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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诚实”的牧师_藏金潭夺宝

作者:卡尔·麦 字数:6871 更新:2025-01-24 16:35:25

上面谈到的事已经过去了好多年。生活对我进行了严格的锻炼,把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男孩变成了一个大男人。但是,我所经历的艰辛还只是现象而已。在这期间,我自己已经踏出了一条人生道路。在这条道路上,有劳累,有贫困,但也有快乐和满足。如果过一种相对平静的生活,我就无法体会到这些。我结识了我一生中最珍贵的——我的高贵的无与伦比的温内图,并和他结下了值得称颂的友谊,这种友谊足以补偿我所遭受的所有痛苦和失望。在我倘祥的荒芜小径上,长满了许多我可以采摘的鲜花和果子,这是所有善良的熟人给我的爱。凡是没有善意的人,听到温内图和老铁手的名字,都会感到胆战心惊。

我最后的骑马旅程是和这位印 直到今天我还很愉快地回想起他的一次责备。一个很富有的庄园主得知我把他的儿子从密西西比河里救起,他因为看我穿得破旧不堪,认为我是一个穷光蛋而想给我一大笔钱。这时温内图站出来,用愤怒的眼光盯着他说:

“你能拿钱来支付一个人的生命吗?我是温内图,是阿帕奇头领,这位先生是老铁手,我的朋友。他如果愿意从我这里拿钱的话,他已经有百万家财,但是他不想要。你想给他这些可怜巴巴的美元?收起来,留着自己用吧。”

我和温内图到了密苏里,也去了圣-约瑟夫。那里有五家报纸,其中有一种是德文报纸。我与圣-洛依斯,或者说与当地报纸的主编关系非常好,以致我无需等多长时间就可以满足我的写作愿望。温内图在那里与我分了手,如前所说,他去取金块去了。因为我们打算穿过密西西比河向东部前进,自然需要钱。我不知道这位头领的打算。他只是说,过两星期后,回到我这里来。

圣-约瑟夫当时是汉尼巴一约瑟夫铁路的西部终点站,有7000人口,其中大约有2000德国人。只要有一篇短消息报道老铁手在此,报社就会来向我索要文章。我答应三天之内写一篇文章给报社,并准备用这稿酬为自己添置一套精制的西装和一些衣物。这些衣服是我马上就要穿的,因为写文章时穿着麂皮的西装太重,不舒服。接着我再给圣-洛依斯写点东西,想在温内图回来之前在那里再挣一些。

这个有近三分之一德国人的城市位于一个经济非常发达的地区,有大量的观光者,显得非常繁荣。那里有五个教堂,其中两个是德国人的。德国人境况最好,有许多协会,甚至成立了一个猎手队。

在圣-约瑟夫我无法主宰自己,邀请纷至沓来,要我给他们写文章。如果我不答应,他们就找到我这里来,要求我讲述西部的生活。这正好和我的愿望相反,我到韦斯顿后可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因此我决心隐瞒我的名字。由于我的马也是众人皆知的,很容易暴露我的身份,所以我把它交给了一位农场主照料。我只把这秘密告诉了房东,并告诉他到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我。就这样,我驾着一只密苏里小船从圣-约瑟夫走了。

必须要提一下的是,很长时间我没有像现在穿上这件新西装这么体面过了。

我把枪、子弹带和其他所有的装备品打成包,这样,人们不再把我看做是刚冒着生命危险从敌对的柯玛逊和凯欧瓦地区偷偷溜出来的西部牛仔。

当我到韦斯顿打听住处时,我被带到了一家旅馆。这家旅馆只能按照西部牛仔的观念才称得上是旅馆,但对我这样一个简朴的人也就足够了。我要求干净,这是首要的,我看这里还干净,所以我决定就住在这里。

旅馆老板是个德国人,老板娘亲切和善。当我踏进房间时,服务员用德语跟我说话,他是旅馆惟一的服务员。

这位服务员年纪约在28岁左右,身材瘦小,个头儿只到我的肩膀,留着一撮小胡子。这撮胡子使他看起来显得个子大些。没事干时,他的双手就时不时捋捋胡子。安顿好我后,他回到刚才他坐的地方看报纸,看报时他还是不停地左右捋着他的胡子。突然,他意外地大喊了一声,跳起来对坐在我旁边正抽着烟看我的旅馆老板说:

“尊长,今明两天我必须得向您请假。”

一个服务员用“尊长”称呼主人,这我可从来没有听到过。不知在这里是习以为常,还是这个小个子过分礼貌。

“请假,今天?”老板问道,“你见着鬼了?猎手队举行创立纪念会,在我们这里举行盛大宴会舞会,你倒要请假!”

“对不起,尊长。”小个子很遗憾地鞠了个躬,说道,“我乐意为您作出任何牺牲,但这一次不行,我必须要和他说话!”

“和谁?”

“和老铁手。”

“什么?怎么?”老板叫道,“老铁手?他在韦斯顿这里?”

“不,在圣-约瑟夫。”

“你从哪里知道的?”

“这里,这报纸上写着。他几天前到了那里并且马上写了文章,明天就要发表。”

哈,狡猾的报商为了尽可能地多卖报纸,拼命地用我的文章招揽读者。众所周知,美国报纸卖给定期的读者要比街头零售的少得多。

“劳斯,你想去圣-约瑟夫?”老板问道。

“是的。”

“你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很容易打听到。”

“你打听不到。”

“为什么?”

“因为你根本就不可能去打听,因为我不同意你去圣-约瑟夫。”

服务员 语言用来表达人类最神圣的东西时应该要措词高雅,但这本书的语言是如此的低级趣味,枯燥乏味。惟一一本小册子的标题没让我讨厌:《六首圣诞节、复活节、降灵节的感人诗篇》;25美分,够贵的。

我拿起它,没有打开来看,把其他的几本放了回去,并把钱放在上面。牧师过来,拿走了硬币和其他的几本书,说:

“我的朋友,您买得太少了点,资助神圣的宗教是每个善良基督徒的义务。您看起来迷恋尘世胜于天国,因此我想请您想一想,您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您的吝啬将在天国里得不到奖赏。”

我真不想与这人说话,但现在是忍无可忍,便回敬他道:

“这无须您操心!把这些宗教的建议留给您自己吧!”

他也想回敬点什么,但看到我刚才还显得无所谓的表情已经变了样,便觉得现在不说话耍比说话更好些。他高傲地走开了,把书放回了箱子,拿出一本我买过的诗集递给老板,说:

“作为这房子的客人我不要求您付钱,我无偿地奉赠给您这六首动人的节日诗篇以医治您的心灵。我善意地提醒您注意,因为其中一篇是我在韦斯顿搜集到的。”

“在这里?从谁那里搜集到的?”老板问道,并翻开这本小书。

“从一位善良的妇女那里,她经常向我买一些书,是一个好几个月没回家的猎人的妻子。和她住在一起的儿子是律师,但是没有找到工作。”

“啊,您是指希勒太太?”

“是的,希勒是她丈夫的名字。我现在想起来了,我最后一次在她那里的时候,她给我念了这首圣诞诗,我一听非常喜欢,便请求她让我写下来了。”

“哪一首?”

“就是第一首。”

“题目是《伯利恒耶稣马槽边的圣诞快乐》?”

“是的。您必须要念,或者我先给您朗诵,因为要念准,得有一定的才能,领会诗意并且要抓住听众的心。请允许我先朗诵一遍!”

他从老板手里拿回了书,打开书朗诵了起来:

伯利恒耶稣马槽边的圣诞快乐!

又是如此充满虔诚的题目!无论如何诗的价值在题目中体现了出来。我不想听并起身离开了。我还没到门口,这个牧师已经开始念了:

我宣布一个好消息,

你们都会从中得益。

你们的救世主耶稣基督,

今天诞生到这个世界!

我惊讶地停下来。这怎么可能呢?这是我写的诗,确确实实听到了我自己写的诗。我继续听下去,是的,他带着鼻音朗诵的诗每句都是我写的。我口到我的桌旁,桌上放着我买的小书。我打开,上面写着:“伯利恒耶稣马槽边的圣诞快乐……一个失落者的后侮诗,但读了我们的教书又迷途知返。”

我无话可说!我真想大笑,或者大打出手?未等我决定,我听到了牧师的话:

“如果你们相信这首诗的作用,请你们看看那边那个人吧!”

他把手指向我并接着说:

“他太吝啬,没有把全部的恩惠买下来,他只付了一点点钱,这一点点钱已经使他感到非常的痛心。我得赶紧把他的可怜的灵魂从永久的死亡中拯救出来。”

此时,他把我还给他的书从箱子里又拿了出来,放在我的面前,伸过手来向我要钱。这种无耻的行为使我感到进入了一种温内图经常说的那种状态:“我的兄弟马上就要开火了。他已经把子弹装进了嘴巴和拳头。”

刚才,我还像往常一样用友好的声调讲话,现在就显得有点儿不友好了。我带着嘲讽的微笑问牧师:

“这首诗确实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您与诗人熟悉吗?”

“熟悉。”他答道。

“他是谁,干什么的?”

“他是一个臭名昭著的盗马贼。读了我们的教书让他感到忏悔,便在;临刑前不久写下了这些诗句。”

“那么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是的,不在了。您知道,在我们国家,盗马贼是要被处以绞刑的。”

“啊,他被绞死了!您知道得确切吗?”

“是的,正是我给他的教书,使他读后产生了忏悔。在他升入天国时,我也在场。”

“他是德国人吗?”

“您怎么会这样想,先生!德国人怎么有可能会成为盗马贼呢?不是,他是一个爱尔兰人。”

“但我刚才却听到,您是从希勒太太那里抄来这首诗,然后印出来的?”

“是的,是这样。”他承认。

他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尴尬了一会儿,又接着说:“这位女士从监狱看守官那里得到诗的抄本。”

“您把这首诗抄来时,上面有没有写着诗人的名字?”

“有的,但是为了这可怜的家伙进入那个世界后不要再在这个世上出丑,我没有把他记下来。”

我连珠炮似的提出很多问题并且不断地提高声音,他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甚至显得更放肆,并要求我:

“您懂得真正忏悔的力量后,亲爱的先生,您将知道怎样去忏悔。您现在该买下这些书了吧!我收您2.5美元。”

现在,我的克制已到了尽头。我向他发火了:

“骗子,您是骗子!您难道属于那种能把我的可怜的灵魂从永久的死亡中拯救过来的人?关心关心您自己的灵魂吧,您的灵魂已经够让您烦恼了!这首诗的诗人是一个被绞死进入彼岸世界的盗马贼,难道是因为您……一个不知羞耻的骗子用诗从地狱里把他拯救出来?您敢说,一个爱尔兰人能用德语写出这样一首诗?您敢把这些印刷品用2.5美元卖给我?您找错对象了,您自己读它吧,因为比起最糟糕的盗马贼,您更需要忏悔。”

说这些话时,我把诗往他脸上一扔。他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充满了惊讶和愤怒,接着他冷冷地走向我,在我面前晃起拳头。

“您做了什么?您怎样说我?一个说谎者,一个无耻的骗子!难道我比一个盗马贼更糟吗?如果您再说这样的字眼,我就揍扁你!——

他的动作好像真的要出击的样子。

“把手放下!”我命令他,“我平生第一次感到惭愧,因为您也是一个德国人。这首诗的诗人确实被绞死了?您知道他是谁吗?他现在就站在您面前。您把剩下的本子都给我,我好烧掉它!”

“您……您……您想成为诗人?”他讥讽地大笑道,“您的脸就像一头羊的……”

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我给了他一记耳光,把他扇倒在地,并撞倒了两条凳子。但他很快就爬了起来,从口袋里抽出一把长刀向我冲来,我趁他不备,朝他重重地推了一下,他又倒在了地上。还没等他站起来,我就站在他身边,左手抓住他的脖子,把他拎了起来,右手打掉他手里的刀,并给了他两个响亮的耳光,然后把他拖到他的箱子旁命令道:

“把诗集全拿出来!把它们烧掉!如果你不听的话,我来收拾你!”

这个家伙受够了。他似乎还想拒绝这样做,但是他脖子上不断加大的压力使他变得听话了。他把箱子里的诗集扔到桌子上,威胁地冷笑道:

“因为这些东西是违背我的意愿烧掉的,所以我有权利得到支付,在这里还是有公正可言的!”

“是的,这里是还有公正!我已经让你见识过了,并且我还想继续让你明白。这样吧,现在你已精疲力尽了,我暂时不和你计较。请你当心点,我们还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交锋的!在我手里,你不会有好结果的。请你注意,不要再不长眼睛撞到我手里!”

我放开了他,把诗集拿到厨房,全部扔进了炉子里。当我重新回到房间时,牧师已不在了。

“他回自己的房间了。”老板半带着责备,半带着审视的眼光看着我,惋惜地说,“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太出乎人意料了!您这么友好地跟他说话,突然您把诗集扔到他脸上!接着便是重重的耳光,压着他身体,抓着他脖子……这一切我是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来得太快了。”

“确实,这些我从来没有经历过,”服务员附和道,“这一切都是在短短的眨眼工夫内完成的,好像以前练习过似的。请您原谅,尊长,我内心的声音告诉我,您这样有力地抓住脖子这一招很可能是从老铁手那儿学来的!这一定会使一般的人喘不过气来!”

“您真的把诗全烧掉了?”老板询问道。

“是的”全烧了!”我点点头。

“那您真可能要付这些诗集的钱。”

“呸!这家伙还敢向我要钱。”

“那么您真的是诗的作者?”

“是的。”

“真怪!他可是说……嗯!他是一个虔诚的、值得尊敬的人。”

可以看得出来,比起我来,老板更信任哪个“虔诚的、值得尊敬的人”。我觉得没有必要让他改变这个看法,于是我问道:

“您认识他说起过的希勒太太?”

“认识。”

“她也是个德国人?”

“我相信,她是德国人。大家都没有机会经常跟这些人讲话。”

“她生活得很孤独?”

“非常孤独。她丈夫在圣-洛依斯开皮货店,通常一年在家里呆的时间只有两三个月。在家时,他照料妻子和儿子,很少露面。您是很难搞清现在皮货商之间的关系的,一个诗人往往没有时间去关心普普通通的事。他的生意很长时间没有像以前那样兴旺了,因为可猎捕的动物越来越少。想开皮货店的人现在必须比以前冒更大的风险,还必须到山崖地带去,那里或许可以捕获好的动物,但也不可避免地会碰到危险的印第安人。已经出现过有人去了那儿就回不来的。希勒倒是一直很幸运,他每年要组织一批猎手去打猎,他是这批人的头儿。不管猎手捕获的数量多少,他都一样付报酬。看来他的生意不错,他总有大量的皮货运至圣-洛依斯,猎人们也都愿为他干活,连印第安人似乎也对他很敬重,这可以从他们给他起的名字中看出来,因为他们对普通的人是不会这样做的。”

“您知道他的名字吗?”

“知道,他叫纳纳伯。谁也不知道这名字是什么意思,希勒自己从来不提。”

“这个词是缩写,完整的写法是纳纳伯-伯维曲,与乌塔族和休休努族人有亲缘关系,意思是‘我的哥哥’,按印第安人的习惯是尊敬的称呼。因为乌塔族动物不多,所以我猜想是休休努族人给他起的名字。他必须友好地和他们在一起,并赢得他们的尊重,要不然他们不会称他为哥哥。我坚信,韦斯顿人会为有这样的居民而感到自豪。”

“对此我们一无所知。”老板承认道。他惊讶地打量着我,接着说:“但是,真看不出您有这么多知识。您又不是西部牛仔,因为西部牛仔不穿您这样的衣服,举止也不像您这样文雅。但您熟悉红种人的语言,您还写诗。您是学者?”

“您说得很对,我是耍笔杆子的。”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请原谅我提这个问题,我们得知道怎样称呼您。”

我真想闭口不谈我是谁,我现在被称为“老铁手”,这个名字在这里可能家喻户晓。我很快另外想了个名字:

“我的名字很少见,或许您从来没听说过。我叫麦。”

“麦?”他笑道,“确实少见!但是我总算认识您了。我必须向您承认,我也叫这个名字。您打听希勒家有什么目的吗?”

“是的,这是因为几年前写的一首诗,谁把这首诗保存这么长时间,一定有他的特殊原因。我想知道谁是希勒太太,这不莽撞吧。”

“您该去拜访拜访她!她虽然也和她丈夫一样很内向,但她不会拒绝见您。”

“听说她儿子和她一起生活?”

“是的。刚才说起过,他儿子学了法律,但是没有找到工作,呆在家里,一大堆书籍伴着他,他就整天看这些书,像是要把这些书都背下来似的。他是个亲善友好的年轻人。”

正如我已经说过的,那位妇女保存着我的诗,引起了我的兴趣。她是从什么地方拿到这诗的?她是一个德籍美国人。她出生在我的家乡吗?是从家乡带过来的,或是我的亲戚送给她的?我想不出来。这首诗这么有价值吗?以至于她保存了这么长时间。我无数遍地跟自己说,这里面一定有另外的情况。我坦率地承认,好奇心驱使我要去认识认识这位妇女,我记下了她的住址,决定去寻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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