么要求吗?”

他们又争执了许久,各说各的道理,免得因为现在没有把话说到而将来后悔。最后当然还是弗拉季斯拉夫-斯塔索夫是对的。

伊萝奇卡-阿斯拉诺娃开始同米纳耶夫玩起了交换住房的游戏,并且很快同斯塔索夫签订了一份合同。因此莫斯科一家剧院的这位女演员受到了破例提供一套住房的奖励,住处有人警卫,并替她办理了私车技术检查合格证,还大肆宣扬她的演员天赋。

在这之后,斯塔索夫立即跟踪安东-安德烈耶维奇-米纳耶夫,既不必过于隐藏,但也不能大摇大摆地跟踪。一切都要自然,不能露出破绽。 电话中激烈的争吵还在继续,而娜斯佳却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她在想,为什么维培利-克尼亚泽夫这么傻,而基里尔-巴扎诺夫那么没有头脑。她想得越多,对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一切事情就看得越清楚,事情竟然如此糟糕,简直不可思议……

帕维尔-绍利亚克知道,时间一分一秒都很宝贵。如果米纳耶夫已经算好了白色“日古利”小汽车在药店旁接帕维尔的时间,那么就不能破坏这样的安排。差五分钟到12点时他已穿戴完毕,站在了前厅里。厨房里传来勉强听得见的音乐声——他没有关掉收音机,但音量已调到了最小一档,以便能听到准确的报时声。随着报时第六响的结束,他转动了门锁,打开了房门。

一出门他就发现出什么事了,但他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楼梯上不知为什么站满了素不相识的人,什么东西“-啪”一声、“咔嚓”一声,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帕维尔下意识地眯缝了一下眼又重新睁大。在楼梯的下方,三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抓住一个人,此人双手已被手铐铐上。在稍高一点的楼梯上还站着两个人,帕维尔看到,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带消音器的手枪。在楼梯的上方,还站着两个肩扛摄像机的人。一看这场面,帕维尔明白了刚才发出的响声是怎么回事:“-啪”一声是带消音器的手枪的射击声,“咔嚓”一声是戴手铐发出的响声,而嗡嗡的声音则是由摄像机转动发出来的。而把这些情景联系起来看,还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这儿究竟出了什么事?

“绍利亚克-帕维尔-德米特里耶维奇,是您吗?”一位站在比被抓获的人高一个台阶的侦查员对他说,“我们刚刚抓获了一个企图枪杀您的家伙。您想在这儿马上提供证词还是跟我们一同前去彼得罗夫卡出具证明材料?”

让我去彼得罗夫卡?出具证明材料?那么应当拉我去见米纳耶夫的那辆白色“日古利”小汽车怎么办呢?他看了一眼手表。如果现在就跑步前往,还可以在小汽车通过药店旁之前赶到,可是现在谁会准许他从这里跑开呢……

马上又出现第二个问题:是不是有人在企图杀死他?是谁?看来是确有其事了。一个半月以前他自己说过,如果半个俄罗斯的人列队举枪向他射击,对此他也不会感到奇怪。他只对一件事感到奇怪,民警机关怎么知道有人要暗杀我呢?他们也算得上好汉,没有打瞌睡。不用说,所有这一切绝非巧合。他觉得去彼得罗夫卡不合适,但是到那里有希望见到娜斯佳。娜斯佳了解他,她知道想除掉帕维尔的人多得很。在萨马拉她亲眼目睹过这样的事。有她的帮助,他就可以从这一事件中脱身。因为现在他们还指控不了他什么,但愿那些把这个雇佣派到他这里的人不会招供,但愿很久以前的事情别再翻腾出来。

“我怎么都可以。”他甚至没有刻意故作镇静地说,毕竟刚刚对他说过,有人想杀死他。此时一颗心还能平静得了吗!他说,“怎样做对事情有利,咱们就怎样做。而要杀我的这个人是谁?”

“一个叫维塔利-谢尔盖耶维奇-克尼亚泽夫的人,您认识他吗?”

抓着克尼亚泽夫的侦查员猛地捅了他一下子,强迫他抬起头来,好让帕维尔看清他的面孔。

“不认识。”绍利亚克摇摇头说,“第一次看见。”

突然间一阵虚弱又向帕维尔袭来,两腿不由地弯下来,数日来的疲劳使他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脸一定毫无血色。他背靠着墙,慢慢瘫坐在冰冷的石地板上。

娜斯佳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焦急不安过,她准备同帕维尔进行交谈,可是始终没能把谈话的内容安排好。从何开始说呢?先出什么牌呢?该亮什么牌呢?而什么牌暂时还得藏起来呢?各种念头接连不断,一个又否定了另一个,使她无法凝神深思,因此她感到很生气,她就更加心烦意乱。

得知克尼亚泽夫试图朝绍利亚克开枪被当场抓获,得知他们已离开切列帕诺夫胡同一同前往彼得罗夫卡之后,娜斯佳焦急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然后就无所顾忌地用拳头猛敲墙壁,这面墙将她的办公室与另一个办公室隔开,米沙-多岑科就在隔壁办公室工作。米沙满脸惊恐地飞跑过来。

“阿娜斯塔霞-帕夫洛夫挪,出什么事了?”

“米申卡,您把办公室四周仔细地看一看,把所有不合适的东西统统拿走。”

“为什么?”多岑科惊讶地问。

“因为绍利亚克会催眠术。万一他让我把手枪给他,我就给他,那怎么办?”

“您的手枪在哪儿?”

“就在保险柜里。”

“让我把它拿走,有没有刀子?”

“有,在桌子上放着。”

“我也把它拿走。”

米沙走了,随身带走了在他和娜斯佳看来可能被用作凶器的所有东西,因为绍利亚克有可能用它们逼迫娜斯佳-卡敏斯卡娅就范。过了一会儿,娜斯佳渐渐地平静下来。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她已亲身体验过绍利来克催眠术的效力,她能够应付这种情况,也就是说,不那么害怕了。

一开始计划在米哈伊尔暗杀绍利亚克以后同克尼亚泽夫会面时将米哈伊尔逮捕。米哈伊尔同克尼亚泽夫会面时指示克尼亚泽夫在杀死绍利亚克之后马上坐车回到“新库兹涅茨卡亚”大街他的售货亭那里,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只管卖他的小香肠,侦查人员的录音带上记录了这一段谈话,当时米哈伊尔对克尼亚泽夫说:

“你只管卖你的东西,别慌张。在我到你那里之前,你哪儿也别去。我大约在下午3点去,你见到我时不要同我说话。如果这个时候有顾客要买东西,你就说对不起,过半小时后再来。你关上门,顺着无轨电车道跟我走。”

米哈伊尔的如意算盘是明摆着的。在杀害绍利亚克之后,他必须马上让克尼亚泽夫从迷睡中苏醒过来,并使他丧失记忆力,使克尼亚泽夫永远想不起来有一个戴墨镜、胖胖的鬈发男子同他在大街上谈过话,让他到格拉夫斯基胡同米哈伊尔的家里商谈靠女人迅速致富的计划。使克尼亚泽夫永远想不起来他曾经到切列帕诺夫胡同枪杀一个刚刚走出家门的男子。当然,最好是克尼亚泽夫在暗杀绍利亚克后直接到米哈伊尔家里去,这样米哈伊尔就可以在黑暗中不慌不忙地让克尼亚泽夫醒过来。但是这样做有一定的危险性,万一不顺利,有人会一直跟踪克尼亚泽夫到格拉夫斯胡同,不能这样冒险。所以,米哈伊尔交待克尼亚泽夫返回“新库兹涅茨卡亚”他的售货亭里去,然后米哈伊尔自己去克尼亚泽夫那里,使他苏醒过来和丧失回忆能力。

最好当然是把米哈伊尔使克尼亚泽夫苏醒过来和丧失回忆能力的情景也用录音机录下来,但是如果让米哈伊尔这样做,克尼亚泽夫就无法提供供词,因为他什么也回忆不起来了。何况克尼亚泽夫已被当场抓到,谁也不会允许打开手铐,放他回去卖小香肠的。如果克尼亚泽夫还处于迷睡状态,就不能审问他。如果让米哈伊尔使他苏醒过来,那他就什么也回想不起来了。娜斯佳就这个问题请教了几位专家。他们异口同声地说,真正的催眠大师是使用密语催眠的,如果米哈伊尔是真正的催眠大师,那么除了他本人以外,谁也做不到让克尼亚泽夫苏醒过来。看起来基里尔-巴扎诺夫的情况也是这样的,在杀害讹诈者之后,米哈伊尔同巴扎诺夫会面,使他从迷睡中醒过来并使他丧失记忆力,因此,巴扎诺夫那一天什么也想不起来。而在向卢琴科夫开枪以后,米哈伊尔来不及赶到巴扎诺夫那里,巴扎诺夫被当场抓获。尽管巴扎诺夫当时确实困惑莫解,但他还是供出“有人对他说过什么话……”

可见,克尼亚泽夫这边找不出任何证人,从他那里打听不出任何情况,即使能知道一点,也无法证实。唯一的证据是录音,从录音上可以听到米哈伊尔如何使克尼亚泽夫处于迷睡状态,如何授意他去杀害绍利亚克。还有那录像也是证据,从录像上可以看出克尼亚泽夫如何完成米哈伊尔授意他的行动。当然,如果能把米哈伊尔使克尼亚泽夫苏醒过来的情景录下来是再好不过了。但是从法律的观点看,情况相当复杂,以前还没有过这样的判例。对于克尼亚泽夫和巴扎诺夫的行为如何定性呢?无论怎么鉴定,都会得出他们无责任能力的结论,法律中也没有涉及催眠术犯罪问题。所以,即使能证明有人对巴扎诺夫和克尼亚泽夫施用了催眠术,也不能免除他们应负的法律责任。因为法律规定“在无责任行为状态下危及他人安全者不负法律责任”。

如何认定米哈伊尔有罪呢?根据什么来追究他的法律责任呢?他自己没有杀死任何人,甚至没有靠近过受害人。说他使用了催眠术,有什么根据?他说话了,谁没有说话?说话犯什么法?

对米哈伊尔究竟应该怎么办呢?戈尔杰耶夫和奥利尚斯基进行了长时间的激烈争论。米哈伊尔-达维多维奇一直处于他们的监控之下,随时都可以将他逮捕,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做,如果逮捕他,依据什么?指控他什么?就是逮捕了他,也审问不出什么来。最后他们决定,暂时不要去动米哈伊尔-拉尔金。

“请进来,帕维尔-德米特里耶维奇。”娜斯佳尽力和蔼可亲他说。

她终于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平静了下来,准备找帕维尔好好谈一谈。

“天使保佑您了,”娜斯佳笑着说,“也就是说,我没有白费力气把您从萨马拉救出来。如果您今天被人打死,就让我受委屈了,您认识暗杀您的这个人吗?”

“不认识,没有见过这个人,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听说。”

娜斯佳知道,绍利亚克没有撒谎。她也看出来,绍利亚克已经精疲力竭,勉强能够站得住脚。

“那您有什么猜疑没有,比如说猜想这是个什么人?谁派他来的?执行谁的指示?”

“我已经对您说过,娜斯佳,来者不善,我并不为此而感到痛苦。”

“但是如果不善者中有您的保护人,您不会大吃一惊吧?”

绍利亚克皱起了眉头,他的目光避开了娜斯佳,停留在她头顶上方的墙上。过了一会儿,目光转向地板,再移向窗户。

“您指的是谁?”

“安东-安德烈耶维奇-米纳耶夫,他雇了一名杀手去杀您。您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呢?我想知道这一点。”

“您错了。”

他说话的口气又有点傲慢,就像在萨马拉他们初次结识的时候那样。

“不,帕维尔-德米特里耶维奇,我没有错。米纳耶夫将军会见过一位经纪人,这个经纪人雇克尼亚泽夫为杀手,派他带着手枪去您那里。我这里有照片、录像带和录音带可以证明这一点。我们在彼得罗夫卡的这些工作人员虽说不是万能的上帝,但是我们不是平白无故在克尼亚泽夫要对您下手的时候出现在他跟前。我们掌握这个经纪人的情况,知道他同米纳耶夫有过接触,难道您不相信这一点?”

“不相信。”

他真的不相信,还是不想马上承认她是正确的。看来,存在某种使他不能马上表示同意的原因。他当然要保护安东-安德烈耶维奇-米纳耶夫的名声。绍利亚克返回莫斯科后没有过几天,马利科夫就遭到枪击。哪里有米纳耶夫,哪里就有绍利亚克。这两个人为了证明自己清白无辜,会坚持到最后一刻的。不要紧,帕维尔-德米特里耶维奇,我会让您心服口服的。

“帕维尔-德米特里耶维奇,受害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牺牲品排起了长队,您有没有想到,您可能是这一长队中的最后一个?”

事情就是如此,帕维尔-德米特里耶维奇,现在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猜一猜我说话的意思吧。你要是猜不出来,那就把录像放给你看……

“那您认为谁是这一长队中的第一个?”

你想卖弄聪明,想耍滑头,帕维尔-德米特里耶维奇,让你猜一个单词的最后一个字母,而你却问起这个单词的第一个字母。好,我告诉你,谁是这一长队中的第一个人,反正你什么也不明白,因为这个人在两条长队中都是第一个,在你的那条长队中是第一个,在我的这条长队中也是第一个。

“第一个人是布拉特尼科夫将军,我觉得这显而易见。”

“这一血腥的队列中人很多吧?”

“帕维尔-德米特里耶维奇,让我们停止猜谜游戏吧。您很清楚我们在谈什么问题,而您还在继续为米纳耶夫说好话,似乎他为您办了不少好事。他派人去杀您,而您还执迷不悟。他利用了您的一名助手,我暂时还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是使用恫吓的手段,还是使用金钱,但他得逞了,暗杀你的凶手就是您的那名助手派去的。”

“这没有证据,”绍利亚克无动于衷地说道,“我不知道您所说的助手是什么人。总之,我不相信您说的这些话。”

“那算我白说了,”娜斯佳答道,“要不要给您放录像?您自己会看到,米哈伊尔-达维多维奇-拉尔金如何使用催眠术让凶手处于迷睡状态,授意他去杀您,他连您的住处都告诉凶手了。”

“这是胡说八道。”绍利亚克不慌不忙地说。

隐瞒同米哈伊尔认识的事实是愚蠢的。所有到米哈伊尔那里就诊的妇女都见到过绍利亚克。如果这些妇女被找到,那么抵赖是毫无意义的。

“这是胡说八道。”绍利亚克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考虑着往下该怎么说,“我确实同米哈伊尔认识,但只是一般的认识。再说,我从来没有告诉他我住在哪儿,他未必能打听到我的住处。要知道,他连我姓什么都不知道。”

“那看来是有人向他提供了您的住址。那么是什么人呢?谁知道您的地址,知道您已经返回莫斯科并且要在12点整走出家门呢?雇佣杀手没有在那儿等您,帕维尔-德米特里耶维奇,杀手是在11点35分进楼的,难道您不相信吗?”

他没有怀疑这一点,但是难道绍利亚克会承认他同米纳耶夫将军之间的秘密勾当吗?

“您并没有使我信服,我看不出米纳耶夫有加害于我的什么理由。为了把我从萨马拉带到莫斯科,他竭尽了全力,这你不是不知道。”绍利亚克说到这里笑了一下,“为了让我活下来,他竭尽了全力。”

“就算是这样的,而丽塔呢?”

“什么,丽塔?”娜斯佳突然提到了丽塔,绍利亚克愣了一下。

“丽塔是不是您小组的一员?”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丽塔,她只不过是我的未婚妻。”

娜斯佳似乎被重锤猛击了一下,为什么要问起她呢?

“她可能是您的未婚妻,同时也是您的助手。”

“我没有过任何助手,”绍利亚克生气地说,“从来没有过,真的。”

“是吗?”

她说话的声音似乎是从远方的什么地方传到他耳朵里,绍利亚克顿时觉得他的耳朵有点重听了。

“那么就请您听一听我要给您讲的一件事,一件您所不知道的事,您一点儿也不知道的事,所以您会感兴趣的。”

于是她从布拉特尼科夫将军说起,谈到了马利科夫一帮人……

“米纳耶夫将军历来对自己的老首长和同事布拉特尼科夫恨之入骨,他容不得布拉特尼科夫,随时准备发泄这种嫉恨。米纳耶夫嫉妒心很强,他始终搞不明白为什么布拉特尼科夫有那么大的权力,有那么多的金钱。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里面的秘密搞它个水落石出。怎么样,帕维尔-德米特里耶维奇,您感兴趣吧?”

绍利亚克用张惶失措的眼光看着她,她说的事他连想都没有想过,她说的这些情况他确实不知道。

“请继续说下去。”他回答说,尽量克制自己的好奇。

“安东-安德烈耶维奇-米纳耶夫利用各种不正当的方法打听到,在布拉特尼科夫的身边有您,帕维尔-绍利亚克这么个人,而在您的手下有一个小组。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个小组有几个人,都是些什么人,尽管他千方百计想搞清楚这一点。然而,他知道您的这个小组的行动方式和所采用的工作方法。在他看来,这是个聚宝盆,他决定把这个小组的人员搞到手。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呢?您知道吗?是不是像您所想的那样呢?”

“不,”绍利亚克很快回答说,“这是不可能的,我不相信您说的这些情况。”

“为什么呢?从您这么快就回答我的问题可以看出,您已经猜到您现在的保护人米纳耶夫将军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了。杀害布拉特尼科夫就是由他一手策划的。正是他而不是马利科夫提议杀死布拉特尼科夫的。他给马利科夫的人提供了情报,使他们毫无顾忌地迅速结束了布拉特尼科夫将军的生命。但是在此期间米纳耶夫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使马利科夫的七人集团中有人知道米纳耶夫将军参与杀害自己的首长、朋友和恩师。布拉特尼科夫死后不久,您,帕维尔-德米特里耶维奇感到情况不妙,躲进了监狱。这样一来,米纳耶夫的计划就停顿了下来。您知道吗?米纳耶夫本来是希望点燃您复仇的火焰,或者至少希望您一定会想方设法搞清自己的上司布拉特尼科夫死亡的原因,希望您为此动用自己小组的成员,但是您却进了监狱。米纳耶夫指望借助您的力量查明马利科夫七人集团的底细,而您,帕维尔-德米特里耶维奇却辜负了他的希望,既不想报仇雪恨,又不想查明真相,小心翼翼地躲了起来,在您蹲监狱期间,米纳耶夫也没有虚度光阴。他曾经把布拉特尼科的所有钥匙都复制了一把,他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完全是因为布拉特尼科夫本人的麻痹大意。布拉特尼科夫死后,米纳耶夫打开了他的保密柜,找到了一份关于您的小组活动情况的材料,但是材料上没有提供您的小组成员的姓名和住址,这些恰恰是米纳耶夫最需要的东西,因为他想使这些人置于他的控制之下。所以米纳耶夫需要您,所以他花这么大的大气让您活着返回莫斯科,因为只有您才知道这几个人的姓名和地址,只有您才能使他控制和利用这几个人。怎么样,您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是荒诞的神话。”绍利亚克说道。

但是他已经知道,他这样说毫无意义。娜斯佳什么都知道了,甚至知道得比他还多。她是怎么知道的?从哪里了解到的呢?莫非米纳耶夫什么都说出来了?不会,这不可能。

“比荒诞的神话还要荒诞,”娜斯佳一点儿也没有被他激怒地说道,“米纳耶夫开始劝说您替他的朋友和恩师报仇雪恨,我知道他会怎么劝说您,都对您说了些什么话,这些话他也对我的领导说了。他说,他是个军官,是个男子汉,不能对布拉特尼科夫的死漠然置之。他亲口对我的领导说,他想借助您的力量搞清究竟是谁杀害了布拉特尼科夫。而他对您是怎么说的呢?是不是说他知道是谁杀死布拉特尼科夫的?是不是说他想报仇?是不是?实际上他是想一箭双雕:把知道他参与杀害布拉特尼科夫的人全部除掉,从而了解到您所领导的这个小组都是些什么人。结果是,他成功了。”

“胡说八道。”绍利亚克又一次说道。

他又觉得耳朵重听。他坐在那里,还是那种老姿势,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只是眼睛没有闭上。

“胡说八道?”娜斯佳笑着问道,把一页纸放在他跟前,“您自己看一看。”

绍利亚克伸手拿起了那页纸,纸上写着六个人的名字:马利科夫,谢苗诺夫,伊佐托夫,卢琴科大,姆希塔罗夫,尤尔采夫。只是没有总统的形象设计师叶甫根尼-沙巴诺夫的名字。

“这上面只有六个人,但是还有第七个人。我百分之百相信,这第七个人是叶甫根尼-沙巴诺夫,我非常希望您能够证实我的这一判断。现在请您往这儿看。”

娜斯佳把几张照片在他面前摊开。绍利亚克看了一眼,吓得打了个寒颤。丽塔,阿萨图良,卡尔,都成了死人。这个老贼派人跟踪寻到他们的住处,打死了他们。只有米哈伊尔-拉尔金一人还活着。米哈伊尔是最强有力和最没有原则性的一个,米纳耶夫只有他一个人就足够了。我的天哪!难道挪斯佳所说的都是真的?

绍利亚克突然感到极度疲惫和虚弱。娜斯佳什么都知道了,她在同他玩游戏,好比猫玩半死的老鼠。

“您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绍利亚克有气无力地问道,“您为什么要把所有这一切都告诉我?”

“我想得到您对几个问题的回答。您究竟使用什么巧计和招数成功地击败了马利科夫手下的那些人?要知道从您走出监狱大门的那一时刻起他们就想把您收拾掉。您只在莫斯科住了三个星期,就把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收拾掉了。而他们呢,为什么他们没有碰您一下?我想知道的是,您使用了什么方法,为什么他们停止了对您的猎捕。还有,我想知道列文科是什么人。为什么米纳耶夫想方设法阻挠对列文科的调查。我怀疑列文科过去不叫列文科,而是使用另一个名字,而米纳耶夫不想让这个事实暴露。米纳耶夫希望列文科永远成为一具无法辨明身份的尸体。”

“就这些问题?”

“不,帕维尔-德米特里耶维奇,不止这些问题。我还想知道,米纳耶夫为什么和怎样把您叫到莫斯科?他是如何找到您的?这个时候您在什么地方?”

“我还没有来得及同他交谈。要不是你们的人把我带到这里来,我现在可能正在米纳耶夫那里,我正打算去他那里一趟。”

“帕维尔-德米特里耶维奇,我已经对您说过,您是排在最后一个的位置上。米纳耶夫打算把您也收拾掉,他现在也是这种的打算。他把您叫到莫斯科,吩咐米哈伊尔找一名杀手,在您走出家门时,也就是在中午12点整的时候把您干掉,难道您到现在还没有醒悟过来?米纳耶夫再也不需要您了。他找到了你的小组的所有成员,只让米哈伊尔-拉尔金一人活着。我可以作证,阿萨图良和列文科去过彼得堡,在那里枪杀了格列布-阿尔梅纳科维奇-姆希塔罗夫。米哈伊尔-拉尔金用毒药冒充镇静剂,毒死了尤尔采夫。列文科那里也有这种药片,我们已经在他的住处找到。顺便说一下,我也想请您谈谈这种药片的来源。米哈伊尔-拉尔金还使马利科夫和卢琴科夫命归黄泉。我十分希望您还能告诉我,谢苗诺夫和伊佐托夫是怎么死的,您是派谁去对付这两个人的?是您的未婚妻丽塔,或是别的什么人?”

绍利亚克决心已定。他知道,他这一生再也不需要什么了,遗憾的是,他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但是所有其余的一切已经毫无意义了。这个坐在他面前的眼睛明亮、面色苍白的女人,这个在监狱门口迎候过他并把他带到莫斯科的女人,她所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绍利亚克现在只希望能让他回家去,或者哪怕离开这个办公室也好。

“您是不是想说,安东-安德烈耶维奇-米纳耶夫也杀死了丽塔?”他含糊其词地问道,“我无法相信这一点。”

“别再耍滑头了,帕维尔-德米特里耶维奇,您实际上早已相信我所说的一切了。不要像鸵鸟那样,把头塞进沙子里。当然,我们可以达成协议。”

“达成协议?同您?达成什么协议?”

“就所有的问题达成协议。您提供证据,便于我们找米纳耶夫谈,您把一切都详详细细原原本本地给我讲清楚。”

“什么条件?”

“我向您,提供没有亲手杀害他人的可能性。”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绍利亚克冷淡地说道,“您刚才还安慰我说,无论是我或是我手下的人都没有亲手杀过人,您出尔反尔。”

“帕维尔……”

娜斯佳挺直了身子,用怜悯和同情的眼光注视着他。在这种眼光下,他开始局促不安。

“帕维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娜斯佳略带伤感地轻声问道,“你也知道,这些不幸的人没有任何罪过,是米哈伊尔-拉尔金的罪过,是吗?在你们小组的成员中,米哈伊尔的功夫最好,也最残酷无情,他手上所沾的鲜血最多,所以米纳耶夫只挑选了他一个人,米哈伊尔比其他的人更好控制。如果他杀了米哈伊尔,我还能够理解,但是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些无辜的人呢?”

此时绍利亚克知道,娜斯佳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他把什么都告诉她,她是会放他走的。可能这样会好一些……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绍利亚克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是的。”

“您答应我了?”

“是的。”

“如果我什么都说了,您就让我离开这里?”

“是的,我希望,我们能正确地互相理解。”

“我也是这种希望,您首先想听的是什么?”

“回答我的问题: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他这样做?难道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在布拉特尼科夫手下干事,他是个奴隶,是一台机器人。他习惯于服从命令,为此他感到高兴,因为从来不需要他独立决定问题。在布拉特尼科夫手下工作的那些年中,他从来没有机会看到那些儿童被杀害的父母的痛苦表情。而在乌拉尔斯克,当他打开电视机,看到了那些失去亲生儿子的父母亲一双双充满苦痛的眼睛时,他刹那间产生了一个想法:他一定要杀死那些夺去这些青少年生命的人。凶手是按照布拉特尼科夫的意志行事的,他们实际上是无辜的,但这并不重要。谁是这一系列惨无人道犯罪行为的罪魁祸首,这也没有任何意义。只有一点是有意义的:他要让那些眼睛饱含痛苦表情的父母们知道,杀害他们亲生儿子的凶手已经受到了惩罚,这样他的内心可能会好受一些。

娜斯佳疲惫不堪地返回家中。今天同绍利亚克的见面使她的心情格外沉重,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真想放声大哭一场。丈夫为她精心准备的晚餐她一点儿也不想吃,一回到家,她就躺到床上,钻进了被窝,侧身躺着,脸朝着墙壁。阿列克赛看她那个样子,知道妻子心绪不佳,因此没有马上和她说话,自己一个人悄悄呆在厨房里,摆起纸牌算卦,只有一次走进房间,建议她喝点热茶。娜斯佳含含糊糊嘟哝了一句什么,没有把脸转向丈夫。

快到半夜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阿列克赛拿起电话,往房间里看了一眼。

“亲爱的,戈尔杰耶夫找你,你是来接电话?或是告诉他你睡觉了?”

娜斯佳一声不吭地爬出被窝,光着脚去接电话。

“娜斯佳,看来,我们失算了。”听到了戈尔杰耶夫的嗓音。

失算了?也就是说,绍利亚克完成了预定的计划。

“绍利亚克自杀了,也是用我们在尤尔采夫和列文科那里发现的那种药片服毒自杀的,我们当时不应该放他回家。”

“但是,我们是这样计划的。”娜斯佳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把他叫到莫斯科,在尚未搞清楚他的下一个牺牲品之前,找个借口让他呆在这里。我们本来是计划利用米纳耶夫作为借口,让他在莫斯科多呆几天的……”

“但是我们失算了,”戈尔杰耶夫叹了口气说,“因此米纳耶夫现在没有离开我们。明天早上我到领导那里去,如果一切顺利,明天晚上前将对米纳耶夫提出诉讼。遗憾的是,我们放走了绍利亚克。”

“是的。”娜斯佳表示同意。

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绍利亚克,他为什么还要活着呢?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当一个人的生活被摧残到如此地步,任何法庭和任何惩罚都已经无能为力。刽子手给自己的最后一个牺牲品执行了判决,给排在长队的最后一人执行了判决,不应该去阻挠他。

“攻打车臣共和国首府格罗兹尼的战斗仍在继续,这仍然是头号新闻,”漂亮的黑头发新闻节目主持人说,“媒体正在热烈讨论国防部长可能被撤职的问题。根据强力部门的专家估计,突然开始攻打车臣首都这一事实表明,特工部门的工作不力。我台记者今天从克里姆林宫报道,总统的亲信将再次发生重大变动。例如,鲜为人知的政界人物维亚切斯拉夫-叶戈罗维奇-索洛马京已经成为总统的新顾问。有消息表明,总统之所以在制定摆脱车臣危机方案中既不采纳强力部长们的意见也不采纳民主派的意见,是因为有索洛马京的出谋划策。今天,还有一则来自俄罗斯检察机关的消息说,在代理总检察长被逮捕后,将对护法机关的一些领导人提出刑事诉讼。今天已经对联邦安全局副局长米纳耶夫将军提出刑事诉讼。今天的新闻节目到此为止,广告之后请看体育节目。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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