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朱美拉
天未亮,我们就整装待发了。我在平原上绕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足迹,我们便沿着这足迹走了下去。
我按照印 这一讲话引起了暴风雨般的欢呼声,此情此景真难以描述。大家互相拥抱,互相祝贺,向真主、穆罕默德、哈里发,向我和英国人欢呼,热闹非凡。人们举过来许多木棒,将其点燃,绳子也取来了,然后大家走到村外,珀西和我走在前面,阿赫默德-萨拉赫来到我身边,他看到我还活着,高兴得简直忘乎所以。欢腾的声音使牲畜都闹了起来:马匹嘶鸣,骆驼尖叫,牛吼,羊咩,狗吠。这时我们到了两只猎豹所在的地方,它们彼此相距不远。
开始时人们不敢近前,在我将猎豹转了几圈,人们确信它们当真死了后,大家才拥上前来。人们对猎豹拳打脚踢,往其脸上吐唾沫,用各种粗野的咒语骂它们。我不得不竭尽全力来保护猎豹漂亮的毛皮,免得被人击破了。
大家终于安静下来了,酋长让我讲讲事情的经过。我简单地介绍了情况,当大家相信确实打中了每只豹子的眼睛时,都赞叹不已。
猎豹被抬进村里,我同珀西勋爵、阿里-努拉比、阿赫默德、酋长以及几个举火炬的人向帐篷村的另一侧走去,看看狮子的踪迹。
是的,狮子被子弹击中了,而且伤势很重,因为它流了很多血。酋长同意我的建议,天亮后去跟踪这只巨兽的足迹。它确实巨大,这从它留下的印迹可以看出来。被咬死拖走的骆驼是酋长的。
我们回到村里时,人们已开始剥兽皮。兽皮理所当然地归我们所有。酋长以贪婪的目光看看放在我面前的豹皮,我正好可以利用这一机会。
“穆罕默德-拉赫曼酋长,你能满足我的一个请求吗?”我问他。
“请讲,我听着!”他回答说。
“请你从这两张豹皮中选一张你最喜欢的保存起来!我走后,你一见到豹皮,就会想起我。”
“先生,此话当真?你真想将这张珍贵的‘魔鬼之父’的毛皮送给我?”
“两张皮我都送给人。”
“先生,另一张送给谁呢?”
“朱美拉。”
“送给朱美拉?为什么?”他惊奇地问道。
“当我处于危险时,不是她将我保护起来了吗?真主对美的与恶的均予以报答。人们为什么不知感谢?请将另一张豹皮送给你的侄女,卡姆达的玫瑰可以躺在上面想念现已成为她的朋友和兄长的外国人。”
“我感谢你,先生!你的心充满善良,你的手充满幸福。因此你也应当收回被抢劫的赛迪拉酋长的白马和女儿。”
在我去休息前,酋长为我手臂上的小小的伤口进行了包扎;他还让我脱下上衣,好让他妻子将被豹撕破的地方补上。整个晚上村里都很活跃,因此我只睡了很短的时间。大家在谈论即将去打狮子和即将实现的英雄行为。梅赛尔人因为知道我们在他们这里,现在也变成勇敢的渴望战斗的猎手了。
晨祷的喊声刚将我从睡梦中唤醒,酋长就走进来告诉我,一切均准备就序,即将出发。
“土匪首领萨迪斯-恰比尔是否也跟去?”我问他。
“他不去。你知道,先生,他不许离开帐篷。”
“但最好还是把他带去。”
“为什么,先生?”
“你能有把握我们不在的时候他不会采取越轨的行动吗?”
“他发过誓。”
“他不会信守誓言,在萨迪拉部落他就破坏了誓言,他内心虚伪,满嘴谎言。”
“我向你保证,已留下人来看守他。阿里-努拉比的女儿及其白马的安全没有问题。”
“我希望如此。我们走吧!”
“你骑你的牡马吗?”
“是的。”
“请允许我给你提供我的马广地震先生’习惯于先咬死马,再去咬骑马的人。你的牡马很珍贵,不要伤害它。”
“我不习惯骑马打狮子,不愿跑在狮子前面。我要下马,站着等它来。感谢你的好意,我要骑我自己的马。你带多少战士去?”
“带一半人。”
“那我也将赛迪拉人分开,一半人陪同我们,另外30人留在村中,防备萨迪斯-恰比尔可能干坏事。”
“先生,我认为你的安排很好。你是我的兄弟和朋友,你打死‘魔鬼之父’及其妻子,救了我们,我希望你在爱与和平中离开我们。”
我们离开帐篷后,我同酋长阿里-努拉比谈了上述安排,然后就同大约二百名阿拉伯人出发了。
很快就发现了狮子的痕迹。这是不难发现的,因为狮子流了不少血。尽管如此,狮子仍将骆驼拖走大约500米,然后它休息片刻,在此处我们发现了一大摊血。这是令我们高兴的发现。
“你这一枪打得不错,”我对英国人说,“狮子流这么多血表明,它的伤势不轻。”
“尽管如此,它仍有力量将骆驼拖走,”珀西回答说,“它是否将骆驼拖到它的洞穴去了?”
“我不相信。如果雄狮有家庭,它习惯于集体打猎。母狮带着能行走的幼狮跑在后面,在一个适当的地点停下来等雄狮的猎获物,这样雄狮就不须将其猎获物拖得太远了,然后它们一起进餐,餐后全家返回其洞穴,剩下的骨头和肉留给狼、鬣狗和秃鹫。我们快些走吧!”
足迹把我们引向一片深色的地带,走近时发现这是稀疏的无花果和罗望子树丛。梅赛尔人想走进去,我阻止他们说:“停下来!我们不知道树丛里有什么东西。你们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后再决定怎么做!”
我同英国人绕着树丛走,他向右,我向左。在树丛后面我们会合了,看见了母狮及两只幼狮的足迹。这是双重的足迹:一是进树丛的足迹,一是进树丛中后又走出的足迹,可见雄狮还在树丛中,由于受伤它无论如何不能同其家属返回洞穴。
现在我们回到阿拉伯人那里,命令他们包围整个树丛,放开带来的猎犬,让它们去咬受伤的雄狮。他们照办了。到现在一直受到控制的猎犬冲上前去,不久我们就听到从一片罗望子树丛后传来的狂吠声。
“先生,把狮子交给我吧!”拍西请求。
“你去打它吧!”我回答说,“只是在紧急情况下我才开枪。”
我们下了马,将马交给阿赫默德-萨拉赫,让他牵回去。我们端起枪等候。可是狮子未露面,追猎没有取得进展。
“狮子是不是死了?”我说。
“我们去看看!”英国人说着就准备钻进树丛。
“先生,不要麻痹大意!”我喊道,“这样做很危险。”
“呸!”说着他就钻进树丛了。
我也只好跟他进去了。他拨开罗望子树,我紧紧跟在后面。我们到了由树丛围着的雄狮呆的地方,不敢再向前走了。
“现在怎么办?”珀西问,“向里打一枪?”
我在一个没有树枝遮住视线的地方卧倒,我看见这个可怕的家伙侧身倒在那里,眼睛鼓了出来,四肢直挺。
“先生,你的那一枪打得不错,它死了。”
我说着即拨开树枝,走上前去。这是一只非常大的动物,浓密的黑发覆在它那硕大的头上,紧闭的嘴边满是血的泡沫,巨爪在垂死挣扎中向里面弯曲了。它的身体周围是一大摊血,它的身旁是被母狮及幼狮吃剩下的骆驼的尸体。
“天啊!”英国人喊道,“这头大狮子终于倒下了!究竟我打到它何处了?”
“你看!就在前腿的后面肋骨之间,大概是它正在跑时被子弹击中的。”
“还是射中了致命的地方了,这样正好,我不会被人嘲笑了!”
这时猎犬也敢于跑到近处了,我们费了好大劲才不让狗接近狮子,不然肯定会将狮皮撕碎。我们喊阿拉伯人过来,他们到来后,像昨夜在两只豹的尸体旁边一样欢呼起来。在这个兽中之王被骂够之后,人们又将猎狗拴了起来,我们开始去寻找母狮。几名战士留在雄狮身边,他们用树枝做成了一个雪橇形的运输工具,然后由马拉回村里。
母狮离开它死去的丈夫时间不长,因为它的足迹还很新。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幼狮,它可能就留在它丈夫身边了。母狮得走很远的路,因为我们骑马走了3刻钟才到达“地震先生”的“宫殿”所在的山谷。
我们见到山谷后,穆罕默德-拉赫曼酋长勒住了马,指着那座山说:
“这就是哈扎尔山,兽中之王同它的一家就住在这里。你认为母狮同它一样勇敢吗?”
“当然!如果一只母狮要保卫它的幼狮,它就更为危险。”
“由谁来打它,由你们还是由我们去打?”
啊,这个梅赛尔人在这危险加倍的情况下又踌躇了。
“我们去!”我回答说,“你们只需将山谷封住,不让它跑了。你们留下来,我们先去仔细观察这里的情况。”
我同英国人下了马,将马又交给阿赫默德,背起我们的猎枪,沿着足迹走了。
山谷呈长洞形,只有一个出口。山谷给人的印象是,它是由于地壳下面突然下陷形成的。山谷两侧陡峭高耸,谷底遍地是乱石,乱石中生长了一些生命力顽强的野草,山谷背面生长一些细长的蕨类和荆棘丛,很难行走。
“狮子就住在这里面吧,先生?”珀西问。
“很可能是这样,至少是目前我们见到的足迹通到这里。”
“在此处我们不需要猎狗了。用石头就能将动物引出来。”
“让我来打母狮好吗,先生?”
“不,让我来打吧!”
“随你便。打母狮几乎没有什么危险。你可以站在左边的山坡上,母狮一走出灌木丛即可打倒它。我在下面堵住它的出路,如果你的枪未打中它,那就由我来打它。幼狮对我们构不成危险,如同足迹显示的那样,幼狮动作还很迟钝。”
我们回到阿拉伯人那里,对他们作了部署。可惜他们都不愿意下马。他们想:如果情况危险他们就跑,可是他们并未想到,母狮跑得非常之快,即使马跑得再快,它也能追上。他们从各个方位包围了山谷,紧靠着山谷的边缘。只有需要把守山上的几个人下了马,他们居高临下抛石头,以便将动物赶出洞穴。
山谷左壁上有一个高而窄的如同观望台似的突出部分,从下面根本上不去,从上面也只能谨慎登上去。珀西登上这块山岩,从那里他可用其猎枪打到山谷的每个地方。我站在山谷入口处的一块巨石的后面。几个人把猎狗拴在适当的距离处。我附近的谷壁不太陡,形成一个斜坡,酋长穆罕默德-拉赫曼守在此处。他选择这一地点显然是为了既保证安全又可保全勇敢者的面子。
这种部署结束后,珀西发出一个信号,立即从山上向灌木丛抛下一些大石块,作为回答的是一阵大声吼叫,这叫声肯定是幼狮发出的,接着母狮也吼叫起来。它虽不像雄狮怒吼那样强有力,但也很有威慑力,使人色变,使马颤抖。
接着又 因为按照盐沼周围居民的信仰,盐沼精灵住在水下,如果有人经过盐沼,没有面向东方进行祈祷,他就打开死亡之门。如一异教徒或一罪恶深重的人走过这深渊之上,盐沼精灵就站起来,让一座闪闪发光的城市或一片鲜花盛开的绿洲在盐层上出现,如果被迷惑的人走向幻影,他就坠入死神的怀抱。
当我们在萨西亚山上停下来,让马休息时,我不能不想到这些情况。我们的队伍现在只由10人组成。因为我们从梅赛尔人帐篷村出发时,我终于使阿里-努拉比相信,他的60名赛迪拉战士在追击匪帮头子过程中不会带来什么好处。他们返回塞莱本特了。由于穆罕默德-拉赫曼和奥马尔-阿坦塔维能给我们当向导,我们得到了充分的补充。另一个优势在于,我们只由10人组成的队伍骑的都是良马。阿里-努拉比原来的马已疲倦过度,换了一匹新马,我也为阿赫默德-萨拉赫换了一匹马。两位梅赛尔人酋长和另外4名陪同我们的梅赛尔战士的坐骑均为全部落最好的马。
尽管如此我们在第一天也没追上强盗,虽然他由于莫哈拉在身边无法以最高速度前进,可是他的这一劣势由于我们必须在辨认足迹上花费许多时间而得到了弥补。此外,我们在晚间需要休息,而强盗则可利用晚上时间加大同我们的距离。
在晨光允许我们认出强盗的足迹时,我们就出发了。我们接近了直到今天在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之间仍有争议的那些地区。边界两边的阿拉伯人经常动武,在这里,每年为报血仇而牺牲的人多得令人难以置信。我们必须加倍小心。
匪徒萨迪斯-恰比尔也很谨慎,此人对地方的情况极为熟悉,事实表明,他的绰号“向导”是当之无愧的。他为避免被发现,利用了最小的低地,许多小山和树丛。他胸有成竹地越过了一切障碍,这的确值得赞叹,并充分证明他不是第一次走这一地区。当然我们必须估计到莫哈拉给他造成的困难,可以估计,她被他牢牢地绑在马上,完全由他控制。
在中午时分我们到了萨西亚山,从那里出发越过德拉豪山,可到达突尼斯危险的地区——盐沼。
从强盗的足迹方向我们得出结论,他本想向南方去,即越过德拉豪山、塔富伊山奔向塞达达。可是不知什么原因使他改变了方向,因为足迹转向西南,然后直奔西方去了。我们在萨西亚和德拉豪两座山之间追踪足迹,傍晚到了一个地方,足迹从这里又转向西南了。我们和我们的马匹确实尽了最大的努力。仔细研究足迹后我们认为,被追击的人还领先我们卫小时,夜幕降临了,我们不得不停下来。
在夜晚他是多么容易躲藏!他是多么容易很快就发现我们并逃之夭夭!在明天上午我们肯定会追上他的。
因此我们到了一个豆角树丛时,便卸下马鞍,在树丛附近用马鞍和毛毯布置了一个宿营之处。
“他还是骗了我们。”穆罕默德-拉赫曼说,“他不是通过塞达达和内夫塔,而是穿过阿斯卢兹峡谷到图古特去。”
“他也熟悉这条路线?”我问。
“他熟悉这里所有的道路,他是向导嘛。即使在盐沼上他也知道每堆石头路标和每个深渊。盐沼精灵迷惑不了他;他曾领着旅行者通过拉尔萨盐沼和杰里德盐沼。我曾同他骑马穿过拉尔萨盐沼,他的马从未走错一步路。”
“拉尔萨盐沼上也有路吗?”
“这个盐沼边上村庄很少,因此也没有安全可靠的通道,人们在盐沼边上走,只有勇敢的人才敢在凶恶的盐沼上行走。”
“从这里到连接迈勒吉尔盐沼和拉尔萨盐沼的阿斯卢兹峡谷有多远?”
“你得从清晨走到傍晚。”
“到拉尔萨盐沼最近之点呢?”
“那你3小时后即可到达。”
“我们必须不让逃跑者过盐沼。不然他会铤前走险到盐沼上去,这样我们就不能追他了。”
“他不敢走此路。”
“为什么?”
“他还要牵一匹马,对两匹马来说,盐沼上的路太窄了。”
“你是说,如果我们将他赶到盐沼边,他就逃脱不了啦?”
“肯定逃不了。”
“他会牺牲载女孩子的马,自己进入盐沼。然后骑着那匹黄色马跑掉。”
“那我们就用枪把他打下马来。”
这听起来满有信心,连我自己也相信了。
“先生,”阿赫默德-萨拉赫问道,“你能满足我一个请求吗?”
“如果我能做到,可以。你想要什么?”
“你的枪法比我们大家都好。你打匪首,把莫哈拉留给我!”
“好,如果可能的话。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开枪。不能让人无谓地流血。最好是我们活捉匪首。”
“那就打伤他!然后我们审讯他。”
从这些和另一些谈话中可以看出,我们每人均相信我们的追击明天将结束。英国人也有信心。
“好!”我将其他人的意图告诉他后,他说,“明天就结束?太可惜了!”
“为什么?”
“然后到哪里才有冒险行动呢?”
“会有的。而且不必总去冒险。”
“那做什么呢?骑马每人都会,吃和喝也如此。好!把强盗让给我!我要在他身上试验我的枪法。”
“还是不这样做为好,最好是捉住他又不让他受伤。”
“可是怎么能做到呢?你去抓他,他不会愚蠢到束手就擒的程度。”
“这很难事先确定,必须等待事情的发展。”
“好!可是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你是知道旧式的皮绳,人们称之为套索的。能否做一个这样的套索,用它来捉住这个家伙?”
“先生,这个主意不错。这里虽无皮带,但有很多用枣树纤维做的绳子。我会使用套索,我们现在就做一个好吗?”
“好!”
一刻钟后我就做成一个套索,为了看看我是否有把握,我不顾天黑在豆角树枝上试验了套索,还可以。无论如何我有了一个可以不使其受伤就捉住匪首的武器。
今天我们也设岗值班,我们怀着对明天这个时间完成我们任务的期望睡觉了。因为我们很早就入眠,第二天拂晓前就醒了。我们未再发现比我们已辨认出的更多的足迹,于是就出发了。
我们沿着道路走了不到3刻钟就到了一个长满槐树的山谷,匪徒同其俘虏是在这里过夜的。他感到很安全,甚至点起了篝火。如我们清楚地看到的那样,莫哈拉被绑在一棵槐树上。他们二人及其马匹留下的最后的足迹如此清晰,他们走出不到半小时的路程。
现在我们重新快速往前赶。山谷地势升高了。我们到达山脊时,下意识地勒住了马。在远处的天边,闪出了像水晶般的亮光,这就是拉尔萨盐沼。盐沼精灵以其宫殿的光辉引诱我们从我们所在的山上走下来。从盐沼到我们所在的山下是沙海,除了一些野生药西瓜外,没有任何其他植物,在我们右侧有两匹马在奔跑,一为白马,一为黄马。白马身上坐着一个女人,黄马身上是一个男子,他是恰比尔,我们立刻就认出了他。
“真主啊,真主!”阿里-努拉比欢呼起来,从马鞍上摘下步枪,沿着山坡跑了下去。
这样鲁莽行为肯定要自食其果。暴风将这一喊声传送到匪首的耳中,他转过头来看见了我。他肯定认出了我们。
他的惊愕只持续片刻,接着他就鞭策两匹马飞快地跑了。
大家都跟着赛迪拉酋长跑下山去,只有阿赫默德还在我身边。
“为什么你不骑马下去?”我微笑着问他。
“因为你也呆在这里了,先生,”他回答说,“你知道应当怎么办。”
“我当然知道。你看,盐沼往右转一个弯。他们将会经过这个弓形地带。我们比较容易取直线跑到这一地带的尖端处。这样我们可以使强盗失去他现在还具有的领先优势。走!”
我们向上述方向跑去,先是小跑,后来是疾驰,最后是全速前进。阿赫默德的马骑很出色,我并未用力催促我的黑马,这样我们两匹马始终并驾齐驱。沙土越来越厚了,但我们并未降低我们的速度。匪首只注意到其他追击者,虽然我们对他威胁更大,但他尚未发现我们。可以预见,他们追不上他,因为白马和黄马比他们的马优越,尽管这两匹已经很累了。
这时他向右侧望了一眼,看到了我们。我看到,他骄傲地昂起头,在用力策马跑的更快些。他沿着盐沼边上跑,那里的沙层比我们这里厚,因此我们没有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奔跑。他仍在我们前面。因为我们在弓形地带的弓弦上跑,我们追上他是不成问题的。
这样过了大约半小时。我们距盐沼的闪光的镜面越来越近了。弓的顶端向我们飞了过来,我们早已把其他人甩在后面。现在我们到了盐沼深入陆地的海湾形地带,我同他处于同一高度,但距他约有1公里,阿赫默德仍跑在我的身旁。这时我们前面的地形变了,盐沼突然后退,让位给一个宽阔的沙角,沙角直插盐沼。匪首从鞍上立起,高兴地大喊一声并轻蔑地扬起右臂。接着他就突然让马向左拐直奔盐沼。
“真主伟大”,阿赫默德说,“他想进入盐沼!”
我未回答,而是催我的黑马发挥最高速度,驰往同一方向。我注意到,匪首在寻找一条进入盐沼的道路。如果莫哈拉进了盐沼,她就完了,因此我必须在劫持者到盐沼边前追上他。距离在缩小,虽然沙角伸进盐沼很长一大块地方,可是沙角已明显后退,我距逃跑者越来越近了。还只有10匹马,8匹马,4匹马,3匹马长的距离,现在只有1匹马的距离了。
我用右手摆动套索。可是我不能套住骑马的人,否则珍贵的白马就完蛋了,因为它会继续向盐沼中奔跑。我不得不向黄马抛出套索。现在我追上了匪徒。
“站住!”我喊道。
他举起了手枪——我的套索抛了出去,他的枪也响了。我立刻往回转,拉我的马向侧面跑,以便拉紧套索。这一动作救了我的命——子弹从我前面飞过去了。因为我的黑马未受过抛套索的训练,我不能令它立即停下来,否则它会被拽倒的,我只是控制了它跑的速度。套索抛中了,黄马跳起并摔倒了。
匪徒可能还从未见过套索,因此他也没有用刀先向我刺来,可是他还是很敏捷地在马摔倒时离开马鞍,安全地着了地。因为他手中还握着白马的缰绳,被拖了一段距离后他跳在莫哈拉的后面,同她一起骑白马跑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不能进行阻止,因为套索的一端绑在我的马鞍上,现在同跌倒的黄马拴在一起了。在我稳住了我的黑马,抽刀割断套索后,匪首已坐到白马上面了。几秒钟后他就跑到了盐层上面,马蹄下面发出了响亮的声音,我追了上去。我未考虑这一冒险行动孕育的危险,只想飞速地奔向如同镜子似的盐沼——盐沼精灵向我招手了。只向我招手?我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后便回头望去。天啊!阿赫默德也到了盐层上面,他的马紧跟在我的后面,在跌倒的黄马身边短促的停留使阿赫默德有可能追上我。
“你回去!”我大声呵斥道。
“真主伟大!先生,我不能离开你!”
我无法再关心他,因为我已自顾不暇了。到这时为止盐层是牢固的,均匀的,可是现在我看到出现了许多石头路标,这清楚无疑地表明危险开始了,此前的平坦盐层开始呈起伏的波浪形,高处闪出金属的光芒,低处积满飞来的细沙;脚下的地面在摇动,发出隆隆、嚓嚓和噼啪的声响,这并不是完整的令人放心的声音,而是呻吟式的尖叫,令人毛骨悚然;盐沟处看来很泥泞,好像积雪刚化;盐层常常在水的下面,水在往上面喷;我们的马走过时,大面积的盐层在摇动;死神在前面、旁边和下面同我们一起在飞驰。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要活捉的萨迪斯-恰比尔,因为他毕竟是我们的向导,惟一的向导嘛。他在何处拉马,我也在何处留神,我模仿他的每个动作,我后面的阿赫默德亦如此。我与其说是醒着还不如说是在梦里,我的心跳加速,我的脸在发烧,我的全身在发烧,宛如在空中飘浮的云彩上面追猪一个动物。周围的堤岸早已消失,我们到了一望无际的死亡之海,每走一步都使我相信,如果我们的马只要稍微降低速度,我们就会沉下去。盐层有的地方已无支撑力,在上面飞驰的马蹄停两秒钟都承受不了。我们就这样大约跑了20分钟,可是我觉得时间好像过了两小时。
这时我见到白马已疲倦,它承载着双倍的负担。匪徒也看到了这点。他决定减轻其负担,可是其方式却令我心惊胆战。到现在为止他的身体遮住了莫哈拉。现在我看到,他用左手控制马,用右手把将莫哈拉捆在马上的绳索解开,接着我就听到一声恐惧的喊声。他将莫哈拉从马鞍上拉下来,想将她从马上甩下去,而她则拚命地抱住他。她双手抱住他的大腿,被拖着走。这时他挥拳击莫哈拉的头部,她的手松了,跌了下来,她的脚未踩到实处,浮动的盐裂开了,她沉下水中。可是这时我的马经过她的身边,我弯下身来,用右手抓住她的胳臂。我紧紧地拉住她,马的速度补充了我的臂力,她那轻巧的身体在空中弯成一个弓形,然后就横在我的马鞍上。
这只是几秒钟内发生的情况。我身后发出了大声的欢呼,这是阿赫默德的声音。白马这时轻松了,我的黑马好像对增加重量没有感觉。殊死的追逐仍在进行,可是这还能持续多久?
没有路标,也看不见一块小石头,只有起伏不定的盐层,冒着蒸气的沙泥,喷出的水和飞舞的泡沫。
这时我终于见到前面有一条黑线。谢谢上帝!匪徒选择了一条只穿过部分盐沼的道路。如果他要横穿近30公里宽的盐沼,那我们就完了。过了一分钟又一分钟,黑色地带越来越近。脚下的盐层摇动,起泡沫——现在脚下的声音显得安全了,我们越过牢固的盐层奔向可靠的地面。
“真主,真主!”匪徒喊了起来。
“好,跟上去,阿赫默德!”我对他喊道。
我的黑马如同飞鸟一样掠过宽阔的泥潭式的盐沼岸边,它连接着盐层和陆地,阿赫默德也顺利地登陆了。我们的马又跑了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匪徒在哪里?白马后腿陷在泥潭中,马前数米处萨迪斯-恰比尔一动不动地倒在沙滩上。
我们下了马,先将白马从泥潭中拉了出来,然后去看骑马的人。筋疲力竭的白马最后一跃迈出的距离太短,骑马人从鞍上被甩了出来,头先着地,脖子断了。
“愿真主怜悯他的灵魂!”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愿真主惩罚这个可恶的家伙!”阿赫默德补充说,然后迅速跑到被我放在沙地上的莫哈拉。“先生,她死了!”他惊呼起来。
我检查她。
“她活着,只是昏厥了。”我对他解释说。
他将她抱起来,亲吻她的眼睛、嘴和两颊,她醒过来了。这时我去看看马匹,它们精神抖擞地站在那里,鼻孔张得大大的。我不能让它们这样站着,我用力将它们按倒休息,然后我又回到阿赫默德那里。这个善良的小伙子眼中浸着热泪,想同莫哈拉讲话,可是得不到回答。她一声不响地搂着他的脖子,我们听到的是些不知为何意的声音。
“让她安静吧,阿赫默德-萨拉赫!”我说,“她受够了折磨,最后这半小时可怕极了,一般女子很难承受得了。”
“是的,先生,这太可怕了。比起这盐沼来,‘地震先生’和‘魔鬼之父’算得了什么!盐沼精灵帮助我们脱了险,因为我们不是坏人,然而最后盐沼精灵还是把匪首留住了,让他的灵魂在地狱中同最凶恶的魔鬼住在一起吧!我永远不会忘记这次追击。”
“你可以相信我,我也不会忘记。”
“先生,我感谢你救了‘少女中的珍珠’莫哈拉的性命,匪徒曾想将她抛入深渊。”
“别提这些了!我们俩也很疲倦。我们要过很长时间才能休息。帮我将强盗捆在马上。你将莫哈拉抱到你的马上。我们看看能否找到我们的人。”
“你知道我们到哪个方向去找他们吗,先生?”
“知道,我们来到了西南方,应回到东北方向去。”
过了片刻我们就往回走。我走在前面,牵着白马的缰绳,幸福的阿赫默德-萨拉赫从他的词汇中选取最甜蜜的表达方式,向他的“少女中的珍珠”讲他感到多么幸福。
我们到达我们开始危险的追击的沙角时,时间刚过中午。我们拐过了盐沼岸边最后一个角,他们仍然没有看见我们。因为大家都坐在岸上,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们消失的地方——闪闪发光的盐层。我拿起步枪打了一颗子弹,他们才站起来。当他们见到我们时,响起一阵无法描述的欢呼声。我们很快就被包围了,大家争先恐后地向我们提出了各种问题。只有一人站在我们的旁边,他抱起被找回来的女儿,两眼望着他那匹白马,这就是阿里-努拉比。
“赞美真主,我又得到了女儿和白马!”他终于喊了出来,“阿赫默德-萨拉赫,你遵守了你的诺言,我也要实现我的诺言:我最心爱的女儿莫哈拉现在属于你了。现在请你们告诉我们,真主是如何引导你们,是谁取走了这个强盗的灵魂?他的身上并没有受伤啊!”
“让我讲吧,先生!”阿赫默德请求说。
“讲吧!”我回答。
我将欢乐让给了这个忠诚可靠的人。这时我坐到了英国人身边,用英语向他讲述了我们追击的经过。他卷曲他那其长无比的双腿,用他那其长无比的双臂抱住了膝盖,聚精会神地听我讲述。我讲完时,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诚挚地承认:“先生,你知道我是多么喜欢冒险,但这样的冒险我不想干。如果出去散步,最好能踏上比较坚实的土地。这个阿赫默德是个好小伙子。他跟着你向盐沼跑了!现在他终于得到了他的莫哈拉——订婚,结婚,喜庆。你还记得我对他作出的许诺?”
“记得。”
“是什么吗?”
“50英镑。”
“他应当得到,因为他诚实可靠。”
一小时后,我们都站到坚固的盐层上面,我们在上面凿开一个孔。
“战士们,把他的尸体抬过来,”奥马尔-阿坦塔维酋长严肃地说,“将他扔进流沙的深渊!他本想把我的侄女她进去。盐沼的精灵应当保留他的尸体,直到他复活。他的灵魂应当看看,他能否走过通往天堂的桥。因为他违背了他的誓言,亵渎了真主和先知,这是最严重的罪过。万物非主,惟有安拉、穆罕默德,主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